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敛下戏回到酒店没多久,房门就被人敲响了。

  不是工作人员,也不是魏冬,来的是本应该回去了的祁星寒。

  “你不是还有工作吗?”纪敛说着就要关上房门,被祁星寒死死扣住了门板。

  “工作哪有老朋友重要啊,”祁星寒面目狰狞,一只脚伸进了门缝里,咬牙切齿道,“纪敛你不要太过分了,咱俩那么多年的交情,你就给我吃闭门羹是吗!”

  跟祁星寒一起长大,纪敛对祁星寒的天生蛮力再清楚不过,真要硬碰硬,两人肯定要受伤。

  他松开手的同时往后退了几步,大门唰地一下完全打开,祁星寒一个趔趄,身体跟着门板一起撞在了墙上。

  祁星寒:“……”

  纪敛看着祁星寒的侧脸,淡定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祁星寒捂着被撞疼的鼻子,气愤道:“这么优秀的鼻子要是被撞坏了,你上哪再赔我一个这么好看的!”

  纪敛按住门板,祁星寒立刻乖乖认怂,摸着鼻子,小声道:“我不说这些了,你别赶我走嘛。”

  纪敛:“工作呢?”

  祁星寒:“下暴雨临时取消了,我家附近的道路都积水了,车子暂时开不进去,我决定在这住一晚。”

  “哦。”纪敛转身就走。

  “不要那么冷淡嘛。”祁星寒看了眼门,想了想还是没决定关门。

  这边狗仔太多,一个不留神就会上娱乐头条,以防万一,开着门还能解释清楚。

  “哥哥,你不是走了吗?你、你怎么又回来缠着我小爸呀?”贺笙从沙发上跳下,三两步窜到祁星寒跟前,挡住了祁星寒的路,双臂张开,一脸不满。

  路被挡住了,祁星寒也不跟这小孩较劲,他想要去纪敛身边,一个贺笙怎么可能拦得住他。

  “怎么可以说缠呢,我跟你小爸是好朋友,我们只是在做朋友之间的亲密互动啦。”祁星寒没忍住,摸了一把贺笙鼓起的腮肉。

  贺笙捂着被摸的那块位置,不高兴道:“说、说了不能摸的。”

  祁星寒:“谁叫你长得太可爱了,我忍不住。”

  贺笙小脸一红,不高兴瞬间消失,不好意思道:“哥哥,谢谢你夸我可爱。”

  祁星寒:“……”这小孩可真好忽悠呢。

  祁星寒按住贺笙的肩膀,将贺笙推开一点,企图钻过这缝隙去找纪敛,他的一只腿才刚迈过去,就被贺笙抱住了腰。

  方才还害羞的小孩又化身成了老母鸡模式。

  “哥哥,你不许离我小爸太近。”

  祁星寒:“……”这小孩一遇到纪敛的事情就变聪明了是吗!

  祁星寒不敢推开贺笙,害怕贺笙被他的力气弄伤了,无可奈何下,只能朝纪敛求助:“纪敛,管管你儿子。”

  纪敛正在专心浏览酒店里的菜单,没空理会这种小事,闻言只不咸不淡“嗯”了声,手指刷刷滑动屏幕,除了带辣味的菜,其他菜基本上都被他点了一遍。

  祁星寒:“喂,纪敛……”

  纪敛:“哦。”

  祁星寒:“……”

  贺笙趁祁星寒不能反抗,使劲全身力气将祁星寒那条腿推了回去,他依旧抱着祁星寒的腰,不让祁星寒靠近纪敛一丁点,听到祁星寒撕心裂肺地喊着他小爸的名字,贺笙人生头一次翻了个白眼。

  这个坏哥哥怎么比他还要黏他的小爸?

  坏哥哥跟他的小爸有那么熟吗?

  贺笙是百分之百放心谈定康和许嘉年靠近纪敛的,因为他知道这两人已经结婚了,还有孩子了。

  祁星寒不一样。

  祁星寒:“我不会对你小爸做什么的,宝贝点点,让哥哥过去好不好。”

  贺笙:“不好不好。”

  祁星寒:“……你到底为什么那么阻止我,你讨厌我吗?”

