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
门锁开启，申志明推着一个可移动衣架轻手轻脚地进了屋，把干洗送来的衣物仔细检查后挂进衣橱。
自从他陪少爷来到S城后，基本每天都是这样，早上雷打不动的六点准时起床，洗漱完毕之后，就会去检查住所周围的安保是否有异常，然后回来帮少爷收整衣物，检查餐食。出发前郑安专门叮嘱过他，在S城这边的衣食住行，总之任何跟少爷相关的事情，一定要亲自经手，绝对不能大意。
S城的住所是莫总亲自为少爷安排的，考虑到居住的便利，住处主卧直接联通了步入式衣帽间，去掉房门隔断，这样更加方便少爷走动，不过也有一个不好处，就是卧室里有什么动静在衣帽间里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比如——
“宝贝，该起床了，不许再赖床了，”唐时极其有耐心的声音从手机听筒中传出。
每天早上七点整，少爷的手机会准时响起，然后就是二十到四十分钟时长不等的专属Alpha叫早服务。
自家少爷的起床气申志明在圳海就见识过的，别说他，就是郑安，也是不情愿大清早去捋老虎胡须的。
但唐时就喜欢。
“宝贝，不许睡了，快坐起来清醒一下，不然待会儿又要没胃口吃早饭了。”
电话那头依旧笑意满满，即便小老虎已经开始凶巴巴地呲牙了，对面还是极有技巧地安抚着，一边摸着头，一边捏住了后颈皮。
申志明一直是郑安手下的人，从芜市一路跟到圳海，他早就知道自家少爷跟唐少爷感情好，上学的时候就同出同进，干什么都要一起，比拼兄弟还要亲。
直到四年前，少爷出了事，才知道两个人不仅仅是好兄弟的那种感情好，所以，自从知道两人在一起了之后，申志明就特别为两个人感慨，总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为了莫矜的安全，郑安原本是想亲自过来陪在身边保证安全的，但因为唐时易感期的意外，原本的安排被打乱，郑安暂时留在申市接手山海公益，以及跟凌綦对接APP的后续事宜，由申志明作为贴身保镖以及助理，接手工作以及生活中的一切事宜。
包括每天吃狗粮。
热恋中的小情侣分隔两地，每天黏糊糊地说些想念对方的话是必不可少的。
刚到S城的那几天，申志明还不太习惯两人旁若无人地说那些腻歪的话，现在已经完全能够自动有选择性地屏蔽某些话语，甚至还能在旁边面不改色地问唐时，是怎么能够只凭声音就知道莫矜又睡着了，明明他在衣帽间还听到主卧被子翻动的声音。
“他睡着的时候，呼吸的声音频率很有特点，跟小猫似的，而且被子翻动的声音跟呼吸声的频率是一样的，一听就听出来了啊！”
手机对面完全是一副“这么简单的问题为什么还要问”的口气，结果被莫矜拆穿这是高中的时候唐时就发现的他赖床的规律，然后小情侣又开始斗嘴，怼不了几句卧室里就又满是甜蜜的恋爱泡泡。
然后，申志明就再也没插过话了。
如此周而复始，每天继续过着非常不情愿地被摁在狗粮盆里的生活。
今天的叫早工作进展好像格外顺利，没几分钟，就听到脚步声拖拖拉拉地往洗手间的方向去了。
等申志明整理完衣帽间，搭配好今天要穿的衣服，拎到卧室挂在衣架上。
“少爷，昨晚睡得好吗？”
从洗手间里出来的人鬓角上还挂着没擦干的水珠，眼神清明，初升的阳光透过窗玻璃照进屋里，打在脸上，神情里的烦躁都被金色的晨光淡化。
“还可以。”
莫矜敲了敲眉心，眼下两片隐隐的青色还是暴露了他的疲惫。
“你这连续好几天没休息好了，要不要去博士那里开点药？”
少爷以前失眠症严重时一直有在服药，申志明是知道的，并且来S城之前郑安也叮嘱过一定要注意少爷的睡眠情况，如果有状况及时联系Dr.Baron。
“先不用，”莫矜轻车熟路地摸到窗边的躺椅，整个人躺了上去，闭着眼睛晒太阳，“先忙完这几天，周末去复查的时候再说吧。”
“好，今天时间还早，你再躺一会儿吧，我去看看早饭准备的怎么样，”说着抬手看了眼时间，“二十分钟后我来喊你。”
莫矜点点头。
卧室门被关上，屋里安静了下来。
他心烦地拍了拍脸，背对着窗户侧过身去。
