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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一段时间里面,房间里面很安静,只听得见对方的呼吸的声音,以及粗铅笔划过纸张的声音。

  阮辛书聚精会神地望着面前的人,用笔轻轻的勾勒出了楚郁的后背。

  她已经开始画第二幅素描了。

  楚郁的肩膀像是一块被打磨过的玉石一样,在下午的阳光下面带着光泽,红色的毛毯被铺在她的身边,显得她的皮肤更白。

  “辛书。”

  楚郁轻轻地用手撩起头发,往阮辛书的眼里望了过来。

  她的后背因呼吸轻轻地起伏,那种姿态让人浮想联翩。

  阮辛书没说话地吸了一口气,没有应声。

  因为空气中的花香令人震颤,所以她更是谨慎,像是什么也没有听见一样地继续勾勒楚郁的轮廓。

  楚郁动了一下肩膀,好似调笑一样又念了一声,“阮老师。”

  明明已经十一月了,阮辛书感觉自己背后出了一身冷汗。

  在罗马的时候,阮辛书也画过很多人体。

  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阮辛书落笔的时候心里都不会有什么感觉,对于她来说,勾勒的都是人体,是线条,是可以构成美学的元素。

  如今画楚郁,却让她发自内心地觉得难熬。

  面前的人像是一只蛇一样,无声无息地盘踞,无声无息地看着自己,而自己就被她这样蚕食。

  自己勾勒的线条,慢慢聚成了自己的欲望的样貌。

  “阮辛书。”

  楚郁又叫了她一声。

  “……又有什么事?”

  阮辛书停下笔应了一声。

  或许是听出了她声音中的不耐,楚郁看着空气中漂浮着的灰尘轻轻笑了,

  “没有事就不能叫你了吗?”

  “……”

  阮辛书抿了一下嘴唇。

  “没有事情就不能和你说话了?”

  楚郁接着又问。

  阮辛书皱着眉,正想要冷冷地直接怼一句,‘啊,对’的时候,楚郁侧了侧头笑了一下,

  “可是,叫不叫你的名字是我的自由吧?”

  “你不愿意听的话——”

  楚郁想着点了点嘴唇,“可以用什么手段来堵住我的嘴。”

  她的语气让阮辛书立马想到了一种手段。

  只是这种手段过于离谱,所以阮辛书一时之间对自己简单的大脑很失望。

  阮辛书沉默地望着空气吸了一口气,

  “你不要说这些话来撩拨我,楚郁。”

  她的语气很决绝,带着一些警告。

  楚郁轻轻动了一下身子,丝毫没有被警告的感觉,反而是温和地看向了阮辛书,

  “你觉得我是在撩拨你吗?”

  “……”

  阮辛书没回应,她用笔点了点画板。

  ——又说错话了,这样好像承认自己被撩拨到了一样。

  “我只是想要和你说说话而已,因为你不想和我说话,我很伤心。”

  楚郁闭着眼睛轻轻念了一句。

  阮辛书吐出一口气,慢慢平复自己的神经,停下了自己想要放下笔过去收拾人的冲动。

  “我现在是在工作,你这样我很难集中。”

  她声音很生硬。

  “那我不和你说话了?”

  楚郁的声音依旧带着有些烦人的笑。

  阮辛书点了一下头。

  画室安静了几秒。

  阮辛书以为楚郁终于可以停止让人心烦的发言了,结果楚郁又想起似地道:

  “可是,这样有些不公平……”

  阮辛书不敢接这女人一句话,皱着眉一言不发地勾画楚郁的轮廓。

  楚郁轻轻的托起自己的脸颊,侧着头,换了一个姿势,她的头发垂落在肩膀上,像是阮辛书以前很多个早上看见的那样,索吻一样地勾着背,

  “我在这个画室里面躺着什么也不能做,但是你却可以看着我——”

  “我只能任由你摆布……”

  ——这女人在胡说什么呢?

  阮辛书又皱起了眉。

  “这个状态很不自由,就算这样,你偏偏还要让我闭上嘴。”

  “这不是在欺负人吗?”

