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着手机隔着玻璃柜一边看一边拍，最后拍了几对婚戒照片发给方少齐，给他也看看款式和价格。
隔了一会儿方少齐发语音过来，说，“亲爱的女朋友，要不是戒指标价不一样，我以为你是图片给我发重复了，不都是两个圈吗，我眼睛都要瞪瞎了也没看出来什么区别。总之买你喜欢的就好。”
“……”楚若辞无语了，寻思着就方少齐这直男眼神儿，恐怕就算叫上他一起也是白瞎，也就是有个心理安慰了，让方少齐参考什么的，不存在的。
于是楚若辞一个人对着那三对价格合适，外观大同小异的对戒，一时犯起了选择困难症，她正在心里纠结不下之时，店外来了新的客人。
戴着一副黑框圆眼镜的女生斜挎着一个白色小包，她此时在店门口踌躇着不肯进店，似乎是看到了门店才后知后觉，她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一脸诚恳对站在她身旁的男人说道，“老板啊，您真的不用费心了，您之前答应收留我，能够在您的工作室做事学习，我就已经很感激了。您的知遇之恩，无以为报。”
女生立体的五官被那副黑框圆眼镜掩蔽了锋芒，这让她拥有两国混血的面庞看起来柔和了许多，她的眼睛在摘去了冷灰色美瞳之后，显露出镜片下茶褐色的瞳孔。因为此刻身处人来人往地商场，有着轻微社恐倾向的她看起来颇为拘谨，不像站在t台上那么盛气凌人。站在t台上的她和生活中的她着实具有非常大的反差，而她本质上，其实是一个看起来迷糊又柔软的女孩子。
“小蔓，”男人这时忍不住叹气，“这是两码事，录用你是看中你的能力，你不必谢我，但前段时间你能特地赶回国帮我完成走秀，这是另一码事，何况之前我早就说了，为了表达感谢，我得另外送你一件礼物才行。”
他的嗓音与少年时相比差别不大，听起来还是那么的温柔。精致的面庞美貌依旧，帅气又漂亮。
安素阳今天出门穿了简单的白衬衫和休闲小西裤，如今的他身量颀长，堪堪在左臂间搭一件米色西服外套，即便姿态闲散地站在街边一角，就频频引人注目。
“可是当初我也说过了，答应帮你走完这场秀即是走完我人生中的最后一场。我很高兴我的模特生涯能以这样的方式画上句号，这对我来说，很圆满。”姜漫捏着自己的小包包看起来有些拘束，但仍是固执地说，“所以我们这是互利互惠，完全不需要您再为此破费。”
安素阳无奈地笑笑，“傻姑娘，我真没见过你这么轴的人了，你不能用你的价值观取代我的价值观，你帮了我这是事实，所以无论是作为你的老板还是朋友，我都需要有所表示才行。来都来了，你就当给我个面子吧。”
边说着，安素阳不容分说地拉着姜蔓走进了店里，径直向前台走去。
见他进门，前台张经理忙笑着迎了上去，“小老板，这趟怎么还亲自来了，这批新的成品今天刚到，您之前打了招呼，我正想着找人给您送过去先瞧瞧呢。”
安素阳毫不在意地摆摆手，“想着省得麻烦您一趟，这里又不远，我顺路就过来了，成品现在方便取出来看看吗？”
前台经理闻言，当下也没耽搁，很快就将制作成型的珠宝首饰呈了上来，只见红色的绸布上，大大小小的，集满了项链，手镯，戒指一系列由祖母绿宝石制作镶嵌的首饰，宝石的色泽晶莹剔透，看得出来都是质地上乘的装饰成品。
安素阳姿势随意地坐在柜台前的高脚凳上，他看了看仍有些局促的姜蔓，不得已开口推销道，“这位尊贵的客人，请挑一件你最喜欢的吧，我觉得绿宝石最能衬托你的美丽，五月的幸运之石是专属于你的，它一定会给你带来爱和好运的。”
“……”
安素阳这一番神棍式推销，姜蔓还真有点招架不住，到底是不好拂了安素阳的一番好意。姜蔓有点泄气了，她推了推鼻梁上那副大眼镜，小幅度地叹了口气。
此后她倒也不再开口婉拒，想着既然这是安素阳一番心意，她便埋头认真开始挑选起来。前台经理业务纯熟，当即热情地在一旁为姜蔓讲解起产品的成色以及相关制作工艺，时不时拿着镜子让姜蔓试戴看佩戴效果。
安素阳在一旁看热闹，间或赞美几句，和前台经理一唱一和，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也是做前台的。
说起来，姜蔓是小安素阳两届的学妹，但他这位学妹不走寻常路，明明身材标致得吊打各色模特，但是她偏偏喜欢服装设计，因为家庭原因十几岁就开始在国外兼职模特，但她最后还是决定读服装设计，去年终于和之前的模特公司解了合约，解约的时候经纪人都差跪下求她不要走了，想象一下，那场面委实是催人泪下。