  贺笙仰起小脑袋,诚实交代:“不讨厌哦,哥哥长得又高又帅,我很喜欢呢。”

  小孩用的都是很普通的词,这些话,祁星寒听他的粉丝们夸了不知道多少遍,借由贺笙口中说出来,软糯的童音带了满满的真挚,祁星寒被哄得飘飘然,捧住贺笙的小脸使劲揉搓:“我也很喜欢点点哦。”

  贺笙:“但、但四窝还四不会让哥哥你过去的哦。”

  这也是贺笙那么防祁星寒的原因。

  这位哥哥比他爸爸年轻,虽然没他爸爸帅,但按照片场的姐姐们的说法,这位哥哥绝对是潜力股。

  谁不爱长得英俊又会黏人的小奶狗呢!

  贺笙不知道为什么要用狗来形容人,他立马想到了家里的小柴犬。

  小狗谁不喜欢呢,如果这位哥哥真的很像小狗的话,那小爸肯定会喜欢的,因为小爸就很喜欢胖胖。

  这哥哥跟胖胖一样爱黏着小爸。

  别看小爸现在对这位哥哥爱答不理的。

  小爸可是在胖胖的黏人攻势下才愿意主动搭理胖胖的,这哥哥就跟胖胖一样,不,比胖胖还要黏人。

  纪敛定的饭菜是在一个小时后送过来的,祁星寒跟贺笙折腾了一个小时,早就累得精疲力尽了。

  他瘫在沙发里,动也不想动,就算贺笙现在愿意让他靠近纪敛了,他也没那个力气了。

  从来不知道,一个小孩子会有那么多精力。

  纪敛这哪是养了一个儿子,这根本就是养了一只战斗鸡!

  “躺着干什么,过来吃饭吧。”纪敛将饭菜摆好了,两人都上桌开动了,祁星寒还没有过来。

  刚才还有气无力的祁星寒立刻就来了精神:“你还点了我的饭吗?呜,纪敛,我果然没交错你这个朋友。”

  纪敛给贺笙舀了一碗鸡汤,淡淡道:“点了挺多的,反正也不差你这一张嘴。”

  祁星寒:“……”

  祁星寒蔫了吧唧地坐到了贺笙旁边,纪敛身边也有空位,但他实在没那个精力跟贺笙争了,他选择做个识相点的人。

  “哥哥,你、你很累吗?”贺笙张嘴吃下纪敛喂过来的鱼肉,好奇地打量祁星寒的脸色。

  祁星寒:“对。”

  贺笙:“你为什么会累呀?你又没跑步。”

  祁星寒:“……”

  祁星寒一脸麻木,对罪魁祸首竟敢向他问出这种问题也不觉得生气了。

  他何必跟一个小孩计较呢。

  “哥哥,这个给你喝。”贺笙将纪敛刚给他盛的鸡汤推到了祁星寒手边。

  祁星寒:“为什么要给我?”

  贺笙:“哥哥不是累了吗,给、给哥哥补补呀,喝这个对身体好哦。”

  贺笙露齿一笑,一下就笑进了祁星寒的心坎里。

  他转头就忘记了跟贺笙的恩怨,也忘记到底是谁害得他那么累的,感动地捧起那碗鸡汤喝了起来。

  鸡汤刚炖出来,还是滚烫的,贺笙的提醒太迟,祁星寒被烫到了舌头,疼得吱哇乱叫。

  放置在手边的手机发出几声振动,看到来电显示人的名字,纪敛有些意外。

  这好像是贺铭沉第一次给他打电话,不发短信而是直接打电话,是有什么急事吗?

  “贺先生。”

  电话接通的下一秒,贺铭沉就听到了纪敛的呼唤,以及纪敛那边的嘈杂音。

  他听出了贺笙的声音,还有一个他从未听过的声音。

  贺铭沉压下疑惑与心中焦虑,用着和平时一样的声音问道:“吃饭了吗?”

  不能太急,开口就直接问纪敛跟谁在一起,会被扣掉印象分的。

  纪敛:“正在吃,你吃了吗?”

  贺铭沉:“还没有,不过我叫了餐。”

  纪敛:“你在酒店吗?”

