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活祭>第30章 第 30 章

  在这段时间,虽然教会出了那么多事情,但我的生活并没有受影响。

  主的引导很奇妙,我们的部门被拆并了,因为这个缘故,整个办公室全都空出来,只剩下我和我部门领导两个人。

  小领导很喜欢我,所以他们都让我留在这里陪她,但她白天又很少来上班,所以整个六七十平米的大办公室,几乎成了我一个人的天地了。白天,我可以把前后门都锁了,一个人在里面读经祷告,跑步健身,真是不亦乐乎!

  《罗马书》我念了差不多两个月,始终也读不懂。

  但是有一天很奇妙,我感觉我的心突然开了,我能读懂《罗马书》了。

  回到家的时候,我妈也很奇怪地看我,说:“你今天真怪,怎么脸上好像放光?是因为穿红衣服的关系吗?”

  “大概是因为我读懂神的话了吧。”我笑着告诉她。

  我把这事跟赵姐讲了,我期望得到表扬,她果然告诉我:“很好啊,林逍,很好的,你灵里很敏锐。”

  我喜欢她对我的称赞。我不喜欢世上的东西了,因为那些东西都是要过去的,但我喜爱别人对我属灵的称赞,因为我想那总是好的。

  

  怎料赵姐哪壶不开提哪壶,她竟然又说起那个话题:“过段时间,你就可以带小组了。”

  我讨厌查经小组,因为我觉得那妨碍我写作。

  我对赵姐说:“我觉得我的侍奉是写作,神给我写作上面的托付很重。我还不晓得怎么写,我需要很多时间学习写作,也需要很多时间学习《圣经》。”

  赵姐说:“《圣经》是永远也读不完的。但是林逍,我们都是这样,我们需要参与侍奉,在侍奉当中我们就可以更好地来学习《圣经》。林逍,你的想法我明白,因为我也是像你这样走过来的,但我的牧师对我说,我应该先参加侍奉,这样我可以从侍奉当中得着更多。”

  我并不认同。

  我想我需要找别人问问,可是我不晓得可以找谁。钱君如、董依依这些人自己的状况看起来都不太对,董依依虽然现在好很多,但她总觉得很弱。游雁太不靠谱。赵姐给我的答案我又觉得不对,我还想找其他人。

  在教会里,我也是信任孙大哥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从一开始到最后,并没有完全地信任他。我对孙大哥,始终就是这种既好像信任又不是很信任的状态,那也就是说,其实并不信任。

  这不是说孙大哥不关心我。

  孙大哥常问我:“林逍,你最近觉得怎样?”

  我想了想,我的婚姻解脱了,我不需要再和王煊寰家斡旋;我也不需要再为房子烦恼;我的工作目前也没有烦恼。

  我回答孙大哥:“我觉得在我受洗之后,主一点点把我身上捆绑我的东西都拿走了,主好像为我断开了所有的捆锁。”

  孙大哥的二婚妻子顾剑听了在一旁高兴得拍手,她好像比孙大哥还高兴,她跳着说:“太好了,太好了,林逍,主真是爱你。你知道吗?那天你受洗,我托着你的脑袋从水里上来,我突然感觉我手变得这么大。但是我仔细去看手的时候,它好像又没有变大。”

  这事叫我听了很得意,因为它瞬间让我联想到主耶稣受洗的时候圣灵像鸽子一样降在他身上。我想我身上发生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大概主要给我很大的托付吧。我觉得我的前途充满光明。

  因为大家都喜欢说自己经历的神迹奇事,所以我就附庸风雅,对他们说了我自己的真实经历:“主真的对我很好,我听到过灵界的声音,也见过异象。”

  顾剑的表情更稀奇了,她问我:“你听到的是什么声音?”

