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诩看了看小女孩的穿着,询问道:“你娘看过大夫了吗?”

  余秋水摇摇头,“娘说她是得了风寒,我去医馆,抓药道人说风寒药要五百文,但是我只有两百文了…不够。”

  牧诩皱眉,这风寒药可没那么贵,他怀疑是医馆的伙计看这小女孩的穿着,觉得她买不起,随便说了个价格在赶人。

  而且没有看大夫也不能随便断定自己的病情。

  他思考了一下对小女孩道:“这样吧,你先带我们去你家,我们带你娘去医馆找大夫看一下病,然后再开药怎么样?”

  余秋水睁大眼睛,连连点头,“好好,好,谢谢两位恩人,我一定会还钱的,谢谢两位恩人。”

  “好了,不用说这么多遍,你坐到车里去指路。”牧诩指了指骡车道。

  余秋水听到这话,赶紧麻利地爬到了车里,“好。”

  他们在小女孩的带领下到了一个破旧的房子前,说是房子,其实是一间荒废了的土地庙,周围也没有人家。

  这荒废了的土地庙外墙早就已经被风雨腐蚀得斑驳,屋顶也是这里破一块那里缺一块。

  他们跟着小女孩走进去,看到躺在稻草上的她娘亲,她的身边还拴着一直狗,就是上次见到的那只。

  牧诩凑近看了看,这稻草上躺着的人,满头白发,形容枯槁,看上去最少也得有六七十了,实在不像是这小女孩的娘。

  那老婆婆听到动静,以为是小女孩回来了,有气无力道:“秋水,不用去买药了,娘没事,过两天就好了。”

  小女孩用力把她娘扶起来,让她娘靠在她瘦小的身躯上,拿起旁边的破碗喂了点水道:“娘,有好心人愿意借给我钱,他们要带您去看大夫,我们去看了大夫,吃了药,病很快就会好的。”

  “什么?”那老婆婆挣扎着睁开眼睛。

  眼睛已经不太好的她看见身边站着的牧诩和陈宁吓了一跳,紧紧抓住小女孩的手,“你,你怎么把陌生人带回来了。”

  小女孩赶紧道:“娘,他们就是上次救了我的人,还给了我包子,是好人。”

  那婆婆依旧很警惕,“你们有什么目的?”

  说着还把小女孩往身后挡挡。

  她不敢相信有人会无缘无故要帮她们这样的人。

  牧诩猜到这老婆婆在警惕什么,于是便道:“我同我夫郎成亲不久,所以想着多做些善事来保佑我和夫郎二人,况且这钱是这孩子同我借的,正好我家正在修建房屋,等你好了,你们可以一起来我们家做工,正好就当还债了,怎么样?”

  “好,我可以,我,我力气很大的。”小女孩连忙道。

  那婆婆似乎是有些犹豫了。

  牧诩继续道:“您病倒了,这孩子还这么小,一个人没法儿生活的,还是赶紧去瞧瞧吧。”

  听到这话那婆婆默了片刻,终于还是点头了。

  虽然她不想浪费钱,但是如果自己走了,那秋水真的就是一个人了,自己实在放心不下,至少也要坚持到秋水十五岁她才能放心一些。

  他们很快就带着老婆婆去了医馆,还是上次他们去的那个,这次那小学徒瞧见陈宁又抱了个人进来,吓得又去叫师傅了。

  那老大夫这次来得也挺快,看见牧诩和陈宁的时候一愣,毕竟他们这种夫夫组合还挺容易让人印象深刻的。

  再看到病床上的人时,转头先问他们,“这是…你们什么人?”