来S城已经半个多月了，跟他料想的一样，每天都有处理不完的工作，计氏野心不小，桩桩件件都不只是冲着霍九安一个人去的。
霍莫两家生意上往来众多，但终究还是要以本家利益为主。计氏跟霍二一派两方在国内国外同时发力夹击，对于莫氏来说虽没造成极其严重的损失，但也属实措手不及，这也难怪父亲会想要让他以执行总裁的身份空降，不仅仅是为了能够把S城分部的这团乱麻理清楚，更是为了给计家敲个警醒。
这些莫矜早有心理准备，尽管眼睛确实会带来不方便，但对处理工作增加的困难都在意料之中，一早就准备了应对办法。
可是，他对唐时的想念之深却完全不在意料之中。
出国前的时间安排很紧，圳海公司人员重组，回芜市委任以及接手分部都需要时间，可突发的意外让唐时受到刺激易感期提前。
莫矜被唐时摁在濯苑的客房里狠狠干了七天，每天除了老管家来送饭时能休息，Alpha的那根东西几乎时时刻刻都埋在他的身体里，就仿佛天生长在一起的。
易感期的Alpha本就没有理智可言，Omega在他的眼中只是待捕的猎物，回归原始兽性的交配，只有成结射精之后才能让Alpha获得短暂的平静。
温存，舔舐，交缠的手指，湿润的身体，耳边是Alpha腻人的情话，然后是下一波汹涌的情潮。
莫矜从惧怕，到接受，再到渴望。
特别是被永久标记之后。
AO的永久标记真的很可怕，臣服与渴望仿佛随着标记被刻进了基因里。
Alpha只需要轻轻喊他的名字，Omega就会忍不住淫荡地翘起屁股。
他恳求着唐时肏进来，咬着他的脖子，狠狠地肏进来。
红肿的穴口翕动，闪着淫靡的水光，对于唐时就是最有吸引力的神秘乐园。
也许是因为永久标记之后AO之间有了感情之外的联系，莫矜对唐时的想念几乎是在机场刚分开走进登机口的那个瞬间就达到了顶峰。
因为有了标记的连结，他感觉到了唐时嘴硬下浓烈的不舍。
到了S城，莫矜跟申志明迅速进入快节奏的工作状态，可每到夜深人静，忙乱了一整天之后躺在浴缸里的时候，拖着疲惫的身体躺在床上的时候——
“哥哥，我好想你，真的好想好想！”莫矜看不到屏幕里的人，只能用手一圈一圈地摸着屏幕的边框，仿佛抚摸着爱人的脸庞那般。
“我也想你，宝贝，”唐时盯着平板电脑，黑乎乎的屏幕里莫矜清秀的脸被屏幕的光映得更白了，半边脸陷在柔软的枕头里，微微撅起的嘴巴看上去可怜巴巴的，“又睡不着了吗？”
屏幕里的莫矜嘴巴撅的更高了，皱着脸点点头。
“你衬衣上的信息素味道越来越淡了，”莫矜把身上的衬衣向上扯了扯，整张脸埋进衣领里，深深地吸了一口，“快要闻不出来了。”
唐时往前凑，离屏幕更近了些，仿佛这样也能离屏幕里的人更近一些，他忍住想要亲亲那张脸的冲动，问着对方：“要不要我飞过去陪你？”
“不要了，要飞十几个小时，很累的，而且你过来了我就更舍不得你回去了，”莫矜的下半张脸始终藏在衣领里，继续说着，“你现在趁着还没开学可以多帮帮凌綦，安叔说他每天加班到好晚，你看着他点儿啊，别为了工作就不顾及自己的身体。”
“放心吧，我听说只要凌綦加班一过十点，沈教授就会来公司抓人，可准时了。”
“是嘛……”莫矜终于看上去有了点兴致，笑着眼睛弯起来，“家教这么严，你说他俩还躲躲藏藏的干嘛，地下恋情很刺激？”
看着小猫儿又开始捋胡子，唐时的心像是泡在荔枝糖水里，指尖在屏幕上小猫儿脸颊的位置蹭了蹭，还是没忍住，在屏幕的那张脸上落下一吻。
突然吧唧一声，莫矜听到愣了一下，眨着眼睛问：“哥哥？”
听筒里传来一声低笑，莫矜觉得耳朵痒痒的，一路酥到心里。
对面一本正经地清了清喉咙：“想亲你，没忍住。”
莫矜嘴巴无意识地张着，愣在那里。过了好久，听筒里唐时在喊他的名字。
“啊……”莫矜一开口，被自己干哑的声音吓了一跳，慌乱又心虚说了一句，“我要睡了，晚安！”
挂了视频电话，唐时低沉的嗓音还是在耳边回荡，过了好久，身体里的那股躁动才平复下去，一直失眠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抱着唐时的衬衣睡着。
莫矜这会儿躺在躺椅上，后背上被太阳晒得暖洋洋的，困意渐渐袭来，他打了个哈欠，又睡了过去。
霍九安走进卧室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画面。
