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芒脚步微微停顿一瞬,手指倏地捏紧了。

  桃羽打架时向来喜欢动手,怎么粗暴怎么来,每次教训完别人,她身上难免沾上点儿血迹。但今天,她身上的血……比平时多太多,多到不正常。

  白芒心跳都停了一下,心脏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捏住似的疼,她立刻担心地跟上去,走进屋中。

  然后……白芒立马就怔住了,一只手呆呆地捏在门栏上,脸上蔓起一阵浅红。

  桃羽一进屋便随手解开腰带,衣衫一件件落在地上,挽在身后的长发也披散下来。桃羽的长发只到腰际,下边挺|翘的臀骨、匀称修长的腿骨,都露在空气中,白皙肌肤一览无余。

  她嫌弃沾了血的衣服脏,一回屋立马就要换掉。

  白芒一下子愣住,下意识想要移开目光,眼睛却又没动,仍然瞟向桃羽被发丝遮住、若隐若现的白皙脊背,眸光慌乱闪烁不定。她担心……姐姐受伤了,想要看,姐姐背上有没有伤口。

  白芒嗫嗫道:“姐姐,干净衣裳在旁边柜子里。”

  桃羽注意到白芒的目光,回头轻飘飘地看她,这时桃羽肩头被如墨的长发遮住一半,隐隐约约间,反而更显诱人。白芒条件反射般埋下脑袋,一眼也不敢再看。

  桃羽狐疑道:“发什么呆,还不烧水去?”

  “我……”白芒手指捏紧衣摆,担心道,“姐姐今日受伤了吗?”

  桃羽低头看一眼沾血的衣衫,了然笑道:“没伤,衣裳上沾的是别人的血。今天那人武功还不错,比我差不了多少,我费了些力气才解决。”

  虽然很麻烦,但心里的快|感,比以往每次都要强许多。直到现在,桃羽心底还在回味,提起此事时的声音也极其畅快。

  白芒这才松口气。

  姐姐开心,她分明也该开心的,但不知为何,听见桃羽一心沉溺于复仇的滋味当中,她反而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有种说不出的酸楚感觉。

  桃羽完全不知白芒心里复杂的情绪,只不解地虚起眼眸,笑道:“白芒,你既然担心我,直接问我便是,在那儿站半天发呆做什么?”

  “我、我刚才一时傻了!姐姐,我这就去烧水。”白芒抬头的那一瞬,正好看见桃羽琥珀眸中妖冶的光,她脸一红,猛地转身跑向后厨。

  对啊,她方才为什么不直接问桃羽,反而盯着看了好一会儿……!

  唔……

  可能是练剑练得太晚,脑子都有些钝掉了。

  白芒轻轻拍了好几次脸颊,又用力晃脑袋,脸上的绯色才渐渐褪去。

  ……

  近几个月,白芒难得和桃羽一起睡次觉,因此第二天清晨醒来时,白芒感觉到怀中温暖还在后,没有像往常一样起身练武,而是贪念地向前,抱紧桃羽。

  她迷迷糊糊间又睡了过去,感觉像是做了一场香甜的美梦。

  只是醒来时,桃羽依旧已经不见了身影。

  白芒抱着被子,身子蜷缩成一团,长叹口气,才缓缓离开被窝。

  当夜,桃羽没有回来。白芒在院中练剑,等到天明才回房睡去,一觉睡得很浅。正午刚刚过去,白芒是被窗外鸟儿扑棱的声音惊醒的,一下从床上坐起,心跳很快,太阳穴酸胀地疼。

  白芒不记得梦到什么了,只感觉到这一觉睡得很不舒服,现在醒了还感觉惴惴不安,喉咙里不自觉发出几声迷糊的呜咽,她抱着双腿,莫名有些想哭。

  她望向窗外,今天的天色是阴沉的,有一两只灰色鸟儿,正好从视野中展翅飞过,带起一阵凋败的灰尘。

  院子里晾着桃羽前天晚上穿的夜行衣,已经晾干了。

  白芒起身将衣服收进房中,抱着一团冷冰冰的布料发呆。她前夜洗衣服时,整盆水都是红的,连她的手指都被染红。衣衫上沾的血太多了。

  之前桃羽也有连续一两日不回来的情况,白芒一个人等得再怎么难受,也不会像今天这般不安。只因为这里是戒备森严的皇城长安,不比其他地方。以桃羽的武功,在别处都可以横着走,但长安有十重内力的宗师,有数不清的禁卫军,随便一个皇室贵爵家中护卫,都可能是江湖高手。

