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班考试进行了整整两天，如火如荼，一场接着一场，把学生们弄得麻木不堪，甚至“走火入魔”，即便睡觉的时候也在背诵知识点。
有些人以为考完就完事儿了，可考试的速度根本赶不上老师们的阅卷速度，这一科刚考完，前一科就批出来了，还火速进行了单科全年级排名。
他们这个学校人不是很多，全年级共六百人，排名一百能去重点班。
所有分数出来之后，楚远熙看着年级的大排名表，沉默地站在原地半天，没有说话。
“褚……”大家都围在老师办公室的电脑旁边，褚素素认真地找着自己的名字，眼睛一亮，“耶，刚好一百，真不错。”
她前两年基本都没怎么听课，高二下学期才想起来要认真学习，之前都在年级二三百名徘徊；现在虽然还只是重点班的最后一名，但已经算是一位突飞猛进的选手了。
“你怎么闷闷不乐的。”她推了推楚远熙，“九十九，还比我高一名呢。”
楚远熙仍旧没说话，面无表情，略带些烦躁地将绑着马尾辫的皮筋扯下，靠着门，重新扎了下头发。
她和褚素素的基础和情况不一样，对她来说，九十九是个不上不下的名次，很危险，之后随时可能被别人超过，掉出去。
“家长会你姐来吗？”褚素素又问。
一想到这个，楚远熙就更头痛了。
虽然她知道楚安缔向来不怎么管她的成绩，但这次考得不好，私心里她并不想让楚安缔来参加。
“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松了一口气，“也许她没空。”
研究生临近开学，导师那边的事儿越来越多，楚安缔还真的不一定有时间过来。
而事实果然如此，在家长会当天，楚安缔没有过来，代表她家长出现的又是陈妃宜。
她们见面次数不多，要么是在家长会上，要么是在TT的基地里，总之都是不太寻常的场景。
陈妃宜依旧踩着高跟鞋，身穿淡雅的长裙，化了淡妆，长发轻轻挽在耳后，整个人温柔又知性。
经过上次的拒绝，这回褚素素已经知道楚远熙不会给她微信了，但仍是不死心：“真的不能让我认识一下漂亮姐姐吗！”
楚远熙：“你不怕被你姐打死就行。”
考虑到这点，褚素素瞬间缩回了伸长着的脖子。
礼堂之内，年级主任和各科负责老师轮流在台上告诉家长高三的重要性，以及这次考试所代表的意义，并叮嘱他们一定要好好看着孩子及时查缺补漏，高三的时间不等人，差零点五分都是一操场的人。
主任仍慷慨激昂地握着麦克风，而陈妃宜细长的指甲捏着楚远熙的成绩单，闻言细细打量了下：“这次语文没太考好？”
“……嗯。”
犯了些粗心的低级错误，一下子扣了好多分，也是她这次名次不理想的本质原因。
其他科的错题也大多如此，不是不会，而是没做对。
“……”卷子也一块儿发给了家长，陈妃宜来回翻看了半天，笑着将这一沓纸放了下来，轻声对她说：
“我当时学文的，理化生已经忘光了，看不懂。”
她这一句话，把本来略显僵硬的气氛缓解了不少。
“你自我感觉整体怎么样？”陈妃宜又问。
“不太好。”楚远熙低头，“犯了些不该犯的错。”
陈妃宜再次笑笑没说话。
和其他复苏者不同，她的能力格外特殊，可以肆无忌惮地在人群面前使用，而不会留下任何痕迹，甚至根本没有人会发现。
毕竟，她只需稍稍动一动耳朵，便能听出身边人的心跳速度，呼吸频率，顺便观察到那些不易察觉的微表情。
譬如视线下移，譬如轻轻垂头，都代表了其内心的那些潜在否定。
她知道，楚远熙自己清楚这次考试失利的根本原因是什么，并非概率性的粗心，而是必然性的分心。
脑子里装的都是别的事，又怎么能考好。
不过她并没有直接道破这份心思，而是收回目光，继续专注地听年级主任讲话。
待到结束，又是晚上九点多，今天没有晚自习，所以楚远熙可以直接回家。
陈妃宜照例是开车来的，她穿的是高跟鞋，不太方便，因此上车之后，换了双备用的。
楚远熙坐在副驾，刚扣好安全带，便听身边人道：“远熙。”
“嗯？”她抬眸。
“说起来，我们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好好聊过天了。”陈妃宜含笑，看了看时间，还不算太晚，“你愿意跟我说两句吗？”
“当然。”
车子停在路边，陈妃宜将车窗略略摇下，让微凉的夜风轻轻吹入，拂起两人的碎发。
她启唇：“时间过得真快啊。”
不知不觉，夏天就已经过去了。
马上九月入秋，气温也不知何时偷偷悄然降了下来，就仿佛六七八月的酷暑里出过的汗，听到的知了叫声，还有，都只是一场梦。
“是啊。”楚远熙也看向窗外。
她看到了笔直的路灯，时不时有几只小虫子被光线吸引，挥着翅膀，萦绕不散。
