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半碑>第24章

  简单来说,我们睡了。

  更准确地说,她把我睡了,而且不止一次。

  第二天早上,我在裴以北发间淡淡的香气里醒来。实在很难以想象,我们两个人是怎么挤在沙发上过了一整夜,竟然还都没有掉下去。

  我活动了一下脖子,由于我躺在靠里的位置,想要在不碰到裴以北的情况下,越过她离开沙发显然不太实际。

  在思考对策之前,我低头看了眼近在咫尺的裴以北,她长长的头发凌乱地散开着,有几缕落在眼睛上,看着就痒。

  我撅起嘴巴,朝她的眼睛轻轻吹了口气,那几缕头发象征性地动了几下,依旧落在她的眼皮上。

  我艰难地抽出一只手,试图帮她把头发拨开,还不等碰到,裴以北仿佛把我当成了一堵墙,伸手往我肚子上推了一把。

  “啊——”

  她一个转身,掉下了沙发。

  我当机立断,在裴以北从地毯上扶着头坐起来、到想起昨晚发生的事之前,统统选择装睡。

  虽然闭着眼睛,我依旧感受到了一道焦灼的视线。

  紧接着,她用指尖摸了摸我的脸,或许是在试探有没有在做梦,因为我又听到她压着声音吃痛地“嘶”了一声。

  地毯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而后响起一阵往浴室方向的脚步声。

  我不动声色地睁开一只眼睛偷看,瞄到裴以北裹着薄毯往浴室小跑的身影。她一边跑一边捡自己的衣服,光滑的脊背裸/露在空气里,能隐约看出脊柱的骨骼形状。我曾一节节地触摸过。

  等她再出来的时候,我已经换好了衣服,坐在餐桌旁撕着一袋乳酪面包。

  “喏——”我把另一袋面包扔给她,用下巴指了指餐桌上给她倒的那杯牛奶,说,“已经九点多了,凑合吃点,过会儿是叫外卖还是出去吃?”

  “这个晚点讨论……”她接过面包,撕开包装吃了一口,脸上还十分茫然,就差把“我想不明白”这五个大字打印出来贴在脑门上了。

  她以我为圆心,按某个特定的半径绕着我转了一圈,最后端起了餐桌另一边的牛奶,像幽灵一样飘到了沙发上。

  我打算在吃面包之前刷个牙,就起身往浴室走。

  她突然从背后出声,不可思议地说,“我们真的做了?还是我强迫你的?”

  我看好戏地望着她,笑着问,“你没断片啊?”

  “我倒是想要断片……”她端着杯子喝了口牛奶,挥挥手叫我快去刷牙,说她还想再冷静冷静。

  我刷完牙出来,见她还是一副神思恍惚的模样,就把我的面包和牛奶搬到了茶几上,我边吃边问她,“你还没冷静够呢?”

  “倒是冷静得差不多了,我只是觉得,我怎么会干出这种事呢?”

  “日有所思,夜有所做呗。”我无所谓地摇摇头,往她大腿上拍了拍。

  她把手放在我的手背上,握住了放回我自己的腿上,担忧地问我,“你还好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啊?”我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她的意思,我抽出手,朝她抛了个媚眼,说,“行了,多大点事呢!大家都是成年人,我又不会讹上你,放心吧。”

  “中午我下厨,你想吃什么?我现在就出去买菜。”裴以北一拍膝盖站了起来,转身去衣帽架上拿包。

  我还从来没见过她这么风风火火的样子,像是从古板的“律师”框架里跳了出来,身体血肉都变得丰盈起来。

  “你现在就走吗?这牛奶不喝啦?”

  “去晚了菜就不新鲜了,牛奶等我回来再喝。”

  “就剩这么一口了,等什么回来喝?”我端起她的杯子,一口就喝完了,我喊住她,说要跟她一起去。

  “不!”她朝我比划了一个“禁止”的手势,说,“你就在家里待着,哪儿也别去,我很快就回来。”

  我张了张嘴,还没蹦出一个字,她就已经推门出去了。

  托裴以北的福,我十分难得地吃了一顿大餐。她的手艺,说是新东方学成归来的我都信,还得是新东方优秀毕业生的那种。

  这天过后,裴以北渐渐恢复了正常,也就是严谨、认真、从容的样子。我屡次邀请,她却还是坚持睡在那张沙发上,除了对我说的话多了点,似乎也没什么变化。

  律所搬了新地址,班还是照样加,早出晚归,每周周日能休息上一天就算不错了。

  我开始海投简历,也陆陆续续地参加了几场面试,但要找个正常的公司太难了,有提倡加班精神却不给钱的,也有面试前要求做智力题的,甚至有一言不合骂人的。

  年关将近,大家都在熬着等年终奖,辞职的人越来越少,工作岗位就越来越少。到后来,我几乎不找工作了,只靠着以前积累的门路接一点翻译的活。

  西西肉眼可见地长胖了,现在比东东还要大只。

  平时我在家里,会把东东和西西从洗碗池里捞出来,让它们在地板上随便爬,毕竟以它们的速度,也爬不到哪里去。

  裴以北要是回来得早,就会和我一起趴在地板上,跟两只乌龟玩。

  令我窃喜的是,由于她的经常性外出,东东和西西明显更喜欢我,总是喜欢往我这边爬。

  还有,她的多肉被我养死了一盆。

  我通知她的那天晚上,她悲痛万分地捧起了那盆多肉,信誓旦旦地说一定会照顾好剩下的五盆,并且要求我也说一遍。我照说了。

  第二天,她把那盆多肉装进塑料袋,神秘兮兮地带去了上班。回来的时候,她兴高采烈地告诉我,现在这盆种的是香菜了,嘱咐我一定要照顾好它。

  “那原来的多肉哪里去了?”我这么问她。

  “我倒进公司旁边那条江里了。”她言之凿凿,说植物回归大自然是很合理的。

  幸好目前看来,其它五盆都还很健康。

  我们就这么不清不楚地过着,过了圣诞,又到了元旦。

  元旦这天,我们本来说好了要带东东和西西去爬山的,但是他那个啤酒肚老板一个电话过来,又把裴以北叫去了饭局。

  “上周不是才去过一次吗?你们律所除了你,就没别人啦?”我边给那盆香菜浇水,边不满地说。

  “你别给浇死了!”她连忙拦下我浇水的动作,解释道,“还是上次的业务,这都谈了半个月了,也没谈下来,不过今晚应该就要敲定了吧。”

  “晚上的饭局,白天就不能出门玩吗?”

  “白天我得复盘一下现在的沟通情况,不过可以在家里准备。”

  到了晚上,我无可奈何跟她挥手再见,毕竟我可以没有事业心,总不能拦着裴以北不让她有事业心吧?

  入夜,我一边看语法书,一边摸东东的乌龟壳,手机忽然连着传来好几声信息提示音。

  我划开手机,看到裴以北发来了一个定位,下面还有连着好几条信息——

  “现在有没有空?”

  “想办法来把我捞走……”

  “家里煤气漏了、电磁炉炸了都行。”

  “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