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星秋发现自己又被骗了, 来了气，抬起手想照着江离舟的背拍一下。
抬手的瞬间，他感觉到一阵阵的疼, 从胳膊到肩膀，从肩膀再到后背，细密绵长的酸痛像是长了脚似的爬来爬去，让折腾过度又不得休息的虚弱身子就这么抖了一下。
“唔。”他没忍住，闷哼一声。
江离舟在闻星秋发抖的瞬间就感觉到了, 回过头, 没能看清脸，只见着一颗发丝蹭乱、要缩入被窝的毛茸茸的脑袋，更慌了, “怎么了？”
闻星秋吸吸鼻子, 用被角擦一下疼出来的泪花才发话, “骗子。”
他想凶一点，可是眼泪流着、鼻子堵着的哭腔就是掩不住，说话的声音还是轻而颤的软糯感觉，听起来委屈巴巴的。
江离舟想想自己做过的错事，隐约有了数。给了闻星秋轻柔的安抚，并诚恳道歉, “对不起。”
闻星秋：“哼。”
江离舟：“我应该忍着, 不该做最后那一次的。”
闻星秋：“……”
谁气这个啊！
闻星秋抬眼瞪去, 直接挑明, “你居然不说哥哥要回来了。”
江离舟愣了一下, “你看到了？”
闻星秋想到自己偷看才发现的, 有点心虚，声音弱了下来, “嗯，不小心看到的。虽然我不该看你的信息……”
江离舟立刻说，“想看就看，没关系。我才是犯错的人，对不起。”
闻星秋听得舒服。他偷看了，江离舟也没有说什么，明白当下的重点是自己骗人，道歉的态度还算诚恳。
那他也宽容一点吧。毕竟在浴室玩的时候，他也开心。
“算了，以后别这样就行。”
“谢谢老婆。老婆真好。”
江离舟凑上来，给了一个小心翼翼的拥抱。
闻星秋没挣扎，只说：“顺便帮我捏捏肩。”
“嗯。”江离舟还在担心，“很疼吗？要不要擦药酒？”晏山霆
“不用，只是肌肉酸痛啦。”
“只有这里疼吗？”江离舟说着，掀开被子要往里看。
闻星秋明白了意思，红着脸扯回被子把自己裹好，还扯开话题免得江离舟问出更多，“对，捏捏肩就可以了……明天什么时候去接哥哥？”
“下午六点前到机场就行了。我们吃了饭再去吧。”
“还是等哥哥一起吃吧？”闻星秋猜想，“而且你爸妈肯定没吃饭，我们吃了再去不大好吧？”
江离舟捏肩的动作一顿，“只有我们去。”
闻星秋懵了懵，想到一种不对劲的可能，“你爸妈不知道吗？”
“知道，但是哥哥想休息一晚再见他们。他们考虑了哥哥的感受，又觉得有我接送不会出岔子，就答应了。”
“噢。”闻星秋还是懵懵的，“你爸真的愿意吗？不会突然出现吧？”
“应该不会，他最近还是挺好说话的。”
闻星秋越听越觉得奇怪了，“是吗？你们联系过？”
“偶尔打电话。他现在的态度好了很多。”
房间只亮着一盏小夜灯，闻星秋看不清江离舟的表情，却也能听出话语里的平静，松口气，“那就好，我真怕他又乱说话……”
江离舟不捏肩了，抱过来轻轻说，“别怕，他真有改正的心思，说话没那么难听了。就算他乱说话，我也听你的，不会放在心上。”
闻星秋感到温暖，安心闭眼，不用捏嗓音也是甜甜的调子，“嗯~”
“睡觉吧？”江离舟松开拥抱，给他盖被子。
闻星秋不忙闭眼，先说自己在意的另一个点，“以后不要和哥哥说太多了，他现在知道我们在浴室那个了，好尴尬。”
“好。”江离舟先答应再问，“脸红了吗？”
闻星秋仗着光线暗，撒谎，“没有。”
“我说我。我的脸好烫。”
“是吗？”闻星秋没见过江离舟脸红的样子，凑去看看。
江离舟一把抱住，在闻星秋泛红的脸颊亲了口，“真好骗。”
