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时间，为了“游乐园”这三个字，楚远熙几乎称得上是废寝忘食地学习，甚至周末坐去TT基地的路上还不忘拿着数学卷子，一边上楼一边做题。
给前台的工作人员肖菲菲看得都傻了：“你好辛苦呀……”
“嗯，”楚远熙头也不抬，“马上要期末考试了。”
“真好。”闻言，比她大了几岁的肖菲菲投来羡慕的目光，“要是我弟弟也像你一样认真学习就好了，当你的姐姐一定很开心。”
闻言，划在卷子上的笔尖登时一滞：“……还好吧。”
楚安缔会因为她而很开心么。
“怎么会还好呢？你这么乖，多给安安长脸呀，她都不知道要省多少心。”
肖菲菲夸张地叹了口气：“不像我家那个不争气的臭蛋，考试全是倒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扬眉吐气一回。”
楚远熙没说话，只是默默打开了手机，找出那女人的朋友圈。
楚安缔本就不爱发这些有的没的，现如今，又是好久没发过任何动态了，里头空白的一片，什么也没有。
只剩下几月前的照片，已经被她看了一遍又一遍，却还是不嫌多。
不管怎样，肖菲菲有一点说得肯定不对，那就是——自己就算考得再好，恐怕也和让楚安缔“长脸”这件事根本挨不上边儿。
毕竟，那女人念高中的时候，成绩只会比这更优秀，又怎么会将这种小事放在眼里。
而楚远熙更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她不把自己纯粹当成个没长大的小孩子。
……算了，自己瞎在意楚安缔的看法又有什么用，不想了，有这时间不如多做几道题。
不过楚远熙一向是个说到做到的人，既然答应了那女人要好好考，就绝不会掉以轻心，因此复习的时候的确一点儿都没含糊。
她不是三岁小孩儿了，“去游乐园”这件事本身其实吸引力并不大，毕竟想去的话，自己随时也能去。
只是一构想出那女人在鬼屋中惊慌失措的表现，楚远熙就愈发心痒难耐，好奇不已。
俗话说人类的潜力是无限的，如果不是经此一遭，她还真不知道自己能有这么多时间学习。
时间一长，同桌的褚素素看在眼里，差点被弄得怀疑人生了，伸手去拍她肩膀：
“喂，离期末考试还有点儿时间呢，你这么努力，是被什么事情刺激到了吗？”
“嘘。”
手被毫不留情地拍开，楚远熙根本没搭理她，也没听她在说什么，只示意褚素素别说话，否则影响她做题。
好不容易等到一整张卷子写完，晚自习已经结束，同学们都走得七七八八的了，只剩下她和褚素素两个人。
“你刚才说什么？”
楚远熙起身，利索地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准备回家。
褚素素全程围观，觉得她做题做得像拼命三娘一样：“难道这次期末这么生死攸关么，你怎么跟吃错药似的，这么努力。”
“一边儿去。”楚远熙拉上书包的拉链，“在学校认真学习不是很正常么。”
“那也不至于这么认真吧。”
褚素素啧啧称奇，也顺手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了：“一天里除了吃饭上厕所都在做题，吃个饭吧巴不得五分钟完事，不知道的人估计以为您急着上京赶考中状元。”
“……你自己不学习，还不允许别人学习了？”
褚素素哪能看不出来她没说实话，心中更加笃定，这一定是有原因的：“你扯吧你，事出反常必有妖，说，到底怎么回事？”
架不住她这么磨人地询问，楚远熙只好含糊其辞地回答了：“没。就是考好了，我姐有奖励。”
“哦？什么奖励？”
“你还是好好担心担心你自己吧。到时候考砸了，又被你姐当场暴揍。”
“那倒是。”一提到她姐，褚素素就心有余悸，“不过你提醒我了，我也可以提前要个奖励啊，万一考好了呢～”
“……游乐园。”
略显冷漠地扔下这几个字，楚远熙没等她，率先走出了教室，只留下在原地有些愣神的褚素素。
“游乐园？好像确实新建成了一家，刷微博的时候看到过……”
她兴冲冲地冲上前，追上外头的人：“诶，那家游乐园叫什么名字？告诉我一下，说话啊你个死冰块！”
……真聒噪。
也不知后来褚素素是否和她姐达成了奖励的共识，总之那天之后，她也跟打了鸡血似的，天天跟着楚远熙一起刷题学习，比任何人都认真。
就连总是盯着她不放的年级主任都再也挑不出任何刺儿来，那段时间，他每次过来透过后门的玻璃偷窥半天，都没抓到她玩手机，只看到这俩人一同在奋笔疾书，不由得暗自叨咕，怎么就突然转了性子呢？
