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宴辞也不放心谢究白一个人, 但又不好带着他过去见秦臻。
因为他看见秦臻跟在一个男人身后,而且隔着人群看向他时,眼神几分严肃。
很明显, 秦臻是有事儿要跟他说。
宴辞望了一圈儿,想随机抓一个壮丁, 刚好就看见容清就在前面几步的地方,跟几个年轻男人谈笑。
他直接过去,拍了拍下容清的肩。
容清猝不及防吓了一跳:“有事?”
宴辞神色认真:“我要走开一会儿,能帮我照看下谢叔叔吗。”
容清看他这么正经, 还以为啥呢, 忙挥挥手:“去吧去吧。”
这么大个宴会厅, 到处都是眼睛,谢究白一个大活人, 还能丢了不成?
他想跟自己刚认识的帅哥聊两句再过去。
但宴辞却站在旁边不走,还直勾勾地看着他。
那么一米八几的大个子杵在这儿, 眼神虽然不锋利, 但容清莫名觉得很有压迫感。
这天也聊不下去了,他哈哈两句, 端着酒杯往谢究白那边过去了。
宴辞这才放心去找秦臻。
秦臻见他过来, 一把将人拉到比较偏的角落:“来活儿了。”
宴辞:“说。”
秦臻打开手机,先给他发送了一份文件:“这次的任务, 你接正合适。”
“你那个谢叔叔的大伯,谢一秋, 涉嫌不正当交易, 扰乱市场, 组织需要你对他进行调查。”
宴辞点点头:“明白了。”
刚好谢叔叔也想除掉谢一秋, 却找不到地方下手, 眼下正好就来了个突破口。
秦臻看出他的心思,胳膊肘捣鼓了他一下:“诶,不要利用组织给予的便利,去做一些私人事情啊,你该有点分寸。”
宴辞淡淡地看着他,不说话。
这是一种默认。
秦臻嘴角一抽:“行,那你做隐蔽点,回头别让人查到什么纰漏。”
他想起什么:“谢究白那边,你没暴露吧?”
宴辞摇摇头:“谢叔叔不知道。”
他还不打算告诉谢究白,如果可以,他会在谢究白面前,演一个善良的乖小孩一辈子。
没有人愿意爱人看到自己的阴暗面,尤其是他们才刚刚开始恋爱,感情基础尚且薄弱。
宴辞过于珍惜谢究白,以至于太害怕改变了,害怕一丁点会影响他们感情的波动,所以他宁愿一辈子维持现状。
秦臻欲言又止:“等你俩结了婚,还是找个机会坦白了,组织允许家属知情。你总不能瞒他一辈子的,有秘密的感情,不会太长久。”
宴辞猛然五指攥紧:“不会。只要我能藏住一辈子。”
能骗过一辈子,就不算是骗。
秦臻啧了声:“死脑筋。等你哪天出任务死了怎么办?谁给你收尸?”
“你上次那个红榜任务才做一半,谁知道你哪天就回不来了?到时候让你谢叔叔怎么办?”
活着的人总是要承受过多的悲痛的。
秦臻见过太多组织里的成员,在执行任务时突然死亡,甚至没来得及跟家里人好好道别。
事后组织会封存档案,也会让他们去告慰死者家属,跟家属说明死者在从事怎样一份伟大又光荣的事业。
多数人此前并不清楚亲人具体在做什么,等人死后才知道,他们都难以接受,会觉得——
要是早知道就好了,早知道至少可以多一些陪伴,多表达一些爱意,多留下一些幸福的回忆,至少,他们可以共同承担压力,一起面对恐惧。
活着的人并不轻松,他们会被后悔和愧疚吞噬淹没。
宴辞想了想:“真到了那时候,就告诉谢叔叔,我变心了,再也不会回来。”
他相信,谢究白那样坚韧又高傲的人,决不可能为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伤心,他肯定能很快忘了自己,然后找一只更乖的小狗。
偶尔想起他时,可能还会觉得晦气,朝地上吐口唾沫。
宴辞想到这里,不禁笑了下。
秦臻看他一会儿哀伤一会儿发笑,觉得他是疯了。
—
容清靠在墙根儿,那双眼就没停过,一直在扫视路过的男人。
时不时兴致高昂地点评两句:“你看那个,西装都快包不住他的肌肉了,脱衣一定很有料。”
谢究白无聊地顺着他视线一瞥:“那是个公0,你跟他撞号了。”
容清一怔,牙痒痒:“草。我还是信你,你的雷达比我有用。”
不得不说,谢究白的眼光异常毒辣,每次他有看好的人选时,都会让谢究白给自己把关。
视线一流转,容清突然怪笑:“你看那个穿灰色西装的,据说是商会长的儿子甄献,家世好,而且长得贼帅,就是不知道人怎么样。”
容清算是八卦圈里的小灵通了,但这个甄献,是最近才回国内的,大家都对他不太清楚。
谢究白没兴趣再看,半阖着眼养神。
容清嗓音突然兴奋起来:“诶诶,他往我们这边来了。看来我的魅力人海茫茫都掩盖不住。”
谢究白又缓缓睁眼,面前投射下一道黑影。
甄献正居高临下地站在两人面前,开口说话也不太客气:“你是谢一秋那个残疾侄子?”