  “我听到有一个声音对我说‘他们的灵在黑暗的国度里运行’。”怕他们不信,我还加了一句,“那个声音是我肉耳听见的,但周围没有人。另外,我在受洗之后,在唱赞美诗的时候,看到过一个异象。我看见一个白色的影子覆盖在我身上,从上面慢慢降落下来,把我盖住了。”

  “那个影子是不是穿着长袍,有很长的头发和胡须?”顾剑问。

  我想说是,但心里面突然有点不太平安。其实我说这话是有点水分的。我确实看见过这个图画,但不像那个声音是很清晰的,图画倒不是很清晰,有点像我被歌词激发出来的想象。那时候为了王煊寰的事情哭得眼睛都糊了,我不清楚是不是因为眼睛模糊产生了幻想。而且我看到的异象其实是一个人站在讲台上,从上面降下来一个穿白衣服的放光的形象把他遮住,但不一定是我。为了给自己脸上贴金,我告诉他们那是我。

  我想了想,摆摆手说:“其实异象不是很清楚。不过我想是的。”

  顾剑的眼睛好像黑夜里的手电,真的散发光芒,她抓着她老公的手说:“林逍多么有福啊!她刚刚受洗,就听到声音、看到图像了。主真的是爱她!”

  主爱我,这我是承认的,但好像也没有像她表现的这样夸张吧?我挠了挠后脑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主爱我,也让我付出了很惨痛的代价,就是不太好意思提罢了。

  孙大哥也给我伸出一根大拇指,说:“很好的。”

  在这过程中,有一件事也引起了我的思考:顾剑他们经常围在一起说各种异象、神迹奇事、神医治病、赶鬼之类的事情。既然他们见了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怎么还会对我碰到的这些事感兴趣呢?他们应该对神迹很淡定了才对。

  也许是因为顾剑给我的感觉是对这些神迹奇事特别感兴趣,我就不是很信任她,我也不晓得问题到底出在哪里,我很不喜欢这些很喜欢神迹的人,可是我却比他们经历了更多的神迹,我觉得这事根本就是很矛盾的。

  我很想问问其他人对我带领小组的事情到底怎么看,可是因为不太信任顾剑,顺带不信任孙大哥,然后实在也没有别人可以问的,所以除了祷告以外我并干不了什么。

  

  钱君如那事好像一个蝴蝶效应,在教会里掀起了无穷波澜。

  除了钱君如突然出状况以外,游雁也突然出了状况,她开始和赵姐吵架,不晓得到底为了什么。这些事情把赵姐搞得焦头烂额,我常常感觉她非常辛苦。

  游雁那段时间常常和赵姐吵架,据说还和其他人吵架。在赵姐这么忙的时候,我想游雁这个人真是在添乱,我为她祷告,她倒反而变本加厉,这叫我非常难过。她是我肉身的姐姐,可是我们两个人性格完全相反。

  教会里突然出了这么多事情,我们都很想让教会重新恢复那种有秩序的状态。

  赵姐衡量再三,之后和教会宣布了一件事情:我们准备办一个为期三天的营会。

  “营会是什么?”我问赵姐。她现在成了我的专属顾问了,我什么事情都会去问她。

  “营会就是类似春游那样的活动,当然我们是为了敬拜神的。但是在营会的时候,我们并不是只敬拜神,到时候大家可以带朋友亲戚一起来。这次我想趁着营会,来一次性解决钱君如和游雁的事情。当然,我们也可以借着这个机会,让不信主的人来了解我们。”

  “这个好!”

  “为了照顾那些不信主的人,我们不会在行进途中给他们强行传福音,只是让他们跟着我们,看看我们的活动,这样也许他们会被我们慢慢带动。”

  我觉得这样好。因为很多不信主的人都很排斥传福音,但如果只是春游的话,相信很多人不会那么抵触。

  “那我们住在哪里呢?”

  “这些事情我都教给钱君如的老公去处理了。我已经和他们两个都谈过了,他们都愿意还来服侍教会。这一次,我想除了要带慕道友游玩之外,也是给我们自己教会一个交流的机会。我们可以趁着游玩时候放松心情,彼此之间畅谈,我希望可以把钱君如他们的问题给解决了。”

  正因为教会里发生了各种状况,我们都很期待这一次的营会,一方面我们可以邀请我们未得救的亲朋好友,另外一方面,我们实在是希望能借着这个机会解决掉我们中间的嫌隙。

  

  游雁当然受邀了。

  但是,不是我去叫的,而是赵姐自己叫的。

  赵姐隔了一个礼拜问我:“林逍,最近你跟游雁联系过吗?”