“睡觉啦。”
“好。”
江离舟再亲一口，是格外珍惜的眉心吻。
“晚安老婆。”
*
第二天，闻星秋没去工作室，拉着江离舟去买礼物。
江离舟：“真不用，哥哥说我们去接他就是最好的礼物了。”
闻星秋没有反驳这句话，但是眼睛还盯着店员摆在桌上的各种礼品，“只有最好的礼物不够吧，再加一份。哥哥喜欢什么？”
江离舟果断答：“不知道。”
闻星秋斜睨一眼，“不可能，你不想让我买礼物才这么说的吧？”
“不是。”江离舟叹气，“我真不知道。他变了很多，对很多东西都没有兴趣了。”
闻星秋微微一怔，隐隐猜到这是生病害的，小心翼翼去试探，“那……他讨厌什么呢？我不指望买对了，就怕买错了太尴尬。”
江离舟皱了皱眉，“你就这么想买礼物吗？”
“嗯。”闻星秋小声说，“我觉得抱歉，想做点什么。”
哥哥能够回来，肯定是宋知柯袭击案告一段落的好结果。可是，结果再好也不能减轻过程的折磨。宋知柯恨他才会迁怒于江离舟，才会袭击哥哥。哥哥平白无故遭受了暴力的袭击，又被警察盯了这么久，肯定很难受。
一份礼物不可能弥补太多，却是他想给的安慰。
江离舟看到闻星秋的愧疚表情，理解了。收起无所谓的态度，开始看展示出来的礼品，“送香薰手链吧，好看又安神，比较适合他。”
“会不会太便宜了？要不送手表吧？”
“不好，席翀送过他手表。”
“噢。”闻星秋抿唇，赶紧把手表拿到一边，“差点犯大错了。”
江离舟轻笑，“不用这么避忌，我还跟他商量过手表的事情呢。还有……”闫善霆
闻星秋看到江离舟骤然板脸，听着这个拖长的尾音，猜想接下来的话肯定重要。他也端正态度，好好问：“还有什么？”
江离舟却撇一下嘴角，酸溜溜说：“你都没给我送过手表，为什么送他啊。”
闻星秋：“……”
江离舟看不到他的无语表情似的，凑上来，“现在买也不晚哦。”
闻星秋没好气打去一下，“别玩了，挑礼物。香薰手链有好几款，还可以定制香味。我们叫店员回来介绍一下吧。”
“好。”江离舟没闹下去，去叫人了。
最后，他们买的就是香薰手链，款式和香味都是江离舟根据哥哥的喜好挑的。闻星秋再要了贺卡，和江离舟一块写欢迎语和祝福语，这才把礼物给准备好了。
下午5点47分，他们抵达机场。
江家这次把消息控制得很好，宋家那边也不搞事，愿意低调，没让哥哥被宋知柯袭击的事传出去。闻星秋和江离舟被拍的事情已经过去好一段时间了，热度降了，出现在公共场合并不会第一时间被认出来。
机场有记者出现也是冲着别人去的，对于他们来说不危险。他们戴个帽子和口罩，就顺利去了少人的VIP通道。
6点03分，哥哥走了出来。
江离舟招招手，“哥。”
江定屿看到了，回了笑。打招呼的时候没有忽略闻星秋，对上目光，嘴角愈发上扬显然笑得非常开心。
闻星秋看过哥哥的照片，也在视频见过，却是第一次看到这个人出现在眼前，愿意与他对视并走过来。他也在笑，可是戴着口罩没法让人看清，又没有能够盖过其他嘈杂的音量，只能走上去，用行动表现欢迎的热情。
江定屿也加快脚步，到跟前就给了特别正式的问候，“你好，我是……”
正式到一半，想起自己身处机场、周围有路人。江定屿没法说出名字，只能指了一下旁边的江离舟，含糊说，“是他哥。”
闻星秋笑了，也跟着说：“你好，我是他男朋友。”
江定屿点点头，看向他们身后的两位，“他们是……”
“保镖。”江离舟解释，“为了不这么显眼，我让他们穿便服了。”