  “呜……”

  白芒抱紧怀中的衣服,脑袋埋进去,闻着上边浅浅的皂角香,不安地轻轻呜咽几声。

  除了乖乖在小院里等着桃羽回来,她什么都做不到,再担心也没用。

  白芒在床上呆呆坐了会儿,起身,出门去药铺买了些输气活血的药材,回到小院中烧水煮药。黑色的药水倒进浴桶中,白芒坐进去,趴在浴桶边发呆。她在想,上回和桃羽一起泡澡,好像也是几个月前的事情了。

  白芒睫毛向下耷拉,手指垂在浴桶边缘,无力地敲打着。先前那三年时间里,她花了好长时间,才慢慢习惯和桃羽一起泡澡,现在却又不得不去习惯一个人孤零零泡在药桶中。

  之前的习惯一旦丢了,要再将它找回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不过……

  白芒翻个身,脑袋枕在木桶上,望着天花板舒口气。

  她的经脉如今只差任脉就完全打通,今天,应当就是她最后一次药浴了。没了药浴,桃羽本身就不会和她一起泡澡。她在心里告诉自己,本就会被舍去的习惯,没什么值得失落的。她闭上眼,安静地休憩一会儿。

  时间一点点过去。

  热水灼在肌肤上的感觉越来越浅,药香味也逐渐淡去,彻底融入白芒的肌肤、经脉中,让她整个人都放松下来,经脉中一阵酥麻的痒感扩散开。

  睁眼的前一瞬,白芒明显感觉到,丹田气海和奇经八脉彻底连通,内力流淌时,在漆黑一片的识海中勾勒出一幅环环相扣、首尾相接的金色画卷。

  识海中,黯淡多年的任脉,终于亮了起来。

  堵塞多年的经脉彻底被疏通,白芒本该是兴奋的,可是她却有些兴奋不起来。桃羽还没有回来,小院里只她一人,无人可以分享。白芒仰头看着天花板,伸展四肢,长叹口气。

  白芒从浴桶中站起身,水滴沿着肌肤往下滴落,流至浴桶中,剩余水渍被内力蒸发。

  她又烧一桶水,洗干净身上残留的药渍,回到床上闭目静坐,细细探查经脉中的变化。

  从三四岁学会呼吸法门之后,白芒就一直在悄无声息地积攒着内力,一刻也没有停歇。但以往,一呼一吸间,内力的积攒都是极其细微的,如丝线。这时却像是潺潺流过的小溪,沿着经脉一圈圈流淌,最后汇入气海中。

  很快,白芒睁眼,眉头迷惑地轻轻皱起。她发现自己的意识一离开识海,就感觉不到内力的存在了,并不是像刚开始学武时,那种空空的感觉,而是另一种……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

  经脉是充盈的,可就是感觉不到内力流淌。

  白芒再闭上眼,金色脉络出现在识海中,气海丹田中内力汇成金色海洋,内力还在。她起身,心念一动运转“日”字步朝前一步,无声落地。

  她迷惑地眨眨眼,抬手看向手心。内力还在的,甚至因为经脉彻底通畅的原因,比先前要磅礴不少,可就是感觉不到了。

  白芒又到院中拿着桃木剑和袖中小石刀试了试,发现只要不向识海中探查,无论怎样都感觉不到内力的存在。但并不影响她对内力的操控,内力在经脉中运转、流淌时,除了感觉不到,和以前并没有区别。

  按理说,学武之人内力越高,对内力的感知也就越强。譬如桃羽和他人交手时,对方只要一运转内力,甚至只一个轻微的动作,她就能立刻察觉到对方有几重内力,内功是霸道还是阴柔,积累是否浑厚。

  但现在白芒自己都感知不到自己的内力,那别人就更察觉不到了。白芒惊喜地发现,以后在他人眼中,她只是一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交手之时,这是一个很大的优势,说不定可以在关键时刻救自己的命。

  白芒用轻功迅速在小院中飘几步,她迫不及待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桃羽。然而已经快要傍晚,小院中依旧空空荡荡,连带着她的心也空下去。

