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彧最近公司的事情似乎很忙, 每天都要上班到很晚才会回家。
舒沅之前每天的直播时间都是在晚上，但既然最近祁彧白天不在，他就干脆也把直播时间调整到了白天。
说起这个, 那天他给宋尘安发了消息之后, 祁彧当场就加上了他用女主播的身份申请的聊天账号, 虽然知道今天为止二人都还没怎么聊过, 但是基本已经敲定了合作关系。
想了好几天，舒沅都没想好到底应该怎么试探，于是一直没主动找过祁彧, 祁彧居然也沉得住气。他不找祁彧，祁彧也就不找他。
舒沅知道祁彧每天上班时间是不会看手机或者干私事的，于是这天特意在中午休息的时候打开了直播软件, 打算这个时间直播一会儿。
原本还以为这个点不会有太多人听声音直播的，却没想到没过多长时间，直播间还是涌入了一大批粉丝。
没看到那个熟悉的id，舒沅多少有些失望，有一搭没一搭和直播间粉丝聊着天, 顺应粉丝的要求唱歌, 或者模仿不同的人的声音说话。
正巧这个时候有个粉丝列出了一张歌单, 希望能听到舒沅按照歌单上的内容选一首唱给他听。
舒沅仔细看过了歌单，发现上面的大部分都是一些冷门小众歌曲，他没有听过, 只有个别眼熟的, 一晃眼便看到了那首熟悉的《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
舒沅目光不由微微一顿, 脑海中划过了一些记忆的片段。
之前有一次, 他对着祁彧唱过这首歌。
当时祁彧发病了，整个人看着都状态不对, 似乎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舒沅只是随口唱出这首歌，竟然就这么安抚住了祁彧的情绪。
想到这里，他不由勾了勾唇角，清了清嗓子，正打算告诉粉丝自己决定挑这一首唱给大家听的时候，直播互动界面忽地滚动了一下，一个熟悉的id映入眼帘——祁彧居然真的进来了。
舒沅：“！！！”
突然就紧张了起来。
于是那句话就这么硬生生卡在了嗓子眼。
一开始不敢让祁彧知道自己伪音的事情是因为害怕祁彧发现自己会说话，后来是担心祁彧觉得自己在欺骗他，再后来就变成了不想让祁彧知道自己居然伪音成了女主播。
虽然他再祁彧面前好像已经做过了很多丢脸的事情吧，但是伪音成女人，几次三番在直播间嗲声嗲气地说话，放肆地唱情歌，也还是过于丢人了点。
而且他现在还打算用女主播的身份试探祁彧呢，那就更不能让祁彧知道了。
他要是唱了这首《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会不会让祁彧联想到那天他安抚祁彧的事，然后猜出什么来？
不行，坚决不能被发现。
于是舒沅只能娇笑一声安抚粉丝们：“麻烦大家稍等一下，让我仔细挑选一下~”
然而通篇看下来，他听过的只有两首歌。如果不唱这一首，那就只能唱《痒》。
舒沅：“……”
嗯，怎么说呢，歌是好歌，就是和舒沅这个人的气场不是那么的搭。
粉丝们平时让他唱歌，也大都挑选的是比较阳光开朗小清新的歌来着。就算唱情歌，他也是清纯款的邻家女孩。
结果也不知道今天的祁彧到底怎么想的，从前也不见他在直播间说话，今天居然破天荒发了一条弹幕。
雨：【主播不是要唱歌吗？为什么还不唱？】
舒沅：“……我这就唱。接下来为大家献上一首……《痒》。”
换个角度想想，虽然和他气场不搭，但其实也有好处。越和他平时的样子天差地别，越不容易让祁彧怀疑到他头上。
于是舒沅清了清嗓子，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尽量表现得妖娆柔媚，尽量表现得风情万种的那种唱法。
“来啊，流浪啊，反正有大把方向~”
“来啊，造作啊，反正有大把风光~[注]”
虽然唱的自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但这下祁彧应该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怀疑到自己头上了吧？
为了力求真实，舒沅还差点边唱边舞动起来了来着。
一曲唱完，直播间的粉丝们一片沸腾。
【听声音还以为小姐姐是个清纯校花类型的女孩子呢，没想到媚起来居然居然可以这么媚！】
【这是什么人间妲己！】
【姐姐看看我！想听姐姐用这样的声音叫哥哥！】
