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 柯尤脸色青一块白一块,最后竟没有反驳。
“你真欺负他了?”应晨钟瞬间不高兴了,叉着腰说:“怎么回事。”
电梯叮咚一声打开, 下到了下面一层的会客厅,里头刚好有其他人谈事情刚结束,抱着文件和资料在门口等着。
看见柯尤以后都点头问了个好,他们要进电梯,应晨钟和柯尤就只能出来了。
“也……我其实……”柯尤想了半天, 说:“对不起。”
他是崔暮隔壁班的, 学校里崔暮是话题人物,当然, 这个“话题”并不全都是好的。
柯尤年少时有些意气用事, 家里管的严他就非要反着来点,高一入学认识了三两个狐朋狗友。
显然这词不是对友人的调侃,而是真正意义上,抽烟去网吧,喝酒不听课的那种纨绔子弟。
心底里虽然隐约觉得有点不好, 却又忍不住和家里赌气, 幸亏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父母执意想把他送去国外念金融,柯尤不想就范, 他从小喜欢捣鼓电脑程序,对金融不是很感兴趣。
也不知道赌气有什么用,反正, 就是有反骨。
父母看他学坏恨铁不成钢, 但是终究是儿子, 还是有溺爱在,也没提让他出国的事情了。
“你不是有个哥哥吗, ”应晨钟皱眉疑惑,问:“柯总呢,难道你们关系不好?”
“你误会了,我和我哥关系挺好的,但是他当时已经在国外了。”
应晨钟还没听到重点,扬了扬下巴:“继续。”
成绩不差,会写程序,家里也舍得花钱,柯尤在小混混里还是很受欢迎的。
一次午休,操场的角落,柯尤和几个人坐在台阶上玩手机。
“隔壁班那个姓崔的你们知道吗?”
也不知道是谁挑起的话题,总之后后面有人附和:“知道啊,年纪第一嘛,一天天拽的还和二五八万似的。”
“笑死,他家根本没有钱的好吧,我就有亲戚住他家附近,都亲眼见过的,他那妈是个残疾人,他爸好像和他妈离婚了还是咋的,反正家里过的拮据的很。”
“我就看不惯他的样子,上次我和他走廊碰见,他瞄了我一眼,就差把瞧不起人写脸上了,你们说会不会是因为他妈出轨什么的,他爸才离婚的。”
柯尤专注手机游戏,漫不经心的回答:“是吗,不是没可能。”
“啧啧,你说这种人怎么有脸来学校的……”
柯尤打完一局游戏,想站起来活动一下筋骨,撑着手一回头,对上了一个淡漠如死泉般的双眼。
崔暮就抱着书在那站着,他只和柯尤对上了视线,他径直走开了,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甚至不知道他听没听到。
柯尤愣在原地,他才反应过来刚才这几个人在聊些什么,而自己又说了什么。
崔暮走远了,一个眼神也没留下,离开的干干净净。
心中的愧疚感蔓延开来,柯尤没有想过要去伤害别人,没有想过要造谣,更没有想过这些“朋友”真的会害人。
“打那以后我就渐渐和那些人断了联系,说起来也算是崔暮无形之中救了我,否则我再混下去,考不上好大学的,”柯尤站在窗台上吹风,没有看应晨钟而是接着道:“但是,剩下的两年里,我偶尔会碰到崔暮,却一次都没干说一句对不起,很差劲吧。”
“是挺差劲的,”应晨钟毫不犹豫的说:“不管他听没听见,你应该去道个歉。”
“……嗯,后来我才知道他父亲是烈士走的,想不通该怎么弥补,干脆在电脑上做了个安全软件,保护他的个人信息,现在还在运行呢我定期维护,不信你可以看我电脑……”
“怪不得,”应晨钟恍然大悟:“怪不得之前……崔暮从来没被人骚扰过,原来是你干的?”
柯尤点点头,扭头对应晨钟道:“之前惊讶你和崔暮在一起,是因为他高中的时候真的没有朋友,也不像是会和什么人交往的样子,不过我看你真的关心他,那你们好好在一起吧。”
“看在你改过自新并且付诸行动的份上,勉强原谅你——那那几个说崔暮坏话的呢?”应晨钟冷眼道:“他们现在在干什么你知道吗?”