  贺铭沉:“嗯,突然下暴雨,路都被堵住了,只能临时找了家酒店住一晚。”

  纪敛:“那你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纪敛的问题只是表达自己的疑惑,没有别的意思,但落在现在的贺铭沉的耳里,就含了多种意思,特别是纪敛那边的背景音一直没有停止,贺笙跟那位突然冒出来的不知道叫什么的家伙聊得还挺开心。

  明明是贺笙先来给他打小报告的,没过多久反而跟敌人打好了关系。

  贺点点这个小叛徒。

  贺铭沉有些胸闷烦躁,开口时嗓音仍是温柔:“没有什么事,就想知道你和点点在做什么。”

  纪敛更加疑惑了,他不喜欢闷在心里,直接问出了口:“贺先生,你平时都是给我发消息的,这次为什么会给我打电话,你真的没事吗?”

  贺铭沉:“……”

  贺铭沉发笑,他站在落地窗前,凝望着外间被雨模糊了的璀璨霓虹,玻璃上模糊显出一双含笑的眼睛,眼里流动着满满的无奈。

  “我给你打电话有那么奇怪吗?”

  纪敛语气肯定:“有,一般只有急事才会打电话,你有急事吗?”

  纪敛倒是猜对了一半,他的确有急事。

  听到萧助理转达的话,他立刻就动身前往纪敛待的剧组。

  天不遂人愿,突然降下暴雨,堵住了他的路,也让他冷静下来。

  他还没想好见到纪敛该说什么。

  告诉纪敛,我听说有很多人‘骚扰’你,一着急就过来了?

  那样肯定会吓退纪敛的,以纪敛的脑回路,肯定会觉得他很莫名其妙,他跟纪敛只有一段有名无实的婚姻,他根本没资格过问纪敛的事情,包括纪敛的感情状况。

  “贺先生,你怎么不说话?”

  听筒里传来纪敛的询问声,和刚才比,带了几丝关心与担忧。

  贺铭沉看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那双眼里的光芒比窗外的霓虹还要璀璨明亮。

  “下暴雨了,我担心你们那边也被水淹了。”

  纪敛恍然大悟:“我们这边没有呢,我跟贺笙在下雨前就回到了酒店,我们住的楼层挺高的,不会出事的。”

  贺铭沉:“那就好。”

  纪敛的疑惑解除,现下不用担心贺铭沉的安全问题,一件被他极力遗忘的事情被想了起来。

  他还没有想好要给贺铭沉的回答。

  迟来的羞窘爬遍了纪敛全身,手心里的手机仿佛成了烫手山芋,想要丢弃,想立刻结束这通电话。

  这样,贺铭沉就不会问他要那个问题的答案了。

  纪敛的担忧显然是多虑的,贺铭沉根本没打算现在就问纪敛要答案。

  这种事情,他肯定要留到当面再说。

  两人默契的都没再开口,通话还持续着,两人的呼吸声隔着手机,清晰地传进了彼此的耳里。

  纪敛莫名产生了幻觉,他跟贺铭沉之间的距离根本不存在,贺铭沉现在仿佛就站在他面前,嘴唇贴着他的耳朵。不然,贺铭沉的呼吸声为什么那么清晰,那么的让他心跳加速。

  这场无声的沉默,也让贺笙和祁星寒的声音变得更加清晰响亮。

  “哥哥,你、你的舌头还痛不痛呀?”贺笙的注意力全在被烫到的祁星寒那,没发现纪敛正在跟贺铭沉通话中。

  祁星寒痛苦回答:“我还扛得住。”

  他说这话不仅是安慰贺笙,也是安慰自己。

  不止是舌头,他的上颚也被烫到了,鸡汤刚入口的那一下,他感觉他的一层皮都被烫下来了。

  现在缓和了点,却还痛得要命。

  “哥哥你好笨呀,你、你怎么都不知道吹一下再喝。”贺笙拍拍祁星寒的手臂,安慰与讽刺夹在一起,刺得祁星寒胸口也开始疼了。

  他连一个小孩都不如,还被一个三岁多的小孩教育了一顿。

  呜,不活了。

  “好啦好啦,不要难过了。”贺笙看出了祁星寒的难过,大方将自己的冰淇淋送了出去,“哥哥,这是小爸给我的饭后甜点哦,吃了这个,嘴巴和心情都会好一点哦。”

  “呜呜呜……”祁星寒感动地抱住贺笙,将脸埋在了贺笙瘦小的肩膀上,“你小爸对我爱答不理的,点点,还是你好,知道安慰我给我冰淇淋吃,我不跟纪敛玩了,以后我只跟你玩。”

