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玩了!”牧诩连连摇头, 使劲儿把宁哥儿往回拽。
陈宁看见阿诩反常的表现,拉住他担忧道:“怎么了阿诩,是不是刚刚吓到了?”
牧诩眼里满是恐惧, 急出哭腔, “我们不去山上了好不好, 我不想去了, 也不要住在山上了,我们去住客栈吧。”
“好,好,我们不去了,不去了, 别怕。”陈宁也顾不上什么原因了,赶紧拍拍阿诩的背安慰他。
“那我们快走。”牧诩闷声道。
“好。”
陈宁拉着牧诩回去取骡车,牧诩亦步亦趋地跟在陈宁身边。
他垂着脑袋, 抓着陈宁的手用力到发白。
吴婶子见他们刚刚走又回来了,奇怪道:“有什么东西忘带了吗?”
陈宁解释道:“不是的, 我们来拿一下骡车, 今天晚上去城里找个客栈住。”
“也是,这山上蚊虫多,还不太安全, 去住客栈好。”吴婶子道。
“我去把骡车牵来。”余秋水在一旁主动道。
她动作很快,说完就跑去屋子后面去牵骡车。
陈宁跟吴婶子她们道别之后, 就带着阿诩驾车离开了。
见平时一向很喜欢说话的阿诩,现在坐在骡车上头埋在自己肩膀处一言不发的样子,他着急极了。
“阿诩, 你是不是哪里难受?”
牧诩摇摇头,哑声道:“没事。”
接下来不管陈宁怎么问, 阿诩都说自己没事。
但是他这样这么看都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实在是没法子的陈宁只好先带阿诩去找了家客栈住下。
他让牧诩坐在床上,“阿诩,你饿不饿,要不我们出去吃点东西好不好。”
现在已经申时了,但他们还没有吃午饭。
牧诩微微摇了摇头。
“那我去帮你买回来好不好?要不要吃上次吃的那家,我帮你打包馄饨回来。”陈宁耐心问道。
上次看阿诩好像还挺喜欢吃的。
“不要。”牧诩小声道。
“好,那我不去了,但现在不吃晚上肯定会饿的,我跟店家说一下,让小二送点吃的上来吧。”
牧诩抓紧陈宁的手,“我跟你一起去。”
“好。”
吃完饭后,牧诩还是这个样子,陈宁担心道:“阿诩,你到底怎么了,能不能告诉我?”
牧诩抱住宁哥儿,额头抵在他的肩窝,模糊不清道:“睡午觉...”
“你想午休吗?”陈宁摸摸他的背温声道。
“嗯,一起睡。”
“好。”
陈宁把自己阿诩的外衫鞋子都脱掉,然后去床上躺下。
阿诩还是跟之前睡觉一样扒拉在自己身上。
不一样的是,这次他没有睁着眼睛笑着跟自己说话,也没有蹭蹭自己,而是闭着眼睛就这么安静地躺着。
过了很长时间,他感觉到阿诩应该是睡着了,呼吸声变得平稳起来。
睡一觉也好,或许睡醒了就会开心了,陈宁期望地想。
他伸手碰了碰牧诩的脸,即使是睡着了眉头还是微微蹙着,他抬手帮阿诩抚平。
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了,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牧诩半梦半醒间,似乎是梦见了从前的自己。
..
清早,小牧诩听到门外似乎是有争吵声,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他睡的这床有点高,以他现在年纪,上下床不太容易。
小牧诩先是趴着,慢慢把身体移到床边,先探下一只脚尖,碰到地面后再放下另外一只脚。
下床之后,他跑到门边,踮起脚尖,伸出小小的手搬动门把手,把门打开。
看见在客厅里争吵的爸爸妈妈,他捏紧小手,小心翼翼地叫了声,“爸爸妈妈。”
牧方海和宋雪看见小牧诩出来并没有停止争吵,反而愈演愈烈。
他们毫不避讳地在小牧诩面前争论离婚的事情。
宋雪很不耐烦对牧方海道:“我说了,你要是想要房子,可以,孩子就判给你,我不要,懂了吗,你说你一个大男人能不能做决定利落一点。”
她嗤笑道:“不就是在权衡利弊吗,我告诉你,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赶紧的,别拖了,今天决定明天就去办离婚。”
牧方海咬牙切齿道:“宋雪,那不是你儿子吗,没想到你这么狠心。”
宋雪一脸不屑,“别装了牧方海,你不就是又想要房子又不想要孩子吗,我就一句话,要房子就得养孩子,那你是要这房子,还是不要?”