柯尤思索了一下:“毕业以后再也没联系过,联系方式我也早就删了,只留了一个高中的群聊……你想知道我可以帮你查查看。”
“那到不是想知道他们过的多差,”应晨钟摇头,但是皱着眉头说:“崔暮或许很大度,但我很小气。”
柯尤看向他:“你想怎么做?我配合。”
应晨钟一回楼上就看见崔暮旁边来了两个要联系方式的姑娘,他拉住柯尤没出声,直到看见那两个姑娘失落的走了,才上前拍了拍崔暮的肩膀。
崔暮显然没被他吓到,伸手捏了捏他的手指,说:“聊什么了。”
“没什么,就是问了问柯尤为什么这么讨厌博主。”
这件事和崔暮没有直接关系,只是因为柯尤有个初中同学,前段时间被网络大v逼到跳楼了,加上之前事情的影响,所以对“造谣”的事件产生了严重的偏见,见到所谓网红就不爽。
秉承不放过一个的原则,他一直反对公司找网红合作,明星也一样。
但是应晨钟是崔暮的男朋友,柯尤没再说什么。
“需要我帮你们叫车吗,我家司机……”柯尤说着就要拿手机打电话,赶紧被应晨钟制止了。
“不用了,我俩自己回去,你不是跟你哥说去上班吗,赶紧去吧。”
“好吧……”
你别说,柯尤一改刚才态度蔫了吧唧的样子还有点让应晨钟不习惯。
崔暮一直到走出公司,才问:“所以他刚才到底为什么道歉呢。”
应晨钟简略的概括:“他高中无意说过你坏话。”
“这样啊。”
崔暮语气淡淡,不奇怪有这样的人,应晨钟也知道柯尤或许是众多人的其中一个,只不过他知道改正和弥补,有的人可就不见得了。
“刚才那两个姑娘找你要联系方式吗?”应晨钟转移话题,说:“很好,介于你坐怀不乱定力很足,我很高兴,走吧!买个蛋糕回去吃!”
“听你的。”
提了个巧克力蛋糕回到寝室,应晨钟一边吃一边开始剪今天的视频,两个小时的素材剪下来也就十多分钟,素材不难剪很快就剪完了。
他直接发给了柯淳让他亲自过目,自顾自捏了捏有些酸痛的颈部,就感到一双手抚上来帮他恰到好处的按摩。
“嘶、疼疼疼,崔老师你手劲多大你不知道啊,轻点轻点……”
“你这里肌肉太紧绷了,忍着点。”
“呃……!”
应晨钟撬起最后一口蛋糕喂到崔暮嘴边,讨好的看他两眼,崔暮含住勺子揉了两下就松手了。
“我看看……周末我要去录歌,不知道录多久,你回来就不用等我吃饭了,下个星期五,有个姚谷的直播活动,我到时候要上台,你来吗,我找柯总要vip的票子。”
之前有录歌的邀约应晨钟都给拒了,但是他偶尔也想走出自己的舒适圈。
“可以,”崔暮把蛋糕残渣丢进垃圾桶,说:“你要录歌?”
“咳,我之前也录过的,大概几年前吧……非专业啊,不许批评我,我不听。”
崔暮从后面抱住他:“不批评,很期待……而且说实话,我没什么艺术细胞。”
“嗯?我们万能的a神也有短板吗?你不会五音不全吧崔暮。”
“……但是人总归有点不会的东西,如果你不知道一个人的缺点在哪,证明你们还不够熟悉。”
他这么说应晨钟可就不用猜都知道了,原来他们家崔老师是个音痴啊。
平时应晨钟都快被崔暮全方位宠坏了,这么一看,崔暮也不是万能的。
应晨钟抬头看他:“唱一个我听听?”
“……不。”
“唱一个!”
崔暮松开他:“没有这种可能。”
“崔暮!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爱,但是我拒绝唱歌。”
“唱一个唱一个唱一个……”
这两天相安无事,崔暮照常打工学习,应晨钟照常上课直播。
那边白朴的身体状态倒是好了些,虽然不多,但是聊胜于无。
唯一的不同是他这位官宣男朋友刚巧和他一个屋檐下,直播的时候偶尔撒撒狗粮也是在所难免。
【我说,不嗑真情侣的有难了】
【xql能不能当着我面亲个嘴】
【正主放饭?我吃吃吃吃吃吃】
“你们够了啊,”应晨钟哭笑不得,说:“人家就咳嗽一声也能叫糖?吃点好的吧,揭不开锅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
【无所谓,小情侣不用发糖,我会自己爬过来吃】
【咳嗽?你关心他咳嗽,你好爱他】
【他故意咳嗽引起注意,他好爱你】
应晨钟服气,无话可说。
录歌当天,应晨钟早上去的,硬是录到了傍晚才回家,倒不是他录的多差,而是同一个录音棚隔壁,那人在吹唢呐。
录音棚不能完全隔音,只能等人家吹完了在录,结果又来了个唱山歌的,在隔壁一顿输出,应晨钟和合作的唱见都挺无语的,又不好说人家什么。
被崔暮养了这么久,脸都圆了,应晨钟再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前胸贴后背。
许久没有和胃病亲密接触了,应晨钟有些心慌,吃饭的时候都没敢吃快了,细嚼慢咽。
面前的唱见停下狼吞虎咽嘴,看着应晨钟道:“明月老师,这么优雅?”
