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呆萌酷班长被美色耽误后>第202章 教堂里的诀别

  极光之所以如此绚烂,是因为出现在最黑暗的极夜里。就像生命中的那些人和事,之所以如此难忘,只因相遇在最美的时光里。

  此番拍摄工作结束后,一行人在一处空旷的雪地里就架起了篝火,学生们围坐在一起就开始天南地北的胡侃。

  不过许是辰藜教课向来严肃,学生们有些不敢和他开玩笑,于是辰藜坐在一旁,只仿佛是个莫得感情的完美听众,偶尔才会惜字如金地应答两句。

  当然学生们对他们这位私底下也不苟言笑的老师已经逐渐感到习惯了,因此格外话痨的学生们讲起各种段子来压根儿也不觉得拘束,只当他们身旁这位金尊玉贵的老师是个捧场的吉祥物。

  于是一行人就这样坐在雪地里,赏最美的景,喝最冻的西北风,熬最长的夜,不过熬着熬着,终于有人说自己扛不住了要猝死了,溜了溜了……

  深怕猝死的情绪大抵是能传染,眨眼间这群兔崽子们就纷纷躲进帐篷会周公去了,其撤退速度可谓是风卷残云。

  最后一不小心就荣获熬夜王者的辰藜辰老师,大抵是个不怕猝死的,此间忽然就安静下来,剩下辰藜一个人独自体验寒风中的孤寂与萧瑟。

  而说起来,辰藜其实是知道安素阳的婚期的,他还是从楚若辞那里听说的,大抵是万事讲究个礼尚往来,安素阳还是走形式般的给楚若辞发去了邀请,楚若辞会不会去参加婚礼辰藜不知道,但是辰藜自己肯定是不会去也去不了的。

  对于安素阳结婚的消息,辰藜对此并不感到意外,但他却茫茫然不知该作何感想。

  他只是从未如此沮丧,在这样一个漫长的极夜里,一切爱与等待落幕,心里骤然间变得空空荡荡,仿佛就此残缺了一块似的。

  他也终于不得不接受,安素阳于他而言,就像是一场隔世经年的梦,他们只是彼此生命中的过客,最后谁也不会为谁而停留。

  辰藜不禁这般想着,倘若生命中的微光注定消失,沉沦黑夜也没什么,因为总会有新的光芒来代替。

  于广袤无垠永恒闪耀的宇宙星空而言,人世间一切世事终将归于平淡和虚无,你我皆是尘埃。

  兀自沉思片刻后,辰藜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背包里翻出一个他经常随身携带的记事本,本子里记录了自安素阳离开后,他在不同时期所遇见的某些深有感触的人和事,这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习惯。