小牧诩低着脑袋不安地抠着自己的手,但他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
看了一会儿后,他转身回了房间,然后轻轻地把门关上,再爬回床上去用被子把头蒙住。
他的爸爸妈妈不爱他,他一直都知道的,所以他不难过...
画面一转,小牧诩手足无措地站在那边。
宋雪收拾完东西看了他一眼,不走心道:“你以后就跟着你爸吧,我走了。”
小牧诩笑着回道:“我知道了妈妈,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爸爸妈妈离婚后的一段时间他过着和从前没什么区别的生活。
自己起床洗漱,去冰箱里找点能吃的东西填饱肚子,自己背上书包去上学,自己回家,晚上去冰箱里找点吃的,自己洗澡然后睡觉。
只是后来家里突然来了一个陌生的阿姨,爸爸对他说:“从明天开始,你就去你爷爷那儿去吧。”
小牧诩点点头,“我知道了爸爸,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从那之后小牧诩一直跟着爷爷生活。
爷爷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但对小牧诩很好。
哪怕是跑不动了,也会陪他去参加幼儿园的运动会,即便是老花眼看不见,也会用心和他一起做手工。
小牧诩很喜欢爷爷,也很喜欢爷爷家。
后来小牧诩突然发现自己好像“病了”,他变得害怕靠近别人,特别是人多的地方,这让他很不舒服,害怕别人突然触碰自己,但是和人单独相处的时候又很渴望被触碰。
但是他不想让人知道,更不想让爷爷知道,自己本来就是没有爸爸妈妈的异类了,如果让别的小朋友知道肯定就不和自己玩了。
而且治病要花很多钱的...
小牧诩伪装得很好,没有人发现他的问题,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个阳光礼貌的好孩子。
其实这样的生活他觉得也挺好的。
只是在初三那一年,他失去了他唯一的亲人。
牧诩很努力地学习,因为他爷爷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他上一个好的大学。
他是从高一开始学着写小说的,因为他需要赚钱,牧方海总是会忘记给生活费。
虽然爷爷留了一些钱给他,但是上大学需要更多的钱。
后来,终于他熬出头,大学毕业了,完成了爷爷的遗愿。
没有人知道掉入海里的那一刻,牧诩吐出最后一口气,任由自己沉入海底的时候,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他其实没有怨过任何人,只是希望可以有人抱抱自己。
..
现在他唯一后悔的就是带着恶意写了那篇小说。
在小说里,反派都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好人没有好的结局,坏人逍遥法外,恶人横行霸道,两情相悦最终走向此生再不想见,两小无猜最后反目成仇,可怜人连结局都只是一阵唏嘘。
余秋水年纪还小,故事还没有开始,他现在所在的地方只是故事里寥寥数笔描写的无关紧要的地方。
他宁愿自己没有发现,多希望自己记忆力没有那么好,这样他就能毫无负担地和宁哥儿一直生活在一起了。
但是他偏偏想起来了,想起来宁哥儿是谁,想起来自己仅仅是用了几句话,就写完了宁哥儿的一辈子。
[李浅陌行至洛水村,看着眼前的地方有些进退两难,瞧着手中的地图,应当就是往前走,但这面前是一座山,难道要翻过去才行?
正当他犹豫着,身边走来一老翁。
那老翁瞧着六七旬,满头白发,肩上扛着一把锄头,看见李浅陌询问道:“外乡人?”
李浅陌看见有当地人,赶紧拿着图纸请教道:“这位老伯,我想去这边是不是要翻过这座山啊?”