有人花钱买彩票，中的几率相当之小；有人对另一个人倾心付出，却也不一定能得到一样的回应。
可学习不一样，只要付出，就一定会得到回报。
期末考试出成绩的那天是周六，老师把年级排名发到了班群里。
许多同学一片唉声叹气，气鼓鼓地认为这种做法非常不尊重个人隐私，却也无计可施，因为所有学校一贯都是这样公开排名的。
由于最近有点儿缺乏睡眠，趁着不用去TT那边，楚远熙起得稍晚了些，直到早上十点才看到那个表格文件，当即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颤抖着点开了排名。
下意识地，眼神先往中前段扫，因为那是她一贯出现的位置。
总共45人，都看到底了，都不见自己的名字，于是楚远熙的视线又一寸寸往前扫，屏住呼吸……
手机却忽然传来一阵振动，微信弹出的数条消息震得她吓了一跳。
“褚素素：喂，看到没，我第十！啊啊啊啊不愧是我！”
“褚素素：太感人了，这是我上高中以来第一次进前十！！！我终于可以跟我姐炫耀一次了！！！”
“……”楚远熙干净利落地点了“免打扰”，只不过难免稍稍受了些影响，所看向的地方，不由自主地变成了第十的位置。
果然如她所说，是褚素素。
而自己就在她上头不远的几位，是第七。
楚远熙总算松了一口气，泄力般又倒回了床上，打了个滚儿，想告诉楚安缔这件事。
却又很快反应过来，她早上有约，现在已经出门了。只不过当时自己太困，没顾得上问她去哪。
手指轻动，拨通了那个女人的电话，没过多久便被接通了——
“喂？”对方的声音压得很轻，不知道是在什么地方，“怎么了？”
楚远熙稍稍定了定神：“你现在方便说话吗？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就是期末考试成绩出来了，我排第七。”
“噢。”
那女人当然也没忘记这个“游乐园”的约定，只不过听上去，现在她的注意力显然并不在楚远熙这边：
“好啊。我这里还有点事，等我回来跟你说，好吗？”
这个略显敷衍而快速的回应仿佛给她方才的心情浇了一盆冷水，不过毕竟有事在身，也能理解：
“嗯，好，你忙，那我挂了。”
连“拜拜”都没来得及说完，手机那边就传来了“嘟嘟嘟”的提示音。
楚远熙闭上眼睛，把手机扔掉一边，想要再小憩一会儿。
可总觉得有些怅然若失。
那边，电话挂断的同一刻，楚安缔警觉地回头，眯眼看着身后的关思园：“干什么。”
她所在的地方，是眼前这人的家中。
关思园的家庭虽然算不得什么大门大户，但条件也还算殷实，早早就给她在帝都买了房，不算特别宽敞，一个人住足够。
她将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布置简洁且得很有情调；阳台上的芦荟长势很好，一片绿意柔和且令人安心。
方才她就是在这里接的电话。
显然，楚安缔已经不是第一次踏足这里了，看她脚上穿的就知道了——关思园特意给她准备的，蓝色哆啦A梦拖鞋。
“是楚远熙。”关思园说。
楚安缔的眼眸瞬间覆上了一层寒意，瞥了她一眼，径自从阳台上走回了她们方才呆的房间：“我不知道你还有这种偷听别人电话的爱好。”
她手机的音量不小心开得有点大，估计是全被关思园听到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
“连考了几名都要跟你说，还真是姐姐身后的跟屁虫啊。”
关思园跟在她身后，并不似平常成熟稳重，而是少见地出言讽刺了几句。
楚安缔并不想理她：“不想浪费时间就别废话。”
宽大的书桌上摆放着一台台式电脑，屏幕上是刚才浏览到一半的资料，楚安缔将放在一旁的蓝牙键盘拿过来，继续敲敲打打，很快，几行字跃然于上。
而关思园坐着没动，半晌，道：“先别管这个，说说楚远熙。”
女人手指停顿，深吸了口气。
“我说过了，不行。”
“考虑一下吧，安安，你是聪明人，知道怎么让利益和效率最大化。”
关思园缓缓向后靠去，同时盯着眼前人。椅子的后背是可调节的，随着她的动作，摊开成一个舒适的角度：“我们即便调查再多，获得的结果也只是微乎其微的，可楚远熙……”
“我说过多少次了，她只是个小孩儿，别把她扯进来！”
可即便女人的声音已然染上了一丝薄怒，关思园还是不疾不徐地说了下去：
“可楚远熙不一样。靠她，我们可以事半功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