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白芒被山间鸟鸣声惊醒时,还有些头疼。

  她起身走出屋子,外边天光正好,洒在山顶上,灼得人皮肤生疼。

  白芒揉揉酸胀的太阳穴,环视四周。

  白芒有一瞬恍惚。

  已经过去整整一年了,她回忆起温泉中和桃羽第一次耳鬓厮磨的那一夜,却还以为是在昨天。

  她站在明湖山庄后山最高的那座山顶上,往下看,一排排低矮的房屋沿山而建。这时清晨刚过,山顶上已经有了烟火气,人声一阵一阵,还有山腰间叮叮当当的声音——

  一年过去,山顶上的屋子已经修好了,一路上山时的防御设施也初具规模。山顶除了几间房屋,还有一间面积不大,但外表看起来至少像模像样的议事正堂。只是近两个月来,桃羽大规模招人进魔教,山中屋子不够用,又在山腰盖起一栋栋房子。

  “少主。”

  “少主早上好!”

  “少主!”

  白芒一边走,周围时不时便有人向她招呼,她都温和笑着一一回应。当初桃羽成立魔教时,虽说是自己做教主,让白芒做圣女,但实际在教中,教众都以“少主”称呼她。

  走到山腰时,两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阿芒!”王愿用力朝白芒招手,“你昨儿忙到四更天才睡,怎么起这么早?还是多回去休息会儿吧。”

  她昨晚睡了一觉醒来,无意间看见白芒房间里竟然还亮着火光。

  早在八丨九个月前,桃羽第一次扩张新魔教规模,招兵买马时,红苕王愿就上了山。

  用她们的话说,现在正逢乱世,外边一天比一天危险,还不如上山寻求二人庇护。

  她们上山时,还带了几名关系好的村民一同上山,大家都是女子,互相帮扶之下,便在这贫瘠的高山上住下了。

  红苕王愿等人刚上山时,还不是江湖人,丁点儿不懂江湖事,只有王愿平时爱看些话本子,对江湖侠客带着些许本能的憧憬。

  当时她们浑然不知“魔教”二字,在江湖中意味着什么,后来知道了,桃羽让她们自个儿选择留下还是离开,竟也无人肯走。

  “江湖正派说我魔教是邪门歪道,难道我们还真的是了不成?”

  “教主大人说得对,江湖中那些正派,一个个才是道貌岸然心怀不轨的禽兽!”

  那时桃羽坐在正厅的主座上,脸上勾着浅浅的笑。这一年里,不知多少加入魔教的人,为桃羽的笑,肝脑涂地,连命都可以不要了。

  白芒是真心感激红苕等人对她……或者说对她和桃羽,对她们的魔教的信任。

  白芒和二人打过招呼,轻声道:“她今日要回来了。”

  王愿恍然大悟:“我说呢!难怪你醒这么早!原来是要去接心上人回家呀。”说到后面,她戏谑地虚起眼眸笑,伸手去拍白芒的肩膀。

  若是以前,白芒还会觉得害羞脸红,可一年过去……听见他人对她和桃羽的调侃,尤其是听见“心上人”三个字,她竟然只觉得麻木,甚至心底有点说不出的钝痛感。

  白芒脸上浅笑不变,温柔“嗯”了一声。

  红苕摇摇头,关切看向白芒的脸,劝道:“白姑娘还是再回去歇歇吧,顶着青黑的眼圈见心上人,她也会担心的。”

  红苕在外人面前仍是傲气十足,在熟悉的人面前,却向来温声细语,是个很会关心人的温柔姐姐。

  “多谢红苕姐姐关心。”白芒轻声道,“我待会儿用内力调养一下便好,不会让她看出来的。”

