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重新升起,阳光重新降临在大地上。昨夜的露珠顺着幼嫩的茎叶滚落,在接触地面的瞬间碎成千万碎片。

  这是一个安静而又普通的早上,警视厅也如往常一样,井然有序地进行交替。

  伊达航拿着便当盒,大步向办公室走去。由于性格爽朗的缘故,警视厅的大家都会向他友好的打招呼,一一作了回应后,伊达航坐回了自己的工位。

  直到这个时候,他那张明朗的面孔才会染上一点忧虑。已经快一个月了,怎么还没有松田和诸伏的消息。

  “伊达前辈是在担心松田警官吗?”佐藤关切地看向伊达航。

  伊达航叹了口气:“怎么可能不担心。”

  佐藤安慰道:“别担心,松田警官是警校的优秀毕业生,相信他很快就会出现在我们面前的。”

  伊达航顺着佐藤的话说道:“希望如此吧。对了,最近是不是要有新人加入了。”

  佐藤将名字交给伊达航:“有的。不过,在警校的成绩不算太好。”

  伊达航笑了笑:“成绩又不代表一切。一个好警/察也不单单从成绩上看好坏。松田当初也是让教官头疼的问题生啊。”

  “松田前辈?”佐藤愣了一下,在她的印象里松田警官虽然不怎么爱说话,为人也比较冷淡,但还是很稳重的吧。

  伊达航自然知道佐藤想什么,他笑了笑:“不要被松田的外表骗了,他在警校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一个问题生,刚一上学就跟人打架了。”

  佐藤:“哎?”

  伊达航笑了笑,一转头就对上自己的同事高木长介。他笑了笑:“高木前辈您怎么在这里?”

  “我负责昨天晚上的执勤,刚才小睡了一会儿。”高木长介笑了笑:“听到外面有动静就出来看看。没想到是你们两个先来了。”

  佐藤颔首:“高木前辈。”

  高木长介办是目暮警官最开始的下属,在整个办公室里资历最老。加上他能力非凡,所以办公室里的大家都非常敬重他。

  伊达航摸了摸头:“不好意思,打扰到您了。”

  高木长介摆了摆手:“没事的。我已经睡醒了。刚才听你们在谈爆/炸/物/处理班的王牌,他现在怎么样了?”

  伊达航脸上的笑意淡了淡:“一无所获。”

  高木长介拍了拍伊达航的肩膀:“那么优秀的人,不会有事的。”

  “谢谢您,前辈。”

  高木长介笑了笑:“那我就先回去休息了。你们继续忙吧。对了,我的柜子里还有昨天目暮警官分的营养品,我不太吃得惯,等大家来了就拜托你们分给大家吧。”

  看着高木长介离开的背影,佐藤不禁感叹:“高木前辈人还真是和善啊。”

  伊达航笑了笑:“是啊。我刚入警视厅的时候,就是高木前辈带的。他人真的非常好。”

  “说到高木,”佐藤笑了一下,“新人里也有个人姓高木。”

  伊达航笑了一下,说道:“那还真是缘分呢。”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跑步声,只见宫本由美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气喘吁吁道:“美,美和子,找到了。”

  佐藤愣了一下,看向宫本:“找到什么了?”

  “就是,就是松田警官啊。”宫本深吸一口气后,马上说道,“刚才交通科处理交通事故的时候,一个男人背着松田警官求救。”

  伊达航惊喜道:“真的吗?”

  “真的真的,我带你们去医院。”宫本十分热心地为两个人带路。

  三人匆匆忙忙地向医院跑去。

  刚一到走廊,伊达航就看到了眼圈发黑的诸伏,苍白的脸色让他整个人显得十分憔悴。这模样还真有电视剧里爱人生死未卜时,另一半的失魂落魄的样子。

  要不是不太符合时宜,伊达航都要鼓掌叫好了。诸伏你可以去冲击奥斯卡小金人了。不过现在是在演戏,他也得赶快入戏。

  于是他惊呼一声:“绿川?你怎么在这里?”

  也许是听到的熟人的声音,诸伏景光机械地抬起头,看向伊达航,生涩沙哑的声音回荡长廊。

  “……班长……”

  伊达航冲向前握住了诸伏景光的肩膀,一脸焦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松田为什么会跟你在一起?还有这些年你一直在哪里?”

  诸伏景光唇瓣微动似乎是想说什么,但终究什么都没说。

  “绿川唯!”伊达航有些恼怒,他晃动着诸伏景光的肩膀,“你到底把我们当成什么了?”

