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刘子欣感觉自己的良心大大地受到了谴责。原来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那也很好理解，为什么事后过了整整一周，楚安缔才回学校。
大概是去处理她妈妈的后事了吧……
刘子欣隐约记得她是单亲家庭，也没什么亲戚，从学校出来后就去问了褚晴漾。
虽然褚晴漾一直为楚安缔保守着这个不愿意让别人知道的秘密，并没有回答，但看她的态度，刘子欣知道班主任并没说假话。
事情的真相，原来竟然是这样。
当年自己虽然什么都没做，但在大家孤立她的时候，刘子欣从未帮她说过一句话。
怀着愧疚又矛盾的心情，她将这事告诉了林思等人。
看着林思怔愣的脸，刘子欣安慰道：“你也别自责，楚安缔没受什么影响。我听褚晴漾说，她现在过得挺好的，还保研了。”
“……”
林思当初做过的叛逆事儿太多，她自己成熟之后也不禁觉得自己当时实在是太幼稚了。
可唯独这一件，她没有后悔，因为缺席竞赛这件事实在是太令人记忆犹新了。
但林思全然没有想到事情的背后居然藏着这一层原因，她甚至都没有想过，缺席是有苦衷的。
当时的一切，都是她起的头，带头孤立也好，冷嘲热讽也罢……
她沉默良久，说：“我应该向楚安缔道歉。”
刘子欣却并不赞同：“都时隔这么久了，人家还愿意再自揭伤疤么？”
可林思坚持要这么做，于是刘子欣只好以自己的名义约了褚晴漾，又让她叫了楚安缔出来。
刘子欣说得没错，楚安缔确实不太想搭理林思的样子，微信消息也只是敷衍地回了一两条。
可她还是想，至少当面说声对不起。
林思想，自己应该注意到的，高二高三的每个细节都在应证这件事，譬如一向健康匀称的女孩骤然间消瘦得如同扶风弱柳，再譬如总是挂着笑容的嘴角，再也没弯起来过。
“想什么呢。”刘子欣见她恍然间出了神，把KTV的麦克风在她眼前晃了晃，“傻了？”
林思皱着眉推开：“回头你和店里的人说一声，楚安缔走的时候来通知我一下。”
今晚她估计是睡了，不便打扰，再加上她妹妹还过来了，明天再说吧。
… …
… …
“所以你为什么没去参加物理竞赛？”
夜深露重，秋初的寒意从窗缝里渗入室内。楚远熙原本想关上窗，可楚安缔坚持要开着。
她们方才……彼此都是第一次体验这样奇妙的事情。
楚安缔作为一个成年人，说对性知识一点都不了解显然是假的。小的时候，她也不是没有出于好奇心，去看过那种片子……
里面出现这样的情节时，她看着女主角动情的模样，心里却下意识地认为是演出来的，然后快速点了叉。
可直到发生在自己身上时，楚安缔才深切地体会到，那种从大脑深处传达出的战栗，是唯有经历过才能明白的。
到最后的时刻，红霞已经漫上了整张脸，她抿着唇又想要把自己的表情遮住，可还是被楚远熙阻止了。
然后，少女就这么抬头看着她，目不斜视地，将她送上了云端。
事后的床单已经皱得不能仔细瞧了，全都是做了坏事的证明。还好房间里放有备用的可以换上，否则被那些店员看到，太丢脸了，简直要死掉。
她强撑着还在发颤的双腿，认认真真地押着楚远熙刷了许久的牙。
毕竟方才做了那样的……
“这种事情，就这一次。”楚安缔快速说。
“为什么。”少女满嘴都是牙膏泡沫，吐字不清晰，嘟囔着说，“你不是感觉很好吗……”
楚安缔立即瞪她一眼，流露出几分藏不住的恼羞成怒：“闭嘴，不许再提。”
少女乖乖听话没有再还嘴，低着头把口漱干净，心里想，原来楚安缔在这种事情上，脸皮这么薄……
而后问出了那个关于物理竞赛的问题。
楚安缔明显不是很想提及：“以前告诉过你的。”
“什么？”少女没想起来。
“那时候我十六岁。”
楚远熙似乎明白了什么，一时怔然。
十六岁是觉醒能力的年纪，居然是刚好在这个当口，楚安缔失去了妈妈，同时觉醒能力，被TT带走……
等到她回来时，结局已定，一切都无法改变。
这房间里虽然是两张单人床，倒也还算宽敞，两个人贴得近些睡下，也完全不是问题。
她们虽然不是头一次同床共枕，却是第一次没有在意距离，相拥而变。
楚远熙趁她没留意，悄悄想把手从楚安缔的颈窝底下伸过去，被对方一把制止：“你还想搂着我？”
“嗯……”少女的动作骤然被抓包，有点心虚，“可以吗？”
楚安缔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叹了口气，随后自己伸出胳膊，将少女的脑袋拥在了怀里。