很显然,这是个来找茬的。
谢究白挑眉:“有事?”
甄献上上下下把他打量了一番,那眼神,既轻蔑,还有些难以言说:“脸长得还不错,可惜是个残废。”
“谢家也不过如此嘛,听说你才是谢家主?都这样了,不老老实实待在家养着,还妄想把圈子搅浑?”
他轻哼一声,每句话都带着明显的侮辱。
谢究白没什么反应,看样子是他那个大伯,利用他以及谢家的名号,在外面干了点什么。
而这人,显然是冲着谢一秋来的。
容清先愤怒了,他拧巴着一张脸:“说什么呢,长得人模狗样,出口就喷屎,回去刷刷牙吧。”
甄献还是头一次听见有人说话这么直白且难听,脸都涨红了,啧了声:“你能不能斯文点。”
容清:“嫌我说话不好听?那你别犯贱啊。”
甄献一翻白眼:“我不跟你说。”
他看向谢究白:“我跟他说。”
谢究白笑了下,懒洋洋地窝在轮椅里,朝他招手:“来。”
甄献眸子闪烁,狐疑地弯下腰凑过去几分。
谢究白眯起眼,当着他的面,缓缓抬起了腿,然后一脚踹在他肚子上。
最近他被宴辞养得好,力气都大了不少,直接把人踹出了半米远。
容清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天爷,这是他认识的那个病秧子吗?
回过神后,他毅然果断地竖起大拇指:“干得漂亮!”
甄献一个屁股墩儿摔在地上,满脸都是不可置信:“你!你敢踹我?!”
他站起身,羞耻得拍了拍被摔得生疼的臀部,一只手指着谢究白:“你信不信——”
下一刻他的手腕被谢究白捏住,随后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往旁边一歪。
直接疼得甄献的后半句话卡在了嘴里。
谢究白一只手撑着脑袋,眯起眼散漫地看着他。
他又不是软柿子,谁都能上来捏两下的。
不管对方是出于何种目的,冲着谁来的,只要让他心情不愉快了,那就必定得付出点代价才能脱身。
甄献还要说什么,又被谢究白一脚踹了出去,气得他摔在地上天灵盖都要飞起来了。
谢究白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滚。”
狗东西,踹这两脚,还勾得他动了劲儿,身体不太舒服起来。
这时,一个低沉磁性的嗓音响起:“谢叔叔,怎么了。”
宴辞处理完秦臻那边的事儿,刚回来就看见谢究白面前倒了个人,他眼神不善地看了甄献一眼。
谢究白怔了下,飞快思考刚才宴辞有没有看见他踹人。
他下意识手握成拳,抵在嘴边装模做样地咳嗽了两声,一副虚弱无力的样子。
然后恶人先告状:“找茬的,还好容清在,把他踹开了。”
容清:“???”
宴辞先是皱了下眉,随后看向容清,认真道:“谢谢。”
突然地,容清油然而生一股使命感,和光荣感:“不客气,应该的。”
这两口子玩儿什么呢。
甄献从地上站起来,正要说什么,但对上宴辞肃杀的眼神,还有那样一张熟悉的脸,他蓦地半张着嘴噤了声。
一股诡异的恐惧感,让他僵在原地。
这个人,他惹不起。
也最好不要去惹,否则到时候整个商会都收拾不了他闯下的祸事。
宴辞收回目光,看见谢究□□致的皮靴上染了一小块污渍,他蹲下身,从怀里拿出一块手帕,仔细又温柔地擦掉了:“谢叔叔,别跟这种人动气。”
谢究白还在想他到底有没有看到自己踹人。
直觉告诉他,宴辞看见了。还好他第二下踹人时,力气已经不足。
谢究白柔弱地咳了几声,嗓音也软绵无力:“我没事,他骂我残废,人活着不能这么窝囊,我就是拼着半条命也要反击。”
总之先把自己安放在受害者的位置上,再树立起虽然病弱但却坚韧不屈的形象。
他的人设没有崩,他还能演。
听到残废两个字,宴辞眼底徒然戾气暴涨,只是他垂着眸,很好地掩盖了。
谢究白咳得眼泪花都盈盈的,惨白的脸上唯独两颊绯红一片,看起来脆弱,破碎,惹人怜爱。
宴辞心疼极了,伸出手用指节刮掉他眼尾的泪:“谢叔叔身体弱,以后不要跟这种人置气,有什么让我来。”
谢究白露出一个苍白的笑。
宴辞这么乖,怎么会应对这种人,真让宴辞去处理,他反要担心宴辞会不会受欺负。
两人这边你侬我侬,情意绵绵,甄献牙都要咬碎了。
现在他感觉被谢究白踹过的地方,有种心肺都碎裂了的痛,肋骨更是钻心的痛,怕是骨头断了。
这他妈叫身体弱?
就这腿部力量,再强一点几个他都得被踹死了。
作者有话说:
小狗辞:谢叔叔太柔弱了()
甄献抹泪:柔弱,他可太柔弱了,一脚肋骨给我踹断了
容清:这一定是某种情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