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乖巧的孩子怎会有人舍得扔了，要是她绝对舍不得，萧灵蕴如此想着，伸手接住了小女童给的纸鸳鸯，倒是没有觉得自己一个人拿着纸鸳鸯有什么不对。
萧灵蕴温声问道：“今夜不夜城有什么节日吗？”
要不然她怎么看着都是两两成双成对，避讳的就戴着面具，不避讳的，许是未婚夫妻，就牵着小手，满条桥上和街上都是狗粮……啊不，幸福的味道。
小女童被她亲近自然的态度所感染，叶也变得很自来熟，“这几天不夜城会被修士大人们施法变出很多花来，来的人特别多，好像是什么赏花大会，所以纸做的东西就特别好卖，我就带着十七他们一起来卖纸鸳鸯。”
萧灵蕴点点头，想来应该是不夜城的特色，在寒冷的冬季消耗掉年轻人旺盛的精力。
她低头去看自己手里的纸鸳鸯，并不精致，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粗糙，鸳鸯的眼睛都糊成一团了，不细看的话还真看不出这是一对鸳鸯。
但面前小女孩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简直比河上的花灯还要亮。
萧灵蕴拿起纸鸳鸯扬了扬，“谢谢你的回礼，我很喜欢。”
小女童的眼睛更亮了，像远边的星河，明亮璀璨，熠熠生辉。
这让萧灵蕴更感慨了，这样乖的小姑娘本该不用那么艰辛的生活，她愈发心疼。
于是，萧灵蕴向小女童伸出手，轻轻说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你送了我纸鸳鸯，我无以为报，请你吃饭好不好？”
小女童愣住了，呆呆了好久才试探地伸出自己的小爪子，放到萧灵蕴的掌心里，下意识地，对萧灵蕴露出一个腼腆羞涩的笑容。
样子很乖。
让萧灵蕴也忍不住勾起一个笑容，她牵着小孩的手，走的很慢，一边迁就着小孩的脚步，一边护着小孩别被行人撞到了，声音很轻，“想吃什么？”
人影绰绰，小孩没听清她说的什么，呆呆地“啊”了一声。
“我说我问你想吃什么？”萧灵蕴用灵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传入小孩的耳中，“不用给我省钱，我很有钱，可以请你想吃的一切东西。”
这话说得一点都不假，现在灵石非常值钱，哪里的修士都可能缺灵石，唯独灵舟仙尊不可能缺灵石。
一块下品灵石可以换1000两黄金，也就是一万两白银，换成铜钱足足一大车，本来在修道昌盛时期灵石和凡间货币的汇率没那么离谱的，但现在灵石矿基本断绝，混得惨的散修可能都没有见过灵石这种东西。
但底层再缺少灵石，也少不到萧灵蕴头上，太一宗本来就是第一仙门，灵舟仙尊又是天下第一，以至于别人想讨好萧灵蕴第一反应都不会忪灵石这种俗气的东西，反倒是送一些天材地宝、灵丹妙药，但萧灵蕴还是不缺钱花的。
来到不夜城以后，她就用一块下品灵石换了很多银子，这些天花了不少，剩下的足够请刚交的小朋友吃一晚上了。
小孩歪了歪头，似是在思考怎么大宰一顿气质都透着矜贵的女人，随后诚实地摇摇头，“我想不到，您帮我决定好不好？”
她没过过好日子，听收养他们的白奶奶说，她应该出身大户人家的大小姐，大抵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才把她送出来的，因为她的襁褓里有个成色非常好的玉，上面刻着她的名字：宋之喻。
白奶奶给他们说过不夜城有什么好吃的，他们都说要是十一还是大小姐的话，肯定都能吃上，可她吃不上，还把玉当了钱给奶奶凑药钱，还是不够，白奶奶仍是过世了。
不过白奶奶是喜丧，她活了九十八岁，除了那些看不出年龄的修士，宋十一见到的人里面就数白奶奶活得最久了，白奶奶说不必为她治病，她是去享福了。
可宋十一还是当了那块写着她名字的玉佩，她不信死后的飘渺，只想抓住眼前的幸福，相比白奶奶能陪着他们这些没家的孩子，她宁愿当了那块象征着大家小姐的玉佩。
萧灵蕴有些为难：“怎么办？我不知道小孩喜欢吃什么呢。”
宋十一抬头看着女人宁静致远的侧脸，喏喏说道：“要不您请我吃馄饨？”
她不像其他孩子那么馋，可每次路过热气腾腾的馄饨摊子的时候，她都会想，等她有钱了，一定要让家里的人都吃馄饨，还要有白奶奶的一份。
这便是小十一想过最好的生活。
萧灵蕴低头看她，小孩垂着头，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像个把瓶子推下桌的小奶猫，被主人教训了一顿，终于知道认错了。
