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衡风一愣,祸缺的事已经过去了三百多年了,当时他交给司刑宫后便去人界告诉村子里的百姓,作乱的魔族已经抓住了,让他们不必惶恐了。

  而后,事情结束他也就没再打听过祸缺的结局,毕竟交给司刑宫一般不会出错。

  没想到三百年过去了,祸缺竟然还没死。

  祸缺以魔族身份残害百姓,司刑宫理当不会轻易放过他才对,这么多年了却在这个时候让他逃走……中间发生了什么呢?

  步衡风打算去司刑宫问问。

  司刑仙君正在司刑宫急得团团转,看见步衡风来了,宛如抓住了救星,也不管什么叛徒不叛徒了。

  “衡风仙尊!你可算来了。”

  步衡风直接开门见山:“怎么回事?祸缺怎么跑了?”

  司刑仙君道:“不知道啊,本来是关在炼魂瓶里的,打算洗去他一身魔气,炼化他的魂魄,干干净净地送去地府轮回,谁知道三百年过去了还没炼化,就方才,不知道怎么的,炼魂瓶被打碎了,祸缺就逃走了。”

  步衡风看了一眼地上炼魂瓶的碎片:“他这么重的伤,应该跑不远,祸缺的身上可有什么天宫或者司刑宫特有的痕迹?”

  他觉得,或许祸缺逃跑,是件好事。

  司刑仙君想了想,道:“他的魂魄被炼魂瓶炼过,应该有炼魂瓶的痕迹,和千寻咒差不多,仙尊感应一下应该能感应到。”

  “好。”步衡风离开司刑宫后,转身去了司战宫。

  姜晚见他来,起身道:“你去过司刑宫了?”

  步衡风点头:“祸缺逃走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姜晚同他对视一眼,两人想到一块儿去了:“嗯,祸缺是三百年前被你抓的,那时魔尊还是陵寒,而如今魔界魔君是姬永安,当初姬永安还帮忙抓他呢,祸缺不可能逃到魔界去了。”

  步衡风回忆了一下之前抓祸缺的细节:“魔尊陵寒座下的护法,都去哪了?”

  姜晚道:“倒是没传出来什么,但也不在姬永安身边,要么被姬永安杀了,要么……”

  “要么,和魔尊陵寒一起藏起来了。”

  姜晚问他:“你想到什么了吗?”

  步衡风一边回忆,一边道:“我之前和永安一起抓祸缺,听永安提过他是跟着魔尊陵寒座下的一个护法办事的,调训炼铜在魔界是个美差,想来他和那护法关系不错,倘若护法还活着,祸缺应该会去找他。”

  姜晚同意道:“你这个样子...又打算自己去?”

  步衡风被他戳穿,笑了笑,还没说话,姜晚先道:“这次我不阻止你,我们兵分两路,我去趟地府查一查祸缺的生平。”

  步衡风自然不会说什么:“好。”

  步衡风交代了一声小青和小白,倘若姬永安来了,就说自己在司战宫,反正姬永安是不会去司战宫找他的。

  倒不是步衡风想瞒着姬永安,只是永安不让他乱跑,他一离开天宫,永安就得絮絮叨叨说个不停了。

  步衡风出了南天门,感应了一下炼魂瓶的气息,召了祥云追着那若有似无的痕迹而去。

  姬永安看着步衡风从司战宫出来,而后从南天门出去,眉头便皱了起来,他看似只走了几步,却已经走进了司战宫。

  姜晚看了他一眼,不太明白为什么他会在这里:“孤身入我司战宫,现在步衡风不在,没人护得了你,姬永安,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姬永安盯着姜晚:“这么明显的线索都给你了,你为什么还让神仙哥哥去犯险?”

  姜晚冷哼一声:“你凭什么来质问我?这些事情还不是你搞出来的。”

  姬永安道:“神仙哥哥把你当最好的朋友,希望你没有做什么让他失望的事。”

  而后,去追步衡风。

  姜晚留在原地,神色不明。

  步衡风踏着祥云追到的地方居然是三百年前祈愿的那个村庄!

  村子一直没怎么变化,只不过时过境迁,不知道换了多少代了。

  步衡风到的时候,整个村子皆被魔气笼罩,雪雾将这个村子覆盖,村庄里没有一丝声音,鸡鸣犬吠都没有,安静得就像一座义庄。

  步衡风挥散祥云,踏入了魔气的包围圈,谁知那些魔气尽数朝他涌来,不攻击别的,就攻击他的魂魄。

  步衡风仅存的一丝灵力还是从姜晚那里借来的,方才追的匆忙,都没来得及补借,打架他是不行了,抵挡一下应该还可以。

  魔气朝他眉心涌入,步衡风周身被淡淡的白雾环绕,眉心朱砂大亮,朝他涌来的魔气被弹了回去。

  步衡风身上又多了赤色的的雾气,红白交汇,缠绕在周身,十分好看。

  身边化出一个人来,姬永安关切道:“神仙哥哥,你没事吧?”