老翁瞧了几眼皱眉道:“你还是绕路走吧,这山上危险,不要进去。”
他指了指左边那条路,“你就去那条路然后向左转直走再右转就能绕过去了。”
李浅陌一听,这样也绕太远了吧,有些犹豫道:“这白天过的话,也危险吗?”
老翁似是惋惜道:“这山上有猛兽,几年前咱们村有个哥儿打猎的时候被狼咬死了。”
李浅陌吓了一跳,然后又觉得奇怪,“既然这么危险,他一个哥儿怎么会去打猎?”
“那个哥儿父姆走得早,也没嫁人,想要养活自己只能去打猎了,你别小看他,那哥儿长得壮,力气大得很,一般男子都比不过,连他去了深山都回不来,我劝你别随便尝试。”
“我知道了老伯,谢谢您的提醒,我还是绕路吧。”李浅陌听这话也不敢随便进山里了。
老翁看了看他道:“天色晚了,这附近也没有住宿,你要是不介意可以去我家将就一晚。”
“这会不会太叨扰您了。”李浅陌有些不好意思道。
老翁平淡道:“我是这个村的村长,家里只剩我一个人了,随便住。”
“那就麻烦您了。”李浅陌感激道。
他跟着张仁德去了家里,张仁德带他去了一个房间,那里面放着写字台,台面上有没用完的宣纸,还有干涸的砚台。
“这是您儿子的房间吗?”
老翁语气平平,“我没有儿子,这是我家哥儿的房间。”
李浅陌一愣赶紧道:“那,那我怎么能住您家哥儿的房间,这,这不合规矩。”
“他很久之前就去世了,只要你不介意就行。”张仁德给他把床收拾了一下道。
“怎么会这样...这么年轻就...”李浅陌喃喃道。
“生娃娃难产,早知道我就该随他的。”张仁德声音轻飘飘的,不知道在说给李浅陌听还是自己听。]
..
陈宁没有睡着,只是闭着眼睛陪着阿诩一起休息。
突然他感觉到自己胸口有些湿湿的,还有身上人的呼吸有一些急促。
他赶紧睁开眼睛,一看吓一跳。
阿诩不知道什么时候在睡梦中哭了,哪怕是闭着眼睛,眼泪也还是不停地往下掉。
长长的眼睫毛被打湿,粘成一簇一簇,有一些还耷拉在眼睑上。
他连忙起身把牧诩叫起来,“阿诩,醒醒,快醒醒,你怎么了?”
牧诩茫然地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模糊。
陈宁眉头皱得死紧,都快急哭了,“阿诩,你听得见我说话吗,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带你去找大夫好不好。”
牧诩抬起头看他摇摇头,眨了一下眼睛,两颗大泪珠啪嗒就掉下去了。
他看见宁哥儿看着自己担忧的眼神,立马又愧疚得想哭。
陈宁真的要被吓坏了,赶紧去桌上倒点水过来喂他喝,“阿诩,不能哭了,再哭身体里的水都要被你哭没了。”
牧诩咕咚咕咚被喂了一大杯水,但是眼泪还是止不住。
然后就又被喂了三大杯。
终于在喝完第四杯时,他忍不住抽泣着道:“喝,喝不下了。”
“可是你喝下去的水立马又流出来了。”陈宁担心道。
他是真怕阿诩把自己给哭干了。
“宁哥儿。”
“怎么了?”陈宁拿着手帕给他擦眼泪。
牧诩把脑袋抵到陈宁的肩膀上,闷声道:“对不起。”
他是个胆小鬼,不敢说,他害怕夫郎会讨厌自己。
“干嘛要说对不起,你才没有对不起我呢。”陈宁心疼地抱抱摸摸他。
“宁哥儿,你要是发现其实你生活的世界是一本书会怎么想?”牧诩小心试探。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阿诩会问这种奇怪的问题,但陈宁还是认真回答了,“如果是一本书的话,那我肯定是没什么戏份的路人吧。”
听到这话牧诩身体一僵。
陈宁感觉到马上揉揉他。
他继续道:“我觉得即便是一本书,但书里头的世界他也是真实的世界,毕竟一本书不能把所有人的一辈子都写出来,但是事实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生。”
“那...你会觉得写书的人很坏吗?他随随便便就决定了一个人的命运。”牧诩小声问道。
“怎么会,如果世界是一本书的话,那创作出这本书的人不就是创世神吗,我感觉祂更像是给了不同的人不同的身份不同的性格,然后这些人会照着他的性格他的身份地位去做事,会自然而然地遇到一些人,然后就变成了他自己的人生。”陈宁听到牧诩这么问,猜想可能阿诩哭是因为写书的问题吧,他试着去安慰。
他摸摸牧诩哭红的眼睛,道:“阿诩,你要是觉得写书很难过,我们就不写了,没关系的,我可以养得起你的,我以前打猎可以赚...唔!”