保镖点头致意，不用吩咐就分工合作了。一个环顾四周提防危险，一个拿过江定屿手里的行李箱，指明方向，“那边请。”
江离舟也说：“上车再说吧。”
到了车上，他们一起坐在后座。江离舟坐在中间，手上是给闻星秋系安全带的动作，眼睛却是盯着哥哥的，“你的伤好了吗？”
“结痂了，差不多了。你先忙你的，不用管我。”江定屿将江离舟照顾老婆的细致看在眼里，笑了。
闻星秋也不好意思，小声说，“我自己来就好了。”
江离舟确定哥哥行动自如、不像是有伤的样子，扭回头，继续对着闻星秋温声细语关切着，“冷不冷？要不要毯子？”
闻星秋觉得哥哥在探看，脸上发烫，身子也因为紧张而热了起来。他完全不觉得冷，甚至用手给自己扇扇风，“不用。”
江离舟看出了闻星秋的不好意思，没说话只是笑了笑，坐正了给自己系安全带。
“结束啦？这么快？”江定屿开玩笑。
江离舟瞪去一眼，“别开这种玩笑。”
“好，”江定屿清清嗓子，切回严肃的语气，“只有你们来吧？”
江离舟：“嗯，我让人检查过了，他们没来也没有派人来。”
“公寓收拾好了？”
“对。可是装修就那样，怎么收拾都丑。”
“喂，那是我设计的。”江定屿哼了哼，“风格超前，艺术素养高的人都能欣赏。你欣赏不来是你的问题。”
江离舟听笑了，“你前前前男友是个画家吧？他也说丑。”
“嘘！你再乱说话，我今晚住你家哦。”
“不行，我们家的书房改成音乐室了，没床给你睡了。”
“还能这么改？”江定屿若有所思，“要不我也改一下吧？反正我不用书房。不过我那间的布局是反过来的，书房比较暗，加上隔音墙就更加暗了……”
闻星秋听明白了，“哥哥家在对门？”
“对，”江离舟笑了，“忘记跟你说了。”
江定屿帮忙说话，“他也没法说，因为我没说自己要住哪个家。我很久没去江滨公寓了，之前住的是其他地方。”
“噢。”闻星秋并没有生气，温和道，“那以后我们可以做邻居，挺好的。”
“我也觉得好，就怕某人嫌我碍眼。”江定屿说到这儿，斜了江离舟一眼。
江离舟也没掩饰，“你晚饭后别过来就行。”
闻星秋觉得这话不好，暗搓搓掐了一下江离舟。
江离舟没叫疼，但是哼了哼。
江定屿忽而说：“他让你用力点。”
闻星秋和江离舟：“……”
“哈哈，你们连无语的表情都差不多，越来越有夫夫相了。”江定屿并不觉得尴尬，还在乐呵。
江离舟无奈，“哥，收着点，别吓着秋秋。”
“我不会被吓到啦。”闻星秋赶紧说，“随意聊聊嘛，怎么舒服怎么说。”
江离舟还想说话，被铃声打断了。本来就不高兴，看到视频邀请的界面加倍不爽，再注意到备注是【爸】就直接啧了一声，看向哥哥，“要接吗？”
江定屿：“你问秋秋，我不介意。”
闻星秋当然也没有介意的份儿，“接吧。”
视频接通，江爸爸的脸出现在小小的屏幕上，“接到你哥了？”
“嗯。”江离舟把镜头转向哥哥。
江定屿挂起笑脸，“爸。”
爸爸竟然还是平静的，“嗯，平安到达就好。换妈妈说。”
镜头一转，妈妈出现在视频画面里，眼里含泪，激动到声音发颤，“你终于回来了……有没有晕机？吃过东西吗？”
江定屿一一答了：“不晕，回家就吃，”
“那就好。”妈妈松口气，“好了，我不打扰你们休息了。离舟，秋秋，谢谢你们去接机。”
闻星秋本来在发呆，听到自己被叫了就回过神来。直起身子，扬了嘴角，在镜头转来的时候正好现出了笑脸，开口也是温顺听话的软音，“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江离舟第一次见到闻星秋这么极速变脸，惊讶。