【都已经是这样的声音了，怎么能叫哥哥？要叫也是叫弟弟吧？愿意死在姐姐的石榴裙下！】
舒沅看着一条一条飞速闪过的弹幕，倒是没想到他这般造作出来的声音居然能引起这样的反响，看起来效果不错，于是便真的应直播间听众们的要求叫了几声哥哥弟弟。
果然，直播间氛围更高涨了。
舒沅悄悄看了一眼互动窗口，祁彧还在里面，静静地看着没有发表任何言论。
这下不该再怀疑什么了吧？
舒沅一边松一口气，一边不由放开了不少，和粉丝们热络地聊了起来。
而与此同时，正在办公室午休的祁彧看着弹幕上闪过的一条条越来越露骨的留言，面上显出了几分不悦来。
于是片刻后，直播间的粉丝们便纷纷被榜一大佬一个接一个扔下的连环豪华邮轮特效砸得头晕眼花。
这下什么弹幕都看不清了，只能看清满屏幕都是特效烟花。
舒沅愣愣地看着祁彧接连不断的打赏，一开始还能掰着指头算今天这场直播结束之后自己能赚多少钱，算到后面直接原地放弃，只能赶紧用嗲嗲的声音撒娇卖萌道：“谢谢‘雨’送的……这么多个豪华邮轮，大家听我唱歌听的开心，稍微打赏一下就可以了，心意到了就好，不用打赏这么多的~”
毕竟祁彧才刚刚为了他损失了十几个亿。
那可是十几亿啊，后面跟了多少零，简直想都不敢想。都已经出了这么多血，还敢让他再砸这么多钱？
受不起，真的受不起！
弹幕也被榜一大佬这撒钱式的打赏方式搞的直接全场震惊，终于没有人再提之前舒沅唱歌的声音有多么娇媚了，画风一转全部都在赞叹榜一大佬是真的有钱。
舒沅觉得祁彧砸了这么多钱，自己要是不问候一句好像有点说不过去，于是放软声音开口：“请问这位id为‘雨’的粉丝，你有什么想听的歌吗？如果我会唱的话我可以唱给你听~”
那边沉默了，就在舒沅以为祁彧又要和以前一样砸完钱就走，不留下只言片语的时候，祁彧突然发了一句话：【想和你聊天。】
舒沅：“……”
其实这句话要是换任何一个粉丝发出来都很正常，但是换了祁彧口中说出，怎么就觉得怪怪的呢。
怎么个聊法？想其他粉丝和他那样？那祁彧会叫他小姐姐吗？
想象了一下祁彧叫自己小姐姐的样子……算了，还是不想了，画面太过诡异。
舒沅被自己的想象激出了一身鸡皮疙瘩，但是为了不被发现什么端倪，还是硬着头皮发嗲道：“当然可以呀？请问这位粉丝是小哥哥还是小姐姐呀？你想和我聊什么？”
雨：【你可以叫我哥哥。】
雨：【我想更了解你一些。你平时喜欢做什么？】
舒沅愣了一下，睫毛微颤了颤。
没想到祁彧居然真的就这么和一个完全陌生的“女主播”聊了起来。
直播间还有很多其他的粉丝，这么多人都在看，舒沅便很快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为了不让祁彧发现自己和女主播之间的相同之处，故意撒了个小谎，回忆着季云瑛喜欢做的事情：“我平时……就会喜欢逛逛街，买点衣服，买点首饰，然后做做头发什么的。”
祁彧挑了挑眉。
雨：【喜欢做头发？】
舒沅硬着头皮：“是……是呀~”
他倒是一直留着男孩子非常板正乖巧的发型，街边理发店二十块钱就能批量生产的那种，当然也没有什么做头发的特殊爱好。
但是凭借着他对女孩子的那一点不多的了解……好吧他唯二比较了解的女孩子好像就是季云瑛和改嫁前的妈妈了，季云瑛平时确实是比较经常做头发。
每次见她，都是不一样的颜色。
光在勐山照顾他的这几天，就换了不下三个颜色和发型。
可能这就是女孩子的日常吧。
于是屏幕上再次出现了一句话。
雨：【那你现在是什么样的发型？】
舒沅对女孩子的想象实在匮乏，只能参考季大小姐：“我现在……是一头长发，之前是卷发，这两天刚拉直了，染成了蓝色。”
雨：【喜欢蓝色？】
“也不是，我之前是粉色的头发。”
二人就这么隔空开始了莫名其妙的一场聊天。直播间粉丝眼睁睁看着，都快要搞不清楚这是什么情况了，但也有一些眼尖的粉丝看了出来，这位榜一大哥恐怕是想追求这个主播。
其实这在声音主播这边并不经常发生，因为声音主播就算声音再好听，毕竟也看不见脸，谁知道长得是美是丑，往往还是那些开视频的主播受到的追求会更多一些。
不过或许这位有钱的大佬就是个极端声控，就是喜欢好听的声音呢。
于是粉丝们吃瓜吃的都很开心，甚至还跟着祁彧一起了解到了一位声音主播的日常。
只有舒沅满头大汗，已经快要编不下去了。毕竟他对大小姐的了解，也就只有非常浅薄的那么一点点。
不能一直由着祁彧掌握主动权，既然是他想要试探祁彧，那他就得主动出击。
于是问道：“小哥哥喜欢长头发还是短头发的女孩子呀？”
