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3日来珺和白木青顺利抵达上安,下了飞机之后,就领略到了独属北方的严寒。来珺随便呵一口气都能冻成霜来几下之后,不敢再大口呼吸呼一口就像啃了口冰雹还是带棱角的。

  街上的温度,影响了赏景的心情她俩在机场叫车直奔酒店,恨不能随身背个空调调个24小时恒温模式。

  来珺体格瘦,脂肪薄,不御寒,把门窗一关,开了空调却觉得又干又燥,似乎吸的不是空气,是压缩的二氧化碳暖是暖了,头也重了。进了房间后她裹了件羊绒开衫就窝在沙发椅上打量楼下的街弄。

  总研所位于西区她们定的酒店就在附近周边的巷弄弯弯绕绕古韵残存有四合院的影子,可是转过小巷,就是庄派的商业大楼,巷子的晾衣绳,和大楼的金属标志隔空相望,一时间古朴与现代齐飞,内衣共商标一色。

  来珺倒觉得这番风景有点意思,看得入迷。白木青把水壶洗了干净,烧了一壶,可是倒出来后,又烫得下不了嘴,于是加了些矿泉水,这么一杯阴阳水兑完,呈到了来珺眼前,恭请她下肚。

  来珺目睹她一阵忙活,忍不住戏谑,“一杯水,把你忙活成这样,那今晚洗澡,是不是还得上山去砍柴生火?”

  白木青手里闲不下来,掂量着棉被的厚度,“说不定呢,要是娘娘您想洗个花瓣浴,小的还得跑到花市去挑些玫瑰,煮出香来。”

  听她这么一说,来珺忽然对花瓣浴有了兴趣,甚至想今晚就尝试一番,拉着白木青下浴缸,让她一路伺候到底。

  白木青似乎识穿了她的膨胀,往她对面一坐,探出了手来,将她的鬓发绕到耳后,指腹滑过下颌边,又轻又柔,指法熟练,仿佛已经做了千百回。

  “今晚想吃什么菌宝?”

  来珺目光斜抬:“菌宝是什么菜?”

  “是……一种蘑菇。”

  “好吃吗?”

  “还不错,煸炒和清炖都行。”

  来珺眼皮恹恹,随便选了样:“那清炖吧。”

  白木青笑了,因为含着唇,笑得歹意十足,好像坏事得了逞,还受到了表扬,“好,今晚我们就吃清炖菌宝。”

  ……

  当晚的外卖,来珺还以为要点什么特色菜品,重量级别堪比“油焖人参果”,没想到盒子一掀开,就是碗排骨炖蘑菇——还清炖菌宝呢,对蘑菇都叫得那么亲热!

  来珺脾气刁,口味被白木青养得更刁,这碗凡菇俗骨入不了她的眼,没夹几块就放了筷子,碰也不碰。

  “你这就不吃啦,要不要再叫点别的?”

  “不了,”来珺又裹上了毯子,往椅子里一缩,软得跟猫似的,“不是你做的,都一样。”

  白木青口里还嚼着脆骨,腮帮鼓了块起来,笑得餍态十足,“那干脆我出去应聘个厨子算了,每天你点我店里的外卖,我给你加量不加价。”

  面对这绝美的提议,来珺没喜上眉梢,反而是横了眼,竖了眉,“我带你来,就是让你给我做私人厨师,你还想跑出去给别人做饭?”

  白木青的牙齿都呆住了,好一会儿忘了嚼,扒拉了两口下咽后,那股子娇羞劲儿泛了起来。

  “我怎么感觉,像被你包养了似的。”

  “也可以这么理解。”

  白木青当然开心,她曾经的妄想之一,就是遇到个富婆,能看穿她的疲惫,体贴她的艰难,对她伸出疼爱之手,抚平她因贫穷而烙下的伤疤。

  结果现在妄想成真,来珺高贵冷艳,腰缠万贯,却独独为她折腰,承包了她的一日三餐,可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正确的位置。

  房间订的是双人标间,两床之间隔了三尺距离,不远不近。按理说共处一室,白木青总得做做妖,在嘴上讨些便宜,一会儿要来挤一窝,一会儿要来搂着腰,即使是行动上的矮人,也要做嘴炮上的巨人,过过意淫的瘾。

  可是今晚,她相当规矩,跟来珺的贴身丫鬟似的,见她睡下后,自己也睡了,没多嘴一句。自从前几天被来珺痛撕过后,她收敛了更多,现在不光不敢动手动脚,还不敢动牙动齿了,大部分化作了无声的爱意,以实际行动表现了出来。

  白木青收敛后,按理说一晚上应该平淡无事,但她迷糊之际,忽然感觉床铺一颤,来珺钻进了被窝,贴在了她的身后。

  白木青心里也跟着一颤,忍不住想,来珺是不是属猫的,干什么都可以不声不响,从动心、动情,到动怒,再到此刻动手动脚,过程总是无声无息,直到最后显露而出。

  白木青从枕上侧过头,轻“咦”了一声,却感觉背上一暖,来珺的身子已经覆了上来,隔着衣料,都能感触到对方胸前的柔软。

  从来只有自己“骚扰”别人的,现在被别人“骚扰”,经验不足的白木青,不知该喜还是该羞,脑袋和脖颈保持扭转的弧度,试图在黑暗中辨认对方的轮廓。

  来珺蹭了蹭她的额头,膝头一弯,抵上了她的脚弯,“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

  对于来珺的提早上岗,总研所表示大力欢迎。因为手续没办,来珺的人事关系还在原单位,领的是珞玉的工资,但干的是上安的活儿,相当于提前两个月来当免费劳动力,珞玉那边愿意放,总研所这边就敢收,何乐而不为呢?