  “前辈冷静,冷静一下。”佐藤和宫本一人拉着伊达航一条胳膊,试图组织情绪失控的伊达航。

  诸伏景光的声音有些疲惫:“班长……能等阵平出来再说吗?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说。”

  看着那双阴郁的眼睛,伊达航张了张嘴,最终说道:“我们需要做笔录。这点你清楚。”

  诸伏景光看着手术室的门口说道:“但我也知道,做笔录要等被询问人员情绪稳定下来后,才能做笔录。”

  伊达航深吸一口气,最终松开了手,妥协道:“好吧。”

  诸伏景光垂眸,轻声说道:“谢谢。”

  走廊中又一次变得安静下来。宫本和佐藤则是疑惑地对视一眼,目光在伊达航和诸伏景光身上徘徊,现在两人的脑子里只有一个问题,前辈和这个人认识?

  在漫长地等待中,手术室的灯灭了。医生从手术室里走了出来。

  诸伏景光一个箭步走了上来,他说道:“怎么样了?”

  医生,应该说是百加得就开始拉着诸伏景光的胡诌八扯。其实这一切不过是做戏而已,松田伪装受伤落水,然后伤口感染送来就医。百加得这边里应外合做内因,顺便在给松田编一个失忆的理由。

  “病人因为受伤又长时间泡在水中,导致伤口感染昏迷。现在切除了病灶,再打上抗生素应该很快就会好起来。”

  百加得尽力让自己的话变得有逻辑一点,他继续说道:“不过病人在昏迷之前应该受到过重创,尤其是头部,我想他可能会在短时间内部分记忆,你们不要着急,要让他慢慢恢复。否则,刺激大脑后会发生不可逆的损伤……”

  诸伏景光心道,不愧是专业的,胡说八道也说得这么有理。但他面上还是做出了如释重负的样子,对着百加得道谢。

  “好了,病人现在可以转到病房了。”百加得自认为自己的戏份已经结束了,于是脚底抹油溜了。这么多警/察,他有点心虚。

  随着松田阵平被送进病房后,诸伏景光则需要面对伊达航的盘问。

  伊达航拿出公事公办的态度,开始例行询问:“你是怎么遇到松田的?”

  诸伏景光透过玻璃看向躺在病床上的松田,面色忧郁:“我去城外散心的时候发现了松田,他当时流了好多血,身上也带着伤口,躺在河水一动不动。”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把眼泪流回肚子里去,继续说道:“要不是试探到他还有呼吸,我甚至以为他死了。我担心等救护车的时间会影响救援,所以我帮松田简单包扎后就背着他向城内跑去。”

  伊达航看了一眼诸伏景光的衣服,灰蓝色的外套上沾染着不少血迹。他心道,你们不会为了逼真,真的把松田的给捅了吧。心里虽然担忧至极,但是面上依旧保持着冷静。他继续问道:“你为什么会想去城外。”

  诸伏景光:“散心。我最近刚回到东京,心情不是很好,所以就去了以前常去的地方散心。这点你应该很清楚,班长。”

  伊达航看了一眼诸伏景光,冷淡道:“我们应该避嫌。”

  “随便吧,我已经无所谓了。”诸伏景光靠在墙壁上,安静地看向病房里的松田阵平,“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你为什么消失,又为什么要回来。”伊达航看向诸伏景光,目光锋利,仿佛他的面前真的是一个谜团重重的嫌疑犯一样。

  诸伏景光看向伊达航,蓝色的眸子里划过一道情绪,而后有倏然消失,最后他反问伊达航:“班长你真的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伊达航直截了当道,“以前我和松田以为自己了解你,可是你告诉我们,我们其实并不了解你。所以,我这次要你自己说。”

  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转过身,凝望着松田阵平的身影,淡淡道:“消失是因为我的信念崩塌,我无法忍受自己再呆这里。回来,大概只是想远远地看你们一眼而已。”

  “你并不打算跟我们见面?”伊达航蹙眉。

  诸伏景光没有回答,但也算是默认了伊达航的说法。

  伊达航忽然觉得自己的拳头有点硬,一种怒火盘旋在心头。他想,真是个混蛋。

  “前辈?”佐藤有些担忧地扯了扯他的衣服。

  伊达航回过神,合上了本子,摇了摇头:“我没事。我们去案发现场看看吧。宫本你也去忙吧。”

  “是。”“是。”

  回应完后,两个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心中的谜团不减反增。前辈,松田警官和眼前这个叫绿川的男人相互认识?还有,为什么会叫班长?这个不是只有伊达前辈的同期才会叫的吗?