  因为看上去就不像是有关系的人。

  “这是我娘。”小女孩道。

  “那你们呢?”大夫问牧诩和陈宁。

  牧诩一脸认真道:“我们是好心人。”

  老大夫:……

  好…善良的一对夫夫啊。

  “大夫您快给我娘看看吧。”余秋水焦急道。

  “好。”

  老大夫走到余婆婆身边,一番检查过后道:“还好,不是什么大毛病,就是风寒,不过也得亏你们来得及时,她这年纪大了,严重一点的风寒危害还是很大的。”

  他写完方子熟练地对牧诩和陈宁道:“你们跟着我徒弟去配药吧,他会告诉你们服用方法。”

  说完就赶紧离开去看下一个病人了。

  牧诩对陈宁道:“宁哥儿,你带着这孩子去配药吧,正好让她记一下服用方法。”

  “嗯。”陈宁点点头,然后对小女孩道:“你跟我一起去好不好。”

  余秋水连连点头。

  他们离开后,屋子里就只剩下余婆婆和牧诩。

  牧诩想问问她们的情况,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自己能不能帮到些什么,于是便问余婆婆,“婆婆,那个小姑娘是您的亲生女儿吗,你们怎么会住在破庙里,家里没有其他人了吗?”

  余婆婆摇摇头,“没其他人了,秋水她是我捡到的。”

  她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事,语气怀念道:“当时我走着走着,突然听见河边草丛里有小孩的哭声,走进一看就瞧见了秋水。”

  “其实一开始我是没想把她带回去养的,因为我自己也穷,收养她,也只能让她跟我一起过苦日子。”

  “只是没想到,她抓住了我的手,那小小凉凉的手掌就紧紧握住我的手指。”她笑着道。

  牧诩点点头,问道:“婆婆您贵姓?”

  “我姓余。”余婆婆道。

  “那小姑娘叫余秋水?”牧诩觉得这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

  余婆婆笑得和蔼,“对啊,当初我在秋水河边捡到了她,所以就起名秋水。”

  秋水河...牧诩皱着眉头,真的有点熟悉,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阿诩,药拿好了。”陈宁带着余秋水回来道。

  牧诩回过神道:“好,我们先把她们送回去吧。”

  或许是名字太常见了吧,他不再多想。

  “嗯。”

  在车上的时候,余秋水充满感激地询问道:“恩人,我应该去哪里给你做工?”

  牧诩道:“先等你娘身体好起来吧,到时候来接你们。”

  “好的,我明白了。”余秋水十分认真地点头道。

  ..

  接下来几天牧诩和陈宁来城里买东西的时候都会去看一看余婆婆她们,顺便给她们带点东西。

  见余婆婆身体好得差不多了,牧诩便提出明天接她们去做工。

  他跟吴婶子租了一间房,还有她家的厨房,正好余婆婆跟小女孩可以帮匠人们烧烧饭,煮煮茶水。

  第二天上午牧诩和陈宁驾车来的时候,她们都收拾好了。

  余秋水和余婆婆特地换上了她们最干净的一套衣服,连小黄狗都洗过澡了,到了目的地的时候,吴婶子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她瞧见瘦小的余秋水时眼里满是怜惜,赶紧迎过去道:“房间已经收拾好了,跟我来吧。”

  小诩和宁哥儿和自己说这件事的时候,她就觉得一个十岁的小孩要靠乞讨为生实在是可怜,正好自己一个人住也无聊,多两个人也热闹些。

  唯一让她不大高兴的就是,小诩非要给自己钱。

  等她们安顿好之后,牧诩跟她们讲了要做的事情。

  余秋水听完之后道:“恩人,我还能做别的,我可以搬木头,我力气可大了。”

  说着她还搬起身边的一桶水,向牧诩展示自己的力气。

  牧诩笑道:“确实挺大,不过那是匠人师傅的工作,你就帮你娘烧烧饭,端端茶水就好,没什么工作的时候可以去周边走走,其他工作等之后再给你安排。”

  “好…”余秋水有些低落,她感觉自己并不能帮上恩人什么忙。

  “你手受伤了吗?”牧诩一愣,他瞧见这小孩左手手心有一片红。

  余婆婆解释道:“您是说她手心里这个吗,这是胎记从小就有。”

  她将余秋水的左手摊开给牧诩看。

  牧诩看到那胎记的形状一愣,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那是大概占了半个手掌大的红色胎记,很像一片枫叶。

