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陵寒一个人,步衡风问他:“天帝呢?”

  陵寒自然知道他的来意,轻轻念了念:“天帝,君烨黎。”

  但似乎并没有多言的意思。

  步衡风知道他应该是不会说了,只是奇怪的是,为什么天帝会帮陵寒设障眼法结界?

  陵寒看向步衡风,犹如看到猎物:“衡风仙尊,替本尊试试修为吧,看本尊有没有恢复如初。”

  陵寒摘下银龙面具,那面具转瞬间化作了一把手柄雕刻着龙鳞的银剑,周身隐隐有盘龙幻影。

  他剑势凌厉直指步衡风!

  步衡风看到那把剑,想起了自己的舒云剑,不知道舒云剑失落在了哪里。

  步衡风现在肯定不是陵寒的对手,旁边姬永安见陵寒出剑,抽出腰间骨鞭,挡下陵寒这一剑。

  他又顺势将步衡风往后推了一把,将人护在身后。

  陵寒见姬永安和他打,眼中似乎闪过了一丝犹豫,随即湮灭:“这可是你要和我打的。”

  两人瞬间缠斗在了一起,姬永安周身红雾缠绕,原本掩盖的竖瞳再度显露出来。

  步衡风也意识到了陵寒不仅恢复了修为,甚至远超巅峰时期,交手没几招,他又发现,陵寒不仅有魔气,还用了灵力!

  步衡风有些紧张地望着姬永安,他没有见过姬永安真正出手的样子,不知道现在永安的修为如何了。

  两人打到了半空去,望乡台上又出现了一道身影,不是天帝也不是祸缺。

  是一个被黑色斗篷遮挡了全身的魔族,从小巧的身形上辨认,应该是个女子。

  那人手很白,但却并非大家闺秀的纤纤玉手,上面有很多茧和伤痕,伤痕应该是陈年已久。

  她伸手掀下自己的斗篷,那是一张很美的脸,却有半边被利器划出一条长长的伤痕。

  “衡风仙尊,你还记得我吗?”

  步衡风似乎没怎么想起来:“你是谁?”

  她道:“也是,您贵人多忘事,我左不过刺杀了您几次而已,不记得我也正常。”

  步衡风实在不记得了,即便她给了提示,他也还是没什么印象。

  那女子道:“也罢,之前我也从未对衡风仙尊说过我是谁,今日就好好认识认识,以后,未必能见着了。我乃是魔尊陵寒座下护法,安陵烟,也是…祸缺的母亲。”

  原来如此,步衡风在抓了祸缺之后确实被缠上过,不过那时他修为高强,区区一个护法,即便使出浑身解数也未能伤他。

  未曾想,竟是祸缺的母亲。

  步衡风手中灵力流转,谨防安陵烟突然出手,安陵烟道:“仙尊不必如此小心,即便现在我不偷袭你,你也打不过我了,不是吗?”

  她话音刚落,数道魔气便朝步衡风袭来,步衡风挥出手中凝聚的灵力,将那些魔气打散。

  安陵烟的魔气好似源源不断,一道又一道接踵而至,步衡风皱了皱眉,他向姜晚借的灵力所剩不多,现在更是近乎枯竭。

  安陵烟似乎料他快撑不住了,一个闪身消失在望乡台上,步衡风反应迅速,知道她在他身后,然而前面还有魔气在朝他袭来无暇分心,腹背受敌。

  步衡风转身欲同她对上,灵力恰逢此时耗尽!

  步衡风被安陵烟一掌打到望乡台上,他忍了忍,不让鲜血喷涌而出。

  “神仙哥哥!”在上方同陵寒交战的姬永安见此,刚要下来,却瞬间又被陵寒缠住,“你找死!”

  陵寒也没想到,姬永安竟然能和现在的他打成平手。

  步衡风一身白衣铺在幽暗的望乡台上,如同转瞬即逝的昙花。

  他望着缓缓朝他靠近的安陵烟。

  安陵烟看着他毫无波澜的脸,美得触目惊心:“真好看,只可惜,你马上就要死了。我的祸缺受了这么多年的苦,你也该偿还了!”

  她掌中蕴含的魔气全力朝步衡风打来。

  姬永安金色竖瞳含着怒意,红光大亮照得望乡台如同染血地狱,然而这红光中隐约还夹杂了一道白光,两道光融合在一起,却又显得不那么可怕了。

  光芒散去,陵寒手中的剑已变回了银龙面具,覆在脸上挡住了那含着杀意的光芒,黑袍已被割了一道又一道凌乱的划痕,有血朝外渗出来,颇为吓人。

  而安陵烟直接被那光芒击飞了出去,身上的衣袍化为湮灭,整个人都被鲜血浸染,浑身上下没有一出不在流血。

  望乡台上,有白衣仙人屹立于幽暗的台上,墨发轻扬,衣袂飘飘,神情淡漠,眼中好似空无一物,什么也没有放在眼底,什么也映不进心里。

  他周身有一条赤龙围绕,将他圈在中央,将他护得严严实实。

  步衡风抬眼望向陵寒:“天帝在哪里?”