  贺笙被抱了个满怀,小脸懵逼,听到祁星寒的话,他摸着祁星寒的脑袋,像个靠谱的小大人般教育道:“哥哥,你不可以说我小爸坏话哦,小爸要是不理你,就不会喊你一起吃饭了,他点餐的时候算上了你的份,小爸很好的。”

  祁星寒:“哼。”

  贺铭沉忍了又忍,在贺笙说到“一起吃饭”四个字时,终于忍不住了。

  “小敛,你房间里还有其他人吗?”过去了那么久才问这个问题,明显是在意有所指,贺铭沉要不是聋子,早就听到了祁星寒的鬼哭狼嚎。

  纪敛却没想那么多,顺口解释:“是这部剧的男主演,我跟他……算是一见如故,下暴雨了,我们就干脆一起吃饭了。”

  贺铭沉:“是这样啊。”

  纪敛:“嗯嗯。”

  贺铭沉笑了笑,状似无意问道:“听起来,点点跟他玩的挺好?”

  纪敛闻言扫了眼身侧搂抱在一起的一大一小,无语道:“应该吧。”

  贺铭沉压下心头酸楚,说道:“那你先吃饭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纪敛:“好。”

  贺铭沉等着纪敛先挂掉电话,纪敛似乎也在等他挂断,等了大约有十秒钟,纪敛那边再次传来声音:“贺先生,那我先挂了。”

  贺铭沉笑道:“好。”

  电话那端的声音彻底消失,世界仿佛在一秒内陷入了安静之中。

  这家酒店的隔音效果非常好,连打在玻璃上的雨丝也被隔绝了。

  一见如故是吗?

  这样说的话,纪敛和祁星寒是今天第一天见面。

  才一天而已,两人就成了可以一起吃饭的关系。

  纪敛点餐的时候,还算上了祁星寒的份。

  纪敛对食物看的有多重要,贺铭沉再清楚不过。

  祁星寒已经可以被纪敛分享食物了。

  才一天!

  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味,萧助理却闻到了从贺铭沉那边飘过来的酸味。

  埋了快三十年的陈年老醋开了封,酸的不得了。

  -

  不知道暴雨何时会止息,纪敛今天的戏暂时全都定在下午,看天气再做改动。

  昨晚祁星寒在纪敛房间赖到十二点才离开,超过了纪敛平时睡觉的时间两个小时。

  纪敛睡到中午才醒,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雨停了,虽然没出太阳,但看着是不会继续下雨的样子。

  贺笙早就醒了,乖乖坐在客厅里画他的画。

  纪敛打着哈欠,揪住小孩翘起的一小戳头发,嗓音懒懒:“吃饭了吗?”

  贺笙放下画笔,扑进了纪敛怀里:“我给工作人员姐姐打电话了哦,我说了我想吃的东西,她很快就给我送过来啦。”

  纪敛睡前告诉过贺笙,如果他没有醒的话,贺笙可以自己打电话叫餐。

  纪敛抓起贺笙的手腕,抽出湿巾纸,仔仔细细将贺笙手上的蜡笔擦干净,问道:“中午想吃什么?”

  贺笙:“星寒哥哥说,他、他中午点烤鸭吃哦,他知道有一家烤鸭非常好吃,想请我过去一起吃,小爸,我们可以跟星寒哥哥一起吃饭吗?”

  小孩子的友谊总是建立的那么快,在纪敛看来,祁星寒的性格就跟三岁半的贺笙一样。

  甚至,贺笙都比祁星寒成熟。

  才一天而已,贺笙就跟祁星寒成了好朋友,开口闭口都离不开‘祁星寒’三个字,看来是真的很喜欢祁星寒了。

  纪敛受不了小孩期待的目光,拍了拍贺笙肮脏的小手,说道:“手不洗干净不能吃烤鸭。”

  贺笙立马领会了纪敛的意思,开心道:“我现在就去洗手。”

  他快速套上了自己的小仓鼠拖鞋,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向了浴室,生怕晚一步纪敛就收回了承诺。

  ……

  祁星寒不住在酒店里,剧组还是给他准备了单独的休息室。

  纪敛带着贺笙到达祁星寒的休息室时,满屋子都被烤鸭的香气给笼罩了。

  纪敛进门前就听到了祁星寒经纪人祁大年的大嗓门,门一开,祁大年迅速换了副面孔,见来人是纪敛,脸上都快笑出一朵花来了,扑面而来的热情挡都挡不住:“纪敛你来了呀,来来来,快坐这里。”

