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楼道抱了一会儿，池静才松开。
“可以了，我送你回去？”
“我们再待一会儿好不好？”
“不行，太晚了。”
“太晚了我可以住你这里啊~”
高泠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以前是让池静在这里留过宿，大多情况是因为补课太晚了，高泠也没往那方面想，但现在情况不同，是万万不可答应的。
“不行，你必须回去。”
“啊，我不要，我想和你一起。”
高泠低头觑了池静一眼，压迫感十足，直接拒绝：“不可以。”
她会迁就池静，但不是没底线的退让。
池静蔫了下去，“呜，那好吧，但是你要送我。”
高泠心想，都这样了，还能不送吗？
突然觉得池静这小家伙拿捏人好像有一套。
沿路返回，池静拉着高泠的手蹦蹦跳跳，开启话痨模式，她发现虽然一阵子和高泠没见面，但一点都不生疏。
“姐姐，明天我们还能再见面吗？”她脑袋瓜灵敏，竟然改口叫姐姐，不再叫高老师。
突然改称呼，搞得高泠猝不及防。
“别瞎叫。”
池静偏偏不，反而凑到她面前笑嘻嘻地重复：“姐姐姐姐姐姐，你真是我喜欢的漂亮姐姐。”
高泠：“......”
二十七八的人了，竟然被一个十九岁的小女孩叨得面红耳赤，有点过于丢人了。
“你姐呢？你这么晚出来她不管你？”高泠转移了话题。
“她管啊，但是她管不到我！”
高泠挑眉，笑着说：“噢，那你很调皮嘛？”
池静疯狂摇头解释：“没有没有，我很乖的~超级乖的。”
她紧紧抱着高泠的胳膊，一秒钟都舍不得放开，一张青春靓丽的脸蛋还不忘在高泠的胳膊上蹭蹭，真是无时无刻都在撒娇。
蹭得高泠心头酥酥的，她觉得池静很可爱，是那种让人忍不住想揉她脑袋的那种可爱。
但高泠还是忍住了。
都是大人了，才不和小孩儿的这些胡言乱语。
*
与此同时，B市。
左郁站在阳台正在打电话，电话那头的人正在啜泣。
持续低抑的哭声传过来，可见当事人有多伤心难过。
左郁只是静静地听着，好久才开口：“所以你和徐牧风真的在谈恋爱？”
电话那头的人哭得更厉害了。
左郁却气不过，声音里带着责备：“左樱，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左樱抽抽噎噎，断断续续地不知道说了什么。
总之下一秒左郁的眉头就皱了起来，这么多年来左樱都很乖，从没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没想到一叛逆就叛逆过头。
怎么可以和南城本校的教授谈恋爱？对方估计都三十了，而且还是一个女的。
曾经在南城教书的时候，左郁和那徐教授打过几次照面，不太熟，倒是人模人样的没想到她竟然干出这种事。
和学生私下有关系？再联想到徐牧风那张脸，她也不像是会干出那种事的人啊？果然人不可貌相，简直想都不敢想。
“必须断掉。”
“姐，我是真的喜欢她！”
“我不想听你说这些，别逼我回来处理这件事。”
“都是我自愿的！是我先勾l引她的！”
“你给我闭嘴！”左郁这边气得不轻，估计要是和左樱面对面的话，非得打她一巴掌才解气。
左樱那边也很倔，不肯退让。
“我已经成年了，自由恋爱这么难吗？我和她好不容易关系有进展，她好不容易朝我迈出一步，你就要这样毁掉我的喜欢吗？”
听起来好像很深情的样子，但左郁明显不吃这一套。
她现在关心的是那个三十岁的教授怎么把她妹睡了的。
“我有徐牧风的电话，你不分手的话我会给她打电话。”
左樱那边瞬间沉默了，她很清楚，如果左郁联系徐牧风那会是什么结果。
退让，只能退让。
都没说话，隔着电话都能听到左樱急促的呼吸声。
左樱那边哽了一下，“你别找她，我自己处理。”
她搁下这么一句，下一秒已经挂掉电话。
这通电话搞得左郁心烦意乱，源自于半小时前，接到某位前同事的电话，说是看到左樱和一个女人在街头举止亲密。
那同事也不知道是好心还是怎样，还拍了照片过来。
照片模糊，看不到女人的脸，但左樱的脸倒是看得清清楚楚。
而那个女人，看起来虽然年轻，但身上成熟的气质是盖不住的，年纪肯定比左樱大。
于是左郁打电话过去询问，刚开始左樱支支吾吾，后来深问才知道这出人意料的消息。
左郁相当头疼。
左樱喜欢女的？还喜欢比她年纪大的？从争吵时左樱口中说的话，毫无疑问她们关系很亲密。
那个叫徐牧风的人算哪门子教授？要不是左樱好面子，左郁恨不得当场过去和那教授对峙一番。
正想着，心烦意乱，手机弹了一条微信消息出来。
池千一问她在干嘛，一个人无聊不无聊。
或许是心情太闷，左郁现在迫切需要一个人聊天，于是问池千一有没有时间打个电话。
得到的答案当然是肯定的，没等左郁拨电话过去，池千一的电话就已经拨了进来。
“怎么了？”池千一其实还是懂她的，知道没事不会打电话。
“就是有点烦。”
“发生什么了呢？和我说说吧。”池千一声音轻轻柔柔的，声线清越，听了觉得耳朵很舒服。
左郁靠在阳台，盯着那棵树看，眼神很迷茫。
“左樱谈恋爱了。”
“那是好事啊。”
“和南城大学的一个教授在谈，比她大将近十岁。”
池千一当场语塞，原本今天晚上听到池静喜欢高泠已经够震惊了，没想到左樱这边更让人惊愕。
这些年轻人现在都喜欢年纪大的吗？她们都怎么了？
池千一仔细想想，觉得很奇怪啊，左樱给她的印象是一个很乖的女孩子，基本上就是别人家孩子的典范，怎么不声不响地就和教授谈恋爱了？
见池千一不说话，左郁接了句：“很无语是吧。”
池千一讪笑，“也不是无语。”与其说是无语，不如说是无言以对，“不瞒你说，今天池静也说了一点，她也喜欢上了一个年纪比她大的......女人。”
左郁：“......”