江定屿也看在眼里，不慌不忙习以为常：和席翀交往的时候，江定屿接触了不少娱乐圈的人，知道能混出名堂的人大都有表情管理的本事。
闻星秋大方得体，又表现了适当的乖巧，妈妈很是受用，关心两句就愉快结束通话。
江离舟收着手机，还在回忆闻星秋方才的营业模样，嘀咕一句，“应该录屏的。”
闻星秋没明白怎么了，眨眨眼：“什么？”
“快到家了。”江离舟转开话题，“阿姨应该做好饭了。”
闻星秋没多想，呆萌点头，“噢。”
作为旁观者，江定屿看清了一切。过后，找到闻星秋不在的机会问问情况，“为什么想录屏？是不是被秋秋吓到了？”
江离舟总说闻星秋可爱，估计认为老婆是单纯软萌那一挂的。闻星秋的性子确实如此，但好歹是娱乐圈摸爬滚打过的艺人，能够迅速变脸，和漂亮乖巧的外表有点不搭。
江定屿不想小两口因为这件事生出嫌隙，想劝劝。
江离舟却说：“没，怎么会吓到？我只是觉得他装乖的样子好可爱，值得录下来。”
江定屿若有所思，“你知道他在装？”
“嗯。”江离舟轻笑，“特意装给我们家的人看，多有诚意。”
江定屿放松了，再细问，“他只是看起来柔弱吧？”
江离舟觉得奇怪，但还是回答了，“嗯，身子弱心理不弱。为什么这么问？”
江定屿看了一眼房门，确认是上锁的才说：“我准备了一份特殊的礼物，怕他接受不了。”
江离舟一猜一个准，“是不是那天的监控录像？”
“是。我觉得他可能想看仇人怎么死的。”
“我也不知道他的想法，你先给我，我过会儿问问他。”
*
趁着没吃晚饭，闻星秋把礼物给送了。
江定屿很喜欢，当场戴上手链，反复看了手写贺卡好几遍，再拿着手机一顿猛拍，“把原件收藏起来，想看的时候看照片就好了。”
闻星秋发现自己没送错礼物，放松了一点。
江定屿也备了回礼，送的是一个设计特殊、工艺精美的CD架，还费心找了闻星秋的海外粉丝，做了写满祝福语的漂亮纪念册。
闻星秋特别喜欢，挪不开眼。不过，他在开心之余比较一下自己的礼物和江定屿的礼物，觉得就是不对等的，想再补送。
补什么呢？
闻星秋先自己考虑，等晚上回房就找江离舟商量。亦步亦趋跟前跟后，嘴巴也停不下来，“哥哥的礼物太好了，我们送的完全比不上嘛。再送点别的吧？车子行不行？”
江离舟正找衣服，听到这儿就顿了一顿，“他送你一块木头一个本子，你就要送他一辆车？”
闻星秋不爱听了，“那不是普通的木头和本子！木头是名家设计的艺术品，本子是哥哥特地找海外粉丝做的纪念册，很有意义的。”
“好吧，你想买什么车？”
“不懂。”闻星秋嘀咕，“所以才问你嘛。”
江离舟拿好了衣服，抱过来，“挑车子很难的，要慢慢说。我们一起去洗澡？”
闻星秋想了解车子，但真的腰酸背痛经不起折腾了，“你洗完澡再说吧。”
江离舟伸手捏脸，让闻星秋因为不高兴而抿紧的唇角扬了一扬，现出隐约的微笑弧度，“只是洗澡，不做别的。你身体不舒服，自己洗不方便吧？”
闻星秋有点动摇了，“可是……”
他还没说完，江离舟就坐到中间的椅子上，把他一拽就锢在怀里。他想挣扎，才有动作就被按着后脑勺一顿亲，没多久就面红耳赤了。
趁着呼吸间隙，闻星秋逃开，缩到角落就气鼓鼓瞪过去，“骗人！你去了浴室肯定会做什么！”
江离舟淡定答，“我知道你不会答应，所以先占点便宜。”
闻星秋：“……”
好不要脸qwq
江离舟又说：“也不算占便宜，就是要点礼物。哥哥的礼物都是我帮忙想的，我也应该有奖励吧？”
