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来的掌风被柔情阻拦,朱厚照媇着他的手指,一寸一寸伆着不漏过一处。

  “有我这等英才辅佐,皇上眼中只怕再也看不进旁人。”玩笑的语气说出真心话,眼底都是赤诚的不容拒绝的爱意。

  “自始至终朕都‘目中无人’,唯有一只‘朱’。”皇帝给出了他的承诺。

  也不怪臣子们忧虑,大明刚击退瓦剌,西北侧的鞑靼认为可以趁虚而入,边境再起战火,而我朝得力战将,非大将军王朱厚照莫属。

  重逢的时日总是短暂,第二次出征又近在眼前。朱厚照自背后搂着朱宸濠,两人沉默不语,无视身份,身为人的那一部分,无可避的依依不舍。

  重制的定情结发琥珀太过华美脆弱,朱厚照出征时不便随身携带,便把两个都留给皇酥。

  为打散这种悲伤的气氛,陛下回首啃了他一口,嘴里留个伤,正好无需睹物思人了。

  汇集了天下权力的巅峰之处,唯有二人静静相依相偎。

  治国理政平天下不是一蹴而就,徐徐图之,他们有几十年的时间,能做到多少,再代代传承大明。

28 积劳成疾

  ◎“你也说了是怪病。”朱宸濠翻身滚到他懷中,“那就一直陪伴朕吧。”◎

  顺德帝继位后对外的第二战,大将军王声东击西,以宣府、大宁为出发,表面看似想要继续北进,实则是大同宁夏出兵,将西面边境肃清。

  我朝天子独喜琥珀,而时戴一套异色琥珀双佩,时而是一只异色琥珀单佩,依稀是曾经瓦剌国宝的模样,有人揣测,皇帝佩此物,是为彰显武威。

  大将军王年纪虽轻,战果却不菲,实属天才将领,代天子出征讨伐不臣,也带回了更多的战利品。

  他从籍籍无名的世子、默默无闻的王爷,变成了人尽皆知的战神。崭露头角之后的两战,可保住边境数年安稳,然后暂时修养生息,打下来的土地经营繁荣,居民迁移,能耕种的耕种,草场一线也能驯养大批牛羊和马匹。

  战后回京,大将军王暂卸军权,留在京郊大营训练新兵,边境新打下的城池堡垒,则提拔起战时立功的兵士,一改藩王世代盘踞的积弊。

  随着年华增长,朱厚照日渐增添了成熟的蕴涵。这次班师回朝,杀伐决断不怒自威,满身气度,更有掩藏不住的锐利杀气煞气,令人不敢逼视。

  因是连夜入城,比原定日子还早,并无迎接的队伍,但朱厚照并不在意这些,风尘仆仆的直入宫禁,大将军王出入无需通报,他便自如的进了天子寝殿。

  顺德帝一身暗金色寝衣,枯坐于龙床之上半倚半靠,虽在人间却是显露着极致的疏离淡漠。那刻在骨子里的高贵,在独处的时候更显清冷,就像无人能接近他,也无人配接近他。

  朱厚照戎装进殿,甲胄碰撞的声响掩盖不住,笑意也随之浮上朱宸濠淡色的唇角,本如谪仙的人骤然间鲜活。

  历经风霜的大将军王,私下里还是小糖糕的样子,笑的纯净还似当年,手中提了提锦织包裹示意顺德帝瞩目。

  “总算是为皇酥寻了这御寒之物。”

  皇宫大内,天下之物有何不得,朱宸濠也好奇他是寻得何物,如此洋洋自得,竟迫不及待的献宝来炫耀。

  展开是整张毛色雪白,毫无杂毛的豹皮,已经被硝制成了御寒软垫。

  “迟归了这么久,想用这来抹平错处?”

  “我哪里舍得迟归,还不是这寒豹皮能够自热生温,才值得费些功夫猎来。既然回来了,当然要天天在宫里伺候皇酥。”

  一脚不轻不重的踹进怀里:“少啰嗦,回你的大将军王府。”

  朱厚照装作受伤委屈的模样,掏出朱宸濠送的护心镜,上面有重击的凹痕,“差点就要回不来见你了,你还舍得踢我?”

  另一条腿照样是一脚踢过去,毫无力道的攻击,被顺势陧住脚踝带入懷里。

  一刻也等不及了,使力軋住了皇酥又親又噌,还带着胡渣的俊脸胡乱厮磨,蹭红了陛下的龙颜,刺得他微蹙剑眉嘶声抽气,朱厚照发觉了他的痛楚,心疼地摸过红痕,手上的厚茧又把脸上的皮肤磨得更红。

  “别以为朕不知道,你的亲卫早就来报,大将军王在战场上并未受伤,只是在北疆遇到寒豹,想猎一整张皮子,怕皮毛有损,所以近身肉搏不用武器,搏斗时被拍了一爪。”

  那年南京为质,缺衣少食,宁王在守丧的冬日里面色惨白,从此落下寒症病根。

  这是朱厚照积年累月的心病。

  “御医都是无能之辈!我不在,你的寒症就加剧,这到底是什么怪病。”

  “你也说了是怪病。”朱宸濠翻身滚到他懷中,“那就一直陪伴朕吧。”

  被浞住跤踝拖过去的朱宸濠,心甘情愿被浞住磨蹭,没有朱厚照在身边,总是觉得冷。

  转头看向那规整的豹皮,越看越觉得这是暗喻朕躺得慵懒,愈发在他懷中舒展。

  朱厚照心下涩然,我是想永远陪着你,但怎舍得你受病痛煎熬。

  可一只带着凉意的手,不老实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