  祁大年踢了还优哉游哉坐在沙发里的祁星寒一脚。

  祁星寒嘴巴高高撅起,心不甘情不愿地起身,坐到了祁大年给他准备的塑料椅子上。

  “祁哥,我坐这里就好了。”在长辈面前,纪敛倒不会给祁星寒难堪,他指了指祁星寒身边另一把塑料椅,还没坐下就被祁大年扯住了胳膊。

  “不行,你是客人,怎么能让客人坐那么硬的椅子呢。”

  祁星寒:“……”您也知道硬啊!

  亲戚都是用来坑的,亲小叔最喜欢坑亲侄子了。

  祁星寒抓起一只鸭腿,一边咬一边碎碎念。

  “可……”

  不给纪敛说第二个字的机会,祁大年直接将纪敛按进了沙发里,他还贴心地抱起贺笙,将贺笙放在了他特地准备的加了靠垫的小凳子上。

  “谢谢叔叔哦。”贺笙冲祁大年甜甜一笑。

  祁大年心都化开了,转头踢了一脚还在不停碎碎念的祁星寒,语气严厉:“别只顾着自己吃,招呼一下客人啊。”

  祁星寒:“……”

  祁星寒愤愤地将一盒鸭肉推到纪敛面前,嘴巴被鸭肉堵着,听不出来他在说什么:“喏,次。”

  腰被掐了一下,熟悉的手感与疼痛感差点没让祁星寒蹦起来,他咽下嘴里的东西,嘴撅得更高,委屈巴巴道:“纪敛,你多吃点呀。”

  纪敛看得好笑,等祁大年出去办事了,才出声调侃:“你还挺能忍的。”

  祁星寒扫了眼纪敛那张舒服的沙发,想到自己跟纪敛的武力差距,他终究放弃了抢夺的念头,一语双关道:“不能忍又能怎么办呢?谁叫我弱小可怜,谁都可以欺负呢,这么久都忍下来了,不差这一次。”

  纪敛:“那沙发给你坐?”

  祁星寒闻言立即汗毛倒竖,想也没想就拒绝:“可别,我坐这里就挺好。”

  纪敛会给他好处?

  别了吧,光想想就觉得可怕。

  安静没一会,大概是纪敛突然的善意举动触动了祁星寒,将本就话痨的他的话匣子打开了。

  “其实他对我挺不错的,看上去严厉,不好说话,总是欺负我,但我知道,那些鞭策都是为了我好,在这个圈子里,做什么都要小心谨慎,一个不留意就会往下跌,我知道我有时候挺没脑子的,没个人在旁督促真的不行……”

  纪敛熟练地卷鸭肉,嘴里就没歇下来过,祁星寒的话左耳进右耳出,听过就够,不需要发表任何意见。

  因为,这不是祁星寒第一次感慨了。

  祁星寒是个多愁善感的人,频繁的感慨也是会让听得人觉得疲倦的。

  纪敛面不改色地吃着自己的卷鸭肉,在祁星寒领悟自己没脑子的时候,重重点了下头。

  祁星寒以为纪敛是在听他说话,高兴了,更加收不住话。

  他自顾自说着,全然没发现,纪敛根本没在认真听。

  “祁大年总让我想起我的大伯……”

  这句话纪敛倒是听进去了。

  祁星寒的大伯跟祁大年性格相似,祁星寒从小到大没少受到他大伯的教育和鞭策。

  换做是别人,绝对受不了祁大年这种厚此薄彼的对待方式,祁星寒早就习惯了,甚至还有点怀念。

  如果说纪敛在这个世界能求得慰藉的人是贺笙,那祁星寒就是祁大年。

  末世降临后,祁星寒也跟他的家人分开了,他没能在新人类基地与他的亲人们重逢,现在穿来这个世界,更没了再见面的机会,往好的想,说不定他们也平安存活了下来,在新的地方开启了第二段人生。