闻星秋觉得江离舟不会用这种事骗人，但就是有点怀疑，“你好意思让哥哥去找海外粉丝？”
“嗯，”江离舟舔舔唇，笑得玩味，“我不要脸啊。”
闻星秋想到了刚才那个热吻，脸上更烫，怦怦直跳的心还有了一点慌乱：江离舟确实不要脸，刚才就自己讨“礼物”了，他不及时躲开可能连衣服都没了。
这是衣帽间，比起昨天玩过的浴室有着更亮的灯，更多的镜子，而且没有水雾缭绕，在这里做的话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
闻星秋越想越觉得不妙，“算了，我自己想礼物。”
“慢着。”江离舟忽而说，“我哥准备的回礼还没拿出来。他准备的是那天的监控录像。你想看吗？”
闻星秋：！！！
闻星秋过于惊讶，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试图确认，“是宋知柯袭击的那天吗？”
“对。我看过了，录像是全程，但是没有血腥画面。”
闻星秋没想到自己还有机会看这个，抿抿唇，不知道说什么。
江离舟拿起衣服，体贴说，“我去洗澡，你慢慢考虑。”
“嗯。”闻星秋没再缩在角落，走到中央，坐到江离舟坐过的换鞋凳上，试图在这么安静的情况下理清自己的思绪。
他恨了宋知柯这么久，当然想看仇人的报应。可是，录像包括了宋知柯攻击、江定屿差点丧命的过程，是他这些天心惊胆战睡不好，遇上江定屿就愧疚难安的原因。这是他的心结，让他怕得不敢面对。
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他必须面对啊。
闻星秋容许自己逃避几分钟，就下了决定。走出衣帽间，正好看到湿哒哒从浴室出来的江离舟，“我要看。”
江离舟平日可能会掀开浴袍跟他开玩笑，这会儿还算正经，点点头，“好。”
很快，录像被找了出来，开始播放。
摄像头应该是放在靠墙的柜子上的，离门口有一段距离。清晰度不错，收音也好，一开始是江定屿和室友的聊天。
闻星秋听不懂，却能从语气判断。两个人都很随意，时不时笑一下，夹杂着刀叉杯碟碰撞的清脆响声，分明是吃饭闲聊的日常氛围。
突然，门被撞开了。
一个戴着帽子、穿着长款风衣的男人出现，在门开的瞬间已经拿出枪支，二话不说开始攻击。闲聊声变成了惊恐的叫喊，江定屿出现在镜头里，用左手拉过餐椅挡在自己面前，右手一动不动，深色袖子被打湿了。
即使看不出颜色，闻星秋也能猜到那是血迹。
片刻后，其他方向的枪声出现了。门口的袭击者捂住胸口，手上是辨识度极高、不容忽略的刀疤，昂起头露出痛苦的表情。下半张脸被口罩挡了，眉眼却是他熟悉的模样。
真的是宋知柯！闻星秋一眼认出来，忍不住向前，想看得更清楚。
他向前的瞬间，视频里的宋知柯正好往后倒，砸出相当大的一声闷响，是失去意识、完全无法保护自己的人才有的跌倒动静。
闻星秋一愣，感觉这一声像是砸在自己心上，填住了长久以来的空位，带来了前所未有的踏实感。
几秒后，一个高大的金发男子一手持枪，一手去拉椅子后面的江定屿。江定屿站起身，动作还算灵便，迅速往镜头拍不到的地方走了。
视频到此结束。
江离舟轻搭他的肩膀，“害怕吗？”
闻星秋叹气，说出自己早就想说、但此刻才分外有底气去说的话，“不怕，他终于完了，再也不会害我了。”
江离舟伸手抱来，“不怕就好。”
闻星秋缓过劲，便去回忆自己看过的细节，“哥哥的右手中弹了吗？”