  这份藏在心底的思念实在无可寄托,便只好以这种记录的方式诉之笔端。

  他担心安素阳回来之后与他无话可说,所以才将自己经历的那些看起来可以值得分享的琐事记录下来,只等着安素阳回来与他细说。

  只是现在看来,大抵是无用了。

  他本生性无拘无束,而爱却是这世间最逼迫人的东西,他有些不得要领,注定无法擅长。

  此刻映着天边逐渐消退的极光,辰藜心中一时难免有感而发,于是他提笔在本子的末页写下最后一句——

  等你的第三千九百零十八个日夜,这最后一夜,你永远不会知道我对你的思念,隔着山河岁月,终不能抵达你。

  写完最后一个字,即是为这十年画下最后一个完美的句号,随后辰藜将记事本转手扔进篝火,付之一炬。

  从此断了念想,人事两忘。

  曾经那些热闹的,肆意的,难忘的,至此终于完全成为了过去。所谓人生八苦,想必爱不能求不得已是极致。

  独自静坐于空旷寂寥的万古苍穹之下,辰藜就这样看着那承载着过往岁月的纸张,在火焰中一点一点化为灰烬。

  映着明亮的火光,辰藜那张不见悲喜的脸上,不觉间已然滑落下一滴晶莹的泪,剔透的泪珠装了满地的霜雪直坠而下,眨眼间就消失不见。

  又仿佛那只是错觉,那样轻的一滴眼泪是否真的存在过。

  露垂清晓,当黎明到来之时,记忆中的白色玫瑰,终于在这一刻悉数凋零,暗香残留,再也无人来嗅。

  次日,筠城天主教堂,春风日暖,婚礼如期举行。

  当天一切准备就绪,伴随着礼堂敲响的钟声,厚重的浮雕大门应声而开,平和宁静的纯音乐在教堂里回响。

  一道长长的红地毯直铺向外,安素阳的表弟苏北岷作为伴郎,和伴娘姜漫一起率先并肩走过红毯,而缓步缀在两人身后的是身穿白色礼服的安素阳。

  此时鲜花遍地的教堂里宾客满座,正一起见证着这对新人从此步入婚姻的殿堂,开启一段幸福美满的篇章。

  内殿中,待安素阳行至司仪台前站定,季尤绯手拿捧花在其父的牵引下缓缓步入殿内。

  洁白的头纱自然垂坠下来,遮挡住了她那精致而繁盛的妆容,那隐在双层纱面之后的脸有些朦胧,以至于此刻看不真切她的神情。

  安素阳站在原地,他的嘴角挂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淡笑,就那样注视着季尤绯一步步走向自己。待季尤绯行至半途,安素阳便抬脚迎了上去,自长辈手中牵过了季尤绯的手。

  随后安素阳领着季尤绯一路行至司仪台前,彼时,日光从教堂侧面的彩绘玻璃窗外投射进来,那五彩斑斓的光线在这一刻显得尤为神圣和庄严。

  两人准备好听宣之后,按照仪式流程,司仪开始发言做宣召和祷告,做完宣召和祷告后,司仪给了两人最后一段审思的时间,见两人各自沉默着并无异议,司仪紧接着便开始问誓,“安素阳先生,我代表教会在至高无上的上帝面前问你,你是否真心诚意愿意与季尤绯女士结为夫妇,遵行上帝在圣经中的诫命,与她终身相伴虔诚度日,无论安乐困苦,富贵贫穷,顺境或逆境,健康或疾病,你都尊重她,陪伴她,关怀她,爱护她,一生一世永远忠诚于她,请问安素阳先生,你愿意吗?”

  此时此刻,开弓没有回头箭,仪式走到这步意味着什么,安素阳心里再清楚不过了。

  当司仪掷地有声的话音落下,安素阳紧抿着嘴唇,嘴边的那丝淡笑终于再也无法继续维持下去了,他那如蝶翅般的眼睫在五彩斑斓的光晕里轻颤着,像一只垂死挣扎的雨蝶。

  然而短暂地静默一瞬之后,安素阳将原本牵着季尤绯的手,改为与她十指相扣,他不由自主扣紧了季尤绯的手,随后他坚定而虔诚地回答说,“我愿意。”

  得到满意的回答后,司仪便转头又对季尤绯问道,“那么季尤绯女士,我同样代表教会在至高无上的上帝面前问你,你是否真心诚意愿意与安素阳先生结为夫妇,遵行上帝在圣经中的诫命,与他终身相伴虔诚度日,无论安乐困苦,富贵贫穷,顺境或逆境,健康或疾病,你都尊重他,陪伴他,关怀他,爱护他,一生一世永远忠诚于他,请问季尤绯女士,你愿意吗?”

  季尤绯捏着手中的捧花,她微微怔愣一瞬,却也没有过多的迟疑,此时她同样从善如流地开口回答,“我愿意。”

  问誓结束,司仪再次为两位新人进行祷告,予以新人最美好的祝愿。此后便是新人相互宣誓了,在司仪的指示下,安素阳和季尤绯执手相对,在此相互承诺对方爱与忠诚,直至永远。

  待两人宣誓完毕,一旁的伴郎伴娘走上前为新人递上婚戒,安素阳顺势接过婚戒,作为新郎,他需要率先为自己的新娘戴上婚戒。

  于是安素阳一手微微抬起季尤绯的指尖,一手对着季尤绯的无名指缓缓为她戴上婚戒。

  然而当戒指滑过无名指第二个指节的时候,季尤绯却突然不再配合安素阳的动作,她猛地蜷缩起指尖捏紧了右手,以此拒绝安素阳为她戴上戒指。

  与此同时,她为自己掀开了头纱,而季尤绯那张头纱后的脸庞,此刻早已泪流满面。

  这样的意外之举显然令安素阳措手不及,他太过惊诧以至于完全愣在了当场。

  然而此时此刻,措手不及的何止是安素阳一个人,观礼台下一并愣住的还有双方的长辈以及众宾客。

  季尤绯此时却顾不得那么多,顺势就将婚戒和之前的订婚戒指一并摘下,而后她抬起头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安素阳,噙着泪的眼睛里水光闪烁,目光温柔充满不舍,最后她终于开口轻唤道,“素阳,这是我期盼已久的婚礼,我很高兴你最后能回答说愿意,我也相信你是诚心想要给我幸福的,谢谢你愿意实现我这样一个自私的心愿。可是我很抱歉,因为给不了你幸福的人,是我。”

  边说着,季尤绯伸出手将取下的戒指还给安素阳,续道,“我只是希望你能明白,其实你从来都不曾亏欠过我什么,因为我爱你,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你也不必自责,我不想我的爱成为你一生的枷锁,所以现在已经到了该跟你告别的时间了,请原谅我这最后一次的任性。”