  思念是止不住的,一个人的时候只能拼命压抑住。

  祁星寒背脊佝偻,抱住上来安慰他的贺笙,闷在心里半个月的伤心与想念终于在与故友重逢后发泄出来了。

  还没发泄完,就被不速之客打断了。

  “星寒哥,我方便进来吗?”门外响起一道陌生的声音。

  房门被人敲响的瞬间,祁星寒就收拾干净了情绪,他擦掉还没掉下来的眼泪,对门外的人喊了声“进”。

  “星寒哥……”阮新维的笑容在看到沙发上的纪敛时停顿了下,转而又扯起了笑,似乎比刚才还要明媚,“纪老师您好,我是出演沈源的阮新维。”

  沈源,是这部剧的受的名字。

  阮新维长了张斯文秀气的脸,乍一眼不惊艳,笑起来时却十足吸人眼球,属于看久了不会腻的长相,倒挺符合沈源这个角色的。

  纪敛握住了阮新维伸过来的手,露出一抹淡笑:“你好,叫我纪敛就行了。”

  他这个资历,还没资格被一个比他红的艺人叫老师。

  阮新维:“那可不行,该有的礼貌还是要有的。”

  纪敛很不理解这种礼貌,也没有执意去纠正阮新维对他的称呼,他轻轻抽了下手,没能抽动。

  阮新维的手紧紧抓着他,像是不肯放开。

  纪敛用了点力,还是没能抽出来,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觉得阮新维应该知道要松手,可阮新维只笑着看着他,仿佛他脸上长了什么吸引阮新维的东西,那眼神盯得纪敛头皮发麻。

  纪敛忍了忍没忍住,还是出声提醒道:“可以放开我的手吗?”

  阮新维像是才察觉到自己的失礼,赶紧松开了纪敛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愧疚道:“不好意思啊纪老师,您长得太好看了,我一时看入神了,对不起,我太失礼了。”

  纪敛:“……”这种话说出来难道就不失礼了吗?

  纪敛可不会因为阮新维夸自己好看就沾沾自喜,立刻就忘记了阮新维抓着他手不放的事情。

  “你找我有什么事?”祁星寒见气氛不妙,赶紧站出来打圆场。

  阮新维举起剧本,剧本挡住了他下半张脸,那双笑眼就成了重点:“星寒哥,我想找你对下戏,可以吗?”

  纪敛没来前,阮新维经常会来找祁星寒对戏,祁星寒不觉得奇怪,他脱下一次性手套,从桌子下拿出剧本。

  祁星寒和阮新维开始对戏,纪敛坐在一边保持安静,咀嚼时也没发出多大的声响。

  听着两人的台词,纪敛不得不感叹,这两人会红是有原因的,就像祁星寒说的,好看的皮囊只是暂时的,只有过硬的本事才能一辈子不愁吃喝。

  这么多年,纪敛也终于在祁星寒身上找到了能赢过他的东西——演技。

  祁星寒是个合格的演员。

  “纪老师,要不要一起对戏?”纪敛正发着呆,坐在他对面的阮新维突然出声,纪敛抬眸望过去的时候,阮新维依旧是一副和善的笑脸。

  想起下午要演什么戏,纪敛拒绝了阮新维的提议:“不用了,下午我没几句台词,主要是你们来演,你们加油就行。”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对视的瞬间,纪敛在阮新维眼里看到了几丝贪婪与迷恋,再仔细看的时候又消失了。

  阮新维有些失望,笑了笑:“好吧……”

  他又说道:“可惜,我跟纪老师在这部剧里没有多少对手戏,我还真的有点嫉妒星寒哥呢。”

  祁星寒:“嫉妒我什么?”

  阮新维:“能跟纪老师演那么多的对手戏。”

  祁星寒表面客套:“总有机会的。”

  心底却道——

  你想要这样的福气,那就让给你吧。

  你是不知道对着纪敛这张脸演出深情要有多难!

  他一看到纪敛就身体疼痛,想起被纪敛当沙包来锻炼的那些年。

  最重要的是,他还总忍不住想起‘祁星寒’跟‘纪敛’在小黑屋的情节。

  真是要命。

  “是吗?”阮新维冲纪敛眨了眨眼,期待道,“纪老师,希望我们有再合作的机会。”

  纪敛说不出来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尽管阮新维随时随地都在对他笑,但他有点应付不来阮新维。

  如果可以,他还是希望这部剧结束了,就跟阮新维没有交集了。

  纪敛淡淡一笑,出于礼貌,敷衍道:“希望吧。”