修长的手指轻轻揉了下她凌乱的头发：“你啊……”
楚远熙虽然不太习惯这种姿势，但头埋在女人的胸前，鼻间全是淡淡馨香，一时间让她的情绪也安定了下来：“我？”
“没。”揉着头发的手不清不重地敲了一下她的小脑袋，“睡觉吧。”
一闭上眼，就能听到身边人的心跳。
可在短短几个小时之前，这还是楚远熙完全不敢想的事情。
她突然觉得眼睛有点酸，没做声地把情绪憋了回去，深深吸了口气，贴得更紧了些。
现在的一切是在做梦吗？明天起来，会不会像泡沫一样消失？
会消失的话也没关系。
楚远熙莫名想到了以前去魔都的迪士尼乐园玩时，曾经观赏过的夜晚烟花，绚烂地在空中绽开，无比耀眼。
而此刻的静谧就像那时的烟花一样。
美好到她就算只是短暂地占有一瞬间，也心甘情愿。
总比从未拥有过好。
翌日退房的时候，她们在门口碰上了林思。她拎着早餐，踌躇了几次，都没能把想说的话说出口。
楚安缔扫了她几眼，淡淡道：“有事？”
林思望着她的双眼，莫名就失了勇气，只闷闷地将早餐往前面一递：“这是……”
却被身侧的另一人悄然见过，是她昨晚见过的，楚安缔的“妹妹”。
“给我吧。”
林思刚才听到这女孩的名字是“楚远熙”，同样的姓氏让她昨晚的疑虑打消了大半，不再怀疑两人的关系。
少女的笑容滴水不漏：“麻烦你了，多少钱？我转给你。”
“不用。”林思立即道，“本来就是我该……”
“道歉就免了吧。”楚安缔不想和她多说什么，“我不计较。”
她是真的不在意高中时候的那些事。毕竟是自己无故缺席竞赛在前，事后又没有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大家年纪都小，孤立她的行为也不是不可理解。
当时并非没有落寞失望过，只是失去母亲，以及接受自己不是普通人的身份这两件事让楚安缔一下子变得沉默寡言起来，也懒得去为自己辩解。
更不想将自己的伤疤血淋淋地展示在众人面前，明晃晃地告诉大家，因为我的遭遇很惨，所以你们要原谅我没去竞赛。
那不是她能做得出来的事情。
所以被误会就被误会吧，毕竟他们说的也确实是事实。
林思还想再说些什么，身前的人却没再理会，只径直拉着少女，往店门口走去。
那一瞬间，林思陡然皱起了眉头，几乎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清晨的微风缕缕，撩起楚安缔散落的发丝，露出了颈侧一个明显是被吮出来的暧昧痕迹，泛着淡淡的红。
被拉着胳膊的少女一边走，一边示意她放开。手臂垂落，两人的手自然而然地贴在了一起。
随后十指相扣。
楚安缔叫了出租车，已经在店外等候了。少女刚想直接把林思的早餐扔了，被她制止：“你干嘛？”
楚远熙的眉宇之间难掩嫌弃：“这种人买的，不要也罢。”
“不能浪费，早餐还是要吃的。”
里头是热腾腾的手抓饼，还夹了一根烤肠，楚安缔咬了一口，想了一下，而后递了过去。
“你也吃。”
楚远熙看着近在咫尺的手抓饼，上面被咬出了一个小小的缺口，又看了看喂她吃东西的人。
心脏在那一刻怦怦怦地响了起来，险些跳出胸腔。
那天之后，日常生活依旧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只是两人之间的关系，有了微妙的改变。
每天上学之前，少女会主动在楚安缔面前晃来晃去，等到总算拖不下去的时候，才别扭地轻声说：“你亲我一口。”
楚安缔一般会保持沉默：“……”
之后禁不住小孩的软磨硬泡，像应付作业一样飞快地在她脸上“啵”一下。
“可以了？”
此时楚远熙会不由自主地笑得像个二傻子，想要敛去笑意，可脸上的肌肉根本不听话。
然后像个幼儿园小孩一样，一蹦一跳地去上学。
最先察觉到她变化的人当仁不让地是褚素素，她本以为“失恋”之后楚远熙会意志消沉，没想到跟没事儿人一样，甚至开始时不时发呆脸红。
那晚的情况，褚晴漾回去之后没和她多说，所以褚素素并不清楚：“你移情别恋了？”
楚远熙变脸变得飞快，一秒切换回平常那副又拽又臭的表情：“爬。”
她低下头摸出桌洞里的手机，给楚安缔发消息：“你去学校了吗？”
对方暂时没回复。
不过楚远熙并不知道，楚安缔今天不去学校。
而是瞒着她，去了一个她并不知晓的地方。
【作话】
此处插播一则来自安安的友情提醒，大家每天都要好好刷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