  王愿红苕二人都没注意到,说话时,白芒垂下眸子,浓密睫毛遮掩下,她的眼睛暗淡无光。

  就算她不用内力掩盖住一身疲乏,桃羽也是看不出来的。

  ……

  一年过去。

  在那一夜亲密无间过后,白芒本以为,她和桃羽会更近一些,就像是王愿和红苕那般。

  但是没有。

  她们的关系反而变得微妙起来。

  那夜过后,桃羽第二天一早便离开明湖山庄,白芒醒来时,身子还有些轻微地不适,却发现另一半床铺已经空了,伸手探过去,床上是冰冷的。

  她起身缓步走到桌边,上边是桃羽留给她的一张纸条。

  白芒满心欢喜地将它打开,纸条上却只冷冰冰写着几句话,都是桃羽交代给她的任务。

  桃羽继续在外面四处复仇,同时为刚刚成立的新魔教招兵买马,那么魔教这一座山,就交给白芒打理了。

  之后,桃羽在山外忙,白芒就一人在山里忙得不可开交。

  魔教刚刚成立,山上什么事都要白芒亲手处理,勘探山中地形、修建房屋、管理桃羽招回山上的帮众……有一次,她甚至忙到几天几夜未曾合眼。

  白芒已经一年没下过山了。

  就算偶尔听教中之人说起山外之事:如今朝廷越来越衰败,春天的蝗灾刚过,又到了夏天的旱灾、雨灾,四处灾情不断,朝廷无瑕处理,南境又有南蛮对白国国土虎视眈眈,百姓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连带着江湖也开始乱起来。

  白芒听说了,也无暇顾及,外界的一切好像都离她越来越远。

  而桃羽,常常十天半个月,甚至一两月不会回山。

  就算偶尔回来,在山中待不了两三天,与白芒温存片刻,便再度离去——

  白芒小心翼翼的表白换来的,不是桃羽对她的喜爱与关注,而是一次次床笫间迷离的温存。第二日醒来,除了些许狼藉的痕迹,什么都没有。

  白芒时常觉得迷茫,现在的她,和桃羽究竟是怎样的关系?

  她不再是可以向桃羽撒娇的那个“妹妹”,更不是桃羽的心上人,反而……

  只像个床丨伴罢了。

  白芒走到山下峡谷中,下意识往那儿的两间小屋看了眼。

  这处峡谷,是如今魔教和明湖山庄旧址的交接处,而峡谷中的两间小屋……

  她和桃羽的第一次,便是在那儿。

  尽管后来有过许多许多次,白芒每次经过那间小屋时,却仍然感觉脸颊轻微地发着烫。

  无论什么事情,第一次,总是最让人印象深刻的。

  更何况,那时,白芒心底除了紧张害怕,更多的是欣喜,还有对未来——对她们的未来,无限的期许。只有那一次,她心里被纯粹的甜味填丨满,后来许多次,甜是有的,只是都夹杂着苦。

  苦胜过了甜。

  白芒沿着崖壁一跃而上,身形轻巧落在桃花林中,这时接近初夏,大片的桃花已经凋零,只偶尔才看得到一株花儿。

  桃羽每回从外边回山,都会经过这一片桃花林,白芒就在这里等她。

  一匹淡金色马儿嘶鸣着跑来,正是汗血宝马中的一匹,只是不知是小一还是小二。

  桃羽外出时,总是随意牵一匹马儿出去,另一匹马就散养在桃花林中。

  白芒伸手揉揉马儿脑袋,仿佛在它黑溜溜委屈得快哭出来的眼神中,看到了自己。连马儿离了好友,独自被留在林中,都会觉得孤独委屈,更别说她了。

  白芒一跃上马背,悠悠地侧坐着,马儿小步走在凋零的桃花林中。白芒闭眼,经脉中内力缓缓流淌,头疼的感觉直到这时才消去一些。

  等身体的状态彻底调整好了,白芒便握着桃木剑,从马背上轻巧掠出三五丈,剑势如虹,草叶随着剑气飘动,却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桃木林中落叶满地,白芒双脚踩在上边不断走动,仍是无声的。

  这一年她的内力仍然停留在第六重,暂时还没有向第七重进阶的趋势,但她的外功,尤其是轻功又精进不少。虽然六重内力和七重内力之间是质的变化,有无真气护体,几乎天壤之别。

