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儿看他一眼便知道他是想起了旧事,忙小声道:“师父,你这一年半载间,可曾见过一个白衣女子?她长得漂亮,性子却不好,还有点疯疯癫癫的。如果碰巧的话,她身边还带着一个和她长得像的……死女人。”

  缘灭却讶异道:“这可真是缘分。上个冬天,老衲有事不在净慈寺,回来时却听弟子们说有一个这样的女子,穿着单薄衣衫在雪中奔跑,也丝毫不显得冷。我们弟子看她可怜,便欲收留她住一夜,却有人被她打了一掌。如果不是进宝街王家酒馆的王夫人精通医术……”

  花无缺大声道:“不必说了。我们不是为她而来。今日多谢方丈招待。在下身体欠佳,就此告辞了,万望恕在下礼数不周。”

  说着,他起身深深一拜,转身离开。虽然花无缺言语行为之间没有哪里“礼数不周”,但他脸上神情却有些僵硬。他分明是拂袖而去。

  小鱼儿知道自己捅了大篓子,给缘灭好似连珠炮一样一边赔罪,一边追着花无缺走了。

  缘灭看着他们两个的背影,摇头叹道:“缘来则去,缘聚则散,缘起则生,缘落则灭,万法缘生,皆系缘分……阿弥陀佛……”他这“缘灭”的法号,便是和同辈拜入门的沙弥一样,从这句佛经里面取出来的。

  此时夜幕已起,云雾未散,露重月深。西湖湖畔没了游人,只有零散的飞鸟和星星点点的萤火,偶尔为这幅青绿山水的边角增添生机。

  小鱼儿追出净慈寺,正欲高喊花无缺的名字,却看到他高瘦的身影,几个起落后便要跑出视线。小鱼儿不敢放松,一路追过去。

  花无缺正定定站在苏堤上。朦胧的银光洒在花无缺的白衣上,像是明月落在他肩头。

  小鱼儿放轻脚步,走到他身后,还未开口,便听得花无缺淡淡地道:“来了?”

  他低头一看,就明白是脚下澄净的湖水把他的倒影在花无缺眼前映了出来,便不再躲藏。他站到花无缺身边,轻声道:“是我不好。”

  花无缺没有看他,只是装作若无其事地道:“不是你的错。是我刚才失态了。过去的事,我就应该让它……过去。”

  小鱼儿轻轻握住了花无缺垂在身侧的右手,叹道:“哥,你这装淡漠的本事,一直不大高明。”

  花无缺嘴角终于出现了一丝笑意,道:“这都能被你看出来。”

  小鱼儿也笑道:“我们是双生的兄弟,骨肉相连,心灵相通。你心里难受,我也不好受。我今天中午还想着,我们没必要翻旧账了,但是……我本以为你如如果能找到邀月,反而会开心一些……”

  花无缺抬起被小鱼儿牵着的手,搭上自己的另一只手,垂眸轻声道:“我其实……我不知道我想不想见到大姑姑。她虽然对我有教养之恩,但是……”

  小鱼儿感觉他的手微微有些发凉,便也放上自己的右手,盖住花无缺那像女人一样白皙柔软的手,笑道:“那好。等你知道了,我们再决定。如果你不想见她,我们就一辈子也不见她。如果你想见她,就算是天南地北,我也会陪你一起找她。”

  花无缺讶然道:“你不恨她?”

  小鱼儿摇头,答案已在不言中。

  花无缺注视着西湖湖面,默然良久,终于道:“杭州景色,的确一枝独秀。”

  小鱼儿知道他在故意岔开话题,于是顺着他道:“我走南闯北,也没见过这样秀美的风景。”

  花无缺叹道:“如果能在这样的地方住一辈子,我也心甘情愿。”

  他转身去看小鱼儿,却只看到他神色间有些不屑。

  于是花无缺问道:“怎么了?”

  小鱼儿望天道:“这地方太小家子气了,我不喜欢。等少侠我退出江湖了,我想住在山上,深林里。总之得是很高,很远,别人找不到的地方。这样大家谈起我,就是隐退某某山的江老前辈……”

  看花无缺听得若有所思,小鱼儿又回了神,用手一打花无缺的手臂,笑道:“罢了罢了,就算我住在那里,也得天天跑到西湖来看你吧。”

  他刚想说“那我就勉为其难和你在这里养老算了”,花无下缺低头,似是自言自语地道:“住在高山深谷中,也好,清净得很。”

  说罢,他对小鱼儿笑了笑,道:“无论你去哪里,我都要和你一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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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血浓于水

  ◎他猛地意识到,除了他花无缺之外,也没什么人会偏爱小鱼儿了。◎

  他们还要说些什么,只听背后有个女人的清脆声音骂道:“我说,小鱼儿臭不要脸就罢了,花公子你也不知廉耻?两个大男人,连住店的钱也没有了么?偏要在这里卿卿我我,成何体统!更别提你们两个还是兄——弟!”

  “兄”字出口,小鱼儿背后风声袭到,他连忙拉着花无缺跃开。一条赤色的长影,如同闪电一般,在两人方才站立的地方一闪而过。

  小鱼儿白眼一翻,哭丧着脸道:“完蛋了,老妖婆来了!”

  女子又喝道:“你这小鬼,说谁是老妖婆!”

  花无缺却回身抱拳道:“原来是‘小仙女’姑娘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