  白芒雀跃的表情一下收敛,她坐到台阶上,望着天,闷闷叹口气。

  “姐姐……”

  快回来吧。

  我好想你,也好担心你。

  ……

  傍晚,晚霞染红半边天,再渐渐黯淡下去,白芒坐在小院的台阶上,双手撑着下巴,安静等了许久,依旧没有等到桃羽。

  一个人闷闷地吃过晚食,白芒又坐在台阶上等了会儿,才拿起桃木剑一遍遍挥舞,剑气破空。

  皓月当空。

  终于,在到小院中。

  桃羽今日穿的也是夜行衣,身形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毫不起眼,白芒看过去时,却觉得她在发光。只一眼,白芒就移不开目光,空荡荡的心被翻涌的激动情绪填满,她立马迎上去:“姐姐,今天怎么样?”

  她还没来得及把自己经脉发生的变化说给桃羽听,目光就忽的凝住了。她注意到,今日桃羽身上依然带着很重的血腥味,桃羽的衣衫被划破,袖口往后拖下一截。

  白芒一低头,看见桃羽手背上的血痕——她受伤了。不仅手背,手臂上也有血滴,沿着手腕滴下来。这一回,她手上的血,明显不是别人的。

  白芒脸上雀跃瞬间消散,错愕地睁着眼,心都紧了一瞬。

  紧接着,她抬眸,关切看向桃羽的脸,紧张到手指尖都在颤。桃羽脸上也沾着血,看不出是不是她的。

  可尽管如此,桃羽依旧没有一丝狼狈的痕迹,她反而在笑,琥珀色的眼底透着阴鸷兴奋的光。桃羽没有看白芒,她随手将烂掉的袖口撕掉扔在一旁,快步走到小院后的井边,利落地捧一把水将脸洗干净。

  桃羽抬头,很自然地甩甩脑袋,脸上、发丝上沾到的水滴四溅。

  白芒就在旁边看着,皎洁月光洒在桃羽脸上、身上,她的动作,她的神态,她的目光,无不透着一股裹挟着刺骨凉意的气息。

  月光下,她左眼下那颗泪痣很美,近乎妖孽般的美。

  白芒没再出声,只安静等在她身侧,关切看着她,很担心。白芒的心脏上下跳动得很快,有种说不出的被震撼的感觉。桃羽的神色,又一次让她有种陌生遥远的错觉。

  真的……只是错觉吗?

  是错觉的。

  白芒告诉自己。桃羽,在雪地中捡到她的桃羽,为她报仇,教她武功,陪在她身边四年的桃羽……怎么可能陌生。

  白芒想,她之所以会被眼前一幕震撼到,觉得遥远,觉得陌生,大概只是因为……她太担心了。

  桃羽分明受了伤,神色却像一匹恋战的孤狼——一匹接近失控,几乎癫狂,眼底只剩下血色的孤狼。

  她怎么可能不担心?

  桃羽洗干净脸上血渍,终于回头看白芒一眼,她舔了舔唇,眼中兴奋的光不但没有消下去,反而更盛了些:“白芒,我再出去一趟。”

  桃羽的声音都和平时有些不一样,压得极低,很哑,像是从嗓子里发出来的。

  她接着道:“白芒,我有些渴,你烧一壶茶,等我解决掉那个蠢货,很快就回来喝。”

  她轻笑:“很快的……!”

  不等白芒答应,桃羽的身影就消失在院中。白芒看着月光下空荡荡的院子,单手摸向心口,心脏仍在不安地跳。

  心又空了。

  桃羽方才一次没能杀死目标,又去第二次。白芒想阻止她,可是桃羽人已经没影儿了,她唯一能做的,只是乖乖待在小院里,听桃羽的话,替桃羽煮好一壶茶。

  白芒听话地走到茶炉边,心不在焉烧一壶茶。

  这段时间,她的情绪好像只受桃羽牵动,心绪从欢欣雀跃到空寂孤冷只在一瞬之间。每一次起伏过后,都伴随着近乎麻木的疼,说不出地难受。

  ……

  离开小院后,桃羽径直向西南方而去。

  她的身影隐没在黑暗中,连一丝残影都看不见。她脸上始终挂着一丝浅浅的笑,眸光闪烁,带着丝疯狂的味道。

  与此同时,长安城中某处,一个身影佝偻的老人站在屋檐下。四周灯火很黯淡,映在老人脸上,显出几分诡异,他的鼻子往下塌了一部分,左侧一片淤青和血色伤痕混杂在一起,显然是刚被打伤不久。