  难道——两人灵光乍现,难道这个人也是伊达前辈的同期?!可是他们完全没有见过啊。

  这是伊达航第十次感到佐藤向自己投来的目光了,他:“……”不得不说,佐藤还真是敏锐啊。不过,在这么看下去,其他同事该误会了。

  于是他转过头看向佐藤,询问:“有什么事情吗?佐藤。”

  佐藤纠结了一下,直接问道:“伊达前辈,您和松田警官认识刚才那个叫绿川的人吗?”

  伊达航故作沉思后,颔首:“认识。我们三个是同期。”

  “哎?”佐藤有些惊讶,“那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位前辈。”

  伊达航看着波光粼粼的河面,叹了口气道:“他已经不当警/察了。”

  “为什么?”佐藤追问道。

  “一些不方便说的原因。”伊达航说道,“总之最好不要在松田面前提起绿川。说实话,我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跟松田解释。”

  佐藤有些疑惑不解:“为什么?绿川的事情为什么不好跟松田警官解释?”

  “那是因为——”

  “哎?!松田警官已经结婚了?!”佐藤连忙捂住嘴,颇为惊讶地看着伊达航,小声道,“前辈你没骗我吧?”

  “谁会骗你啊。总之,这两个人的关系十分混乱。我都不知道该化解了。”伊达航心情郁闷。

  佐藤安慰道:“这种事情大概只能靠他们自己了。我们反倒不好插手。”

  伊达航松了口气,终于让佐藤的注意力放在无关紧要的地方了。要不然他还真不确保佐藤会不会抓着他们三个是同期的线索查出什么。

  医院。

  诸伏景光看着三人离开后,他推开了门进入了病房。他看着躺在病床上装昏迷的松田阵平,无奈道:“班长他们已经走了。”

  松田阵平这才睁开眼睛,凫青色的眸子闪过一丝不耐烦,他抓着自己手边的管子,咋舌:“就不能换一个剧本,烦死了。”

  “没办法。这样方便一点。”诸伏景光轻笑了一下,在看到松田扯到伤口时,他忍不住地弯了弯嘴角。

  松田阵平露出半月眼:“你有良心吗?我这个样子都是因为谁?”

  “我。”诸伏景光十分坦诚地认了下来,然后坐到松田阵平的旁边,帮忙揉肩,“辛苦你了。”

  “你知道就好。”松田阵平一不小心碰到了昨天被波本打的地方,忍不住地倒抽一口冷气,他咬牙切齿道,“那个该死的金发混蛋,我迟早要让他付出代价。”

  “是是是,”诸伏景光附和道,“在那之前,你还是好好养伤吧。波本下手重,你看你身上的淤青吓死人了。”

  松田是冷白皮,身上出现点淤青红肿会十分显眼,甚至还会让人觉得他伤得很重。

  “啰嗦,”松田阵平捏着鼻梁,“你跟百利甜一样,唠唠叨叨的。”

  诸伏景光:“……”

  他回想起了昨天松田和波本摔倒在地后,百利甜完全无视自己的存在冲到了松田身边,帮松田上药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那里有些奇怪。

  “奇怪什么?你不也给波本上药了?”松田阵平咋舌,“那两个家伙关系不好,所以才不会主动给对方上药吧。”

  诸伏景光:“你这么是也对。可我还是觉得——”

  “不要乱想了,”松田阵平打了个哈欠,昨天抽血做血包让他今天有些犯困,他道,“有事将还是想着怎么应对例行审讯吧。”

  诸伏景光点了点头,说得也是。班长是自己人,所以出了岔子他还能帮忙补上。要是其他人的话,还真不能露出什么蛛丝马迹。尤其是在刚才那位叫佐藤的警官面前,直觉告诉他这是个敏锐的同僚。

  “我这是打扰两位的二人世界了?”百加得不请自来。

  诸伏景光和松田阵平对视一眼,随后诸伏景光说道:“没有。大人有吩咐?”

  “啊,我是来传授你们装病的经验的。就那个失忆,还记得我说的吗?”百加得面上笑嘻嘻,心里苦哈哈。要不是被百利甜和波本联手逼着,他才不会做这种打扰人谈恋爱,被驴踢的行当呢。

  唉,都怪自己太爱吃瓜了。无意间爆料把自己送出去了。这下好了,被两个黑心酒抓来当劳工了。

  命苦,他真是太命苦了。

  松田阵平切了一声:“失忆谁不会装?”