这俩妹妹是合伙来气人的是吧？
“而且，那个女的，你认识。”
话一出口，两人都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左郁才说：“怎么会这样？难道是因为补课？”
“这个说不清楚，但我想高泠她自己拎得清的，她会处理好，所以没太阻拦。”
左郁想起了前阵子和高泠打电话，谈起池静对方直接转移话题，现在回忆起来好像也不是没道理。
“左樱这边，我觉得我还是要干涉一下的。听左樱说，已经半年了，但我总觉得她说得很含糊，我甚至想打电话问问那个教授。”
“这个你还是让左樱自己解决吧，这些十八九岁的女孩子自尊心都很强的，而且有时候阻拦过度她们会有逆反心理。”
左郁这边沉吟片刻，“嗯，你说得对。”但下一秒还是叹了口气，“我是不是没尽到姐姐的责任？上大学之后，我对她的关心寥寥，看来是对她太放心反而忽视她了。”
“你不能这么想，你要想啊，左樱她已经不是一个小孩子了，她已经到了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的年纪。你不能把她是个同性恋，或者说把她和年纪大的教授谈恋爱揽成自己的责任。”池千一那边耐心说完这些，又添了句：“最主要的，还是她自己，这是她的选择。而做姐姐的，大概率只能告诉她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听与不听在她自己。”
池千一说得很中肯，也很有道理。
道理都懂，但能不能听进去又是另一回事了。
左郁想到这些年，自从母亲去世之后，左樱这边基本都是她在管。
她自认为很了解妹妹，但今晚之后才发现，或许她对左樱的了解还浮于表层。
“你知道吗，她说她和那个教授关系很亲密。”左郁哽了一下，明显心情很郁闷，“我不是那个意思，她已经成年，要和谁睡是她的意愿，但是我让她分手的时候，她说是她先勾l引的对方。这是左樱第一次把“勾引”这个词用在自己身上，不知道为什么我非常难受，我想起说这样话的她和我印象中的她偏差巨大，一瞬间我才明白我根本不了解她。”
话说到这里，左郁声音已经带着颤音，她好像一直都习惯绷着情绪，只有实在绷不住的时候才会选择情绪外露，但都露得很收敛。
敏感如池千一，很快感受到左郁情绪的变化。这个时候和左郁讲什么大道理是没意义的。
她倒希望现在就在左郁身边，哪怕给她一个拥抱也好。
她也明白，左郁这是怕左樱走歧路。两姐妹的感情很深，免不了会有担忧。
“嗯，要不然过年你回来一趟，和左樱好好聊聊，听听具体是什么个情况，面对面说清楚。”
“也只有这样了。”
“到时候你住我家吧，房间空着还不是空着。”
左郁这边却犹豫了，没立马应下来，“到时候再说吧。”
“那现在心情有没有好一点点？”
“和你聊了之后，是要好一些了。”
池千一轻轻地笑，柔着声说：“其实你有什么都可以跟我说的。”
她的声音很温和，左郁听了觉得心情舒畅不少。从前习惯了有情绪都自己排解，现在突然有人倾诉，竟然还有点不习惯。
左郁没说话，趴在阳台的栏杆上，看着教师宿舍下的一片雪地，四周孤寂无人。
电话里的池千一还在说，声音细碎地揉进她的耳朵里。
或许是对方知道她心情不太好，说的都是一些轻松愉悦的话题，还讲笑话给她听。
而池千一的确让左郁觉得放松，左郁好几次被池千一逗笑，但笑容很是克制，只是扬唇，并没有发出声音。
“那你几号回来啊？”
“后天吧。”
“后天我来接你呀？”
左郁换了个靠栏杆的姿势，懒懒道：“再说吧。”
“又是再说。马上，有人敲门。”
先是脚步声，紧接着开门，隔着电话左郁听到了池静的声音，隐隐约约还听到另一道女声，细细辨别好像是......高泠？
“我先挂了。”左郁这边说。
“好，等会儿我再打给你。”
“不用打了，早点睡觉吧。”
“今晚不打也没关系，我明天打给你！”
左郁愣了一下，很明确地感受到了池千一的热情，那种感觉类似于有人在直言说：我无时无刻都想和你交流，任何时候，只要你想，我都可以分享自己，或者接收你传递过来的一切。
往往又是这种简单直白的表达最打动人。
老实说，左郁觉得自己还挺喜欢和这样的池千一交流的。
压根没有想要拒绝她的想法。
于是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
“那明天再聊。”
对方也是爽快回应：“嗯呐，晚安。”
“嗯，挂了。”
在挂断的前一秒，左郁听到了池千一临挂前一句说了一句很小声的：“YES！”
是很兴奋的情绪外溢，类似于太激动以至于没发现自己电话没完全挂断。
左郁愣住，缓了两秒才摁了挂断，一个人站在阳台细品，细品池千一刚刚那个“yes!”
品了一会儿，她明白了，池千一好像很兴奋，而兴奋的源泉好像是自己说明天要继续和她打电话？
可是刚刚打电话的时候她明明也没有表现得很兴奋。
左郁想了一会儿，将手机揣进兜里，很快唇角漾开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