  “没有。”我摇摇头。

  “你俩是不是住得挺近的?你有机会跟游雁沟通一下吧,问问她的情况。”

  赵姐的请求是合理的,但我内心抵触,并不想去,我自己也不晓得为什么。

  见我拒绝,赵姐无奈说道:“好吧,那就等她自己恢复吧,希望主可以带她到营会来,我们可以当面解决问题。说实话,我都不知道游雁突然怎么了。”

  董依依在一旁听见了,就凑上来加入了话题:“就是啊,我觉得游雁真的很奇怪,对着我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我都不知道什么意思。赵姐,游雁有跟你说什么吗?”

  赵姐摇头:“她什么也没有讲。”

  接着,赵姐很奇怪,她突然又转向我,又问我一遍:“游雁真的什么也没有和你讲?”

  “没有啊,我都没有和她联系。”

  “真是奇怪。”赵姐说。

  我不晓得游雁是什么毛病。我想给游雁一个台阶下,毕竟她是我表姐,虽然我也不喜欢她。

  我说:“游雁也挺可怜的,小时候她爸爸一直虐待她,可能就给她造成了这样的后果吧。”

  赵姐想了想说:“那是很有可能的。心理学上讲,这是原生家庭的影响。我想游雁也不是故意的,我们没有必要这样说她。我想和她好好找机会聊聊,可是她这次又不来。”

  

  赵姐又问:“她真的什么也没有讲?上次她在电话里莫名其妙跟我说了一大堆,我都没有听懂,我也不晓得她为什么突然这样大发脾气。”

  董依依说:“游雁倒是发信息给我,说她这礼拜不会来了。不知道她营会来不来?”

  我没有把游雁的事情放在心上,我觉得她总会好的。当着她们的面,我就随口提了一句:“别理她,从小就这样,一到春天就容易发作。”

  董依依说:“她上次在小组里就说了一堆我们根本都听不懂的话。林逍,我真是不明白,你跟游雁两个人是亲戚,但你们两个人性格真的太不一样了。那时候游雁说要带亲戚来我们教会,我当时心里就咯噔一下,我想完了,我们教会有一个游雁就够了,再来一个还得了?还好你跟她不一样,你比较温柔谦卑。”

  “其实也没有啦。”我确实没觉得我温柔,但这样的夸奖让我挺滋润的。

  赵姐又问我:“林逍,你真的没有和游雁接触吗?她真的没有说什么。”

  “真没有。怎么了?”

  “没事,我就是随便问问。”

  董依依和我坐在赵姐的两边,就像两个小助理一样。

  我不记得是谁先谈起游雁的事,我只记得我们三个人在背后聊她聊得很嗨,甚至董依依还模仿起了游雁说话的口吻。

  董依依一边笑得前仰后合,一边擦着眼泪说道:“其实我还是很喜欢游雁的,她说话很直接。不过,有时候她的直接让我有点受不了。”

  其实从一开始,我就觉得我们这样背后说游雁不好,但我已经很习惯背后说人坏话了,那种轻微的不合适的感觉,很快就被我忽略了。

  

  钱君如和游雁突然出了这样的状况,我想大概就像赵姐说的那样,我们教会确实被邪恶势力攻击了。

  那时候我还很单纯,天天为了教会被邪恶势力攻击的事情向主祷告,求主帮助我们建立起城墙抵御仇敌,求主帮助堵住破口。

  游雁跟大家一直保持距离,后来就连游离在外的钱君如也感觉不对劲,她跟赵姐说:“游雁不知道突然发什么疯,她给我发了一大堆语音,然后把我删了。”

  赵姐说:“好了,大家都不要再议论她了。我们都会有这样的阶段,这是仇敌做的破坏工作。大家可以为她祷告,我再去邀请她,让她下礼拜再来我们这里。我在教会里,跟她好好谈谈。”

  所有人都很担心游雁,但我心里却没有太大的担忧,我觉得她没问题。只是看到赵姐那张抽筋的脸,我才会想起来给游雁稍微祷告一下。

  