应晨钟苦笑,尴尬的点点头。
因为他怕痛,更怕被崔暮念叨。
可惜这饭菜不是很合应晨钟胃口,柯淳那边当然不是吝啬一点饭钱,只是应晨钟的胃被崔暮给养的更叼了,这家餐厅卖相挺好味道一般,应晨钟没吃多少进去。
回去路上,轿车路过烤鸭店可给应晨钟馋坏了,可惜车开的太快,应晨钟只闻了个味。
到了宿舍,本来以为能被男朋友的怀抱或者美食温暖一下,谁知道开门之后才看见崔暮半小时前的消息。
【有点忙要加个班,你到家就自己玩会。】
应晨钟抿嘴,骂骂咧咧吐槽了两句隔壁唱山歌的人,关上门进屋洗澡。
冲了个热水澡舒服多了,应晨钟擦着头发出来,崔暮竟刚好开门回来了。
他晃了晃手里的袋子:“吃饱了吗,给你带了蛋糕。”
“暮爹你是我亲爹!”应晨钟扑过去在他脸上很暴力的亲了一口,带响那种,然后接过袋子,美滋滋的开始拆包装袋。
“……不是你爹,”崔暮颇为无奈:“是伴侣。”
应晨钟含着蛋糕含糊其辞的点点头:“嗯嗯嗯……”
崔暮拿了吹风机过来给他吹头发,应晨钟电脑点开了今天发布的视频,早上发的,晚上就已经快百万播放了。
【第一第一第一】
【没看错吧!露脸vlog!今夕是何年?】
【这视频会有男朋友出镜吗,期待一下~】
【分部都这么大,不愧是科潭,我看见后面xx的手办了哎】
“你们这么怕他?”
“明月老师有所不知,我们柯总本来负责别的部门的,你知道我们做游戏的,要了解年轻人,而且公司里很多也都是年轻人,柯总一看就是个老干部,业务水平确实好,但是大家都挺怕他的。”
“是啊,感觉开开玩笑都会被说一句‘幼稚’,然后扣工资。”
“明月老师这段您千万别放出去!”
【小月亮:别放出去?懂了,一定放出去】
【你们这么说自己老板真的好嘛哈哈哈哈】
【希望工资没事】
后续大概讲了一下游戏《稻田》的制作过程和理念,以及一些全新的玩法,发布时间就是下个月一号。
许多观众都觉得挺有意思的,特别是应晨钟和捧哏一样,小哥说点什么,他就附和的及其自然。
“是吗?”
“那确实。”
“可不吗。”
“那您说说?”
【游戏里能有明月孤云讲相声吗,有的话我就玩】
【谢谢,孩子很爱吃,已经吃了一卡车了】
应晨钟看完视频,也是被自己逗笑了,他当时没反应过来,现在一看还真有点那味。
今天他的任务还有一个就是姚谷活动的宣传动态,应晨钟含着蛋糕叉子,把文案复制黏贴上去,快乐收工。
柯总很大方的给了VIP票,还不止一张,应晨钟也不知道除了崔暮能给谁,问了问熟悉的几个朋友,乐涵没空来要研究课业,苏有江南飞外地接了个金主的cos委托,最后本城的,就只有小茂能来了。
【不是小月亮】:那到时候我把票给崔暮,你找他拿吧。
【小茂】:太不好意思了,但是我会珍惜的!
活动当天,应晨钟要早早去后台准备,毕竟是直播活动,当天要最后确认一遍流程,崔暮先去等小茂,然后再入座。
应晨钟上台听主持人说最后一遍排练的时候,崔暮和小茂已经坐在位置上了,他用眼神朝着那边打了个招呼。
小茂:“偶像,前辈好像在看我们?”
“就是在看,但是不用回他,不然他就分心了。”
“您好了解他啊,你们关系真好。”
崔暮欲言又止。
这家伙,最近没上网?
居然不知道应晨钟高调官宣了吗,圈内应该大多数都知道了吧。
崔暮旁敲侧击道:“最近很忙?”