话没说完嘴就被捂住了,牧诩眼泪又开始哗哗掉,看着可怜极了,“不准去打猎,你不要上山了好不好,我不想你去打猎,太危险了。”
陈宁快要被他这架势吓死了,赶紧点头。
牧诩哭完后觉得好一点了,他不能让夫郎担心。
他挂在陈宁身上,闷声道:“对不起,我就白天有点吓到了,刚才又做了个噩梦,害你担心了。”
“没事。”陈宁拍拍他的背道。
过了一会儿,牧诩“恶狠狠”地威胁,“你以后都不准去山上,不然我还会哭。”
“好,肯定不去了。”陈宁哭笑不得道。
第二天早上,牧诩仿佛昨天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变得和以前一样了。
这让陈宁放心了不少,要不是阿诩肿得只剩一条缝的眼睛,陈宁几乎都要以为昨天是他做了一场梦了。
牧诩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别说什么双眼皮了,连眼珠子都快瞧不见了,不止眼睛睁不开,还感觉到很酸涩。
“夫郎,我现在是不是很丑。”他有些沮丧道。
陈宁带着八百米厚的滤镜左看看右看看,非常真诚道:“没有啊,还是很好看。”
他觉得怪可爱的。
“那就好。”牧诩松了一口气。
他们梳洗完就去街上买些早点和肉啊菜啊什么的,正好带回去给余婆婆她们做,中午大家一起吃。
等他们驾着车到了吴婶子家的时候差不多已经是巳时了。
原本坐在门口择菜的吴婶子和余婆婆瞧见他们吓了一跳。
吴婶子急忙丢下手里的菜跑到他们面前,“哎呀,小诩,你怎么回事,这眼睛怎么肿成这样了!”
她伸手在牧诩面前晃晃,担忧道:“还看得见吗?”
牧诩突然觉得有点子丢脸,他赶紧扯了个慌道:“看得见的,就是不小心被蜜蜂蛰了。”
“看过大夫没?上药了吗?”余婆婆也问。
牧诩尴尬道:“看了看了,已经上过药了。”
他拿出买的菜转移话题道:“这些是刚刚在城里买的新鲜的,正好中午做了,大家伙一起吃。”
“好,那待会儿我跟秋水去弄。”余婆婆道。
“小姑娘呢?”牧诩奇怪道。
之前那小女孩一直都跟在她娘身边的,今天怎么没见着人。
余婆婆解释道:“她去跟着匠人们帮忙去了。”
“那些重活她一个小孩子哪里干得了,别弄伤了。”陈宁道。
“没事的,秋水她有分寸的,她就是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毕竟你们帮了我们这么多,实在是过意不去。”余婆婆垂眼道。
虽然恩公跟她们说了做工还债,但不止给她们住还给她们吃,也没什么活就是做做饭。
这一看就知道是想用这种方法帮助她们。
余婆婆是真的很感激牧诩和陈宁,因为他们,自己和秋水也体会到了吃饱穿暖是什么感觉。
接下来的日子里,牧诩和陈宁一直都住在城中的客栈里。
日常活动就是买食材回去,然后看看房子的修建进度,没事再写写小说,呆在房间里黏黏糊糊。
周掌柜知道他们现在住在城里,所以每隔七天会派人过来拿一次稿子,这样也省得牧诩他们送过去了。
今天原本可以让书坊的伙计来拿的,但是他有事出门得早,路过牧诩他们住的客栈,就自己来取了。
正好他想跟牧诩说说最近的剧情,于是他买了点糕点带着去了客栈。
周归瑜敲了敲门,里面突然传出一阵混乱,他好像听见了茶杯碎掉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牧诩挂着灿烂的笑容,细看之下似乎有点皮笑肉不笑道:“周掌柜啊,今天怎么是你来,还这么早?”