  步衡风紧紧盯着周遭的那些魔气,然而姬永安来了之后,那些魔气便散去了。

  步衡风皱了皱眉,感应了一下这个村子,他发现竟然毫无生气!

  魔气散去,他在这个村子里走了一圈,遍地都是村民的尸体,祸缺来此,竟是屠村!

  明明身受重伤,却还要来屠村,他的赤骨早就被毁了,屠村也恢复不了他的修为,究竟是什么深仇大恨?三百年过去连后辈都不放过?

  姬永安看着步衡风,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神仙哥哥,此事你不要在查了,交给姜晚吧。”

  步衡风也看向他:“事关天魔两界,我不能袖手旁观,姜晚也在和我一起查。”

  姬永安道:“永安这就下令退兵,咱们回去吧。”

  步衡风摇头:“和这没关系,如今魔界有你,然而天宫不能无主,姜晚虽然暂代,却始终是司战仙君,不可能成为天帝,何况天帝尚在,我们不可能弃之不顾。”

  姬永安看着步衡风,知道劝不了他:“好,那永安和你一起去。”

  步衡风这才意识到,姬永安似乎追来的也太快,问道:“祸缺…是你放的?”

  姬永安知道瞒不过他,承认道:“嗯。”

  步衡风不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不是不愿意交还天帝吗?”

  姬永安不甚在意道:“之前是因为我和魔尊陵寒有交易,他把魔界交给我,我把天帝交给他处置。他修炼不甚是真的,不过魂飞魄散只是托词,他想要天帝,我们各取所需。”

  “但是现在,我得到了我想要的答案,不想神仙哥哥犯险了。”

  步衡风笑了笑:“过河拆桥。”

  姬永安也笑道:“只要是对神仙哥哥有利的,过河拆桥又有什么关系,我和魔尊的关系又不好。”

  “是吗。”步衡风应了一声,“走吧,追祸缺。”

  姬永安带着步衡风,比刚才快多了,然而下一站居然是地府。

  步衡风愣了愣,也不知道姜晚在不在地府,倘若姜晚在,那祸缺无异于自投罗网,他为什么会跑到这儿来?

  步衡风和姬永安进了地府,并没有看到祸缺,反而是阎王出来迎接:“衡风仙尊,您怎么来了?”

  里面还有个司战仙君,怎么这一尊两尊的都跑到他这地府来了?

  步衡风问他:“你这地府,可藏了什么人?”

  阎王一愣,紧张地问:“什…什么人?”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姬永安。

  步衡风:“?”

  一旁姬永安道:“不用问他了,陵寒就在望乡台。”

  他原本以为只要把线索抛给姜晚,让姜晚来抓人,神仙哥哥就不会犯险了,毕竟他直说,姜晚不仅不会信,还会以为是他设的全套。谁知道神仙哥哥还是到这里来了,既然这样再瞒着也就没有意义了。

  步衡风想到当时他到望乡台遇到姬永安,原来并不是单纯来送朱璀。

  步衡风朝望乡台而去,此时的望乡台上空无一人,与上一次人满为患相比,显得十分萧条。

  望乡台是个浮空的石台,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深涧,根本藏不了人,但步衡风确实感受到了炼魂瓶的气息,很浓郁。

  “又是障眼法么?”步衡风喃喃道。

  这世上,天帝君烨黎的障眼法乃是一绝,无人能与之比肩,即使是步衡风也看不穿,之前在棋盘山已有体会。

  步衡风的声音夹杂着灵力响彻整个望乡台:“魔尊,藏身在这里三百年,暗无天日,还不打算出来吗?”

  未见人,先闻声:“彼此彼此衡风仙尊,你在昙雪山关了三百年,不照样是暗无天日吗?”

  陵寒的声音在望乡台回荡,听起来中气十足,不身受重伤的样子。

  “姬永安,你居然忘恩负义,衡风仙尊教你的难道是这些道理吗?不过倒也无妨,本尊本来就快要出来了,早一些和晚一些也并无什么区别。”

  姬永安听他污蔑神仙哥哥,抬了抬眸,冷笑道:“忘恩负义?也不知道是谁三百年前把我抓回的魔宫。”

  既然神仙哥哥说原本是想将他送到蓬莱仙山的,那他后来出现在魔界,想必是陵寒的手笔。

  陵寒闻言,声音中夹了笑意:“看来你们的误会已经解开了,真是不错。”

  望乡台上凭空显出了一个人来,一身黑色修身衣袍外面披了一件银白斗篷,脸上戴着一张刻着龙鳞的银色面具,挡住了他半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