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星秋听到电话另一头传来的隐约哭声, 愣住了。
向来淡定从容，遇着什么事都能控住表情，靠着芥末夹心才会掉两滴眼泪的江离舟竟然会这么难过, 哭出来了吗？
江离舟的哭声很轻，时间也不长，落在他耳中却是震撼无比。他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颤抖，一揪一揪地疼着，想安慰又不知从何说起, 只能小心翼翼去哀求, “你……你别哭啊。”
他着急起来，声音都变调了。慌乱的调子一上一下，颤巍巍的, 跟哭起来的江离舟相比好不到哪儿去。
江离舟发觉了, 吸一下鼻子, 轻咳两声努力稳住自己的声调，“咳，我没事，你别着急。”
“怎么可能没事啊。你别憋着，想哭就哭吧。”闻星秋感觉到了江离舟的艰辛强撑，心更痛了, 鼻子跟着酸起来, 眼睛渐渐模糊。
江离舟沉默片刻, 忽而叫, “秋秋。”
“嗯？”闻星秋不想暴露自己的哭腔, 抿抿唇, 用哼哼唧唧的鼻音去应着。
江离舟：“你自己就在憋着，怎么还劝我啊？”
“我没有。”闻星秋小声说话, 不知不觉变得委屈巴巴。
江离舟又说，“你先坐下。”
闻星秋呆住，放下手机看了一眼。确认这是语音不是视频，就懵懵反问了，“你怎么知道我是站着的？”
他听了江妈妈说明情况以后，并没有安心，捏着手机在家里打转，思考自己脑海里那个“冲向江家”的念头究竟是应有的大胆，还是不该有的添乱。
他想看看江离舟怎么样了，想做一切能做的事情避免江离舟被打被骂，还想抱住江离舟，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那个只穿单薄睡衣、可能无法抵御清晨凉意的身子，用自己的手去揉散眉间凝聚不散的哀愁。
但是江爸爸正在气头上，不会喜欢外人插手，江妈妈对他很温柔，说明情况，劝的却是“你好好休息，等江离舟回去”，也希望他乖乖呆着。
似乎没人支持他过去呢。
闻星秋纠结了，继续在家里转啊转，根本停不下来。直到江离舟打来电话，他也无法放松，放着很近的沙发不管，就这么站在信号应当最好的落地窗旁边，傻愣愣站着说话。
江离舟不说自己怎么知道的，再劝一次，“坐下吧。”
“好。”闻星秋乖乖坐下。
坐下的瞬间，酸麻的感觉汹涌而来，他忍住不适的轻哼，低下头，循着医生教过的办法找到穴位给自己揉了一揉。
江离舟又问，“坐好了吗？”
“嗯。”闻星秋觉得酸麻的感觉减轻不少，稍微停下，抬起头。
抬头的时候，他竟然被阳光晃了眼。
这会儿不到8点，太阳升起不久，又被云层遮了一遮，照进来的阳光是淡淡的颜色。可他起床以后就不吃不喝的，焦躁不安非要在室内绕圈子，把所剩无几的体力给霍霍没了，身子虚，眼睛也开始花了，连这样清浅的阳光都觉得刺眼。
闻星秋揉揉眉心，给自己缓一缓。
江离舟好似能看到他，问：“是不是头晕了？”
“不是。”闻星秋晃晃脑袋，强打精神，“我刚才吃了糖。”
江离舟细问：“早餐呢？”
“还没好。”闻星秋心虚答话。
其实阿姨早就做好早餐，还劝他趁热吃。他嘴上答应，实际上完全不往餐厅走，连口水都没喝。
江离舟有所察觉，但没有拆穿这个谎言，“应该好了，你快去吃吧。”
“你呢？”闻星秋担心了，“你被关在房间里，没有吃的吧。”
“我妈等下会送过来。”
“那我也等等，一会儿再吃。”
江离舟轻轻叹口气，“没必要。你先吃，不要让我担心好吗？”
闻星秋听到这儿，也想明白了。他们现在不在一个地方，同时吃早餐又怎么样呢？他需要忍受无力和晕眩，江离舟要担心他会不会晕倒，更要感受自己“拖累”他的愧疚感，他这么倔强，不光是可笑的自我感动，还是让江离舟担心的任性。