  他脑子有些混乱了。

  “阿诩,你怎么了?”陈宁有些担忧。

  阿诩已经不止一次这样发呆了。

  “没事,没事。”他抬头对余婆婆和小女孩道:“就这样吧,现在时间还早,你们先休息一会儿,等中午再做工。”

  “好的,恩人。”

  牧诩跟陈宁交代完所以事情后,就带着一些东西往山那边走去,因为昨天晚上牧诩说想要去那个小溪玩。

  “阿诩,我们买这么多水果做什么?”陈宁拎着一篮子水果问。

  牧诩笑得神神秘秘,“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他拉着宁哥儿,又走又跳,突然被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小石头绊了一下,整个人向前倒去。

  在他距离地面越来越近的瞬间,他好像想起来了。

  余秋水…秋水河…枫叶胎记…

  这是不是他很久以前写的一本书里的配角吗!

  [这长安街上,最多的就是茶馆,闲来无事,三两好友要一壶茶来几盘点心,这一聊就能聊上一下午。

  一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人,端着茶杯,一脸八卦地同对面的同伴道:“唉,你知道昨天那博坊发生啥事了不?”

  同伴挑眉道:“这怎么会不知道,余老板可是个名人,不过那不要命的可真是胆大,居然敢对着那女人说什么‘淡眉如秋水,玉肌伴清风’,公然挑衅长乐坊的坊主,这不是找死吗,谁不知道那女人心狠手辣,眼里头只有钱。”

  中年人啧啧摇头,“听说人已经不见了,估计是回不来了,哎,你知道那国公家的假少爷怎么样了吗,这真小姐都自己找回来了。”

  “好像是被赶出去了吧,毕竟也养了么多年了,国公大人也下不了死手,现在国公夫人被关了禁闭,那余老板也不愿意回去,正好便宜了那侧夫人跟她儿子。”

  中年人不可思议道:“那国公夫人干出这种事都没被休掉吗?”

  他同伴一脸你不懂的样子道:“那国公夫人娘家势力大啊,像他们这种联姻都是看利益的。”

  “那余老板干啥不回去,她回去不就是唯一的嫡女吗?”

  “就国公大人的态度一看就知道根本就不在乎这个女儿,余老板回去也没啥意义,况且余秋水现如今几乎垄断了皇城的赌场,这不比做个不受宠的女儿好。”

  中年人感叹道:“确实,这余秋水哪儿都好,除了有点疯,你说有人能降住她吗?”

  同伴揶揄道:“要不你去试试,我听人说她好像喜欢狗。”

  他指了指路边的一条野狗道;“看,就那种黄的,说是有人瞧见她喂过。”

  中年人嘲笑道:“你这消息落后了,有人已经试过了,差点没被打死。”

  “啧啧,那估计没办法了,毕竟除了钱也想不出这余老板喜欢啥,可她偏偏又不缺钱。”

  “哈哈,确实。”]

  ..

  陈宁几乎是在牧诩摔倒的瞬间反应过来。

  他连忙丢掉手里的篮子,一把将牧诩抱住。

  幸好他出手及时,才避免了牧诩脸着地。

  他赶忙把牧诩扶起来,拍拍他衣服上的灰,着急道:“怎么样阿诩,有没有受伤?”

  牧诩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他愣愣地摇摇头盯着夫郎担忧的神情。

  忍不住想:原来自己是穿进自己写的书了啊…难怪这里的文字还有货币的购买力怪怪的,是自己嫌麻烦随便设定的来着。

  那宁哥儿是谁…

  见阿诩点头,陈宁松了口气,“没事就好,要小心一点。”

  他弯腰把掉到地上的水果捡起来,然后再把篮子跨在手上,道:“走吧,我扶着你一些。”

  牧诩抬头看着眼前的山,瞳孔慢慢缩紧。

  他猛得抓住陈宁的手腕,连声音都在颤抖,“宁哥儿,不去了,我们不去了!”

  陈宁奇怪道:“怎么了,阿诩,你不是一直都想去玩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