十二月，寒凉的冬日像是终于知道自己该上班了，姗姗来迟，却来得突然，不给人丝毫准备。
窗玻璃因着室内外温差，凝了水汽，雾蒙蒙的。
床头手机闹钟滴滴作响。
床上被子乱糟糟的糊成一团，一只白皙柔荑从被角探出，摸索着划拉手机屏幕，关掉闹钟，随后以极快的速度缩了回去。
室内恢复寂静。
五分钟后，恼人的闹钟声再次叫唤起来。
这次被窝里的人终于舍得动了动身子，坐起身，迅速关掉闹钟。
符不语顶着一头凌乱的波浪卷发，双眼眯成一条缝，坐在床上，仿佛在沉思。
半晌，像是玩偶上了发条一样，她终于再次动起来，这回直接动作利落地翻开被子，下了床。
迅速洗漱完毕，符不语穿着睡裙，走进自己的衣帽间。
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一会儿她准备去科力集团面试。
自从上个月从父母那接到勾搭苏水烟的任务之后，符不语便开始着手办理离职事宜，上周刚好办完，也收到了科力的面试邀请。
趁着这段时间，符不语下了一番功夫调查了一下苏水烟这个人。
可惜，也不知道是苏家的保密措施做得太好，还是苏水烟这个人真的生活单调。
她唯一能查到的资料就是苏水烟本科毕业于华北大学、硕士毕业于费尔坦大学，现在是科力集团的总裁。除了证明苏水烟确实是一个年轻有为的女人以外，没有丝毫用处。
衣帽间里放了一张立式白板，苏水烟的照片被磁吸贴固定在白板的正中间。整块白板除了照片都是空空的，昭示着符不语的无从下手。
不，也不算是无从下手。
符不语盯着那张照片，似乎想起什么，嘴角勾了下。
她转身，从一旁桌子的抽屉里拿出另一张照片，贴在到白板上苏水烟照片的旁边。
照片上郝然就是符不语本人。
那是步凝帮她拍的，当时两个人因为酒吧的装修工作忙得焦头烂额，符不语忙累了，摊在一旁的竹椅上小憩时，步凝说觉得好看，就抓拍了下来。金黄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皮肤轮廓因为过于光滑而反光，像是镀了一层光晕。
那天晚上在酒吧，苏水烟会主动亲吻她，至少说明，她对苏水烟，应该是有一定吸引力的吧？
符不语手指弯曲，敲了敲下巴，点头肯定。
想到这，她转过身，走两步，打开衣柜门，看着琳琅满目的衣服，伸出手指划过各式各样的款式。
资料显示，苏水烟从硕士毕业就进入母亲一手创立的科力集团工作，两年后便开始担任总裁，到现在已经做总裁六年了。
久居上位的人，性格大多偏强势，大概会比较喜欢听话乖巧的。
符不语手指停在一件高领米白色毛衣上，毛衣显气质，偏柔和，也容易给人羸弱的感觉。
她将毛衣挑出来，又找出稍显休闲的白衬衫和正经的灰黑色西装一件套。
睡裙褪去，曼妙曲线一晃而过。
符不语穿好衣服，站到落地全身镜前。
西装偏宽松，拢在身上，下本身是裤裙，显露出修长笔直的双腿。
符不语自恋地转了转身子，欣赏了下，随后迈着步子，走到梳妆台前落座。
十分钟迅速涂抹出一个淡妆，柳眉细而长，微蹙时仿佛心神暗伤，让人很有保护欲。
她盯着放置口红的架子，最后选了那天苏水烟唇上的樱桃红色。
完美！
符不语对自己的妆容打扮很满意，觉得苏水烟如果看到她这副样子肯定会舍不得移开眼。
她轻快地走出房间，下楼。
符父符母早不知道去哪了，符不语让刘嫂给自己单独准备一份早餐，吃完便到车库，选了一辆看起来比较低调的车子开出门。
*
“苏总，这是今天来面试秘书一职的名单，您要参加今天的面试考核吗？”
林娜恭敬地将一叠简历摆到苏水烟办公桌的一旁，嘴上象征性的问了一下。秘书室里的人是公司里跟苏水烟接触最多的人，层层选拔都十分严苛，上个月有个秘书辞职了，现在就需要招个人补这个空缺。
以往这类事情，林娜也有询问过苏水烟的意思，她基本都是说让人事和林娜看着办，想来这次也不会有差别。
果然，苏水烟扶了扶鼻梁上的银边镜框，看着手里市场部今早刚交上来的报告，闻言头也没抬，只说了句：“你过去盯场，仔细看看有没有好苗子，我就不去了。”
“好的。”林娜说完不敢再打扰，轻手轻脚离开了。
科力集团的总裁办公室面积广阔，里面有办公桌，泡茶区，还有独立的休息室和淋浴间。
苏水烟倚坐在旋转椅上，视线在报告上以极快的速度一行行扫过。
忽然间，她不知看到了什么，目光停驻在纸上一处地方。
“今年以来，科力集团的健身器材销售量已经超越恒越集团，成为销售榜首第1名。”
苏水烟语气喃喃，轻轻将这句话念了出来。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停在那个“1”上，神色怔然，似乎在发呆。
“姐姐，你喜欢什么数字？”
“1。”
“我觉得，姐姐喜欢的数字，比姐姐抽到什么样的牌更重要。”
“你刚刚说你是来找人的。”
“虽然知道不可能，可我还是希望你找的人，可以是我。”
苏水烟察觉到自己走神了，拧眉摇了摇头，放下报告，随手拉下鼻梁上的眼镜，望向落地窗外的景色。
距离那天晚上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她最近很忙，没再去过Sky，也就没有和符不语再见过面了。