  陵寒一身狼狈却依旧笑得肆意,他抬起左手,腕上赫然戴着一只雕龙玉镯。

  和天帝那一只一模一样。

  “你说呢?”

  步衡风抬手,陵寒发现自己完全动不了,银龙面具在脸上寸寸裂开,化为碎片落在了下面的深涧。

  步衡风冷冷道:“天帝在哪里?”

  “在这儿!”

  回答步衡风的不是陵寒,而是出现在安陵烟旁边的祸缺,他一手抓着天帝君烨黎,一手点在君烨黎的命门:“乖乖束手就擒吧二位,否则有天帝和我们一起陪葬!”

  步衡风暗自千里传音给姜晚,明明姜晚近在咫尺,却毫无回音。

  为什么?姜晚遇害了吗?陵寒还有别的帮手?

  步衡风只好先静观其变:“祸缺,你为何要屠村?”

  祸缺嗜血般笑道:“他们村子里的又不是什么好人,有何不可杀?”

  “如今已是三百年过去了,村子里的人早就不是当初那些村民了,你又是何必?”

  祸缺道:“那也是他们的后代!都该死!最好一个都不留,他们活该!”

  “什么恩怨?”步衡风依旧暗自联系着姜晚,倘若姜晚现在能来,突然袭击救下天帝,便能安然收场。

  “什么恩怨?那可大了去了,且不说他们害死了我母亲,最后害死了我父亲,就连我,一个还未成人的孩子,他们也想逼死,真可笑,我母亲清不清白关他们何事,轮得到他们说长论短!”

  步衡风轻轻摇了摇头,姜晚依旧没有回音。

  步衡风只好道:“你现在手里只有天帝,而我手里有魔尊和你母亲的命,你没有资格和我谈判。”

  陵寒被他下了定身咒动不了,而安陵烟此刻流血过多身受重伤晕了过去,倘若再不及时治疗,只怕就要香消玉殒了。

  祸缺神色闪过狠戾,就在他犹豫之际,步衡风一道灵力闪过,划开了他的手,幸亏他躲得及时,差点没被削下来。

  天帝也就被他放开了,姬永安飞身过去将天帝接在身上。

  他感受到君烨黎奄奄一息,只吊着一口气了。

  祸缺见天帝被救回去,连忙护住安陵烟,替她疗伤止血,那边陵寒也破开了步衡风的定身咒,一个闪身消失在了望乡台。

  步衡风没能来得及锁住他,虽然陵寒被姬永安打伤,逃跑却还是绰绰有余的。

  姬永安将君烨黎放下,在步衡风面前化回原型,抱住步衡风,声音哑得不像话,手也有些颤抖:“神仙哥哥,你强行破开了禁制吗?”

  虽是问句,却基本已经肯定了。

  步衡风抚了抚他的背,安慰道:“没事的。”

  姬永安又听到这句话,生气道:“又是没事,你总觉得没事,你自己的身体状况不清楚吗!”

  步衡风无奈,他就知道永安要生气:“好,我有事,我头疼。”

  “疼着疼着就习惯了!”姬永安恶狠狠说着,手却从自己衣怀里掏出一瓶灵药喂步衡风吃下。

  步衡风体内的灵力短暂地恢复了一会儿,此刻又再度被禁制封印了,他这个人倒在姬永安怀里,头疼得直皱眉。

  姬永安看着他难受,心里也难受:“天帝的禁制如今为什么还能禁住你的灵力?”

  步衡风声音很轻,风一吹就能吹散:“他不是用自己的灵力给我下的禁制,是另一个神器,锁灵印。”

  姬永安咬牙:“他对你真是狠心,你还冒险来救他,神仙哥哥怎么总做不值得的事。”

  步衡风淡淡道:“没有什么不值得的,只有自己想不想做。”

  他没有再说话,或者说,他说不出话了,鲜血溢出嘴角,一滴滴串连成线,染红了白衣,也印深了姬永安的红衣。

  此间一场风波就此收场,天帝君烨黎由于命悬一线,休养在寝宫,天宫事务依旧由司战仙君姜晚代理。

  姬永安将守在南天门外的魔兵撤了,神魔大战再度化解。

  祸缺和安陵烟被一起带回了天宫,押至司刑宫。

  魔尊陵寒再一次人间蒸发,不知去向。

  -

  天宫,衡风宫。

  步衡风躺在那朵超大的祥云上,白衣和云融为一体,他面色苍白,呼吸浅淡,似乎一不小心,那人就会断了呼吸。

  墨发散乱在祥云上,好似随意挥洒的泼墨山水图。

  院子里的桃花已经开满了,一瓣一瓣飘然落在院中的各个角落,落在步衡风身上,

  落了一瓣在他唇上。

  作者有话要说:  副本到这里就告一段落了,后面就是感情线升温了,误会解开就该增进感情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