他乖巧答应，再小小提一个要求，“好，我去吃。我们视频吧？”
“不方便，继续打电话吧。”江离舟那边传来流水的声音。
闻星秋被拒绝了，有点郁闷，听见这个洗漱的动静才舒服了一点——江离舟在洗漱的话，确实不方便视频。而且能够有力气洗漱，说明情绪没有低落到极致，是个好迹象啊。
他也做做正事，去了餐厅。扫视一圈，给自己盛了小碗馄饨，看温度正好就端碗开炫，连汤带水吃得可快。
江离舟注意着闻星秋吃早餐的动静，发现没几分钟就有碗被放下和抽纸的声音，便问，“你吃完了？”
“嗯，吃的馄饨，很饱的。”闻星秋刚才吃的馄饨只是一小碗，但是对于没胃口的他来说刚刚好，已经是很饱的程度了。
江离舟劝着，“再吃个包子？”
“再吃个小馒头吧。你呢？饭没来吗？”
“快了。”江离舟问起别的，“我昨晚吵醒你了吗？”
“没有。”闻星秋咬着下唇，捏扁了手里的小馒头才忍住没说下去：他希望被吵醒的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独自安睡真是不像话。
江离舟却松了口气，“那就好。”
闻星秋还是没忍住，主动问：“你不想让我知道吗？”
“想，但更想选择合适的时机告诉你。你被我吵醒，一起心烦熬夜并不是好事，你好好睡着，我心里可以舒服点。”
“现在合适吗？”闻星秋试探问，“情况怎么样了？”
“找了律师，正想办法安排探视。”
“应该没事的。”闻星秋安慰，“你哥是受害者。”
江离舟：“嗯。我爸找的律师很厉害，肯定能搞定。你不要多想，好好休息，我明天就能回去了。”
“好，我等你回来。”闻星秋无法制止自己多想，也没有休息的心思，但还是给了让江离舟安心的回答。
“我要下楼看看，回头再给你电话。”
“好，拜拜。”闻星秋继续乖巧顺从。可他不舍得挂电话，说完了还捧着手机在细细听着，生怕错过一点声音。
江离舟确实有事要忙，不能在这种细节上纠结了。道个别，就真的挂断电话了。
闻星秋看了看手机，确认通话真的结束便叹了一口气。
他猜到宋知柯要搞事，却没想到事情闹得这么大。如果江离舟的哥哥没有躲开，真的中枪了怎么办？他应该再警惕一点，早点确认宋知柯的情况。
阿姨突然走过来，看到几乎没动的饭桌就慌张了，“是不是不合胃口？”
“没有，很好吃。”闻星秋挤出一个笑，“我已经吃饱了。”
“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
阿姨稍稍松口气，“那就好。要是有什么不舒服要马上说哦。”
“嗯。”闻星秋猜到阿姨这么操心的背后原因，“江离舟让你问的？”
阿姨笑了，拍拍他的肩膀，“是我自己想问的。我也很关心你，希望你好好吃好好睡，早点康复。”
闻星秋心里一暖，面上的笑不再勉强而是自然而然的了，“谢谢阿姨。”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就应该好好面对。照顾好自己，才有力气去处理。”
“嗯，我明白了。”闻星秋点点头，决定不想自己没做好的遗憾了。他不能去帮忙，就好好照顾自己，让江离舟没有后顾之忧吧。
他确实吃不下早餐了，设个吃药闹钟便坐在比较柔软的沙发上，给自己按摩发酸的腿脚。
半小时后，他乖乖吃药，吃自己最不喜欢的药丸也吞得毫不犹豫，搞定了以后给江离舟发个信息，再问问：【你吃早餐了吗？】
隔了20分钟，江离舟才回复：【吃了，刚刚听说我哥的室友认罪了，有点安心了。我准备睡一觉，你也休息吧。】
闻星秋放松下来，心终于不用悬着了。他没再在客厅傻坐，回了房间，换了身衣服当是转运了。换好了，再打开衣柜翻出他和江离舟的情侣睡衣，挂在最显眼的地方，希望江离舟能够早点回来和他一块穿。
