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诩抿唇。
刘璋的目的很明显, 就是想要他们的酒楼名誉受损。
方云把罪责都揽到自己身上,那就变成了他们酒楼的员工会在菜里下毒,肯定会对酒楼的生意造成很大的影响。
不过她这种说法也不是没有好处, 既然她把罪责都揽到自己身上, 那宁哥儿就会没事了。
牧诩眯了眯眼, 他不在乎下毒的人怎么样, 也不在乎真相如何,只要夫郎没事不就好了吗,对不对,他在心里问自己。
他从来就不是个好人,他从小就在伪装, 只要到达自己的目的就好,其他就不要管了,不要管了...
酒楼没了就没了, 只要宁哥儿没事...
他现在脑袋很疼,不知道是因为精神紧绷还是因为没睡觉。
“牧诩!”
一道声音将牧诩沉溺的思绪拉回岸上, 他回过神来, 回头看见外面的李云英还有大家都在看着他。
曲靖敲了敲惊堂木道:“公堂内保持肃静。”
他对牧诩道:“你可还有其他人证物证。”
牧诩整理好情绪,“回大人,有的, 中毒的四人里有一人还活着,叫谢清。”
曲靖点点头, “带谢清进来。”
刘璋看到满脸苍白的谢清被衙役扶着进来是,瞳孔一颤。
居然还有一个没死,怎么可能, 那种毒怎么可能活下来。
他恶狠狠地看着谢清,试图用眼神警告他别乱说话。
谢清颤颤巍巍地跪下, 虚弱道:“草民谢清,拜见太守大人。”
曲靖问,“牧诩说你被刘璋收买来陷害‘沉序楼’,你可认?”
谢清磕头道:“草民认,但草民也是被蒙骗了,原本那刘璋只说让我在酒楼里肚子疼,给了说是让肚子疼的药吃下,到时候一口认定是饭菜有毒,来诬陷酒楼,但是万万没想到,他居然想置我于死地,他想毁尸灭迹永绝后患,这样就不会有人供出他。”
“诬陷,这是诬陷!我没做过!他肯定被牧诩收买了故意这么说的!”刘璋赶紧大喊。
曲靖皱眉,“肃静。”
他继续问谢清,“你可有证据?”
谢清喃喃道:“证据?这,这...”
做交易的时候只有他跟刘璋两个人,没有人能作证。
刘璋见他支支吾吾说不出来,松了口气嘲笑道:“没有证据就不要乱说。”
他对着牧诩道:“分明就是你们酒楼害死了人,现在居然想要赖到我身上,真是欺人太甚!”
他看着曲靖道:“大人,不管怎么说都是他们酒楼害死了人,特别还害死了一个孩子,那孩子的家人就在外面,大人,我认为要让死者瞑目,必须让这酒楼付出代价,就是因为他们管理不好手下人才造成了这场悲剧。”
牧诩要气笑了,他居然还有脸说孩子,他对曲靖道:“大人,关于那个十三岁的死者,草民要状告她的家人,韩家主人,主母,嫡子,嫡女四人合同刘璋一起欺骗那孩子导致他死亡。”
“将四人都带上来。”曲靖沉声道。
韩家四个人被带上来时,脚步有些慌张,但是他们跪下后面对着太守大人,拒不认罪,一口咬定他们不知情,那庶女就是被方云下药毒死的。
牧诩冷静道:“大人,草民有人证。”
曲靖:“带人证。”
韩家主母听见有人证,明显慌了神,等她看到人证是谁时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你这个疯子,怎么来了!”
叶竹目不斜视,完全忽略韩家那群人,神情正常地走到公堂前跪下,“草民叶竹,拜见太守大人。”
曲靖问:“叶竹,你是韩月仪的亲阿姆,你可知她是如何死的?”
叶竹眼眶泛红,咬牙切齿道:“草民自然知道,草民乃是秦家的妾氏,生了月仪后因为主母的故意刁难淋雨生了场病,从那之变得疯疯癫癫,也是前几天偶然摔了一跤才恢复神志,谁曾想,这一家子恶鬼为了钱,既然算计我月仪的命!”