  除此,他的衣衫也被割破,隐约可见树皮般粗糙的皮肤上,有很长一块血痕,划过胸口。他的肋骨断了一根,心脏也差点被刺穿。

  然而最诡异的不是他身上的伤,而是他满头白发,显然已过花甲之年,已经到了半截身子都入土的年纪,可他受了这么重的伤后,竟还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老人艰难咳嗽几声,他用手捂住唇,乌黑的血咳在手掌心上。

  他低头看着手心的血,混浊的眼珠一转不转。他近些年过得不算好,可也从未有一刻像今天这般狼狈。

  他前半生征战沙场,为白国立下赫赫军功,回京时不过而立之年,圣上奖给他的财产,已经够他挥霍一辈子。

  接下来几年里,他过得很顺遂,家财万贯,娶妻生子,在朝中权势也越来越高。

  但他依旧觉得不满足,想要更大的权力,更多的财产,更响亮的名声。

  于是他开始做权臣,贩卖私盐,贪污军费,什么都做过。近些年朝廷乱象横生,他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只是到了晚年,他运气不好,不知怎么被长公主盯上了,一脚将他踢出朝堂。他的儿女也都是些不孝的,从此几乎没来他府上拜访过。

  他一个人孤寂地在这座院子里呆了好几年,今日终于有人前来敲门了。

  是个漂亮的小姑娘,他看着觉得很亲切喜欢。

  只可惜,小姑娘是来杀他的,那么他也只能杀了她。

  他一生杀人太多,也不是没人来找他复仇过,只是都被他斩于刀下。他年迈了,腰都挺不直是不假,可他整整浑厚九重内力,也不假。

  他刚看见那个小姑娘时,还亲切笑着说:“放心,一下就没知觉了,不会疼的。”

  那个姑娘歪着脑袋对她笑,笑得很甜,她说:“不,会持续很久的,身体各处都会疼,直到天明。”

  他没听明白小姑娘的话,只以为她害怕了。是啊,就算抱着必死的决心来复仇,死到临头之时,还是会怕的。

  然而下一瞬,他就发现自己错了,错得离谱。

  少女出手了。

  她还未动,磅礴真气就从四面八方涌来,挤压在他身上。少女年龄那么小,一身真气竟比他还要浓郁!

  他毕竟老了,太久没有与人打过架,身子骨反应速度早不如从前。他还未动一下,少女就一拳朝他面门而来,少女长得那么甜,让人想到初春随风摇曳的白色梨花,可她的拳风却无比暴戾。

  一拳竟有排山倒海之势。

  下一刻,少女的拳便轰在他的脸上。

  他狼狈后退几步,趔趄地差点没站稳,他吐出一口血,除了血,还有两颗门牙。他的胸肺里涌起一阵钝痛。

  挨了少女一拳,他终于找回了些昔日在战场杀敌时的感觉,真气迅速凝结。

  他抬头淡然地对少女笑:“武当八卦拳。咳咳……姑娘能否告知,老夫什么地方得罪武当了?老夫赔罪便是。”

  他太久没离开长安了,竟不知武当何时出了这么个少年天才。

  不,这何止是天才……!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功力,简直近乎妖孽啊!

  “武当?”少女笑着挑了挑眉,暖色灯火下,她的皮肤白皙如雪,左眼下一颗泪痣如妖冶燃烧的暗黑色火焰,她的声音是甜的,“你说错了,我和武当可不熟呢。”

  “要不?你再猜猜?”