  -

  拍摄一部戏,不是非得严格按照剧本的时间线,剧情发展顺序来的,是按照场景来拍摄的。

  下午这场戏是剧中的重头戏,攻受以及攻的白月光都有戏份。

  拍摄的地方定在酒店的房间里。

  【攻和受的感情刚升温,受察觉了自己对攻的心意,想要跟攻告白时,攻的白月光突然回国了。

  攻忘记了跟受的约定,去机场接回了白月光,并亲自送白月光去了酒店,两人聊得太尽兴,攻喝多了酒,一时上头将白月光压在了床上,而受这时刚好出现,撞见了这幅场景。】

  纪敛看这段剧情的时候,不知道吐槽了多少次,但已经有无数人吐槽魏冬的剧集狗血、烂俗和诸多巧合为一体,他也想不到什么好词来吐槽这种烂俗的剧情。

  不过,魏冬还是知道补上bug的。

  比如白月光一直对攻没那意思,却突然为了攻回国,是因为知道攻受的事情,占有欲作祟,害怕玩具被抢走。

  比如受为什么恰巧出现在房间里,是白月光早就调查过,受特意订了这家酒店的房间,布置好就为了跟攻告白,白月光订的房间离受的房间很近,他点了送餐服务,拿东西的时候故意留了门,又用新手机号给受发了短信,受这才找了过来。

  “小敛,你现阶段还没喜欢上祁星寒,你只是占有欲作祟,害怕祁星寒会被阮新维抢走,所以才着急回国,你对待祁星寒时还是要跟以前一样单纯无辜……”魏冬依旧耐心十足地给纪敛导戏,听着左一句“祁星寒”,右一句“祁星寒”的,纪敛只觉得自己全身都快起鸡皮疙瘩了。

  魏冬导戏的时候喜欢用演员本来的名字说,这也没什么。

  但一再被强调跟他演感情戏的人是祁星寒,纪敛就有些受不了了。

  “好了导演,这话你已经讲了第三遍了,快开始拍吧。”祁星寒催促道,还没开拍,他的脸和耳朵就红透了。

  如果没有阅读过‘祁星寒’和‘纪敛’关小黑屋的□□内容,下午的戏对于祁星寒来说是一个巨大的考验。昨天的NG次数肯定要翻个几百倍,导致他人设彻底崩塌。

  现在,巨大的考验也只不过缩减了一半的难度。

  他现在只想早死早超生,快点将这场戏拍完。

  “好好好。”魏冬笑眯眯说着,掐了把祁星寒发红的耳朵,调侃道,“看不出来,你小子还会害羞呢。”

  祁星寒:“……”妈的,臭变态!

  “Action——”

  魏冬话音落下,祁星寒视死如归般将纪敛推倒在了床上。

  接白悦回来的路上下了雨,白悦进酒店的路上不小心踩进了水坑里,当然,这是白悦故意踩进去的。

  回房间后他就去洗了个澡,听着浴室里的水声,祁曜备受煎熬……

  开拍前,纪敛换了身酒店的白色睡袍,里面只穿了条短裤,这会被祁星寒大力一推,整个人都陷进了柔软的床垫里,祁星寒太过紧张,膝盖刚放到纪敛腿边就腿软了,他“啊”了声,从纪敛身上离开,捂着脸坐到了地上。

  魏冬喊了停,走到祁星寒旁边,扶起了祁星寒,担忧道:“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祁星寒像是得了名叫‘纪敛’的负面buff,跟阮新维合作的时候还好好的,一遇到纪敛就频频出错。

  受到纪敛的启发,祁星寒也不想那么努力维持‘祁星寒’的人设了,他也没一下子就放开,还是收敛了一半的本性的。

  “没事,我就是有点不习惯。”祁星寒抹了抹额头上沁出的汗,临时想了个借口,“纪老师长得太好看了,我下不去手。”

  众人:“……”

  在场只有魏冬一个非正常人,听完笑哈哈道:“我理解我理解,不然我也不会请小敛来演这个角色了。”

  祁星寒:“……”你还真敢接这话啊!

  魏冬拍拍祁星寒的肩膀,开解道:“没关系,多看看就习惯了。”

  祁星寒:“……”他并不是很想习惯这种事情。

  魏冬给了祁星寒缓冲的时间,等祁星寒确认OK后,才再次开拍。

  说准备好了的祁星寒又一次失误了,他都没碰到纪敛的皮肤,光是被纪敛盯着,他腿又软了。

  他崩溃地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委屈。

  草,能不能给他换一个人来演啊!