也许，今天可以去看看？
她目光回到桌面上，想要拿行程表看看今天的事情紧不紧要，视线扫过一旁林娜刚刚放下的面试人员简历，一时兴起，拿起来随意翻看。
能向科力投简历的人，自不会是什么等闲之辈，一个个简历上都写得天花乱坠的。
苏水烟一张一张翻过去，偶尔碰到毕业于自己母校的人便会多看几秒。
一直到符不语那张即便身穿正装也不掩秀丽的照片出现在她眼前。
苏水烟愣了愣，似乎没想到会在这些简历里看到符不语。
她早知道符不语在一家互联网公司做主管，能在这个年纪坐上主管的位置，符不语的能力自然是不容小觑的。她原可以在那家公司凭着自己的实力一步步往上走，怎么会突然来面试一个总裁秘书？
更何况，若她没看错，那天她亲了符不语之后，说了那句话，符不语的神色是相当难看的，心里应该是气狠了。
回忆起符不语那憋闷的脸色，苏水烟忍不住扬了扬唇。
自己给她的印象相当不好，她怎么还会上赶着应聘自己的秘书？难道不知道科力的总裁是自己吗？
应该不至于，既然来应聘总裁秘书，总不会连总裁叫什么都不知道。
苏水烟忽然想到什么，从一旁搁置着的一堆文件中翻找起来。
她摆放物品都是井然有序的，找东西也不麻烦，很快便找到了一份投标公司送来的材料。
手指抚过法人那一栏上“符岳”两个字，苏水烟眼眸含笑。
懂了，这是施展“美人计”来了。
她迅速按内线，吩咐：“林娜，我要参加这次秘书的面试考核，你安排一下。”
林娜：？？？
林娜：“好的。”她没敢多问，直接应下了。
*
符不语坐在科力集团二楼走廊的椅子上，等着那边面试房间里考官出来传唤。
这一层大概是专门待客的，除了考官基本没看到什么人。
周围的人基本都是刚出大学或工作没几年的小年轻，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与局促。
符不语好歹也做主管两年了，大大小小的场面都见过，不至于因为一场面试慌乱，只是看着周围青涩年轻的面孔又觉得有趣得很。
坐她旁边的小妹妹一直在背自我介绍的稿子，符不语看她实在紧张，便跟她聊起天，好让她放松点。
小妹妹被她逗得时不时发笑，也让周围的人频频侧目。
苏水烟走专用通道经过的时候，正好将这一幕扫入眼中。
专用通道只有里面的人能看见外面，外面是看不见这一侧的。
苏水烟盯着那边言笑晏晏的两人，暗叹一句死性不改，便面无表情地走开了。
面试的顺序是抽签决定的，符不语在第五个，很快就轮上。
考官喊她进去的时候，符不语从容起身，理了理西装，落落大方地道谢，随后迈步走了进去。
她走到正中，略鞠躬，起身后才打量起几个评委，却跟坐在正中间的苏水烟对上了视线。
符不语眸中闪过惊讶，又很快恢复平静，很自然地对苏水烟笑了下。
苏水烟也朝她淡淡颔首。
坐在两旁的高管们直接惊掉了下巴。
来面试的人里头不是没有对苏水烟笑的，但苏水烟基本都没理，这是她第一次回应。
大家对这一位面试者的态度也不由得谨慎起来。
符不语先做了下自我介绍，随后应答考官们的问题。
她已经工作了六年，能力也不逊色，应对各种问题起来也都得心应手，考官们脸上都是满意的神色。
苏水烟一直没说话，甚至还拿着手机在玩，好似根本不关心面试的是什么人。
符不语一边应付着考官，一边假装不经意地瞥她几眼。
苏水烟今天没有将头发绾起，全放了下来，乌发绕过耳后垂落下去，柔顺好看。这次她的耳垂下挂着的是一对白珍珠耳坠，显出华贵气质，搭配卡其色西装外套，看着亲和又温柔。
好半天，考官们终于问完了，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请苏水烟说两句。
半晌，苏水烟自己主动开了口。
她抬眸，终于再次看向符不语，启唇，轻轻开口：“符小姐，在顺天做了六年，怎么甘心舍弃主管之位，来做这小小的秘书？”
被苏水烟暗含压力的眼睛注视着，符不语神色不乱，她对这问题早有准备，此刻也落落回答：“科力的秘书，怎么能算‘小’。在科力工作一年，怕是能比得过顺天五年。人往高处走，再正常不过。对我来说，科力的秘书，便是高处。”
“再者，”符不语望着苏水烟，忽而露出一个调皮的笑，“我在学校的时候就一直仰慕苏学姐，也一直以苏学姐为目标，原本在顺天工作也不过只是打算当成一个跳板。现在有机会能在苏学姐身边学习，当然要把握机会。”
她跟苏水烟是同一个大学毕业的，只是她入学的时候，苏水烟就已经毕业了，说这话倒也不违和。
可她那天在酒吧表现的样子，分明是第一次认识苏水烟。
谎话张口就来。
苏水烟失笑，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面试结束，符不语鞠了躬，又悄悄看了眼苏水烟，便走出门。
苏水烟看着她的背影消失，无意再留，自是离开。
考官们一看苏水烟离开，便知道这秘书人选应是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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