那边沉默了片刻，然后回了简短的两个字：【短发。】
舒沅哦了一声，忽地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好像应该是长头发，于是马上补充：“那好可惜，我是长头发。”
又是半晌的沉默，而后弹幕再次闪过一句话。
雨：【你要是留长头发，我就喜欢。】
舒沅看着这句话，心里微微有些不是滋味，但还是强颜欢笑道：“那小哥哥喜欢什么颜色呀？”
这回回复很快：【黑色。】
这个答案刚让舒沅稍微舒坦了一点，结果就看到弹幕紧接着跟了一句：【也可以尝试喜欢蓝色。】
舒沅：“……”
整个弹幕都被粉丝们意味不明的起哄声淹没了，只有舒沅坐在屏幕前，心里酸酸的，突然不是很想把这场直播继续下去。
*
下午，舒沅结束了直播，祁彧便也重新回到了工作之中。
办公室的们被敲响，总裁秘书走进办公室，然而进来的人却不是宋尘安——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裁秘书突然换了人，宋尘安已经很久没有再出现在过公司里了。
对此，公司员工们窃窃私语，议论纷纷，却谁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消失无外乎两种可能，升职或者降职，可并未听说过公司高层有什么人员调动，那么似乎就只剩下了另一种可能。
可谁不知道宋尘安是一路跟着祁彧打拼到如今这个位置的？祁彧对宋尘安的信任，大家有目共睹，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就降职他的职？
大家在背后对这件事议论纷纷，却谁也不知道背后的真相究竟如何。
而这位新来的总裁秘书名叫谢戈然，俨然已经完全取代了宋尘安之前的位置，成为了如今最得祁彧青眼的人。
“祁总，这是您让我调查的资料。”谢戈然将一沓文件放在了祁彧的办公桌上。
祁彧点头，翻开了文件仔细查看。
“短短四个月时间，他一个人就为流山传媒盈利这么多吗？据我所知他只是流山传媒一个小主播而已，流山传媒像他这样的主播应该不少。”祁彧之前不曾涉足过传媒行业，虽然多有合作，却也仅仅只是简单了解。
“是。”新秘书回答道：“虽然流山传媒签约主播很多，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带来这么大的收效。您让我调查的这个主播，短短四个月时间就积攒了几十万的粉丝。这个量级如果放在一些短视频平台，并不算特别亮眼的成绩，不过声音主播平台本身的用户量就是没有办法和短视频平台相比的，所以他已经算是新人里的佼佼者了。”
“同样签约的主播，大部分人即便能够成功签约，如果不能在合同约定的期限内达到公司要求的粉丝数，就不会再得到公司的推广资源和后续的扶持，最后只能黯然离开，而这才是大部分人的结局。”
祁彧看着舒沅从直播以来的数据信息，微微有些讶异。
他从前只以为舒沅喜欢做这件事，所以才想要去做。他当然也知道舒沅的声音很好听，但这仅仅是对他个人而言的。他一直都有心理疾病，只有舒沅的声音才能安抚他，所以他会喜欢舒沅的声音无可厚非。
他没什么艺术细胞，不懂欣赏，只知道喜欢和不喜欢，却不会分辨好坏。
如今看到秘书呈上来的可视化数据，才终于清晰无比地认识到，舒沅在他自己喜欢的领域，真的表现的很出色。
难怪季云枫那样地想要留住他。
如果换做是他，无关似人感情的情况下，他也会希望能留住这样一个员工。
*
晚上吃完饭，照常是祁彧坐在沙发这头看平板，舒沅坐在沙发那头看电视。
其实舒沅一直没搞明白祁彧抱着一个平板到底是在忙公事还是搞私事，如果是公事，那他开着电视真的不会吵到祁总吗？
但是祁总既然都不介意了，舒沅也就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不过想起白天的直播，总归还是有点点生气。
祁彧对自己这么好，好到他以为之前原作里看到的祁彧只是个假象，好到他以为祁彧只会对他一个人这么好，结果怎么样？还不是转头就和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主播聊骚。
还如果你留长头发我就喜欢，还也可以尝试喜欢蓝色，平日里看起来那么高冷的一个人，说起这些话居然也能张口就来