他泣如雨下,“我可怜的月仪才十三岁,他们怎么敢,韩家做生意欠下了不少钱,家里能变卖的都已变卖,奴仆都已经遣散,但是还是还不完债,所以他们就把主意打到月仪身上,月仪什么都同我说,他们也觉得我痴傻所以对我不设防,所以我便知道他们让月仪吃了什么东西要去一个酒楼喊肚子疼,如果月仪不同意,他们就要把我和月仪卖了,所以月仪就答应了。”
“你可有证据。”曲靖问。
叶竹点点头,从身上拿出一块玉佩给衙役呈上去,“这是当时月仪从刘璋身上偷来的,自从我疯了又生下月仪,我们的日子就一直不好过,后来月仪长大就会偷偷摸摸拿一些家里的东西去卖了照顾我,都是我这个做阿姆的没用。”
曲靖看了看这个玉佩,拿起来给刘璋看,“这玉佩可是你的?”
刘璋连连摇头,“不不不,不是的,他乱说!”
鬼才会承认。
曲靖冷声道:“如果我让人去查,查到是你的,那就说明你不说实话心里有鬼,你可要想清楚,在公堂上说假话会有什么后果。”
这时跪在地上的秦家嫡子经受不住压力,明明是父母决定的,干嘛要连累他啊,他哭丧着脸道:“这,这,都是刘璋和我父母决定的,这跟我没关系,我也不想的,但是父母之命不可违,我只是被迫知道了!”
刘璋见瞒不住了,捏紧拳头,只好退一步道:“大人,我,我就是一时被嫉恨蒙住了眼睛,我就是想找人让他们酒楼吃吃亏,没想要害人的,真的没给他们吃毒药啊,就是喂了‘柳角’,这生吃不是会肚子疼嘛,但也只是个草药没有毒的,但是谁知道居然会有人在炒饭里下‘长白’,这两个东西相克,我也没想到啊。”
牧诩幽幽道:“谁告诉你药下在炒饭里了。”
“对,对,这刘璋让我一定要点炒饭,我原本还以为他要我说这道菜有毒,没想到居然是这个原因。”谢清嘴唇惨白道。
他只是想要钱帮母亲治病,他知道自己是要做坏事,所以良心不安,原本觉得等母亲去世自己也跟着走,却没想到差点自己就要留母亲一个人在世上了。
他当时看到炒饭,想尝了一口觉得很好吃,但是想到母亲从来没吃过这种,就想着那东西大包带回去给母亲尝一尝,没想到竟是阴差阳错保住了一条命。
刘璋嘴硬道:“听说了呗,这话你传一句我传一句自然就知道了。”
曲靖对一言不发的方云道:“本官问你,你下毒为何要下‘长白’,那本并不是毒药,况且这‘长白’本就昂贵,且难买,你从哪里得来的?”
方云很顺滑道,仿佛一开始就已经想好了的,“民妇,民妇不懂这些,只是偶然在山里看见,觉得长得像那马钱子,所以就拿来当毒药使了。”
“所以,是碰巧了?想要下毒却误认了毒草,碰巧在山里有找到了极为稀有的‘长白’,又碰巧跟那刘璋给四人吃的‘柳角’一同使用是剧毒。”曲靖眯眼道,着重强调了好几次碰巧。
方云头低的不能再低,“是......”
牧诩见方云不承认,对曲靖道:“大人,我还有最后一位证人。”
“带上来。”曲靖道。
方云瞧见那最后一个证人走进来直接失了智一般站起来大喊,“阿学你怎么来了,你怎么会来!”
他赤红着眼睛,拉住刘璋的衣领,质问道,“你不是说只要我答应你这么说了,你就不会让他知道的吗,那我儿子怎么会过来!”
“肃静!”曲靖冷声道。
衙役立刻上前将方云压住。
曲靖看向地上跪着的,约莫四十岁邋里邋遢的汉子,皱眉道:“这方云可是你母亲?”
张学吊儿郎当地笑道:“回大人,不错。”
“那你可知,她是否同刘璋有交易,亦或是她自己想要下毒陷害人?”