  在等待营会的过程中,我们也没有闲着,我们每个星期都在很努力地拉人来教会。

  在那个教会里,我做的最大的一笔“业绩”是拉我妈和她朋友来教会。我妈的朋友那时候腰疼,我就说:“来教会吧,让她们给她祷告祷告,说不定会好。”然后她们就来了。

  我妈一直很抵触教会,要不是为了她朋友,她才不会跟我来呢。

  我知道主并没有保证一定病得医治,我应该也对我妈说了,但是来的人当然是希望能病得医治,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讲,我觉得那一次的“传福音”其实是假的。

  对于什么是福音,我想我们整个教会都没有很清晰的概念。

  记得有一次,赵姐在吃饭的时候在我们教会里做了一个统计:大家都是因为什么留在教会的?

  这个话题让大家争先恐后地开始分享自己的故事。

  钱君如是因为婚姻家庭不和睦;董依依是因为睡不着觉;游雁是因为一个人在国外,而教会给了她温暖;赵姐是因为得了躁狂症……

  她们也问我,可是我说不出来,最后我只能说:“我是被游雁逼着来教会的,后来正好上帝借着钱君如给我传道,我觉得她说的是对的,我就留下了。”

  这是事实,但我觉得赵姐并不同意我的话,因为她当时听完了就很随意地回头,也没有给我任何答复。

  倒是董依依笑道:“看来游雁这样的性格上帝还是用她的。”

  像穆云呢,她的经历更稀奇,她是因为她师傅在灵界被主耶稣提到三层天,所以她才信了耶稣。

  我心里有个疑问:难道这是因为主耶稣对每个人的带领都不同吗?可是在我眼里,我觉得认罪悔改是认识神很重要的一个前提,因为在我认罪悔改,承认自己是一个罪人的时候,我因为主耶稣的救赎而感受到了莫大的喜乐和充满。

  为什么大家都没有提到什么时候认罪悔改的事情?还是说大家都和我一样,对过去发生的事情不想再提?

  如果每个人的经历都不同,那主耶稣要我们传福音,究竟要传的是什么?我到底应该怎么给人传福音,才能让人信而得救呢?

  当时我妈和我妈的朋友,我也不晓得怎么给她们传福音,关键是不知道什么是福音,所以我就用这样的理由吸引她们来教会,盼望在教会里,也许神会感动她们,就像感动我认罪悔改一样。

  我妈来了教会,我们也给她朋友做了祷告,同样是围成一圈地给她祷告,我们都盼望主能够垂听我们的祈求。

  结果我妈朋友回去告诉她:“大概是坐车坐太久,又长时间听道,我反而觉得腰更疼了。”

  这事叫我觉得挺打脸的,而且后来我妈觉得我们教会骗人,就更不愿意去教会了。

  我妈有一件事说得叫我印象很深刻,她说:“你们教会走进去就感觉不正派,怎么整个屋子黑漆漆的?”

  当时我还不懂,我说:“那是因为他们要放投影仪,不拉窗帘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那也不能整个屋子都这么黑,好歹有点光吧。”我妈还对另一件事有疑心,“你们那里一个像傻子似的男孩子怎么回事?”

  我晕,我说:“别叫人家傻子好吧?那就是我上次给你说的高材生,但现在有网瘾就成这样了。”

  “哎,好好的男孩子,长得倒是挺清秀的。网瘾真是害人。你们给他做了这么久的驱魔祷告,有用吗?”

  “那不叫驱魔好吧!那叫赶鬼!我觉得……多少应该有点用吧?他妈妈上次告诉我说他们家里鬼少了很多。”

  我妈却摇摇头说:“我看是没啥用,就是骗人的。”

  这个么我也不敢打包票,我想我又不知道主愿意不愿意给我们权柄赶鬼。我只能说:“不能说是骗人,真的能奉主耶稣的名赶鬼的是有的,就是我不知道我们能不能为他赶鬼。”

  “反正你那个教会我是不会再去了。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我去了一次,以后不要再叫我。”

  “不用这么斩钉截铁嘛,圣诞节还是可以去看看的嘛,我们还有营会。”

  “要去你自己去,不要再叫我了!”我妈跟我是一样的臭脾气。但这让我很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