当然周归瑜这大大咧咧的性子是半天没看出来,他热情道:“今天刚好出门买东西,这不顺便来拿稿子,看,给你们带了点糕点。”
“请进吧。”牧诩领着周掌柜去桌子那边坐下。
陈宁手忙脚乱地给周掌柜倒了水,他低着脑袋,要是仔细看就能瞧见他红成烂番茄色的耳朵。
他发现最近阿诩真的越来越粘人了,以前白天只是抱抱贴贴。
但是方才阿诩蹭着蹭着脑袋就想往自己衣服里钻。
这可是大清早啊,吓了陈宁一跳,再加上突然的敲门声,他一不小心就把茶杯给打碎了。
这样不行,他得跟阿诩说说,这,这大白天怎么能,能干这种事。
牧诩把宁哥儿拉到身边坐下,然后把这次的稿子递给周掌柜。
周掌柜接过立刻就打开看了起来,毕竟他也很喜欢看,这就是作为书坊老板的好处了,可以提前看到下面的剧情。
他翻着翻着,表情变得有些凝重,翻看完后他放下稿子认真地对牧诩道:“牧小兄弟,你有没有感觉到你最近的稿子似乎有一点奇怪的地方?”
牧诩不解:“什么奇怪的地方?”
周归瑜直接道:“我就直说了,你可能写的时候没有注意到,但是我看的时候发现最近的稿子里面出现的人物都很单薄,而且剧情走向似乎也太过于合乎常理。”
“什么?”
“就是,反派就是坏人没有一点优点,正派就完全是好人没有一点缺点,最后也一定是反派输正派赢,这样感觉过于平淡了,难免落于俗套。”周归瑜解释道。
他担忧道:“就感觉你写的时候在刻意这么塑造,牧小兄弟最近是有什么事吗?如果时间不够可以晚一点交稿。”
牧诩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他现在会下意识地注意笔下人物命运,没想到,到会对作品影响这么大,“嗯,有点急,不好意思,我今天改一下,明天再给你送去。”
“行,不急,你慢慢改,我先走了,糕点你们记得吃。”周归瑜笑着站起来道别。
周掌柜离开之后,陈宁看着阿诩盯着自己的稿子看。
虽然他对写书这方面不懂,但是作为阿诩的书的第一个听众,其实他也能感觉到最近的故事确实和以前的有些不一样。
之前不知道怎么形容,刚刚周掌柜一说好像就有点明白了。
陈宁立刻就联想到之前阿诩哭的那一次,问自己,会不会觉得写书的人随随便便决定一个人的命运很坏这个问题。
他想阿诩肯定是因为这个才不敢写。
虽然陈宁脑子笨嘴也笨,但是牧诩说的话他都好好记住了。
他抓住牧诩的手,温声道:“阿诩,你有什么困扰的事可以跟我说,只要是我能做的一定会帮你的,不要一个人憋在心里。”
牧诩回握住宁哥儿的手,蹭到他身上去,“嗯,我知道,我就是自己也搞不清楚,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情况了。
总不能跟夫郎说,因为自己穿进自己写的书里了,所以现在不敢随便写了吧。
陈宁抿唇,忽然,他开口道:“阿诩,你之前问我,如果我生活的世界是一本书的话怎么办?”
“怎么突然说这个。”牧诩有点心虚。
当时脑子都哭晕乎了,居然就这么问出口,万一被宁哥儿看出什么端倪可不好。
“我又想了想,当时说的不对,我肯定不是没什么戏份的路人,我应该是书里的主角。”
牧诩抬起脑袋看向宁哥儿,奇怪道:“为什么突然这么想?”