  桃羽话音刚落,一道黑影便自她腰间闪过,她左手不知什么时候握住一把漆黑短刀,刺向老人心口处,右手呈手刀状,径直砍向他的脖颈。

  她行动如闪电,根本不给他一丝喘气的机会,真气裹挟着漫天杀意再度涌来。

  老人脸色大骇,猛地后退一步,真气凝于身前,以手做盾,才堪堪挡下这一击。

  两股真气撞到一起时,“轰”一声巨响响彻安静的巷子,对面巷口小摊的桌椅霹雳哗啦散了一地。老人感觉嘴里涌上一股腥甜的味道,差点要吐出一口血。

  少女抬头朝他浅浅一笑,一刻不停又一次袭来。

  从这一刻开始,她甜美的笑颜,只让他觉得发自内心地恐惧。

  一个不知来自何处,功法诡异,内功深厚到妖孽的少女,要取你的命,不论是谁都会感到恐惧。

  老人脚下轻功一动,立马向旁边飘出一段距离,躲开少女的攻击,可她轻功鬼魅,几乎一瞬之间立马黏了上来。几招过后,老人终于认出少女所用招式——是刀法!

  她虽只左手持一把刀,右手空空如也,使的却是双刀刀法!老人一时辨别不出她的刀法和轻功出自何门何派,却感觉得出她的功法绝对是上上品!

  每一刀刀锋所向之处都鬼魅无比,他永远猜不透她下一刀要砍向哪儿。除此,她的轻功时而大开大合,时而彻底隐匿于黑暗之中,身形难以琢磨。

  老人大多时候,只能靠内力硬抗。

  可偏偏……他积攒一生,向来引以为傲的浑厚内力,竟然比不过眼前这个黄毛小丫头!

  交手几个回合后,虽然那少女也受了伤,但再打下去,最终倒下的那人只会是他!他好像已经看到自己的死亡。她压根就是像猫捉耗子一般,将他当做有趣的物件一般玩弄,直至他奄奄一息再动不了。

  他心中不知何时,只剩下一片颓然,连恐惧都没了。

  他只觉得不解,既然不是武当,这个内力奇高,身怀绝世武功的少女,究竟从何而来,为何要杀他?

  老人一退再退,眼看自己就要被逼到角落,退无可退时,远处突然传来阵阵整齐的脚步声。有人厉声喊:“谁在此处喧哗?出来!”

  附近正好有一队巡逻的禁卫军,听到声音赶来。

  禁卫军归属于天子手下,只是近些年圣上沉迷于长生之道,不问国事,暂时将其交与长公主管理。老人松口气,长公主向来公正严明,她私下再怎么不待见他,她手下的禁卫军见他有生命危机,也绝不会见死不救。

  果然,禁卫军看清他的脸后,立马拔刀快步跑来,脚步整齐划一,力度十足:“什么人敢在皇城之中行刺!”

  桃羽淡淡瞟一眼,身影一下消失在黑暗中。老人竟感知不到她去向何处,只知她已经走了。

  一队禁卫军武功并不算高强,那个少女随手就可将他们杀死。可一旦杀死一个禁卫军,她将面对的就是皇城中千千万万个禁卫军,以及他们背后的那位守城宗师。

  见少女忽然消失,禁卫军并未去追,他们停在老人面前,冷眼看着他,亦没人去扶他起身。

  直到老人扶着墙壁,颤巍巍站起身,禁卫军首领才上前拱手道:“大人伤得重吗?”

  老人摆摆手:“无妨。”

  禁卫军首领问:“那刺客……?”

  老人道:“她已经走了。”

  禁卫军首领退回队伍最前方:“既如此,大人回府好生歇息,在下还要在别处巡逻,就先行告退了。”

  一队禁卫军转身离开,脚步逐渐消失在黑暗中。

  老人佝偻着身影,看他们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周围一片寂静,他将真气外放,覆盖住每一个角落,确认那少女的的确确已经离开了。

  那个少女应当不会再回来了。

  她敢在皇城中行刺,已是冒着被禁卫军发现的风险,若下一次再被发现,她面对的就不只是禁卫军,而是隐藏在皇城中的那位宗师了。想必她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再来一次。

  除非……她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老人又等了会儿,终于彻底松口气,他失血有点多,但明天一早去找个大夫看看,他又有真气护体,伤不了根本的。他还想再活个几年,多享受个几年。

  老人转身往屋里走,一个黑影忽然挡住他的去路。

  少女无声从屋檐上半吊着向下,丝丝缕缕的长发往下垂,原本柔顺无比的发丝有几缕缠在一起,因为上面沾了血,他的血。烛火不知什么时候灭了,只剩惨白月光,洒在少女脸颊上。

  少女对他露出一个笑。

  她笑得分明很甜,落在他眼中,却只剩悚然。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本命年的原因,最近状态越来越差T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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