安素阳靠在玻璃展柜上单手支着头，目光散漫地上下打量着姜蔓，忽然忍不住惋惜道，“小蔓，其实以你的条件，真的一定要这样吗？通常来说，我都觉得你还是更适合舞台。”
姜蔓取下那条坠着硕大宝石的项链，想了想说，“可我就是不太喜欢，我想我还是更喜欢做出漂亮的衣服，这样更能带给我成就的幸福感。”
安素阳倒吸一口冷气，扼腕叹息，“那你这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身段，真是可惜了啊。”
姜蔓闻言不由看了安素阳一眼，有些惊诧，“原来你也有不能免俗的时候，要知道，身体会老去，艺术却永远常青。”
“……”安素阳语塞，诚然，这次是他格局小了点。正欲再打趣两句，一道身影却蓦地闯入了安素阳的视线。
耳边适时响起女服务员热情的声音，“小姐姐，您挑的这款婚戒现在正做活动，可以打九五折，需要再核对一下尺寸吗？还是直接包起来。”
“不用了，麻烦帮我直接包起来，谢谢。”楚若辞终于挑好了款式，拿着卡跟着服务员到前台结账。
由于心情低落，楚若辞丧气得对满店的首饰毫无兴趣，一路目不斜视地跟着服务员走到了前台，完成任务似的站在一旁只等着付钱。
“好的呢，如果到时候觉得尺寸不合适，这边是可以包退换的呢。”女服务员边说着，手上动作麻利地开始打包戒指。
许是感受到别人长久的注视，楚若辞不经意间偏头朝那道视线看了过去。四目相对的瞬间，楚若辞猛地愣住了。
“小辞……？”安素阳一时间愕然开口。
“……素阳？”楚若辞完全懵了，实难想到会在这里偶遇故人。一个她以为再也不会遇见的他乡故人。
两人互相认出彼此的瞬间，都相顾无言。
半晌，安素阳迟疑着说，“你买的是……对戒？”
楚若辞闻言终于回过神来，仍有些迟钝地回答，“啊？哦这个啊……是的，我要结婚了。”
她这么一说，安素阳面色一凝，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竟差点维持不住表面的镇定，他暗自捏紧了自己的外套，以此藏住那有些微微颤抖的指尖。他就这样恍惚片刻，末了才扬起一个牵强的笑来，祝贺道，“那真是恭喜你了。”
这么说完，他却不知该要说些什么了，竟是再难说出一个字。
或许楚若辞此刻的心情和安素阳相差无几，干巴巴地说了句谢谢之后便也愣愣地说不出话来。
这时服务员将包装好的戒指递上来，楚若辞便回过头来付钱。
留了长发的楚若辞如今看上去很秀气文静，举止从容气质沉稳，再不是曾经那个冒冒失失的女高中生了。
而安素阳的视线还留在楚若辞身上，看上去似乎是有些欲言又止。
大抵是安素阳的反应太过反常，像是紧张又像是期盼着什么。于是姜蔓这个吃瓜迷妹在一边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一时间莫名惊恐，一个人在脑子里面已经脑补了一出久别重逢，旧日初恋却嫁做他人妇的狗血大戏。
说起来，姜蔓和安素阳平常还是学习设计方面一起交流比较多，生活方面姜蔓对这个高她两届的学长并未过多了解，若是往事就更是两眼一抹黑了。不过她并没有打探别人私生活的兴趣，便只顾做好自己本分的事。安素阳若是无心为彼此介绍，她也不会多言。
于是姜蔓最后顾自挑了一枚孔雀尾羽胸针，胸针的尾羽中间镶嵌着一颗泪滴型祖母绿宝石，周围一圈细钻恰到好处地点缀其上，看起来很是别出心裁的一件作品。
“老板，我选好了，就送我这件吧，我很喜欢。”姜蔓拿着羽毛胸针微笑着说。
被姜蔓的声音转移了注意力，安素阳这才逐渐镇定了下来，于是他转而先对前台经理说，“那就这件，记我账上就行了，麻烦帮我包起来。”
楚若辞也付完了账，她将戒指收进包里，这才转身重新朝安素阳看了过去，视线在掠过姜蔓的时候不经意间停顿一秒，但下一刻，她自然垂眸，心中一时难免有些物是人非的感叹，竟是连寒暄都显得有些多余。
楚若辞也就短暂地迟疑了这一瞬，随即她施施然颔首作别，显然已是无意久留。
眼睁睁看着楚若辞离开，安素阳一时间有些茫然无措，等他回过神来，身体却已经不受控制般地追了上去，直到他一把拉住楚若辞的手腕。
而楚若辞一时间不由得被迫转过身来，面上一时难掩愕然无语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