他有点不痛快，但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想起前几天加上的祁彧的微信，偷偷摸摸掏出了手机，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舒沅：【小哥哥晚上好呀~】
祁彧：“……”默默抬头看了舒沅一眼。
然后在平板上回复：【怎么了？】
舒沅回忆着季云瑛之前传授给自己的某些技能：【人家感觉有点无聊，想找个人聊一会儿天，不知道小哥哥有没有时间呀？】
祁彧：【你可以直接和我聊。】
舒沅思考了一下，回复了一条消息：【好呀，那我给哥哥打语音电话~】
然后站起来走到祁彧面前：“我有点困，今晚先去睡了，晚安。”
说完抱着手机回了自己房间。
祁彧：“……”
果然片刻之后看到了手机上舒沅打来的语音电话。
他按下了绿色的接通键，舒沅伪音出来的嗲嗲的女声便从话筒那边传了过来：“小哥哥，晚上好呀~”
平日里看着乖乖巧巧的一个孩子，弯弯绕绕的心思倒是不少。
祁彧微微挑眉，非常配合地应声：“嗯。”
不得不说，季大小姐虽然大部分时候有些不靠谱，但某些时刻给出的东西还是真的挺好用的。
舒沅翻出了季云瑛云端共享过来的情场聊骚情话大全，开始在里面进行探索。
“小哥哥，你晚上吃的什么呀？”
祁彧看了眼刚刚才被阿姨收进洗碗机的两人份餐具：“烤鱼。”
因为听说孕期需要补充足够的营养，深海鱼富含蛋白质和脂肪酸，所以专程托人空运来的活蹦乱跳的鳕鱼。
舒沅用夹子音道：“原来小哥哥喜欢吃鱼呀，我也喜欢吃鱼呢。”
祁彧勾了勾唇角：“我喜欢的人也喜欢吃。”
舒沅被祁彧突如其来的这一句话打得措手不及，心口剧烈起伏了一下，险些没拿稳手机。
但他还没忘了自己这通电话的真实目的，于是强撑着镇定：“原来小哥哥有喜欢的人呀，那我这么晚给你打电话是不是不合适？他知道了会生气吗？”
祁彧：“他应该不介意。”
舒沅：“……”
做一个小小的假设，假如，他有一个男朋友，那一定会非常介意对方这么晚还和一个陌生的女生打电话。
如果加上男朋友本身就很喜欢这个女生的声音的前提条件，那他大概会很生气。
不过还是继续嗲嗲地问道：“小哥哥，你喜欢的人是什么样子的呀？”
祁彧：“蓝头发，长发，平时喜欢逛街，喜欢做指甲……”
说的全都是舒沅今天中午直播的时候刚刚才放下的厥词。舒沅听得耳根微微有些红，某个控制不住的念头不住在脑海中生根发芽，然后就在他正要沉浸进去的时候，忽地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他当时所说的这些，全都是按照着季云瑛的模样去描述的。
而且即便祁彧说的不是季云瑛，而是在刻意讨好“女主播”，那祁彧也不知道女主播就是他。
舒沅的心又忽地沉了下去。
祁彧说完了，对面的人半晌都没有反应。
他等了片刻：“怎么不说话了？”
舒沅强撑着爬起来：“我有些困了，想睡了。小哥哥晚安~”
他实在是不擅长处理感情问题，试探了一番，不仅没弄明白祁彧到底是怎么想的，反倒把自己弄得愈发心烦意乱。
就还是只能求助情感大师季大小姐。
舒沅：“我有一个朋友，他想知道自己喜欢的人喜不喜欢自己，于是就申请了一个小号加上了这个人聊天，问他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他喜欢的人是什么样子的。可是这个人的回答模棱两可，和我这个朋友故意用小号给自己伪造出来的人设特别类似，可是又我朋友本身完全不一样。你说这种情况下，他到底应该怎么判断呀？”
季云瑛问的很直接：“你是之前和这个人聊了天，没想明白所以选择这个点来问我，还是这个点正在和那个人聊天，聊完赶紧就来问我了？”
舒沅：“……是我的一个朋友。他刚刚才结束了和这个人的通话。”
季云瑛配合地转变了称呼：“如果他不知道小号就是你朋友的话，渣男海王，建议你放……你的这个朋友放弃。要不是有乱七八糟的心思，谁这么晚了还接陌生人的电话聊骚？”
舒沅觉得这个判断稍微有点武断，未免太干脆了点，于是试图辩解：“我觉得这个也不一定吧？”
季云瑛：“你不死心？好啊，那我教你一招绝对能判断出来的。他不知道这小号就是你朋友对吧？那你用小号约炮，看他会不会出来不就知道了？要是明知这不是你朋友的情况下还赴约，还纠结什么？果断放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