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儿不甘示弱,先下手为强,大声道:“有什么好笑的?”

  苏樱指着他,上气不接下气地道:“你……你害羞的样子……你……你比大姑娘还娇滴滴……真是……笑死我……你们两个不去厨房帮忙,还……还……还在这里卿卿我我……真是……”

  她啐了一口,接着闪身出门。铁心兰放下酒坛,笑着看了花无缺一眼,也施展轻功追了过去,伸手拉过苏樱的手。苏樱不会武功,跑得也慢。但是铁心兰功夫不弱,带上她一个轻飘飘的少女身躯也绰绰有余,两人瞬间就没影了、

  小鱼儿故作深沉地冷笑了一声,取过狐裘,甩在肩上,唰地就追出去了。

  花无缺无奈地笑着,叹了口气,也慢慢地踏出了门,伸出手去,接下了几枚雪花。他的狐裘还在苏樱肩上,他自己身上只有像春秋季一样的三层衣物。除夕天寒,可花无缺一点都不用在乎。他的视线追着铁心兰的白裙,确定她们落下的地方就是冒着烟的厨房之后,不紧不慢地跃上房梁,提起一口气。

  铁心兰把苏樱稳稳放在门口,刚要笑,却看见一袭白衣悄然落在自己身后。花无缺甚至抢在了小鱼儿之前到厨房。

  他微笑道:“有什么能让在下帮忙的?”

  江玉郎当然不可能放过每一个能够对这几个人颐指气使的机会。他连忙掰着手指道:“这份江南一品鸡,桂花盐水鸭,岭南烧鹅,还请诸位端到前头去。”

  除去照顾小仙女的人,生香园所有的人都用在厨房和筵席上了。端菜的人一个又一个如流水一般来去,但是足足端了六道鸡鸭鹅鱼牛羊的硬菜,十二道天南地北的大菜,二十四道各个时节的时令小菜,大家这才安坐。

  这席上的本就是至亲好友,园子真正的主人又不在此处,因此坐席也不分主宾高低。只不过,身为仆人的江玉郎和慕容紫芝夫妇也和这些人同坐一席。

  对于江玉郎来说,这当然是理所当然的。但是慕容紫芝从一开始就是慕容九捡回来的奴仆,此时却和主人平起平坐,自然有些惶恐,只能小鸟依人地靠在夫君身侧。

  铁心兰抱来的酒,是玉娘子独家酿制的“西子羞”。这名字的来历是有名的美女西施。因为她喝了这酒后,脸色羞红,比任何一种脂粉都好看,于是这种酒就叫做“西子羞”了。又或者是因为这酒色本来就是淡淡的胭脂色,像极了西子脸上的红晕。其实大家都管不了那么多。酒喝到嘴里只有好不好,香不香,烈不烈,没有人在乎这个酒的名字是东施还是西施。

  常言道,人逢喜事精神爽。顾人玉过不多时也从玲珑小筑过来作陪,这几个更是喝得天花乱坠。

  顾人玉春风满面,笑道:“菁姐已经想好了名字。”

  慕容九奇道:“什么什么?说来让我们听听?”

  小鱼儿笑道:“我却早已经猜到了。”

  顾人玉挥手道:“鱼兄先说。”

  小鱼儿灌下一杯酒,清清嗓子,吟道:“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姐姐叫顾倾城,妹妹叫顾倾国吧。”

  他如此一提点,在座的都明白了。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花无缺道:“想来顾兄和张姑娘的孩子定是佳人,一定不会负了这个名字。”

  苏樱咯咯笑道:“说到这个,你们有办法分别这两个孩子么?”

  顾人玉道:“现在……现在还没有法子,但是将来总会有的。说不定一个人像我,一个人像菁姐呢?”

  小鱼儿故作苦脸,咧嘴道:“你说的‘像’,最好只是长得像。要不然,安顿一个大姑奶奶,又来一个小姑奶奶。”

  江玉郎阴阳又不失客气地插嘴道:“张姑娘性格直爽,为人豪迈,爱憎分明,如果这两位小姐里有谁和她一样,实是武林中众人的一大幸事。只是希望没有不长眼的初生牛犊去惹她。”

  小鱼儿翻了个白眼,道:“不教训一下,谁知道这样的刁蛮大小姐能闯出多少祸来?”

  江玉郎笑道:“我可没说到底谁才是初生牛犊啊,鱼兄怎地自己对号入座了?”

  其实,小鱼儿刚出谷时抓着小仙女欺负了好一阵,并没有多少人清楚。不过他俩那种不对付的冤家劲头,只要见过一次,任谁都猜得出来,小鱼儿这个狂徒一定是在什么时候犯过小仙女的大忌。只不过后来大家都长大了,也明些事理,懂些大义,这样的事情就过去了。

  也只有小仙女才会一直锲而不舍地和小鱼儿拌嘴——因为这是她笨拙地表达亲近的方式。

  铁心兰忽然道:“上次我们大家都在一起的时候,好像就是决战前夕。”

  至于是什么决战,他们都不用说明。

  慕容九一愣,脸上绽开笑容,道:“是我和黑蜘蛛的喜酒……也算是菁姊和顾小妹的喜酒,还有……对了,过一天,就是江家兄弟相认的喜酒。好像,我们每一次聚在一起,都会有大喜事发生呢。”

50 任重道远

  ◎哎!话说那龟山之巅啊——◎

  明明去年在那船上“成亲”的,除了两对名正言顺的夫妻,还有一对青年男女。可是慕容九顾及这两人的面子,没能说得出口。

  花无缺却坦然道:“那天,我和铁姑娘也在场,是不是?”

  他是当事人。当事人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别人就更轮不上插嘴。铁心兰显然是以为她能把这件事糊弄过去,没想到花无缺这个死心眼的偏偏要摘出来细说。所以她握着酒杯,欲饮未饮,更不知如何是好,垂下眸子。

  现在花无缺只需要一个人接句话,无论是否定还是肯定,亦或是敷衍一下,他都能把自己想说的一股脑说出来。但是,除开铁心兰,唯一一个有资格接这个话头的小鱼儿,倒是闷不做声了,好像桌面上忽然开出了花来一般,死死低着头。

  还好,这桌上绝对还有一个哪壶不开提哪壶的主。他倒也不是真的非常不识相。与此相反,他可能是桌上最八面玲珑,最圆滑狡诈的人。但是,只是他只要有机会阴一把江氏兄弟,就绝不会让这个机会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