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玉郎道:“谁说他一定要去练武了?我和紫芝都不会武功,他也没必要练吧。”

  小鱼儿愣愣听着。江玉郎所言确实不错,但是他总是下意识觉得,他们身边人的孩子总会习武,总会成长为小小的侠客。也许,他的心里,还并不能接受江玉郎真正“退出”武林一事。

  江玉郎忽然笑道:“说到这个,他兄弟抓周那天,云舒抓了一把小木剑,看来的确是个练武的好苗子。你们猜猜不换抓了什么?”

  花无缺道:“你说他好静,又爱听故事……也许是文房四宝?”江玉郎摇头。

  小鱼儿道:“难道是铜钱、元宝?将来,要做大老板?”

  江玉郎道:“近了,但是不对。”

  花无缺道:“那是什么?”

  江玉郎哈哈大笑道:“我家有时要代慕容家和顾家处理信函,便留了他们两家的章子。”

  花无缺道:“难道他抓了印章?”

  小鱼儿道:“印章……我记得是考取功名做官的象征。真不愧是你江玉郎的孩子……”虽然这个孩子实际上并非江玉郎亲生,但是大家都不在意。似乎也只有用“江玉郎的孩子”去解释,一个在众多武林世家庇佑下长大的孩子要去染指那些朝堂之上的事,才能显得合理。

  江玉郎啜饮着酒,懒洋洋地道:“既然我做了个普通人,就只能给他些普通人的期望。要不然,我若是希望他当个武林盟主,有些人将来不免又要说三道四了。”

  倏地,生香园外,远远传来了炮竹的声音。

  小鱼儿望着窗外的鹅毛大雪,淡淡道:“又是新年了啊。”

  花无缺的食指,在桌下勾了一勾小鱼儿的手腕。

  小鱼儿不禁一震。他先看向江玉郎,却发现对方在默默自斟自饮,多半没有注意到同桌人的小动作。于是,他也转头对花无缺笑了一笑。他陡然想,如果现在世界上只有他二人,那就好了。

  琼瑶阁的门突然被撞开,铁心兰、苏樱、慕容九,三人站在门外。苏樱的手上还都是血水,脸上也都是虚汗。

  花无缺急急站起道:“怎样?”

  慕容九喘着气,道:“是两个姑娘。菁姊昏过去了,现在刚醒。”

  厅内三人与厅外的三个女孩对视一眼。接着,所有人都轻松地大笑道:“好,好啊!”

  江玉郎起身道:“紫芝是不是还在照顾张姑娘?”

  苏樱道:“是。”

  江玉郎离席就走,道:“我去看看她,顺便也和厨上说声,年夜饭能做了。”

  慕容九莞尔道:“江玉郎,你曾几何时也这么深情,这么勤快了?若不是早些年认识你,谁能想到这是同一个人呢?”

  江玉郎有些讥讽地一笑,并不答话,从她身边匆匆过去。

  花无缺拿起了椅背上自己的狐裘,迎过去披在苏樱肩上,道:“苏姑娘,你先进来净净手吧。”

  苏樱摇头道:“不用,我现在就回去了。公子,这衣服暖和,能借我披着么?”

  花无缺微笑道:“你拿去便是。”

  铁心兰帮着苏樱系好狐裘,三个人女孩激动地说着话,挤成一团,往玲珑小筑小步快走去了。

  琼瑶阁的厅堂内,只剩下小鱼儿和花无缺两个人。小鱼儿立刻往花无缺身上一靠,笑道:“刚才你好大的胆子。”

  花无缺抚着他的头发,也笑道:“我真想趁着辞旧迎新之际同你说一句新年快乐,只是又不能单独对你说。”

  小鱼儿懒懒地道:“那你最好现在快说。他们说不定什么时候回来。”

  花无缺在他发间一吻,柔声道:“新年快乐,万事顺遂。”

  小鱼儿一愣,居然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孩一样有些害羞地笑了起来。花无缺不禁又想,如果让苏樱和铁心兰看到这一幕,小鱼儿只怕会沦为她们几个姑娘三四年的谈资和笑柄……

  只听门口有人很轻地咳嗽了一声。

  小鱼儿立刻从花无缺身上弹了起来。如果有人往他头上砍一剑,他也不会有这样快的反应。

  双手洗净的苏樱正捧着一盘十二小碟的凉菜,亮亮的眼睛不断在小鱼儿和花无缺之间游移。无论她有多努力掩饰,嘴角的笑意还是忍不住露出了三分。能让这个场面变得更糟糕的,就是苏樱身后端着酒的铁心兰。

  花无缺垂下目光,也轻轻地咳了一声。

  苏樱把托盘放在桌上,慢慢地按照一荤一素的顺序摆开。铁心兰把刚才小鱼儿用过的小火炉拉到旁边,开始暖她抱着的几坛好酒。这酒坛子上新鲜的泥土就足以证明这是在地下埋了很多年的佳酿了,用不着铁心兰再打开封泥让酒香透出来。

  她们越装得没事一样,小鱼儿就越加坐如针毡。

  苏樱摆完菜,和呆若木鸡又坐立不安的小鱼儿对视一眼,终于忍不住捂住肚子大笑出声,笑得如同乱风拂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