宁哥儿可不像是会无缘无故说出这种话的性格,虽然比起刚刚遇到的时候好多了,但他还是觉得宁哥儿有一些不自信。
就在疑惑的时候,他看到夫郎笑了,是他从来没见过的笑容。
他听见宁哥儿说:“因为我遇见你了,这么幸运的事情,肯定不是一个路人会有的,所以我和阿诩肯定是主角,至少在我的世界里,一定是这样的。”
牧诩微微睁大眼睛,震惊的表情都收不回去了。
他用力把脑袋往夫郎怀里拱,撒娇道:“夫郎~”
没想到宁哥儿居然会说情话了,真肉麻,但是他好喜欢。
而且,他说得很对,自己来了,那不就说明故事是可以改变的吗。
他拱啊拱,拱到陈宁的肩窝处蹭蹭道:“宁哥儿,等房子建好了,我们去别的地方游玩一段时间吧,正好我有点事情想去做。”
“好。”陈宁毫不犹豫道。
“嘿嘿,夫郎,你真好。”牧诩一边笑着道,一边手开始变得不规矩。
就在他要伸进衣领的时候,被陈宁一把抓住。
牧诩:●ω●嗯?
陈宁红着脸强装严肃道:“不,不行,现在是,白天。”
牧诩可怜巴巴道:“就摸摸也不可以吗?”
“不,不行。”陈宁撇开脸,躲开那蛊惑人心的视线,坚定不移道。
“好趴。”牧诩把手放好,扒拉在宁哥儿身上,不能摸摸,贴贴也行。
..
历时两个月,房子终于建好了,家具也都全部布置完毕。
从房子的设计到家具的购买全都是牧诩来的,他没有让宁哥儿插手,因为想要给夫郎一个惊喜。
“阿诩,好了吗?”陈宁有些紧张。
毕竟眼睛被蒙住了,现在一举一动都是听阿诩的指挥。
“再抬脚,对,往前走一点点,好了。”牧诩神神秘秘。
他领着宁哥儿到了卧房,然后解开了宁哥儿眼睛上蒙着的布条。
陈宁刚刚睁开眼睛还不能适应,过了一会儿后,视线慢慢变得清楚起来。
他也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卧房不是特别大,但里面的东西很齐全,牧诩拉着他一一介绍。
“宁哥儿你看,这是我的书桌,特别大,我们两个一起坐都绰绰有余。”
说着他又拉着陈宁走到床边,那里放着一个很大的梳妆台,“这个是给你定做的梳妆台,你快打开上面的盒子看看。”
陈宁走进,看了看那个精致的小盒子,这是个红木盒子,四周雕刻着细致的花纹,整个造型像极了缩小的柜子。
他小心翼翼地伸手拉开抽屉,里面赫然横着好几根发簪。
陈宁微微睁大眼睛,他再打开其他几层,里面全都是一些首饰,他缩回手震惊道:“阿,阿诩,你怎么买这么多首饰?”
“当然是给夫郎你买的啦,宁哥儿你跟我成亲这么久了一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那怎么行呢,别人有的我夫郎也要有。”
他之前就看见宁哥儿在街上的时候,偶尔会看路过的哥儿的漂亮发饰。
毕竟宁哥儿也是哥儿,肯定会喜欢这些好看的首饰。
牧诩拿出一根小叶紫檀木簪,拉着宁哥儿坐下给他簪上,笑着道:“怎么样,你夫君我眼光不错吧,就知道你肯定合适。”
陈宁似乎有些局促,他捏着自己粗糙的手道:“我不适合戴这些首饰,不好看的,阿诩,要不还是退了吧,不要浪费钱了。”
他从小到大都没有买过首饰,本来自己就长得粗犷了,戴上首饰肯定会显得不伦不类。
牧诩听他这话,一脸不赞同道:“给自己夫郎买首饰怎么能叫浪费钱呢,赚钱就是用来花的。”
“再说了谁说你戴首饰不好看的,你告诉我,我帮你骂他去,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好看,哼,明明就很好好看!”
