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熠洗完澡出来。
言炎觉得有必要和弟弟谈一下。
但是他刚偷看了弟弟的书包——如果谈起，总不能说，来，熠熠你坐一下，我刚翻了你的书包，觉得有个问题很严重。
不，这可是隐私的问题。
他不是一个好家长。
熠熠生气了怎么办。
言炎再三思考，决定了，还是从元裕那里入手。
齐熠出来，他的头发湿润，刚擦干还未吹，几缕微卷的黑发垂住眉眼。
他眼折深，睫毛遮垂，也挡不住黑宝石般璀璨漂亮的眼。
齐熠的眼不动声色扫过被伪装成最初样子的书包。
哥哥看见了，但没有反应。
看着在沙发上无动于衷的言炎。
齐熠的唇紧抿成了一条线。
*
在沙坑里做手脚的两个学生给与了留校察看，并且被校方要求向元裕道歉，赔偿医药费等。
但这些都不是最让他们害怕的，他们害怕的是，让元裕知道了这事是他们干的。
那就相当于他们一定会遭到元裕的报复。
确实如此。
放学后的奶茶店。
元裕几人活动后，集聚在这里。
高健：“哈哈，让那几个傻逼竟敢暗算元哥你！”
“就是，欠揍。”
“真过瘾。”
元裕脸上没什么表情，往椅子上坐下，一人递来了杯奶茶。并且贴心地给插了吸管。
元裕接过，喝了几口。往后靠着墙壁，翘起椅子一边，神情淡漠又缥缈的样子。
高健几人面面相觑。
看出了元裕似乎心情不佳。
高健：“元哥，是有什么烦恼吗？”
张甲：“是不是那几个人揍得不过瘾，确实，太可恶了！竟敢在沙坑里……”
元裕：“不是。”
又说：“没有烦恼。”
元裕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了，几人也不知道怎么问下去。
过了会。
元裕翘起的椅子回位。他正对着高健的位置。
高健和人对上眼，吓得差点噎住珍珠。
元裕问：“没有回复吗？”
高健被奶茶呛着，咳嗽了好几声：“啊？”
元裕：“起码得回一个谢谢，这不是最基本的礼仪吗？”
元裕送了礼物已经过了好几天了。
高健才明白他在说什么：……
高健想起他刚放礼物进去时看见的满满一抽屉，如果都回复的话，那齐熠怕不是得回复到天荒地老。
高健摸摸鼻子，不知道怎么说。
“额……可能齐熠学长，还没看见你的礼物？”
元裕用已经好了的脚，不耐地又翘起椅子。
高健：“元哥，要不我们去问问齐熠学长？”
元裕：“我为什么要主动找他？我很闲吗？”
高健：……
*
言炎不是没想过找元裕聊聊。
但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他总不能去堵人家下课，让人远离他的宝贝弟弟吧。
太像恶霸了。
而且万一让熠熠知道。哥哥竟然偷看他的隐私，那不就更完蛋。
所以言炎决定静观其变。
不经意地在接弟弟下学时，多问几句学校的事。
幸好没有听见元裕的名字出现在弟弟口中，也没见有纠缠的行为。
然后第二天。
言炎便遇上了元裕。
小鬼几人像是刚打架了一样，校服上几处灰扑扑，后面几个人多多少少脸上还有淤青。
言炎操心的毛病又起了。
拦住人：“你们打架了？”
元裕看见人，愣了下，随后撇开眼开口。“关你什么事。”
言炎：“你这个年纪不好好学习，打架能打出花来吗？伤胳膊伤腿，老了你就一身病了。”
高健是认识言炎的。
自那篮球赛输了后，知道言炎也算盛阳的半个老师，也不敢把人怎么样。
如果让言炎到教导主任那里告状，就够他们几个吃一壶的了。
高健摸摸鼻子：“是那帮人先招惹我们的，他们上次找我们盛阳的学生收保护费，被我们教训了……然后还在元哥沙坑里藏了铁块……”
言炎蹙眉：“我知道了。我来想办法。我会联系他们的学校的。”
元裕不轻不重哼了一声。
言炎：“嗯？你也想要被联系老师和家长吗？”
元裕冷笑：“他们才不会管我。”
言炎顿了下。
元裕不像熠熠，尽管和熠熠的遭遇在某一段很像。但元裕的叛逆是张扬的，是像讨不到糖的小孩。
而熠熠，好像是从不会主动要糖的小孩。
言炎想起弟弟，小小心酸一下。
“行了，明天我会询问你们班主任，翘课或者没交作业，都会在我这里记上一笔。”
元裕：“你有毛病？”
言炎耸肩，笑眯眯：“那没办法，谁让你们的把柄在我手里。你们也不想明天被学校通报校外打架吧？”
元裕：“那又怎样……”
高健：“元哥，我怕……”
其他伙伴也是战战。
笑话，他们后台可没有元裕那么硬，再通报下去。绝对会被盛阳给开掉的。
元裕：……
言炎龇牙笑：“不反对我就当你们同意了。以后不许打架了哦。”
言炎还特地陪他们走了一小段路，然后发现学校的后门竟然还开了一家奶茶店。
招牌上是黑糖珍珠绵绵冰。
言炎走不动道了。
“想喝奶茶吗？”
言炎：“来嘛来嘛，我请客，没有冰奶茶的夏天是不完美的。”
其他人：……
我看是你自己想喝吧。
*
元裕是高一十一班的学生。