  六重内力时,不论外功再怎么强,理论上,正面迎敌时,绝不可能敌得过拥有真气之人。但白芒有信心,就算敌不过,她也能全身而退。

  白芒精心练剑,再回过神来时,已经到了正午。

  初夏炙热的阳光洒下来,灼得人皮肤微疼,白芒抹一下额上渗出的汗滴,环顾光溜溜一片的桃花林,却不觉得热,反而感觉有些冷,从心底冷到全身上下。

  桃羽上回离开时,分明保证了今日午时之前会回到山中。桃羽很少向白芒保证回山的时间,因此这次,白芒从她离开的那天起,就算面上没有显露任何情绪,心里也在隐隐期待。可现在已是正午,桃花林中一片寂静,一个人影都看不见。

  整整一个月的期待,就这样落空了。

  罢了……她早该猜到的。

  白芒站在树林中,握着剑,长叹一口气。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将桃木剑背回背上,缓步朝另一头山峰之上走去。脑袋又开始隐隐作痛,白芒揉揉眉心,决定下午好生休息一会儿。这些天实在太忙了,她又总是期待着桃羽回山,的确睡得不太足。

  谁知到了山上,一位小厮看见她,立马焦急迎上来:“少主!”

  白芒抬眸:“何事?”

  “少主,我可算找到您了……您先前去哪儿了?可急死小的我了。”那个小厮长长地舒一口气,“教主她正四处寻您呢!”

  白芒脑袋还有些晕,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小厮在说什么,她黯淡的双眸倏地亮起来:“教主她……何时回来的?”

  小厮如实道:“半个时辰之前。少主,您快去议事堂见教主吧,她回山后没见着您人,心情有些……有些不好。”小厮委婉地提醒了一句。

  白芒运转轻功,径直向议事堂的方向飘去,身影一下消失在小厮视野中。如今她的轻功,也如曾经的桃羽一般,来去无影,就算从万丈高崖之上坠下,亦可毫发无伤。

  以前每次桃羽回来,都会经过桃花林,白芒也没有想到,唯独这一次,桃羽直接从另一面上山,反倒与她错过了。

  想到桃羽竟准时回来,白芒心脏就怦怦雀跃地跳起来,方才冰凉的感觉一扫而空。接近议事堂时,白芒放缓步子,从怀中摸出铜镜,仔细理了理鬓发,拿手绢擦掉额上汗滴,才走进去。

  只一眼,白芒目光就锁定在了桃羽身上。

  桃羽坐在议事堂最中间的椅子上,单手撑着下巴,左腿不羁地搭在右腿上,姿态懒散自得。她的眼眸也是微微垂下的,长睫毛沿住一半瞳孔,唇角微微向上勾起,脸上带着浅淡妖冶的笑。

  桃羽如今已二十有二,乍一看和以往却无任何区别,仍然像是一个二八年华的少女一般。

  但白芒能感觉到,桃羽变了,此时此刻,她妖冶散漫的气质下,压抑着无尽的戾气和杀意,只是当着他人的面,没有发泄出来。白芒这才注意到,议事堂中除了桃羽,还有另两人。

  一个身材高大的女子,皮肤雪一样的白皙,脸上却有一道恐怖的疤痕,右眼处更是戴着一个皮质眼罩,竟瞎了一只眼睛。另一人是个男子,身姿瘦弱,文质彬彬,像是翩翩书生,可惜断了一只手臂,右手袖口空荡荡挂着。

  这两人站在一起,倒是登对。

  白芒从未见过这二人,但桃羽显然正在和他们谈正事儿,她便抿住唇,压抑住喜色,安静站到大厅一侧。

  桃羽和那二人说完话,目光才转向白芒。白芒立马仰头与她对视,下意识露出一个乖顺的笑。可桃羽一直压抑着的戾气,却在看向白芒的那一瞬,一下爆发出来。

  “白芒,方才你去哪儿了?”桃羽声音冷戾,极为不耐,“我在这儿等了你小半个时辰,你到好,用过午食才悠闲赶来。”

  这时正午刚过,白芒缓步从议事堂外走进来,桃羽竟误会她了。

  “我……”白芒怔住,眼中欣喜倏地凝固,神色错愕。她心里时刻都将桃羽放在第一位,方才更是在桃林中等了一上午,又怎会像桃羽所说那般?