“你十七了？十八了？”
“十七。”
陈妃宜恍然觉得自己老了，哑然失笑：“真好。”
她顿了顿，随即说：“远熙，你想过以后要做什么吗？”
“做什么？”
“嗯，想学的专业，想找的工作，小时候的理想，或者想做的事，都可以。”陈妃宜道，“是像那些复苏者一样留在TT，还是进入社会，找一份普通人的工作？”
楚远熙的目光依旧凝聚在那几只小虫子身上，看着它们扑棱扑棱的，一时失语。
她并不知道。
十六七岁确实是会奇思妙想，畅想以后的年纪，只是对未来的认知还很朦胧与局限，并不了解这个社会真正的模样，更不了解其他人。
陈妃宜继续说：“要是前者，你就什么都不用担心；要是后者，你就要好好想想了，填报志愿、选专业这些都得花时间去决定。我相信你就已经是个大孩子了，也不希望安安总替你操心，对吧？”
“……嗯。”楚远熙点头，“我会的。”
只是现在暂时还不知道罢了。
不过下一秒，陈妃宜的话就像一根针，戳破了膨胀的气球表面，露出里面的内核。
“跟踪不是个好的行为。”
楚远熙抬眸，心中一惊：“什么？”
陈妃宜从包里拿出个保温杯，里头是泡好的枸杞茶，揭开盖子，便能看见它正往外冒着丝丝水汽。
“那天安安站在图书馆门口，并没有发现你们两个在对面的楼上咖啡厅。但是我刚巧开车路过，看见了。”
那时候正是帝都的下班高峰期，陈妃宜的车堵在路上，朝外望去，刚好看到窗边熟悉的女孩，正在瞪着眼睛向下看。
再往那个方向瞧去，就看见楚安缔孤零零的身影。
陈妃宜一想便通。
“……”楚远熙自己做的事，自然不会不承认，“是我，没错。”
她的手紧紧捏着校服袖子：“你要告诉楚安缔吗？”
陈妃宜讶然，微笑着摇了摇头：“不会。”
“为什么？”
“我只是想以年长你几岁的身份，和你聊两句，至于听不听得进去，全看你自己。”陈妃宜向后靠在座椅上，在手机上按了几下，随即，车载蓝牙音响里便传来了舒缓的钢琴声。
和上次一样，还是肖邦的曲子，浪漫而哀伤。
“人这一辈子，最重要的就是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她的眼里似乎泛着点倦意，“有人想要名，有人想要利，有人想要另一个人，还有贪心的人，全都想要。”
“可惜很多人直到离开，都无法明白自己的欲望究竟是什么。有人以为自己想要财富，得到了之后，过得却并不幸福；有的人以为自己不需要爱情，却在失去后的每一天都追悔莫及。”
“所以，远熙千万别成为这样的人。”陈妃宜揉了揉太阳穴，“我有些累了，说话颠三倒四的，你随便听听就好。”
楚远熙看了她一眼。
她知道陈妃宜是在用迂回隐晦的方式告诉她，一定要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可是她自己都不明白自己的心。
“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或许会有点冒犯。”
“可以。”
“既然你把一切都想得很透彻，那为什么……”楚远熙顿了下，最终没有把那几个不太好听的词说出来，“和关思园？”
她以为陈妃宜的情绪会有所变化，但对方却仍是平静如许，笑容不变。
“唉，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陈妃宜叹了口气，“整个TT都在看我笑话，连你也知道了。”
楚远熙道：“我没有那个意思。”
“我知道 。”陈妃宜从容地说。
“众所周知，关思园甩了我，我却还是恋恋不舍，因此大家都很同情我，可其实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同情的事。”
“因为在那个时候，我清楚地知道我喜欢关思园，不论后果如何，我都想和她在一起。”
“虽然结局不太好，甚至很多人认为我是……那个词怎么说来着？‘舔狗’。”
“但我一点也不后悔，因为我没有做错事情，只是在适当的时侯，表达了我的感情。”
她坐了起来，缓缓发动车子。
“世上很多东西都是很短暂的，譬如冬天的暖阳，夏天的雨，还有名为喜欢的感情。”
“我很庆幸，我在那个时候没有错过她，也没有错过自己的心。”
【作话】
*陈妃宜的异能参考资料：姜振宇《微表情》、冈田尊司《怪异心理学》
*记忆中好像有部剧里有跟结尾类似的话，貌似是《穿透屋顶的high kick》
今天继续掉落红包，啾咪=3=
我还不知道给我推文的是哪个小可爱，可以来wb找我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