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心兰笑得直捶花无缺后背,道:“好一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花公子,你怎地也学坏了?”

  他们四人笑闹作一团,早就没了当初那些纠结与退让,看上去更像是亲密无间的一家人。

  走进瑾瑜楼,一楼是上次小仙女见他们时的小厅,里面摆着一些医书和药材。铁心兰在椅子上安然坐下,道:“我和樱妹住二楼,你们若是不介意,请多爬几步楼梯吧。”

  小鱼儿也当自己家一样大大咧咧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道:“当然不介意。”

  铁心兰凑过身子,道:“你在信中说还有很多事没能写进去,能不能趁现在和我们讲讲啊?”

  小鱼儿咂吧咂吧嘴,摆足了架子,刚要开口,瑾瑜楼的门又被推开。江玉郎端着摇摇欲坠的一盘点心,大声清着嗓子,很不识相地打断了正在酝酿的小鱼儿。

  小鱼儿立刻狠狠瞪着他,但是江玉郎看都不看他一眼,只管把盘子里的东西往桌上放,一边放一边念念有词道:“这是苏姑娘你昨天要的冬笋火腿小笼。这是铁姑娘爱吃的山楂荷花酥。厨上有点忙,刚给张姑娘炖上鸡。要粥汤的话,还得等等。”

  小鱼儿故意大声道:“哎呀,这不是玉郎兄弟吗。半年不见,怎么当上生香园的大管家了?”

  江玉郎也装得很惊讶的样子,道:“哎呀,原来鱼兄无缺兄大驾光临。小弟有失远迎,望乞恕罪。生香园的大家忙得都不可开交,小弟是顾家庄的家人,便也是张姑娘的仆人。举手之劳,理所应当。”

  小鱼儿满面堆笑,道:“好啊,恭喜兄弟迁升了。对了,我要吃什么东西,是不是也得仰仗于你?”

  江玉郎谦道:“哪里哪里,鱼兄发话,小弟焉敢不从?‘仰仗’二字,实在说得太重了点。只是,前厅后厨大小事宜,的确都是经过小弟的手的。”

  小鱼儿道:“我正好也饿了,叫后厨随便备点啥上来吧。”

  江玉郎躬身道:“好,一定。小弟这就去。”

  他要转身走时,花无缺拦住他,道:“不换和云舒是不是都跟着你们夫妻来了?”

  江玉郎方才眉目间颇有些不耐烦,但此时说起孩子,不由得放温柔了些,道:“是,紫芝在照顾他们呢。云舒已经会走了,可不让人省心。”

  苏樱抿嘴笑道:“我早就猜云舒是小鱼儿的孩子,他偏偏不告诉我。”

  花无缺无奈纠正道:“不是‘他的’孩子。是我和小鱼儿一起抱养的,我们济阳江氏的后人。”

  江玉郎不无嘲讽地道:“你二人再回来晚些,只怕就要变成我的孩子了。现在他们两人都知道我是爹,紫芝是娘,却不知道多出来你们两个爹。”

  铁心兰靠在桌上啃荷花酥,道:“小孩子改口难,不过等他长大些再解释就容易了。”

  花无缺道:“此次等小仙女姑娘生产之后,我兄弟就打算带他回苏州去了。你现在方便把他带过来么?我想看看他了。”

  江玉郎笑道:“好,我让紫芝把他带来,让你们看看。”

  他不多时就带着些零食返回了瑾瑜楼,身后跟着慕容紫芝和一个走得跌跌撞撞的小孩。

  慕容紫芝拉过小孩,对小鱼儿道:“来,云舒,这是你……爹爹。”

  小鱼儿纠正道:“小爹爹。”

  江云舒什么都不懂,只是睁着大眼睛呆呆看着小鱼儿。小鱼儿倒是有些不知说些什么好,只是对他伸出一只手来。

  他们本不是亲生父子关系,就算同属一族,血缘也远到可以忽略。但是此时,对着小鱼儿伸出的手,江云舒把自己的小手放了上去,抓了抓他的手心,咯咯笑了起来。小鱼儿此时心里也涌起一阵暖意,把他拉近了点,蹲下身来,仔细看着他的脸。花无缺在他们身后,也俯下身,微微笑着。

  铁心兰此时托着下巴,饶有兴味地看着这父子仨,道:“有汜长大了也肯定是个俊孩子。你看,他的眼睛又大又有神,骨架子也正。而且他又好动不好静,不会长成个小胖墩的。”

  江玉郎把一屉蟹黄小笼放在桌上,给小鱼儿和花无缺的茶杯满上壶里的明前龙井,挽起袖子站在旁边,静静看着小鱼儿做鬼脸逗云舒玩。

  苏樱看着他笑道:“你也没想过,我们几个人能有这样和谐的一天吧。”

  江玉郎叹了口气,道:“身在江湖外,不谈江湖事。”

  铁心兰正拿糕点逗着孩子,淡淡道:“哪有什么江湖里外之分。人在,江湖就在。我们是什么样子,江湖就是什么样子。”

  江云舒哪里懂这些,抓过铁心兰小心掰碎的荷花酥,开心地吃了起来。

  慕容紫芝正欲出门,却差点和门外进来的人撞个满怀。她抬眼一看,即刻施礼道:“九姑娘。”

  慕容九倚在门上,虽略显疲倦,仍轻松地笑道:“花公子,小鱼儿,菁姐听说你们来了,想见见你们。”

  小鱼儿奇道:“小仙女她居然想见我?”

  慕容九打了个哈欠,道:“她虽然只说了想见花公子,可也没说不见你。菁姐的脾气,你是知道的。”

  小鱼儿拍拍手,把江云舒抱起来,放到铁心兰膝上,道:“好吧,那我就屈尊去看看她。来,劳烦铁姑姑照顾一下你这小侄儿。”

  铁心兰睁大眼睛,看看江云舒,又看看周围,又惊又喜,道:“我怎地成姑姑了?”

  花无缺微笑道:“我们俩在江湖之中,实在也没做什么大事。唯一可圈可点的,大概就是替云舒认了几个神通广大的姑姑阿姨、叔叔伯伯罢了。等他长大,还得仰仗这些长辈呢。”

  一时厅内的大家都大笑起来。不明所以的江云舒在铁心兰怀中左看右看,也随着大家咯咯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