  此时季尤绯不待安素阳反应过来,突然就踮起脚尖,抬手捧住安素阳的脸颊,轻轻地吻了吻他的额头。

  一吻毕,季尤绯朝后面一步步退了开去,她强撑着笑意柔声祝福,“素阳,最后,我只愿你,能够勇敢地做回你自己。”

  我想,你曾经那么闪耀夺目的笑容,一定会更加令人心动,但很遗憾,那并不是属于我的。

  说完,季尤绯再无半分迟疑,提起裙摆就毫不犹疑地转身,径直往教堂门外快步走了出去。

  坐在观礼席中的苏婠,此刻早已泪流满面,恍然间,她知道她所注视的这些孩子们,在这一刻终于长大了。

  因为懂得了,所以无论未来如何,他们都会各自永远地幸福下去。

  其实,这世间所有的爱,到最后都不过是一句心甘情愿。爱之所以称之为爱,因为它不计得失,不问缘由,不求因果,只是出于一种简单纯粹的情感共鸣。

  当岁月飞逝,年华老去,唯有这份爱,一念永恒。

  此刻一句多余的解释也没有的季尤绯,就这样扔下父母义无反顾地独自离去,她心里清楚或许自己该给父母一个交代,但是显然这不是合适的时机。

  而从前,季尤绯有她自己的骄傲,她和安素阳之间相识的过程以及存在的种种矛盾,她都不曾告诉过父母。

  同样她也有所顾虑,想她父母向来对自己宠爱有加,若是知道安素阳和她在一起那么勉强,定然会为难安素阳,然后不会再允许她再跟安素阳来往,总之是不会善罢甘休。

  凡此种种,她才会在父母面前到此都未曾显露过半分委屈。

  不过,曾经的那些委屈,如今已然有了新的解释,因为安素阳是值得她去爱的,她用她所有的爱意终是换来了安素阳一句真诚的愿意。

  因此这一切,她甘之如饴。

  由于季尤绯的刻意隐瞒,今日婚礼上这突发的状况是季家父母从未想到过的。

  而要说他们两家的关系,向来是很好的,同时也是有利益来往的商业伙伴,他们也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明明他们的女儿一直都在期待着这场婚礼,可是事到临头,她竟毫无预兆地当众悔婚,甚至一走了之。

  关于他们的女儿这次的行为,也确实如她自己所说,当真是任性至极。

  之前季家对于两家的婚约本就有所顾虑,两人在国外订婚的时候,安素阳的事业才刚起步,这期间本也算他们对安素阳的考教,他是否真的具备足够的能力,可以给季尤绯一个幸福的未来。

  此外,他们又担心安素阳那张欺骗观众的脸在外面左右逢源,因此当初安素阳决定回国的时候,他们才向安素阳提出先订婚再回国的条件。

  可是即便他们已经为季尤绯考虑得如此周到了,却没想到最后竟还是酿成了这样一出悔婚的闹剧。虽然他们没想到的是,最后主动悔婚的竟是自家的女儿。

  此时的教堂中,季母已随着季尤绯追了出去,而季父还算个稳得住的,虽然心中不免感到难堪,但都是体面人,倒也不必为此事发生纠纷,大庭广众之下,两家都面上无光。

  不过也正因为拒绝戴上戒指突然离场的是季尤绯,这才让季家父母的处境很是被动。

  季尤绯如此任性妄为,扔下双方的宾客这么一走,道理上反而显得是他们教女无方了,因此这场闹剧,他们一时竟也无人可以指责。

  于是季父没有办法,本着买卖不成仁义在的江湖道义,顶着难堪怀着歉意地和安家父母相互握了握手。

  季家也是通情达理的人家,既然事已至此,季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言谈之中反复说了几句还请见谅之类的场面话之后,便维持着最后的体面遣散了自家远道而来的宾客。

  此地久留亦是尴尬,于是最后,季父也紧跟着宾客们一道辞别,为这场闹剧画下了一个句号。

  安素阳那日握着戒指,就那样愣愣地看着季尤绯转身离去,从始至终,他都感到前所未有的茫然。

  当所有人放手离他而去,只剩他一个人还在原地逗留。可原地除了满地狼藉,已经一无所有。

  早已决然远去的辰藜,安素阳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鼓起勇气重新去追逐,因为他们在这段感情里都已遍体鳞伤。

  自此之后,当一切爱恋痴缠随风远去,安素阳原本已化为废墟的心中,终于连余烬都沦为了空白,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了。

