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师沫被众人簇拥着回宫时,白色的华服中蛰伏着金线,愈发衬得她高贵无双,她的眸子却是空洞的,因为她没有看到往日站在国主殿外,长身玉立,等着她的人。

  雨师沫把谢慕抱回醉月宫,谢慕已经等了将近一个时辰,几乎站不起来,谢慕闷闷的,什么都没有说,雨师沫见谢慕如此乖顺,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她免去了向谢慕解释此事的麻烦。

  到了晚间就寝的时辰,谢慕突然站在她的寝殿门口用几不可闻的哭腔问她“我是不是真的不是母亲的孩子?母亲是不是……不要我了?沫沫……我以后会乖的,你让母亲回来好不好?”

  谢慕低着头,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一般,小小的身体镶嵌在朱漆殿门里,愈发显得落寞。

  对于小孩子,家人就是她们的一起,是她们骄傲的资本。

  谢慕小小的身体哭的一抖一抖的,眼睛与长睫皆被泪水沾湿,嘴唇委屈的撅着,面上亮晶晶的一片,偏生还一副要装作很乖的样子,立在寝殿门口,一步都没有踏入,蛋黄见此,焦急的围着谢慕转圈,汪汪汪的叫个不停。

  雨师沫将谢慕抱进寝殿,放在榻上,拿起蚕丝帕子轻轻拭去谢慕的泪水,眼角眉梢皆是平日里不可得见的柔和,她耐心的对谢慕说“慕慕怎么可以胡思乱想?你是你母亲的孩子,她怎么可能不要你,她今夜不会醉月宫是因为你白寿奶奶和冬医正要回燕北了,你母亲怕她们路上被人欺负,就去护送她们了,再过三日,她就回来陪我们慕慕玩了,好不好?”

  ……

  雨师沫好不容易把谢慕哄睡着,自己一个人躺在榻上,总觉得少了什么,她强压下这种异样感,她清楚的听到栀子花香蔓延整个寝殿的声音,也闻到干枯的落叶划过长街的苦涩,……

  她感觉越来越清醒,遂不再假寐,叫起思棋,收拾好行装,她要去慎刑司一趟。

  雨师沫一踏进慎刑司就被迎面袭来的血腥臭气冲的往后退,她穿着一件白色狐皮大氅,把自己严严实实包裹住,经过那些囚室时,有的发出如厉鬼般的凄惨叫声,有的用满是血,早已看不清形状的“手”欲抓住她的衣服,她嫌恶地躲开,用帕子捂住口鼻,要不是为了谢楠,这种地方她一刻也不愿多待。

  慎刑司值夜的狱卒满是油光的脸上露出一个谄媚至极的笑容,声音中满是讨好的意味“贵人,您放心,只要是进了慎刑司,刀山火海,不脱下一层皮就别想出去……”

  思棋皱眉呵斥“住嘴!”

  那狱卒连忙低下头,两只手紧张的交握,点头哈腰。

  雨师沫想着这一路走来看到的惨状,再想想狱卒的话,不由得心下一沉,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为难谢楠?

  雨师沫见到谢楠时,谢楠正躺在一块破烂不堪的草席上环抱着身体睡觉,雨师沫正庆幸谢楠没有受伤时,谢楠就发出了痛苦的梦呓。

  思棋打开身上带着的火折子,微弱的暖光跃跃欲试,雨师沫才看清,谢楠晨间上朝时她亲手给她穿上的白色长袍,此刻已满是血污,有被鞭子抽出的血痕,皮肉和衣服的破烂处连在一起,再纯白的衣服上显得愈发可怖,此刻,谢楠背上几乎被这种伤口爬满了,那些蜿蜒丑陋可怖的伤痕就这样大喇喇的暴露在雨师沫面前,这是雨师沫始料未及的,她的心狠狠一痛,眸中涩意翻涌,她用力捏紧拳头,白皙手背上暴起的青筋暗示了她此刻的心情。

  她咬着牙问狱卒“这是谁干的?”

  狱卒以为自己尽心尽力干活终于有了出人头地的机会,连忙笑着道“是小人,贵人放心,有小人在,绝地不会让她过一天舒心日子……”

  雨师沫转头看向思棋,杏眼中猩红的血色,□□的杀意毫无遮拦。

  思棋将人带出牢房,走到最阴暗的角落……

  谢楠的面色惨白,嘴唇干涩皲裂,额头冷汗直冒,微微的发着抖。

  雨师沫脱下自己的大氅盖在谢楠身上,摸了摸她的面颊,希望她能好一些,雨师沫胸口涩意翻涌,眼中早已不能视物,一滴清泪落在谢楠的面颊上,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