  楚郁的语气低低地。

  她这句‘欺负人’的咬字怪里怪气的,让阮辛书又有些烦躁起来。

  ——以前楚郁是这样说话的吗?

  阮辛书看着面前的画停顿了一会儿。

  过了许久,阮辛书脸上没有多的反应将这一页翻过,开始画第三张素描,

  “你爱说什么说什么,行吗?”

  她不管了。

  楚郁笑了一下,但也不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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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一会儿,阮辛书设置的定时器响了起来。

  阮辛书看了一眼定时器,从楚郁到画室后,时间不多不少两个小时。

  一般作为画画的模特是要坐五小时以上的,但因为楚郁第一次当模特,在加上现在是冬天,需要让楚郁适应一下,所以就阮辛书一开始就没有打算画很长时间的。

  但是,画下来,楚郁觉不觉得难受她不知道,她知道这个过程对自己来说是很难熬的。

  现在,她觉得就连这个时间都需要再缩短一些才行。

  “今天就到这里吧,下周还是这个时间……”

  阮辛书把笔拿了起来,慢慢吐出一口气,这个过程比她想象得漫长得太多。

  楚郁在沙发上面翻了一下身子,慢条斯理地勾起自己的脸,她还是那样像是个狐狸变成人形还没有适应人类世界一样躺在沙发上。

  阮辛书皱着眉几步路走过去,把刚才楚郁放在一边的毯子盖在了她的身上。

  楚郁扫了一眼阮辛书。

  她轻轻摸了一下毯子,把头埋了进去,侧过头看着阮辛书,

  “平时你用这毯子?”

  “怎么了?”

  “有你的味道。”

  “……”

  阮辛书不说话,背过了身,“把衣服穿好,不要感冒了。”

  楚郁趴在沙发上,垂着头十分落寞地笑了笑,

  “也是,我身体不好啊。”

  她的声音很冷淡。

  阮辛书觉得自己不应该关心那一下的,她有些心烦地看了一下画室,想要过去收拾画室的东西,刚一打算往前走,手又被勾住了。

  阮辛书转过头。

  那只从沙发里酒红色的毯子里伸出来的白皙瘦削的手和刚才一样冰凉。

  阮辛书看着楚郁的眼睛,有些僵住了。

  “能帮我拿一下我的裙子吗?辛书。”楚郁的声音低低的。

  “……”

  阮辛书想了一下,没有说什么地把地上的裙子捡起来递给了楚郁。

  “喏。”

  楚郁在沙发上看着她,又指了指衬衣,

  “还有衬衣,也要。”

  “……嗯。”

  阮辛书耐着性子又把衬衣递了过去。

  “能帮我穿上吗?”

  “……嗯。”

  阮辛书下意识地想帮楚郁把她的外套也捡起来给她,她乖乖地弯下腰,但过了几秒马上就意识到楚郁说的是什么。

  阮辛书像是一个土拨鼠一样警觉地撅起嘴,十分肯定地念了一句,

  “不行。”

  坚决不行,一万个不行。

  “‘不行?’”

  楚郁学着阮辛书重复了一句,她笑了笑,

  “这个不预习也可以的。”

  听到‘预习’两个字阮辛书肩膀一抖,手里的笔一下子没握稳又掉在了地上。

  “你今天笔怎么老是掉在地上?”

  楚郁看着她淡淡地点评了一句阮辛书的表现。

  ——你以为这是怪谁?

  阮辛书皱起眉,感觉五官都要扭曲了,她慌慌张张捡起笔,有些生气地去拉画室的门。

  但是,画室的门像是被施了妖法一样一直打不开,阮辛书使了使劲,越来越慌。

  “你刚才反锁了。”

  楚郁看着她的背影提醒道,她慢慢地把衬衣披在了肩膀上面,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

  阮辛书愣愣地看着楚郁将头发撩出衬衣,轻巧地把左腿搭在右腿上,又像是在解纽扣一样慢慢把纽扣系好。

  阮辛书错愕地看着楚郁喉咙微微滚动了一下,她快速地把锁拧开,往楼下冲了出去。

  作者有话说:

  进度条没到啊,没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