张学道:“是那刘璋要我娘这么做的,只要我娘把那草药放到炒饭里,他就会给我三两黄金。”
他本来还不知道这钱哪里来的呢,还以为他老娘把自卖了,不过就他娘这年纪也没人要吧,后来有人找到他,他才知道他娘跟人做了交易,不过他也不在意。
但是来找他的人居然愿意给三倍钱,让他来公堂上说这些话,那他不得爽死。
曲靖又问方云:“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方云痛哭流涕,现在他宝贝儿子都知道了,她也没什么好瞒着的了,一股脑全都给说了。
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只可怜他宝贝儿子,以后可怎么忍心拿着她的卖命钱去买媳妇,她做的一切都白费了啊。
牧诩将这些看在眼里,果然这方云最大的弱点就是她这儿子。
最后曲靖将嫌犯都收押,涉及到三条人命的严重案件需要将案子递交到刑部,等待判决会下来统一秋后处决。
既然真凶已经找到,陈宁自然要被放出来了。
退堂之后,牧诩站起来准备去接宁哥儿出来。
结果站起来的时候眼前一黑,被李云英扶了一把,他身体猛得一颤,却没有力气甩开。
李云英道:“你回去休息一下吧,你夫郎他应该过一会儿就能回来了。”
牧诩摇摇头,“我想去等他,我好久没见到他了。”
“也才两三天吧...”李云英嘟囔,这人是真黏夫郎啊。
突然他脸色一变,“牧诩,你怎么了?”
牧诩低头,发现地上都是血。
他好像又流鼻血了。
接着他皱起眉头,喉咙泛上一阵腥甜,控制不住地咳嗽,他赶紧捂住嘴,但是血却从指缝里渗了出来。
最后他只看到了李云英惊吓的脸,还有一群人叽叽喳喳的声音。
周归瑜吓坏了,一把抱起牧诩直接带他进到府衙里面,李云英和其他大的小的全都追上去了。
曲靖还没走,看到这架势吓了一跳。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要洗劫府衙呢。
周归瑜对曲靖道:“曲兄,快帮忙找个大夫来,他吐血晕倒了。”
“我就是大夫,快让我看看,你把他放到床上去。”李云英跟在旁边道。
曲靖带他们去一间卧室,周归瑜将牧诩放在了床上。
李云英赶紧检查,越检查眉头皱得越紧。
他这个脉象,分明是中毒已久,可是他之前给牧诩把过脉,并没有发现。
怎么可能突然就中毒已久,怎么会这样?这不可能。
周归瑜看着脸色难看的李云英,着急道:“他怎么样了?”
李云英如实道:“他中毒了,而且中毒已久,但是我曾经帮他把过脉,同现在的脉象截然相反,以前分明同正常人没有任何区别,但现在却突然变成这样,我想不到是什么样的毒。”
“那这毒会有生命危险吗?”周归瑜问。
李云英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是看情况好像并不乐观。”
“曲兄,快快,快把城里最好的大夫叫过来!”
最后叫来的几个大夫全都束手无策。
李云英一直皱着眉头在想,这应该是一种会隐□□性的毒,然后到一定时候毒发,毒发前完全看不出来是中毒,如果是这种的话,他可能知道一种,不过还需要确认一下。
他对曲靖道:“大人,牧诩的夫郎是不是可以放出来了,能否让他过来一下,他一直同牧诩在一起,肯定会知道平时牧诩身体上有没有什么变化。”
“好。”
..
陈宁站在牢房里走来走去,总感觉心神不宁。
这时有衙役过来了。
衙役把牢房锁打开道:“可以出来了,你跟我走,太守大人叫我带你过去。”
“啊,好。”陈宁赶紧跟着走。
自己被放出来了,肯定是阿诩找到了真凶,自己还是第一次跟阿诩分别这么久,浑身都不对劲儿。
他被衙役带到了一间屋子前,屋子的门没有关,他走进去。
看看里面有不少人,余婆婆李大夫他们都在。
他们都围在一起在说些什么。
“我,我呢,还记得南寻吗?”“牧诩,你怎么不说话?”“牧小兄弟,我你还记得吗?”
陈宁走近一些,看到了床上背对着大家坐着的人。
他一眼就能认出来,“阿诩?”
牧诩原本缩在床最里面一动不动,只留个背影给其他人,听到熟悉的声音,他猛得转过身,眼睛亮晶晶地跳下床,扑到陈宁怀里,语气稚嫩,“夫郎夫郎,你去哪里了,我找不到你!这里好多人啊,你怎么能丢下阿诩一个人!”
说着就直接哭了出来。
陈宁看到牧诩满脸的血吓懵了,都没注意到他的不正常,“阿诩,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