  让白芒觉得难过的,不是桃羽对她的态度。

  最近两年时光,桃羽的情绪本就愈来愈不稳定,尤其这一年聚少离多,她们间交流也越来越少。桃羽也就愈加戾气横生,需要白芒乖乖哄着、顺着才好,她早已习惯了。

  让白芒觉着受伤的是,桃羽见了她的第一反应,竟是误会她吃过午食才来见她。她的一颗真心,像是被桃羽不耐的眼神狠狠刺了一下,刺得很深,让她疼得厉害。

  “没有,我在……”

  不等白芒解释,桃羽便嗤笑一声,打断她的话。

  “罢了,先说正事儿。”桃羽朝白芒勾勾手指,等白芒走到她身侧,她才浅笑着介绍道,“白芒,来认识认识这二位。”

  桃羽先指向那位独眼女子:“这位王姑娘,江湖人称独眼冥王。”又看向那断臂男子:“轩辕公子,江湖人称断臂轩辕。往后他们便是我魔教客卿。”

  最后桃羽手臂揽过白芒腰肢,指尖缓缓在上边勾了一下,惹得白芒腰间一阵酥痒。

  “白芒。”桃羽向那二人介绍道,她没有多说一个字,眼皮是微微耷拉着的,都没有看向白芒。那二人却从桃羽散漫的语气中,品出一丝旖|旎的味道来。

  再看眼前这少女,她在桃羽怀中,眸光晶润柔弱,面若桃花,发如流丝,无论是五官还是身姿,都是极美的。

  二人上山之前,都打听过魔教少主之事,知道魔教上下由那位名叫白芒的少主打理得井井有条。他们早就想见见,那位少主究竟是何许人。他们有过许多猜测,却都没想到,白芒竟是这般绝色。

  美则美矣,可太过柔弱了。更何况,二人察觉到她身上一丝内力都无,这样一个不会武功的柔弱少女,又怎么能打理好魔教上下?又怎么能担任少主之位?

  再看桃羽揽在白芒腰上的手掌,听桃羽旖|旎的语气,二人便恍然大悟——

  原来是靠美色上位的小丫头片子。

  二人看向白芒的目光,不由得藏着些许微妙的情绪。

  白芒自然感觉得到,他们看向她时,不是在看一个活生生的人的目光,反倒更像是在看一个玩物,一个依附于桃羽而生的玩物。不仅是他二人,就算是在教中,也有不少人用这样的目光看白芒。

  会觉得不适吗?

  会。

  但白芒本就是……依附着桃羽而生。她一颗心里,本就只装着桃羽。别人用这般目光看她,自然是因为,她本就如此。

  白芒能感觉到二人微妙的目光,桃羽自然也能察觉,但她只是轻声打个哈欠,不多言语。白芒便面不改色地,对二人轻笑:“见过二位侠士。”

  白芒一笑,那两人皆是愣了一下,同样身为女子的独眼冥王,竟也觉得被那一笑晃得眼花。只因她的笑实在是太过好看,如春风化雨润物无声,待到反应过来时,荒芜土地上已盛开一片五彩花田。

  二人不由得想,难怪,此等绝色的容颜,要是他们是魔教教主,他们也让她做少主。

  见三人相互认识了,桃羽吩咐道:“白芒,你去给二位客卿安排住处,好生招待二人,再回屋找我。”

  白芒点头应下:“是。”

  白芒将二人安顿好后,午时已经彻底过去了,她隐约感觉胃部空荡荡地疼,她本想先吃些什么填饱肚子,再回屋见桃羽,但想到方才桃羽冷戾的眼神,她摇摇头,将饥饿的感觉压下去,径直走向山峰最高处的一座小屋——她和桃羽的住处。