她动了动指尖，从心地揉了揉小孩毛茸茸的小脑袋，温声道：“好，那我们现在就去吃馄饨。”
“你知道哪家的馄饨最好吃吗？”萧灵蕴问道，她没有尝过不夜城的馄饨，不知道哪家最好吃，但毕竟是请人吃饭，虽然是个小朋友，但也不能马虎，肯定要情人吃最好吃的那一家。
小孩扬起小脸，眼里都是热切的笑意，“我知道，我带您去。”
“好，我不识路，那就拜托你了。”
若是在场有知道萧灵蕴身份的人一定会很诧异，灵舟仙尊不修无情道胜似无情道，毫无凡心，平生只注重自己的修为，旁人得不到一个笑脸，甚至都说不上一句话，哪会见着像温声细语哄孩子一样的灵舟仙尊。
小孩因为一句不走心的拜托而高兴起来，一边蹦蹦跳跳地走，一边给萧灵蕴介绍这是哪里，又有什么特色的吃食和玩意。
就这样，萧灵蕴牵着小孩的手走过长长的月枕桥，皎洁的月亮落在水里，映在满河的花灯上，竟然让人有一种栽满满船星河的醉感。
小孩牵着萧灵蕴的手从人山人海的月枕桥来到偏僻的小巷子里，要不是萧灵蕴觉得她和这小孩相处的还算愉快，她都以为小孩带她来这地是为了见色起意了……唔，这孩子还小，应该不会想那么深远，那就是见财起意了。
等穿过一条狭窄到只能容纳一个大人和一个小孩的巷子以后，面前豁然开朗，这是靠近乌衣巷的一条街，街上有着零零散散的行人，一眼望去都是凡人，也对，不夜城的城西主要是凡人居民居住，修士很少踏足。
这里比繁华喧闹的月枕桥更让萧灵蕴自在，她非常自然地融入其中，没有丝毫不适，好像她生来就是凡人一样。
萧灵蕴眉宇之间尽是光风霁月的写意，悠然自得，淡然从容，明明走的是瓦石铺的小路，却莫名有种被她走出登仙台的意味。
宋十一抬眸看了一眼便慌忙低下头，她怕自己亵渎了天上的仙子。
萧灵蕴并不知道这小孩心里想的是什么，只是抬手指了指前面还冒着热气的摊子，“是那家馄饨吗？”
“对的，就是那家。”
“眼光不错，我也觉得就他家的摊子比较香。”
小孩嘿嘿笑起来，好像对萧灵蕴认同她的眼光很开心一样，哒吧哒吧地抬脚跟上萧灵蕴的脚步，总的来说，她走两大步才能跟上萧灵蕴的一步。
萧灵蕴看见了小孩的急切和走的艰难，但她坏心眼地没有出声，也没有缩小自己的步子，就那么看着这小孩使劲迈大步努力跟上她，有时候还会故意迈出好大一步，再看小孩用了三四步才跟上，然后抬起亮晶晶的眼睛朝着她笑。
……唔。
这小孩警惕心太少了，对陌生人太软了。
要是她是人贩子，早就把这小孩偷回家了。
快到馄饨摊子的时候，萧灵蕴才想起来自己好像还不知道这小孩的名字叫什么，于是出声问她：“小孩，你叫什么？”
“大名叫宋之喻，您可以叫我宋十一。”
萧灵蕴装模作样地点点头：“大名和小名都很好听。”
随即，萧灵蕴抱起宋十一的胳肢窝，把她抱在怀里，好心情地说道：“最后一段路，我抱着你走。”
宋十一当即愣在原地，两只小隔壁不知道放在哪里是好，还有心思想出门前特地洗的澡，卖鸳鸯的时候会不会把自己弄脏了，还是她做的美梦太美了，要不然仙子怎么会把她抱起来了？
她还没从虚幻的美梦中醒过来，就听见上方响起仙子好听的声音，“你这小孩忒乖了些，明明都跟不上了，也不知道喊一声累，我抱着你又不会累到我。”
这是宋十一第一次知道累了是可以找人抱着的。
“客人您坐，馄饨马上就来……咦，客人，这小丫头是……”
馄饨摊主语气立马变了个调，他认识这个小孩，每天都会经过这条街，会用很亮的眼睛看过来，有好多次摊主都要把刚做好那碗馄饨送给她了，结果还没等他叫住她，人就跑走了。
萧灵蕴看明白了他的眼神，许是怕宋十一冒犯到了她，“请她吃馄饨。”
摊主大声“哎”了一声，然后欢快地去做馄饨了。
萧灵蕴哑然失笑，大概她长了张看起来就很惹不起的脸吧，以至于别人一看到她，第一反应竟然是是不是惹到她了。
两碗馄饨很快送到他们这一桌了，萧灵蕴慢悠悠地吃着，一点也不着急，她在想她在不夜城拖拖拉拉这一个月，是否是为了这个长的好看性子也好的宋十一呢？
萧灵蕴咂摸一下嘴巴，不管是宋之喻还是宋十一，真的都挺好听的，她喜欢。
她觉得自己可以狂傲一些，她喜欢，那就是修真界的真理，反正其他人都打不过她。
如果想着，萧灵蕴抬手摸了摸宋小孩的小脑袋瓜，对上小孩蒙圈的眼睛，“慢慢吃，我一会让摊主做几十碗，分给你的兄弟姐妹。”
作者有话要说：
萧灵蕴：本尊……自己的老婆自己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