他忙完了，手机正好响起。
闻星秋以为是江离舟打来的，兴冲冲拿起来，却看到了【唐咏娟】三个字。
他犹豫片刻，接通了，“喂？”
那边传来的却是男声，“我是宋毅辉。你把我的号码拉黑了，我只能用这个手机打了。”
闻星秋：“哦，有什么事吗？”
宋毅辉没绕弯子，直接说：“宋知柯应该出事了，我会去那边认尸，确定身份就会处理后事，有一阵时间不在家里。我妈还在ICU，随时可能病危。如果真的有事发生，你能不能陪唐阿姨聊聊？”
闻星秋诧异，“聊什么？”
“什么都行。”宋毅辉叹气，“她和你聊聊能让心情稳定点，不至于崩溃。”
闻星秋：“好吧。”
宋毅辉：“不需要聊太久……你说什么？”
宋毅辉以为闻星秋会拒绝的，还想劝劝，说了半句才发现方才自己听到的是“好吧”，过于震惊，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
“我说好。”闻星秋清楚答话，“真的有事发生的话，我会照顾她的。”
他一开始是惊讶的，疑惑宋毅辉怎么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很快，他反应过来了，意识到这是让纷乱彻底平息的机会。
他不知道详细的案情，但觉得江离舟的哥哥不会平白无故返回家里，找了持枪室友也不像是巧合。他怀疑哥哥想帮江离舟彻底解决宋知柯，选择冒险。如果是这种情况，就有可能被查出来，想要早早结案的话，必须保证死者家属不追究。
宋毅辉和唐咏娟就是家属，最有可能为了宋知柯去刨根问底。他不撕破脸，给宋家人一点好处，对哥哥的安全也有帮助吧。
宋毅辉愣了好一会儿，再开口竟然有点哽咽了，“谢谢。”
闻星秋温和道：“不用谢，你放心去处理事情吧。”
“对不起。我没想到宋知柯会做出这种事。这件事会不会影响你和江离舟？”
“不知道。”闻星秋觉得自己不能太好说话，故意叹口气。
宋毅辉信了，主动让步，“你还是需要避嫌的。没有大事的话，我们不会打扰你的，你也别找我们，好好和江家人搞好关系吧。”
闻星秋没有立刻答应，柔声问：“阿姨还好吗？”
“在哭呢，哭完了就好了。”
“你要不要去陪她？”
宋毅辉用回了严肃的口吻，“先说正事吧。宋知柯真的去世的话，我们就是他的遗产继承人。我们留一半，另一半给你。”
闻星秋愣住，“这……”
“收下吧。他害了你，你应该得到赔偿。我们留下一半也不是为了自己，只是给我妈一个交代。”
闻星秋知道这一点，但觉得自己多拿了会落人口实反而得不偿失。他没有答应，只说：“看情况吧。我不清楚他的遗产有多少，要是半份遗产多了，我只想拿到先前要求的赔款，要是半份遗产不够支付，我只拿这么多，其余就算了。”
“我明白了，处理好了再通知你。”
“嗯。”闻星秋再说句客气话，“保重。”
宋毅辉沉默片刻，突然问：“我们上辈子会不会是一家人？”
闻星秋思忖了一下，平静答：“我只知道这辈子没有缘分。”
宋毅辉没再纠缠，“好，你也保重，再见。”
电话挂断，闻星秋往后倒，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好一会儿。放空一阵，他感觉好多了，拿起手机慢慢打字，给江离舟说了这件事。
江离舟大概真在睡觉，没有回复。
闻星秋也不着急，确认发好了就关掉微信。找到相册里的合照，盯住笑容满面的江离舟轻声道：
“快点回来哦。”
*
哥哥被保释，顺利回家并用视频给他们报了平安。哥哥精神不错，还能笑着说话，没有缺胳膊少腿的只有肩膀那儿多了绷带，是子弹擦过的伤口。
爸爸松口气，面上终于有了笑容，妈妈喜极而泣，家里的氛围终于转好了。
江离舟看在眼里，在视频结束以后就说，“我过去看看吧。”