  不过虽然不发工资,各方面保障还是飞速安排了下来,比如办公室和职工住房。在总研所附近,有个叫苑大时庭的小区,超过一半都是公租房,总研所的研究者,分住于其中,房租可以忽略不计,没事还能聚一起打打麻将。

  来珺来之前,秘书处就通知她,住房正在安排,一个星期之内可以拎包入住。

  今天元旦假后的第一天,是约好报道的日子,来珺出门前,又检查了一遍报道所需资料,白木青踌躇了片刻,还是开了口:“珺子,今天正好我没事,就到附近去转转,看有没有合适的租房。”

  来珺手指一顿,抬眼瞅她,“怎么,你不想和我一起住?”

  “苑大那边都是总研所的同事,出门就会容易碰到,我怕他们会经常看到我俩,觉得奇怪。”

  来珺思索了片刻,才回味过来她的用意,“被他们看见又怎么,又没规定职工只能是单身。”

  “可是要住进去的话,得登记我的身份信息对吧?”

  “对。”

  “那会不会对你的影响不太好,这个住房本来只是给你的,结果你却带了个外人。”

  来珺答得果断,“我不在乎。”

  白木青笑了笑,她笑起来唇角上挑,唇瓣显得丰润,再加上满眼的明媚,整个人如沐春风。此刻她却藏了眼里的神色,低头查看来珺的手提包,帮她拉上金属拉链。

  “你怎么也是个人民意识师,要是登记了我的名字,他们肯定要查清我的身份和职业,若是把我算卦的光辉历史翻出来,你说这个人才公租房,他们是让我们住,还是把我们赶出去呢?”

  来珺提着包,若有所思,目视她的额边长发滑落,又被撩了起来。

  四个月了,她还是一样眉目疏朗、长发落拓,只是来珺都快忘了,她原本可是个靠不正经起家的大神婆。

  白木青没再纠缠这事,从自己包里取出个饰物,一朵蘑菇,通体雪白,顶部有黑色圆点,黑白相配,鲜活又素净。她帮来珺戴了上,挂好后用手弹了弹,相当满意:“这下你上班,我就不能跟着你了,只能送个信物给你,你要随身戴着,想我了就摸摸它,撸菇玩。”

  ……

  总所大楼虽不雄伟,但是见一眼并能记住,白玉般的石砖,尖塔般的房顶,拱形圆门,还有正中央的时钟,来珺走进之后,在门口不禁脚步一顿,仿佛不是前来上班,而是来接受洗礼,得做好心理准备。

  三年前实习过,三年后再来,并不觉得陌生,来珺自己便找去了秘书处,做了报道。

  秘书处的接待员姓钱名昉,头发往后梳起,高颅顶优势顿显,五官精致又甜美,往咨询台前一坐,就是总所的门面代表。

  她见着了来珺,发现面熟,越发上心,唇角快咧出朵花儿来,“是珺子呀,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你就回来了!”

  对面热情洋溢,堪比冬日里的一团温火,但来珺就是那个冬日,面色冷寂,见她敲好了字,点头一应,抬手拿回了资料。

  面对她离去的背影,钱昉愣了好半晌,最后双手放在胸口上,眨巴着眼问旁边的同事,“她……她是不记得我了吗?”

  同事发挥了同款面瘫脸,唇角动得微不可察:“得了吧,她至少还和你说了话,她对我可是正眼都没给过。”

  来珺记得钱昉,只是懒得寒暄叙旧,这所里的熟人多着呢,要是每个遇到后,都停下来暄一暄,那她还不如把报道的职位改一改,从意识师改为交际花。

  因为熟悉布局,来珺一路上没问人,迳直往二楼咨询部走,这个点上门的“新人”,铁定仅她一个。

  但是她上去之后,才发现变化不小,可以用“面目全非”来形容——二楼已经不是咨询部的地盘,工作人员来来往往,从一个方正入口进出,入口顶部嵌着几个金属大字:意识考核部。

  来珺微微一愣,知道奔错了地方,奔到这个让无数意识人又恨又痛的“魔鬼窝”来了。她转身准备逃离,却见那长廊里,闪过了一个人影。

  那人穿着深灰职业装,齐颈短发十分醒目,身材精细,从过道里一闪,如字面意义的白驹过隙,转眼便进了其中一间办公室。

  来珺手里一紧,本来拿着提包,从握改为捏,包带给捏出褶来,折成两段。半晌,带子倏地一舒,她轻轻拢上,将它挂到了肩上,抬脚往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