“嗯,忙着收拾课业和手续,都没怎么玩电脑手机了。”
怪不得。
崔暮点点头,眼神始终没从应晨钟身上离开过,直到他顺完最后一遍流程下了台。
时间开始倒计时,导播把镜头对准了大屏幕上的计时器。
直播画面传到各大平台,不一会就积攒了一堆弹幕,而这些弹幕实时出现在大屏幕上,场内的人一览无遗。
【小月亮!我来啦!】
【听说有小月亮,就屁颠屁颠蹲点了,好久没看小月亮打姚谷了!】
【这游戏是不是不想火了,居然找一个主播当活动代言人,疯了吧,找个男明星也行啊。】
【楼上主页什么成分?明月孤云早就接过姚谷的商单,技术也好又没什么黑料,找他比找你家哥哥好。】
小茂看着手机屏幕,微微拧眉说:“网上有人说为什么不找明星,奇了怪了,明星很高贵吗?为什么代言人非得是明星啊。”
“……”
崔暮划开手机,打开软件,翻上去随手就把那条弹幕举报了。
然后姚谷的新版本宣传pv放出来,大家的注意力就都在游戏上了,显眼包账号迅速被房管封了,直接退出直播间了。
“既然大家已经看完了版本pv,想必对新版本的几个新角色,也有了一个了解,”主持人拿着台本说:“那在场和不在场的朋友,最喜欢哪个啊?”
弹幕和观众席虽然略有分歧,但是大部分还是被一个最帅的男角色名字刷屏了。
主持人接着cue流程:“我就知道,‘乾曜’对吧,那我能不知道你们吗,这角色帅吧?”
“帅!”
“哎,还有更帅的,一起来欣赏一下乾曜的角色曲《阳》”
【啊啊啊啊啊演唱谁和谁?】
【梦幻联动!!】
【双厨狂喜啊啊啊,而且小月亮唱歌了!!好好好好好。】
【我必须玩到姚谷关服,官方你不要不识好歹给我好好做!】
应晨钟的清亮少年音和唱见的声线沧桑感完美结合,这首燃曲讲的就是角色少年和成年的对唱,一个自己满怀抱负、一腔热血,一个自己已经归于凡尘,寻求平静,但是最后的合唱又峰回路转,似乎还是那个曾经的自己,把观众的情绪再次点燃了。
观众从一首角色曲里能窥见这个角色的部分故事,感受到这个角色的魅力之后,观看量和互动量都起来了。
应晨钟不怎么想,因为他在后台听自己唱歌尬的要死,突然就后悔让崔暮过来了。
“明月老师……?”
应晨钟抬头,工作人员提醒:“该您上场了。”
“好,谢谢。”
台前的主持人刚好介绍道应晨钟,大屏幕亮出了他的海报,这还是为了活动特意拍的新海报呢。
【终于换写真了,让我看看帅死谁了?】
【是我是我是我!!啊啊啊啊小月亮!老婆我亲死】
【室友:??抢老婆?】
【(一脚踢开小月亮男朋友)(发出猴叫高举双臂)明月孤云麦外敷!!】
崔暮看着大屏幕上滚动的弹幕,一言难尽。
“男朋友?”小茂以为这是什么新式的玩笑话:“什么梗,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啊。”
应晨钟出场,台下场外的声音和文字都更多了。
“那么明月老师也是我们姚谷的老玩家了,”主持人笑眯眯的说:“在开始我们游戏环节之前,有几个小问题要问您啊。”
“第一个问题……”主持人看了看手卡,说:“姚谷里面,您最喜欢哪个角色呢?”
“我……”应晨钟的眼睛眨了眨,在台下绕了一圈,似乎是在思考。
他对上崔暮的目光,说:“琼芳吧,我喜欢奶妈。”
【???他经常玩的不是刺客吗?没见过明月孤云玩琼芳啊?】
【啊??小月亮你变了,你怎么好这口】
【我发现的了盲点,这是ace之前用过的那个角色啊啊啊啊】
【卧槽,死去的a月开始攻击我了,要命】
【男朋友在场吗,听听看他说的什么】
崔暮差点憋不住笑了,关键是应晨钟答的还一本正经,实则一直朝这边看。
越来越皮了。
“哇,没想到明月老师喜欢这种,御姐是吧?那第二个问题……如果可以的话,你最想嫁给哪个角色?”
这句话就很微妙了,主持人居然用的是“嫁”而不是“娶”,底下果不其然一阵起哄,弹幕也是多了起来。
“什么叫嫁,我好歹也是个大男人好吧,”应晨钟之前只是知道这个环节要提问,但是具体问题他不知道是什么,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种东西,仔细想了想,说:“但如果我是个女生,我肯定一个都不嫁。”
“啊?”主持人调侃他:“您可是本次活动代言人啊,我们这么多帅气的男角色就没一个吸引你的吗?”
“你想想啊,江湖上面,哪个家里太平的?不是打打杀杀,就是要出家,不嫁不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