事情太大，哥哥肯定需要家人来陪伴，而家人处理事情也比旁人要方便许多。爸爸身体不好，妈妈没有相应的能力，他就是前去处理的最好人选。
爸爸面色一沉，“不行！”
江离舟暗暗叹气，等着接下来的怒骂：为什么不行？不就是觉得他害了哥哥，居心叵测。他想帮忙才这么提议的，爸爸肯定不信，又要把他骂得狗血淋头吧。
然而，爸爸再开口却不是骂人，而是无奈的叹息，“要是你再出事，我们怎么办？”
江离舟愕然，“爸……”
爸爸听到他这么叫，显然有所触动，却还是别开眼扭过头，避了对视，把全部的情绪藏在抽动的嘴角里面了。
妈妈也说，“对啊。那边这么远，有枪有毒的，我们怎么放心啊？你别折腾，让其他人处理这件事吧。他们都是专业的，肯定能把你哥带回来。”
江离舟只能点头，“好。”延单霆
妈妈又说：“去吃晚饭吧，吃完了早点洗澡睡觉。你昨晚没睡好，今天又为了你哥的事情忙这忙那，都没合过眼。”
“我不累，早上睡过一觉。”江离舟说完，看了一眼爸爸。
虽然爸爸态度缓和了，但他觉得自己容易被挑刺，睡个觉都可能会被怼“你怎么睡得着的”。
还好，爸爸没怼他，只是找了律师商量事情。
妈妈拽了拽他的胳膊，轻声说：“你先吃吧？不用管他们，这里只有你是熬了一晚上的，最需要休息。”
江离舟趁机和妈妈说悄悄话，“我想回去一下。”
事情发展还算稳定，他觉得自己可以回去看看。先前通话，他忍不住哭了，把闻星秋的哭腔也惹出来了。当时他就慌张万分，恨不得冲回去安慰了，这会儿想到闻星秋已经孤单无助呆了大半天了，更是不安，心已经飘回去了。
妈妈知道他的心思，但还是摇摇头，“来回都要两小时了，怎么会是一下呢？明天再回去吧。别忘了，今天是你大伯的忌日。”
江离舟一想也是，“好吧。”
妈妈对吃饭有着奇怪的执着，不停劝，“但你可以视频，先吃饭吧。”
“好。”江离舟觉得视频也不错。这会儿氛围好，他不会愁眉苦脸，爸爸妈妈不会突然叫他，闻星秋看到的将是一片和谐，不会被吓着。
事情还是不如他所愿。他刚吃完饭，就被律师找着了。
律师想趁着爸爸不在场，和他确认哥哥近来的行踪，打听哥哥室友的情况，还要问问最深处的真相：为什么宋知柯会起杀心？为什么哥哥正好找了一个人狠话不多的室友，直接反杀？
江离舟不知道那个室友怎么冒出来的，却懂得宋知柯的目的，对哥哥近来做什么也有点了解。为了让哥哥不被定罪，他只能坦白，再把林医生找过来一起捋清楚。
聊着聊着，时间到了11点多。
江离舟看到时间，心凉了：闻星秋这个点已经睡了，不可能和他视频。他默默放弃原本的计划，改为发信息，附上照片报平安。
他正忙着，身边突然响起一个威严的声音，“干嘛呢？”
江离舟没被吓一跳，却闻到了糟糕的味道。转过头，对上爸爸面无表情的脸，“和秋秋说晚安。”
爸爸皱皱眉头，把他上下打量一遍。最后，目光落在他无名指戴着的戒指上面，撇撇嘴给了准许，“回去说吧。”
江离舟愣住，“啊？”
“回去吧。”爸爸再说一次，“你提前回来，待够一天了。”
江离舟嗖一下站起来了，“谢谢爸爸。”
然后抄起车钥匙就走，生怕爸爸反悔。
他回到家，看到的是意料之中的安静空间。闻星秋进了房间，客厅的灯关得差不多了，只留了墙角的小夜灯在照耀，昏暗不明。
江离舟却很开心，觉得暖融融的光线在脚下融化成一片是别有的温馨。他放轻脚步，慢慢走向自己的房间，想着洗个澡再蹑手蹑脚从连通门去闻星秋那边。
他心里急，洗的也快，在吹头发的时候却慢了下来——他自己不讲究这个，但是湿润的水汽会让闻星秋感到不舒服。他必须吹干，又不能用太大太热的风烧出糊味，只能耐着性子慢慢来了。
突然，连通门打开了。
闻星秋冒个头，探望一阵就对上他的目光，现出甜甜的笑，张口也是开心的小甜嗓，“你回来啦！”
“嗯。”江离舟立刻不管头发了，放下吹风机想迎上去。