  而后的日子里,安素阳又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逐渐从平静的生活中找回一点真实感,缓缓从最初的茫然状态中脱离出来。

  他没敢第一时间就去找回辰藜,当最终面对心中那份初心的时候,他第一时间感到的竟然是胆怯,甚至又开始患得患失起来。

  他真的不敢轻易再去打扰辰藜的生活,而他也早已不再是十年前那个莽莽撞撞的少年了。

  比起十年之久,三月到十月的距离不过是恍然一瞬,当这一年的金秋十月姗姗而来。

  在桂花开得最浓烈的日子里,苏婠和安先生早早打了电话,叫安素阳晚上下班了早点回家过生日。

  放在往年,安素阳总是不乐意过生日的,他甚至是选择性地忽略掉自己的生日,因为他总是感到缺了什么,就算过了生日也不过徒增伤感。

  而和父母分开的这些年,苏婠和安先生也鲜少能有机会亲自给他准备过生日,今年能有这样的契机,倒也难得。

  在这样一个秋意浓重的季节,安素阳为了不辜负父母的一片心意,最后踩着点下了班。

  回到小区后,他把车子停在专用的停车位里,随后他披上自己的驼色大衣就往家里走。

  安素阳现在和父母一起居住的小区环境绿化不错,每栋楼层下面以及道路两旁都栽种着桂花树。

  当安素阳途径那些繁花盛开的桂花树之时,他的心里仍是格外怀念的,怀念记忆中的那一年那一天。

  当思念一寸一寸自心底滋生,飒飒秋风一阵一阵吹落了枝头繁花,花朵簌簌而下,落了安素阳满身,于是他不由得停下脚步,在一棵桂花树下抬头驻足而望。

  恍忽间,隔着久远的时空,他仿佛是看见了天边,那与从前同样灿烂的晚霞,以及那桂花疏影里,相拥而吻的少年。

  风停,他忍不住抬手,攀折下一支香气悠远绵长的金桂。

  他忽然想起季尤绯当日的临别赠言,她说,素阳,要勇敢地做回自己。

  于是,安素阳的心在这一刻终于重新变得澄澈轻盈了起来。

  时隔大半年后,安素阳在深秋的时节回到了槐城苏家。

  他带了大捧的蔷薇去给莉茉和许骁澈扫墓,他站在两人的坟前,静静地听山林里的秋风,哗哗地吹落大片大片的枯叶。

  临走前他终于说道,“小茉,许学长,我回来了。十七岁那年雨季未尽的故事,我想将它续写下去。希望能够得到你们的祝福。”

  在冬季来临之时,辰藜收到了冬天的第一捧白色玫瑰花,那送花的人辰藜不认识,似乎只是花店里负责上门服务的员工,直接就把鲜花给送到他学校的办公室了。

  辰藜如今那叫一个心如止水,对这种伤筋动骨的游戏没有半点陪玩的心情,他依旧我行我素,相当不给这位未曾署名的追求者丝毫面子。

  虽然看到白色玫瑰的一瞬,他心中隐隐约约有些敏感的猜想,但他到底是懒得应对,收到的捧花也没多看一眼,转手就扔进垃圾桶。

  要知道,自从楚若辞和方少齐牵手成功之后,就相当潇洒地甩掉了辰藜,饭都不约了,自然就没法再帮辰藜挡桃花了。

  不过辰藜行事在外素有高岭之花的名头,胆子小点儿的那都只敢玩暗恋,就算偶尔碰上那胆子大点儿的,基本上也都扛不住辰藜发好人卡,刻意回避以及武力镇压的拒绝三连。

  一般异性两关都闯不过,同性就算厚着脸皮闯过了第二关,那么第三关也够人喝一壶的。

  因此就这一通骚操作下来,辰藜这些年一直稳坐万年单身狗的宝座,整个人仿佛是大有看破红尘孤独终老的架势,那是谁也劝不住。

  于是久而久之,辰藜既有恶名在外,等闲之辈那都不敢前来打扰。

  甚至有坊间传闻,辰藜对那位已经嫁作人妇的医大前任女友一往情深,被人横刀夺爱之后仍是深陷其中不可自拔,因他痴心不改,遂决定终身不娶。

  本来呢,基于这些相当有传奇色彩的传闻,眼见着辰藜波澜不惊的日子是愈发清净了起来,但是这不,又有那不知死活狗胆包天的追求者上赶着踩点来了。

  不过这次的追求者似乎是格外有耐心,送花也送得很讲究,雷打不动地每天送一束白玫瑰,且不分场合,有时是送到办公室,有时候是送到教室,甚至更离谱一点辰藜还能在赶去上课的路上突然被人截住,然后喜提一大束鲜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