“没有，只是擦伤。”
“但是流了好多血，衣服都湿了。”
江定屿躲到椅子后的时候，只有半截袖子是湿的，等到出来，袖子全部湿透了，痕迹从肩膀蔓延到前胸，如果衣服是浅色的，肯定会现出一片刺眼的红。
江离舟不反驳，只说：“已经好了。”
“还是给他买辆车吧？不过我只有一千多万，够吗？”
“不够，所以别买了。”
“噢。”闻星秋失落，“你们家的消费水平好高啊，我真的养得起你吗。”
江离舟没再抱抱，按着肩把他扳过来他面对面，眉头一皱，放轻声音开始装可怜，“养得起，给我吃点饭就行。你不要嫌弃我嘛。”
“没嫌弃。”闻星秋捏了捏江离舟身上的睡衣，“但是光吃饭不够啊，衣服也要买点吧？这件睡衣都要四万了……”
江离舟解开上面两颗扣子，利落脱下。
闻星秋哭笑不得，“我没让你脱啊……别动裤子！不然今晚分房睡了哦。”
江离舟没脱了，话语却还是大胆的，“我以后不穿衣服了？”
闻星秋：“……”
倒也不必。
突然，闻星秋的手机响了。
闻星秋不想继续看江离舟耍流氓，随手就接了，“喂？”
对面竟然是许久没听到的声音，“我是宋毅辉。我回国了，正在处理宋知柯的遗产。他除了歌手的本业还有生意和投资，各种资产加起来，再减去受害者赔偿的部分还有十亿，分你一半。”
闻星秋喜欢钱，但觉得拿钱还是要有理由的，不然会招惹麻烦，“我要的赔款只是……”
“收下吧。我处理遗物的时候，发现他一直在抹黑打压你，最近还联系过杀手，做了一些有关意外的笔记，想要你的命。你就是受害者，何必客气。”
闻星秋沉默了。他闭上眼睛，浮现在眼前的是自己看过的视频，是宋知柯攻击时黑黝黝的枪口，还有子弹出膛时迸裂的火花。
要是宋知柯没那么急切，潜伏国外，耐心等到他出去的时候，在他完全预想不到的时候展开报复，致命的攻击很可能是落在他身上的。
宋毅辉说得对。宋知柯这么狠，他应该得到赔偿。
宋毅辉又说，“还有，我妈情况转好，去普通病房了。她总有一天会出院，我想把家对面的那套房子改造给她住。我按市价跟你买回来，包税款和手续费，你觉得可以吗？”
闻星秋想清楚了，便积极争取自己应得的，“可以，遗产和房子都按你说的办吧。”
宋毅辉：“行，办手续的时候通知你。”
闻星秋多问一句，“你要把他葬在哪里？”
“我把他留在那边了。我不会原谅害我妈的凶手。”
“噢，你真不容易。”
他说得没什么感情，只是音色清润又习惯了轻声说话，显得有点温柔。
宋毅辉显然有所触动，柔下了声音，“还好，已经办完了。我去休息了，晚安。”
然后急急挂了电话。
闻星秋没在意，看向江离舟，“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江离舟想的是其他事，“不许给我哥买车。”
果然不惊讶。江离舟家里太有钱了，听到有钱入账也就是听到了。不像他，听到十亿的一半就心跳加速，差点一口答应了。
闻星秋知道江离舟不怎么在乎，但还是想给喜欢的人送礼物，“好，不给他买，给你买。”
江离舟笑了，“谢谢老婆。我很好养的，你随便买一辆就行。”
明明是个不好养的富家少爷，还成天装可怜。
闻星秋觉得无奈又好笑，但没有戳破顺着说：“你想要什么车？不贵的话，我明天给你买。”
江离舟：“后座宽敞，可以让我们一起玩就行。”
闻星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