闻星秋的动作更快，跑上来一扑。踮着脚弥补身高差，强势搂住他的脖子来抱紧了，发出一声兴奋的轻呼，“嗷~”
江离舟快被可爱死了，用力回抱，恨不得把人揉入自己怀里。
“唔。”闻星秋喘不过气，声音一下子软了下来，委屈哼唧，“痛。”
江离舟立刻放开，查看闻星秋的情况，“哪里痛？”
闻星秋还没说话，他就急忙往下看，注意到了闻星秋没有穿拖鞋的脚。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往回看，瞥见了闻星秋不披外套、只穿单薄睡衣的瘦弱肩膀。
闻星秋已经缓过来了，轻松说，“不痛啦。”
江离舟反而放松不了。闻星秋肯定是从床那边过来的，踩的是地毯，光脚也不会太凉。但他现在呆在书桌前吹头发呢，这片凸起的高台是单独的瓷砖，踩上来恐怕会有寒气入脚心。
江离舟没多想，把闻星秋抱起来，送到另一边的温软床上。
闻星秋起先没挣扎，发现自己要被放在床上才扭了一扭，“我没穿鞋就过来了，脚脏。”
“家里天天打扫，不脏的。”江离舟还是把闻星秋放到床上了，并扯被子裹好了，用自己的手去捂暖那同白玉一样温润微凉的双足。
闻星秋怕痒，被碰到的瞬间颤了一下。想拒绝，发现自己挣不开，又意识到后面是很宽很软的床，不敢退了，揪紧被子不动，“噢。”
江离舟抬起头，看到的就是闻星秋红着脸裹紧被子、把其他地方遮得严实却留了一双洁白赤足由他拿捏的画面，微微一怔。
闻星秋先缩回去，蜷进被子，“好啦，你也坐。”
“嗯。”江离舟坐在旁边。为了让自己冷静，不敢往旁边看，可是鼻子忽而变灵了，嗅到闻星秋身上的香味。
闻星秋皮肤敏感，用的是味道清新的天然花草沐浴露。平日这个味道隐约轻微，被风一吹就是绿意盎然的清爽，今天被锁在被子里，再由激动升高的体温一烘竟然有了果实成熟的芬芳，闻起来甜甜的。
让这个甜味盛放的床和被子，都是他的。
江离舟一想到这点，呼吸微乱。
闻星秋不知他的想法，挪一挪凑近了，“不是明天回来吗？”
江离舟回过神，指了指床头柜的钟，“0点3分了。”
闻星秋转身去看，被子松了，慢慢滑落。不光是被子，连睡衣的宽松领口也被带着往下掉，渐渐斜到左边，如雪的肤色是一片惹眼的白。
江离舟被晃了眼，又有些恍惚了。
闻星秋还在看时间，“对哦，已经是明天了……”
江离舟努力稳住心神，拉过滑落的被子，一边给闻星秋裹上，一边说着正经的问题，“你怎么还没睡？”
闻星秋并不乐意被裹着，伸出手往他肩上一搭，又勾他的脖子又把自己的身体挨上来，反正就是拉近距离要贴贴，“想你，睡不着啊。”
江离舟：“……”
他正经问话，闻星秋的回答却诱人不正经。
闻星秋还开始扒拉他的衣服，“你被打了哪里？”
江离舟有些心乱，想着自己不看闻星秋或许可以冷静点。垂下目光，冷不丁窥见那宽敞领口遮不住的内里景色，被心口处浅淡的一点红给勾了魂，呼吸骤停。
闻星秋没注意他的不对劲，发现拐杖在肩膀打出的淤青就心疼了，“怎么打成这样啊……疼不疼？”
“不疼。”江离舟不再屏住呼吸也没再克制自己，顺从内心搂了上去。
闻星秋懵了，“我还没看清……”
软糯的呢喃就在耳边，随之而来的馨香气息拂过他的伤处，是最好的止痛药。没有推拒的细弱胳膊还在犹豫，若即若离似抱非抱，手指却抚了他的头发，在被搂紧的瞬间缩了一缩，恰好点在他的耳尖。
江离舟的耳朵怕痒怕疼，更怕这么单纯无害似懂非懂的一撩。他倾身向前，带着闻星秋一块躺到柔软的被褥，哑声问，“医生说可以的，你呢？”
闻星秋的脸刷一下红了，轻咬的唇瓣也变成了明艳的颜色。水灵灵的眸子之中漾着惊色，缓缓点头的动作却是坚定的，“嗯。”
江离舟没再顾忌，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