  虽然大多数的时候,只有她一人住在里边。

  白芒轻轻叩了叩门,直到听见桃羽淡淡一声“进来”,她才推门而入。

  屋子不大,一张床,一张放在窗边的木桌。此时桃羽正在桌上铺开一卷宣纸,见白芒进来,她神色仍有不悦,却没有说什么,只是看一眼桌上的砚台,示意白芒替她研墨。

  白芒乖顺走过去,坐在桃羽身侧,抬手研磨,浓稠的墨汁一圈圈化开。

  桃羽在纸上挥洒笔墨,没有半点瞒着白芒的意思,就如以前,桃羽每次在外边“忙碌”过后,回客栈都会认真写一遍下一个目标的各种资料,她写的时候,白芒就在旁边安静地看。

  但现在白芒看着,却发觉,她看不懂桃羽在写什么了。

  这一年里,桃羽不仅和她的交流越来越少,她们也越来越不了解对方。就像今日桃羽竟然误会她一样,她竟然也不知桃羽此时在想着什么,在做着怎样的规划。

  桃羽在纸上写了武当二字,后面又跟着一连串江湖门派。

  白芒迷茫看了会儿,垂眸,睫毛颤了颤,还是决定轻声问道:“姐姐,今日休息过后,你又要去武当一趟么?”

  白芒还是习惯了叫桃羽“姐姐”,只有每次温存之时,才会叫她的名字。

  桃羽瞟她一眼,不耐道:“不去。”

  白芒好奇地轻声问:“那姐姐所写为何意?”

  桃羽继续写着,却没有回答的意思。白芒只看她侧颜中透出的不耐烦情绪,便知道她不想解释。不仅是不想解释,看桃羽的神色,分明是还在因为误会而生气。

  但白芒了解桃羽的性子,若自己这时出声辩解什么,只会起到反作用。

  于是白芒垂下眼眸,不问了,她的目光盯在纸张上,其实已经失了焦,看不清桃羽在写什么。

  心里有点说不出的难受,空洞洞的。

  谁知沉默片刻,桃羽忽然出声,轻飘飘道:“你这一年一直呆在山上,不知现在江湖中是何情形,说了你也不会懂。你能管好山上诸事,已经很不易了,别的便不必操心。”

  桃羽的声音很轻,语气更是很淡,像在陈述一个理所当然的事实。

  她话中意思分明是在安慰白芒,可白芒却从中听出一分轻视。

  就像别人将她看做桃羽的附属物一般,桃羽话中透着的意思,也是这般。白芒,她一手养大的小家伙,胆小、柔弱、乖顺,总是跟在她身后的小家伙,能懂什么呢?

  白芒研墨的手顿了顿,眼神黯淡下去。别人再怎么轻视她,她都觉得无所谓,可唯独桃羽的轻视,会让她觉得受伤难过。

  她分明很努力地帮桃羽管好这座山,将整个魔教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可是她所做的一切,仍入不了桃羽的眼。

  究竟要怎样做,才能帮到桃羽呢……?

  白芒不知道。

  本就空荡荡的胃里,翻涌起一股恶心的感觉,干涩的刺痛感从胃部沿着食道,蔓延至口腔、唇舌。白芒强忍住干呕的难受感觉,面色不变,继续替桃羽研墨。

  白芒昨夜本就只睡了一会儿,这时胃部又轻轻灼痛着,她不得不走神驱动内力,压制住体内难受的感觉。

  再回过神来时,白芒是被下颌处冰冷湿腻的感觉惊醒的。

  一个时辰已经过去了。

  桃羽拿笔尖勾起她的下巴,琥珀色眸子不悦地虚起一下,眉头轻佻挑了挑,桃羽不悦地问:“白芒,让你好生研墨,你倒好,坐这儿发什么呆?”

  墨汁从笔尖滴落,沿着白芒的脖颈,滑到衣衫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要开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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