牧诩一边嘀咕一边拿出他买的那些镯子、颈饰、一个个全给宁哥儿套上。
越看越觉得都好看,果然他的眼光就是好。
陈宁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己两只手腕上套着的十几个手镯,还有脖子上挂着的十几条颈饰,“阿诩,我这样出去也太吓人了。”
“会吗,我觉得一看就很贵气啊。”牧诩欣赏道。
最后还是在陈宁的极力劝阻下,只戴了一个手镯和发簪,其他的先放着。
看完首饰牧诩又带着陈宁来到一个大衣橱面前,他打开向夫郎展示,“宁哥儿,你看,这是我们放衣服的地方,除了我们之前的衣服,我还去成衣铺买了一点。”
他拿出一件绛红色黑边锦袍递给他,“夫郎,你快试试。”
陈宁接过,摸着手里的布料,有些为难道:“阿诩...我不会穿这种衣服。”
牧诩眼睛向下弯,快要笑出花来,他积极地从陈宁手里拿过衣服,贴心道:“我会,我来帮你。”
他特地请教了一下买衣服的伙计怎么穿这种衣服。
见夫郎还有些犹豫,他主动跑过去为夫郎宽衣解带,脸上挂着明晃晃的变态笑容,“嘿嘿,宁哥儿,我帮你脱,都成亲这么久了,别跟夫君客气~”
陈宁睁大眼睛,赶紧拦住他蠢蠢欲动的手,结结巴巴道:“我,我自己脱。”
“好吧。”牧诩退到一边故作失望,眼睛却瞪得像灯泡辣么大,直勾勾盯着。
陈宁本来觉得还好的,转头一看,瞧见阿诩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瞬间脸就红了,他立马加快速度,把衣服脱了再把新衣服套上。
套上之后他不会整理,还是得要牧诩来。
牧诩高兴得去帮夫郎整理衣服,顺便上下其手感受了一下夫郎结实的肌肉。
“宁哥儿,特别好看!”他帮陈宁穿戴整齐后推着他去铜镜面前看。
他特地在角落里固定了一个大铜镜,就当作穿衣镜来用。
他就知道夫郎穿这身肯定特别帅气,绛红色锦袍配上黑色腰封,呲溜——太飒了!
陈宁看见镜子里的自己,觉得有些陌生,他别扭地拽了拽衣摆,有些不确定道:“真的好看吗?”
牧诩猛点头,“特别好看,你等一下我去换一身跟你搭的衣服。”
他快速跑到衣橱里把之前宁哥儿给他做的那身米色的衣服换上,然后又拉着夫郎去照镜子。
镜子里两个人一个硬朗飒爽,一个清俊秀逸看着甚是般配。
牧诩惊喜用着比划道:“宁哥儿,我是不是长高了!”
以前他只到夫郎嘴巴那边,现在差不多要到鼻子上面的。
“嗯,长高了。”确实比刚见面的时候高了一些。
陈宁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问,“对了,阿诩,你多大了?”
牧诩估摸了一下道:“应该差不多弱冠吧,宁哥儿你呢?”
自己原本是二十三,不过这身体看着也就二十左右,可能会更年轻一点。
陈宁被牧诩扒拉着的身体一僵,小声道:“我二十有五了。”
没想到阿诩居然这么小,自己竟然大了他整整五岁多,阿诩会不会觉得自己太老了。
牧诩哇了一声,抱住陈宁开心道:“那夫郎就是哥哥了!”
他软软道:“那宁哥哥,晚上可不可以抱着阿诩睡,阿诩怕黑害怕。”
陈宁原本还担心着,结果被牧诩的话弄得臊得慌。
“走,宁哥哥,阿诩带你去看我们的床。”
陈宁捂脸阻止,“阿,阿诩,快别这么叫了。”
牧诩轻笑道:“那好吧,夫郎,我们去看看床。”
“嗯。”
陈宁看着这明显和之前的床大小差不多的新床,奇怪道:“阿诩,怎么不买个大点的?”