安慧丽正好是十一班的代课班主任。
所以言炎说的检查并不是说说。
言炎一打听，便能知道元裕的课堂情况。
小鬼似乎很少惹祸，而且也有在好好学习的样子。
安慧丽舒服地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坐下来。对她来说，办公室的老师课后都在聊天分享，咨询室是最适合她偷懒睡觉的地方了。“你问元裕啊，他最近上课都有好好听课，其他老师给我反应我自己也吓了一跳……何辉还专门来表扬我哈哈，多亏了他忽然转性，简直是消解了我一半的压力。”
言炎满意了，让学习分散元裕的注意，就不会去缠着熠熠了！
*
元裕真的安分了几天。
因为该死的，喝奶茶那天言炎就加了他的微信好友。每天都要问他有没有好好学习。烦死了。
连带着高健几人也安分了。
高健：“走，去打球！坐凳子上一天了。屁股都坐麻了。”
好友张甲：“不了高哥，今天我们老师头一回表扬我，还是在班会上。我要回去马上把他布置的卷子给完成！”
高健：……
高健：“王已我们去打球。”
王已：“嘿嘿，高哥，我今天也要早回家。”
高健酸他：“怎么？你也得了‘小红花’了？”
王已：“嘿嘿，就被小小夸了一下下。”
张甲：“原来当好学生是这种感觉，我们班花都多看了我好几眼嘻嘻。”
王已：“嘿嘿对吧。”
高健：……
高健把目光投向元裕。“元哥也受表扬了吗？”
元裕没在意：“哦，有那么几次。”
高健：……
高健：！！为什么就他没有！难道是因为他没忍住上课打瞌睡了吗！
几人穿过操场去球场，路过两几个学生。
“齐熠被校花表白了！”
“是吧，我早觉得他们有一腿。”
“不过，不是说校花打算毕业后再表白的吗？说什么为了高考……”
“谁忍得住啊，运动会后，情敌都多起来了吧……换我我也着急。”
“你急什么，首先你得有人校花那张脸吧。”
元裕听到熟悉的名字，皱眉。
高健一旁震惊：“草！竟然表白了，我还堵了十块钱校花毕业后才表白的！草，我的十块钱！”
元裕扫了眼。
高健捂嘴：……
高健看元裕往那几个学生出来的方向过去。
“元哥……这热闹还是不凑的好……吧。”高健也跟过去。
两人进去，刚好看见了一个高挑漂亮的女生哭着跑出来。
高健的眼都要被吸走了。
这就是校花魅力，哭起来也是楚楚动人，梨花带雨。
里面是小花坛。
围墙边。
站着个单背着书包的男生，高个，挺拔，清冷而干净。
颌线清晰，五官优越，气质特殊。
手腕带着个黑色的表，指骨清晰，正垂眸看着手机，像是在回复什么人。
听到脚步声。男生抬起眼，漆黑的眼，自带眼线一般，微挑凌冷，漂亮至极。
元裕扫视了一圈小花坛，没发现其他人存在。
他的眉头皱起。
那两个女生还说什么齐熠。
明明都没有。
男生只扫了他们一眼，便淡漠移开眼。收起了手机离开。
高健特别狗腿，立正招呼：“学长慢走！”
元裕回了头。“你叫谁？”
高健：“齐熠学长啊。”
高健甚至是目送着齐熠身影离开的。
元裕的表情惊讶又古怪。
“他是齐熠？！”
那那个爱管闲事的小白脸是谁！
*
齐熠其实能猜出蔡灵灵叫他出来的目的。
但为了说清楚，避免以后的麻烦，他还是来赴约了。
解决了一桩事。
齐熠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
二模的成绩出来了。——如他所愿，从第一的位置掉了下来。
齐熠收起了回复哥哥的手机。
言炎倚靠在车子边。
他穿着米啡色的宽式短t，衬得暖白的肤色更加剔透，下面是休闲的宽松的牛仔短裤。身量纤高，姿态松散。
正在打电话。
不知是和谁，透出整个画面框的笑，让人一眼能被吸引的笑眼和红润的嘴巴。
还有那颗笑起便会展露出的虎牙。
频频有路过的学生往他的方向看。
齐熠走近，不动声色挡牢了哥哥的身影，阻挡住了路人的视线。
言炎眼瞥见了弟弟后，挂掉电话。“不说了，熠熠来了。”
齐熠上了车，状似无意问：
“哥哥在和谁打电话？”
言炎系上了安全带：“石载，他过几天要去参加一个活动，问我有没有空。”
齐熠点头。
言炎正调整镜子。
忽听弟弟说，“二模的成绩出来了。”
言炎眼随之望过去。
齐熠垂眸：“对不起哥哥，我没有考好。”
透过窗户照射进来的夕阳，把少年的眉眼铺照得忧伤。
唯有这个时候，言炎才发觉弟弟其实才十七岁。
他只是个十七岁的孩子。
一心系在学习上。
言炎心一疼：“没事的，只是一次考试？我们不要放在心上，失败是成功之母。我们熠熠是最棒的。”
齐熠薄唇轻抿了下。
言炎想起熠熠对学习都是很认真，挑灯夜战，刻苦努力。
言炎把手伸出去，摸了摸弟弟的头。
齐熠往哥哥的方向靠了靠。
男孩子身上有淡淡的薄荷味，清新，薄凉。
齐熠开口，嗓子微哑：
“哥哥，那我晚上可以和你一起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