  百利甜摆出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竖起手指:“非也非也,电视剧那种失忆会被人一眼就看出来的。你们得表演的自然一点,要发自内心的认为自己是失忆了,而不是装的。”

  松田阵平挑眉没有打断,他没有经历过公安的系统训练,有些时候不如景老爷演得自然,很容易被人察觉。失忆这东西他确实没装过,所以确实要汲取一些专业知识,来增加真实感。

  百加得见两人并不排斥自己的存在,不由得感叹,还是新人好啊。至少不会压迫我,还会虚心听教。

  “这个东西就是……”于是他也开始了自己的长篇大论。

  期间,苏格兰帮松田调了病床的角度,让松田躺着舒服。又是帮忙削了苹果,又是帮忙倒水。偶尔也会帮忙解释一些专业名词。

  妈的,百加得在心里抹了把脸,这不就是模范情侣的生活吗?再看下去,他都不忍心助纣为虐了。

  “怎么了?”松田阵平挑眉看向百加得。

  百加得摆手:“没什么。就是感叹你们两个感情真好。”

  而对面的两个人稍稍地愣了一下,似乎并不理解百加得的意思。松田阵平指了指自己和坐在床边的苏格兰,有些惊讶:“我们两个感情好?”你没在开玩笑吧。我们两个可是被生拉硬拽的绑在一起的假情侣。

  “是啊,”百加得深知这两个人是不爱随便乱说的人,于是就大方说道,“也许你们感受不到,但是从这里看过你,你们的相处非常自然。”

  诸伏景光看了一眼松田阵平心道,没想到误打误撞,自己跟诸伏的伟大友情在这个时候帮了大忙。

  “只是习惯了。”诸伏景光回答。

  百加得跷着二郎腿:“那看来你们已经在一起很久了。”

  诸伏景光不明白百加得为什么忽然唠起了家常,但是他现在也不好得罪对方,于是就顺着对方的话继续说下去。

  “大学的时候认识的,”诸伏景光耐心回答,“算算时间大概有五六年了。”

  百加得颇有些惊讶,他以为这两个人只是在警校的时候在了一起,没想到大学的时候就在一起了。这么牢不可破的关系,波本和百利甜要费些力气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很想看到那两个家伙求而不得的表情了。

  “反正闲得无聊,不如讲讲你们的爱情故事?”

  不过,到后来百加得就后悔了,他怎么没看出来苏格兰还是一个秀恩爱狂魔,他的狗粮都快吃吐了。

  架不住狗粮打破的袭击,百加得丢盔弃甲的逃跑了。

  松田阵乐平看着百加得头也不回的身影,用胳膊怼了一下诸伏景光:“不愧是你,景老爷。这家伙估计一时半会儿是不想见到我们了。”

  诸伏景光喝了口温水,面露微笑。

  松田阵平看着诸伏景光:“不过你是在哪整理出这么肉麻的场景的。”他抖了抖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一副接受不良的样子。

  “啊,”诸伏景光回忆了一下,“这个啊,我这几天在补经典的罗曼蒂克电影而已。没想到今天派上用场了。”

  松田阵平沉默半晌,最后竖起了大拇指,夸道:“不愧是你,景老爷。”

  诸伏景光面带微笑,接受了松田的夸奖。

  “现在已经顺利进来了,”在确定没有监听设备后,松田阵平有些幸灾乐祸道,“之后就靠你了。希望你的电影情节能帮到你。”

  想到接下来的追妻火葬场情节,诸伏景光不禁苦笑。他看着损友说道:“我们两个谁也跑不了。应该是我说,松田祝你好运。”

  松田阵平看向诸伏景光,心中染上一层不好的预感。

  “等等,诸伏你又做了什么计划?”

  诸伏景光笑得更灿烂了:“不要紧张松田,会是惊喜的。”

  松田阵平:“……”这个样子,绝对是惊吓。

  而降谷零和萩原研二正坐在咖啡厅中看报纸,如果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到两个人的耳朵里分别放着一个微小的装置。

  大概过了一两分钟,萩原研二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得意的微笑。

  “小降谷,百加得说计划已经顺利进行下去了。”

  “我不聋,听到了。”降谷零放下报纸,一张破了相的脸就暴露在众人眼前。别的没什么,就是鼻子又红又肿活像一个小丑。

  而萩原研二却在看到降谷零的脸后扑哧一声,夸张的笑了出来。

  降谷零握紧拳头怒道:“你给我闭嘴!”

  而萩原研二一边抹眼泪一边笑:“我也不想的,但实在太好笑了,哈哈哈哈。”

  降谷零忍无可忍插着一整块蛋糕塞进了萩原研二嘴里,物理消音世界太平了。

  降谷:松田你给我等着

  诸伏:冷静,冷静,一会儿又碰到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