之前家里的床其实是比较小的,堪堪躺得下他们两个。
“我觉得这么大我们两个人睡刚刚好,反正我也不躺着睡。”
陈宁一愣,想:好像也是,阿诩向来都是扒在自己身上睡的,也不占啥位置。
“走吧,宁哥儿,还有其他地方,我带你去去看。”牧诩拉着陈宁去别的房间转转。
正屋一共是四个房间,进门先是一间堂屋,然后左右各一间卧房,右边还分出来一间作为洗澡用的房间,里面放着牧诩特地买的大澡桶。
厨房和储物间是跟正屋分开的,厕所建在了正屋旁边。
牧诩先带着夫郎去了后院。
后院大概一百平米,周围都用墙围了起来。
他们先是走到了一个走廊样子的架子下面,牧诩介绍道:“这个是用木头搭建起来的,到时候我想在上面种葡萄,到时候葡萄枝就会爬满架子,等成熟的时候肯定会挂满葡萄。”
除此之外,院墙边上弄了很多花坛,左手边是骡子的棚子,还有一大块地方围了起来用来养鸡和兔子。
剩下的地方牧诩让人挖了个小水塘,铺了小石子路,还有个小亭子,他道:“马上我们在这个里面种上莲花,等明年又好看又有莲蓬和藕吃,一举两得。”
陈宁看着眼前的布置,惊叹道:“阿诩,你好厉害啊。”
“嘿嘿,还有更厉害的呢,走,我们去前院。”
牧诩非常激动地拉着陈宁跑到前院去,隆重地给他介绍道:“你看,这是什么!”
陈宁没见过这种东西,像是一个很大的篮子吊起来,里面放着软垫,不确定道:“是坐的吗?”
“没错!”
牧诩特地找了手工艺人给编制的这个大吊篮,他和夫郎两个人坐绰绰有余。
他拉着宁哥儿一起坐上去。
陈宁第一次坐这种东西,晃啊晃的似乎还挺有趣的。
“是不是很好玩?”牧诩问。
“嗯。”陈宁用力点头。
牧诩指着旁边道:“我把那个水井扩大了一点,以后天气热我们就能用它来冰镇东西,还可以储存食材什么的,井旁边我用石头铺了路,以后在旁边洗衣服倒水什么的就不会被泥土弄脏鞋子了。”
他还特地定制了一个特别大的伞固定在井旁边,下面放了一张小方桌和一条凳子,这样以后想在外面吃饭就不用特地把桌凳搬出来了而且还能遮阳避雨,简直完美。
“宁哥儿你等我一下,我昨天让人丢了两个个西瓜下去,我去给捞上来我们杀了吃。”
“我跟你一起去。”陈宁见牧诩站起来也连忙跟上。
他们切了一大半个半圆,然后把剩下的一小半和另外一个送到了隔壁。
回来之后拿上调羹,两个人往吊篮上一坐,挖着一起吃。
就在他们悠闲享受人生的时候,离他们家不远处有三个人在往这边走。
“主子,您来这种乡下做什么啊,新衣服都弄脏了。”一个矮个儿小厮皱着眉头嘟囔道。
这小厮额头有颗红痣,是个哥儿。
杜玉新也很不爽,“谁知道夫子搞什么,非说我们了解什么水稻田什么灌溉,还要写什么感悟,知道有什么用,我又不需要种田。”
他没好气地对前面的人说,“到了没有啊,怎么这么远?”
“快了快了,就在前面,玉新你别急,你要是不想写我可以代你写。”陈彦泽积极道。
杜玉新哼声道:“我才不要你写,写那么烂,到时候被发现了,夫子又要告诉我爹娘。”
陈彦泽谄谄笑道:“上次那是意外。”
“主子,你快看,那边那个房子好好看啊,还有篱笆围着的院子。”
杜玉新和陈彦泽一齐向小厮指的位置看去。
陈彦泽一看奇怪道:“那不是宁哥儿住的地方吗,怎么变成那样了?”
“宁哥儿,你说你那个堂弟?”杜玉新敏锐道。
“对,就是那个丑哥儿。”
杜玉新眯眼,随后往那边走,“我们过去看看。”
“哎,等等我玉新。”陈彦泽连忙追上。
他今天刚刚回来,还没回家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难不成是那丑哥儿搬走了,变成别人家了?他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