  纪敛看他一眼他就害怕,只是演普通的对手戏还行,床戏他是真的不行。

  “没关系没关系。”魏冬看到了祁星寒不同的一面,祁星寒这属性正合他胃口,他笑呵呵地安慰着祁星寒,心理医生都没他会做心理疏导。

  纪敛拉紧了略宽松的睡袍,面无表情看着挤在一起说悄悄话的祁星寒和魏冬。

  这场戏,攻和白月光并没真的滚床单,所以留在房间的工作人员还挺多。

  纪敛习惯了成为众人的焦点,对于有意无意落在他身上的视线,他都可以做到置之不理。

  只是,角落里有道视线太过刺眼了,让他想不注意都难。

  他抬眸,毫无意外对上了阮新维的眼睛。

  这是纪敛第五次发现阮新维在打量自己,仿佛他是什么价值连城的瓷器。

  纪敛不想引起什么骚乱,被传出在片场闹事的流言。

  这种事情说不清楚,他要是主动跟阮新维说,能不能不要看我,阮新维可以用各种理由来回怼他,只会显得他非常自恋。

  纪敛蹙紧眉头,起身走到祁星寒身边。

  “导演,他借我一下,一会就好。”纪敛说着,一把拉起了蹲在地上自闭的祁星寒,拽着祁星寒进了浴室。

  “纪……”祁星寒名字都没说完,就被纪敛砸在了墙上,背硬生生撞在瓷砖上,疼得他倒抽了口气。

  纪敛揪着祁星寒的衣领,明明是仰视的姿势,气势却足足压了祁星寒一个头。

  “麻烦你给我认真点,你要是不想演的话尽早说,不要耽误大家的时间。”纪敛嗓音低沉,透着森寒冷意,“再给我失误一次,你就完蛋了。”

  祁星寒缩了下脖子,秒变乖巧:“我、我知道了。”

  众人不知道纪敛跟祁星寒聊了什么,两人进了浴室不到一分钟就出来了。

  祁星寒的表情怔忡,像是受了巨大的惊吓。

  接下来再拍摄,竟然一条就过了。

  拍摄时,祁星寒的状态超乎寻常的好,可导演一喊咔他就恢复到了痴呆状态,众人都怀疑他继续这样下去,会喊出“阿巴阿巴”。

  祁星寒原来是这种性格吗?

  跟屏幕里的区别好大啊!

  果然,明星都善于伪装。

  纪敛在为下一条戏做准备,贺笙难得没黏着他,凑到祁星寒身边,不断送出真挚的关心。

  “哥哥,你还好吗?”

  “哥哥,你怎么傻了呀?”

  “好了,准备拍了。”魏冬大喊。

  休息没几分钟,这场戏继续接上一场。

  纪敛的睡袍腰带刚被祁星寒解开,阮新维就闯了进来,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床上的两人……

  “停。”床上两人气氛正好,魏冬却叫停了三人,祁星寒以为自己出错了,惶恐地看向纪敛,双腿微微颤抖。

  他要完了是吗?

  刚这样想,魏冬的话就拯救了他。

  “新维,你的眼神不对。”

  阮新维红着脸,连连向魏冬道歉:“不好意思,导演。”

  “没事没事,”魏冬摆摆手,说道,“你不要光看着小敛,你是来捉奸的,也得看看祁星寒呀,你情绪也不对,应该是愤怒的……”

  魏冬是个人精,一眼便看出阮新维失误的原因。

  他说的已经够委婉了,但凡他不给阮新维面子,就直接说——

  我知道纪敛长得很好看,但你不要盯着纪敛出神好不好,知道你是来捉奸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要来加入他们的。

  魏冬如此委婉的话,还是让阮新维红了一张脸,他看向一脸淡定的纪敛,这一眼再次让他移不开目光。

  拍摄的时候,纪敛需要将睡袍敞开,这表示,纪敛不得不露出上半身。

  现在,纪敛已经裹好了睡袍,但白皙光滑的小腿盖不住。

  阮新维舔舔唇,用了祁星寒说过的借口:“真的非常抱歉,纪老师长得太好看了,我会努力不去看他的。”

  贺铭沉还没进门,就听到了这句发自肺腑的赞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