他步伐很轻，几乎没有发出声音，阳光从窗户倾泻下来，给躺椅上蜷缩着的人镀上一圈温柔的光晕。
软软翘起的发丝在阳光下变成俏皮的浅栗色，脸上养起来的肉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瘦了下去，下巴比刚来时尖了点，整张脸藏在阴影里，睫毛随着呼吸轻轻颤动，显得十分乖顺。
霍九安坐在躺椅脚边的地毯上，曲起一条腿撑着下巴，高大的Alpha像个小孩子一样蜷着身体坐着，安静地看着睡着的人。
上次回申市他在莫矜身上闻到的那股清甜的信息素现在已经闻不到了，AO完成永久标记之后，就只有标记的双方能够闻到彼此的信息素，霍九安早就知道。
这个Omega已经彻底不可能再属于自己了，霍九安也早就知道。
他伸出手，像小时候第一次见到莫矜那样，摸着Omega的头顶。柔软的发丝在指间滑过，白白嫩嫩的小团子转眼间长大成人，成了别人的宝贝。
手腕被细瘦的手指握住，霍九安被拉得身体往前一倾，朦胧的睡脸近在咫尺，莫矜抱住那只小臂，脸颊蹭着温热干燥的掌心，口中喃喃地念着：“……哥哥。”
拇指在脸颊上摩挲了两下，随即掐了一把。
霍九安直起上身，看着那张被扰了睡眠皱起的脸，刻意抬高声音：“我是不是应该给唐时打个电话啊，他老婆抱着我喊‘哥哥’还不肯起床……”
莫矜立刻睁开眼睛，察觉到自己抱着的不是那个熟悉的人，这才反应过来现在在哪里，垂着眉毛松开了霍九安的手臂。
“晚上又睡不好了？”霍九安问。
莫矜坐起来，抓了抓头发，嗯了一声。
“今天忙完去Dr.Baron那里去一趟吧，去复查眼睛，顺便拿点药回来。”
“我陪你去。”他又补了一句。
莫矜听话地点点头：“好吧。”
两人在餐厅里一边吃早饭，一边聊着这几天的工作。
早饭一般就是三明治配咖啡，申志明对莫矜的吃饭口味并不十分了解，见少爷没提什么意见，便一直这么准备。
“对了，那个叫蒋川的Alpha，审判结果出来了。”
莫矜放下杯子，把脸转向霍九安，认真听着。
“虽然他对你使用了信息素压制并且企图标记，但是因为并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侵害，而且唐时还把他的右手折断了，我猜测最后的判决结果并不会尽如人意，所以我跟唐时原本是想让那位柏女士对他一起提起控诉，对于有犯罪前科的人量刑时会根据情况加重，同时你的朋友们也在找其他受过伤害的Omega。”
莫矜脸色严肃了起来，不确定地问：“不顺利？”
“说不上顺不顺利，他们还没行动，莫叔叔就派了律师过来，”霍九安笑了笑，“那位律师带了一些资料，是关于某个境外暗网偷拍组织的，指控蒋川也是组织参与者之一，同时柏女士连同七位受过蒋川不同程度伤害的Omega共同起诉，数罪并罚总共判了十二年，即便蒋川刑满出狱，也要终身佩戴电子脚环，一辈子活在警方的监控之下。”
莫矜冷着一张脸，手指在白色骨瓷咖啡杯柄上一下下地敲着，半晌，深深叹了口气。
“一辈子活在监控下……”莫矜双手抱胸，向后靠在椅背上，“坏人被监控就会变好吗？就算变好了，受到伤害的那些人要怎么去治愈自己？”
他似乎还有很多话没说出口，但只是摇了摇头，留下一句“我去换衣服”便起身回了卧室。
早饭结束得并不算愉快，霍九安盯着桌上剩的大半块三明治，转头跟申志明说：“跟厨师说一下，以后再准备三明治不要放腌橄榄，尽量还是以中餐为主。”
申志明顿悟，连忙应道：“好的，霍总，是我照顾不周。”
霍九安心想是你家少爷什么事都不爱吱声，也就唐时能把他这种性子摸透，于是摇了摇头：“晚上我把家里的中餐厨师派过来，自己人用着方便。”
“谢谢霍总，麻烦霍总费心了！”
过了好一会儿莫矜还没出来，霍九安敲了敲房门，里面的人应了声，又等了几分钟才开门出来。
“怎么这么久？”霍九安问。
莫矜表情有些严肃，像是在思考着什么，答道：“接了个电话，耽误了。”
他不紧不慢地扣着西装马甲上的扣子，指腹依次抚过扣子上的栀子花纹，表情深不可测。
“走吧，我们路上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