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好好爱我>第六十三章

  工作这些年攒了些积蓄, 再加上爷爷临终前给自己留的那笔钱,陆迢粗略估算了下,买套房子不成问题。

  她觉得自己还是挺幸运的,好像从来都没在钱的事情上犯过愁。

  大学时候好多同学都去兼职, 特别在那种大型法定节假日, 因为会给三薪, 所以去的人更多。

  而自己,一次都没去过。

  爸妈虽然教育严厉,可耐不住隔代亲, 陆迢一上大学立刻解禁, 卡里除了每月固定生活费, 还有两家老人给的零花钱, 除去日常开销以外,不仅花不完,还有的余, 这都只是平常,逢年过节压岁钱更多。

  唯一去过的一次兼职, 还是帮忙凑数, 舍友跟她半开玩笑,说她不知民间疾苦, 是千金大小姐下凡体验百姓生活。

  不管舍友当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迢听听也就过了, 并没放心上。

  毕竟, 这话也没错。

  自己不能一边享受优渥家境,一边又营造不靠家里的独立人设, 但有一点陆迢不认同, 无论家境好不好, 本质上都没错。

  这只是一个概率事件。

  就像有人开局一手好牌,却打的稀烂;有人拿到一把烂牌,却能在最终时刻杀出重围。

  由此可见,命运的洪流会冲向哪里,还是要看自身。

  陆迢把卡揣兜里,刚要走,听见门响,一扭头,她妈回来了。

  “你怎么回来了?”

  罗玉书急匆匆的,扫了眼陆迢,忙去书房,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就多了个文件夹,没等陆迢回她话,她指着人又说——

  “正好你在,有没有事?没事的话,送我去机场。”

  “机场?您又出差?”

  “北京有个学术交流会,本来说是下个月,结果临时改期了。”

  罗玉书扯着陆迢“快点快点,别耽误时间。”

  两人坐上车。

  陆迢问她妈“去几天啊?”

  “一个星期吧。”

  “那您跟我爸又见不着了。”

  陆国洲上几个月都在深圳,说是下周回来,之前一家人还打算去老人那里看看,好好吃顿饭,现在这样的话又得改期了。

  罗玉书仰头往眼睛里滴了几滴眼药水,眯着眼睛,手拧上盖子“没办法,这事儿来得急,我早上给你爸打电话说过了,别的倒没什么,就是你姥姥那里,肯定又要不高兴了。”

  陆迢手握方向盘,看着绿灯变红灯,脚下刹车稳稳踩住,笑了声:“多新鲜呐,您怕我姥不高兴,我姥能高兴吗?年初到现在...您放人多少回鸽子了?”

  “没办法啊。”罗玉书叹口气,忽然侧目“哎~要不你拎东西先去吧,到时候你多陪陪老太太。”

  “您可真会甩锅,您让我去,不怕我挨骂啊?”

  “那不能,你姥姥疼你,到时候你嘴甜点,说不定还给你零花钱呢。”

  陆迢笑的肩膀颤——

  “您这话要是让老太太听见,肯定又要骂你没良心了~”

  闻言,罗玉书往她脑袋上打了下——

  “小混球!跟谁没大没小呢!”

  陆迢朝前一颠——

  “哎呦~您轻点~”

  ....

  车子上高架,速度就快了。

  中途陆国洲给罗玉书打了个电话,说是深圳那边可能要延迟。

  这下正好,两人谁都回不来。

  电话挂断后,陆迢忍不住吐槽——

  “您俩这婚结的跟假的一样,难怪医院里人都以为您是不婚主义呢。”

  罗玉书把手机塞兜里,眉毛向上一挑“嗐!你还别说,当年我还真有这个打算!”

  “拉倒,姥姥能愿意?”

  “你姥姥她管不了我。”

  陆迢不信“吹牛。”

  罗玉书瞪眼“这有什么好吹牛的?你别看你姥姥嘴不饶人,她也就管管你姥爷,当年我考大学之前,你姥姥跟我约法三章,只要我能考上,往后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做主,她绝不插手。”

  提起这个,脸上便得意起来——

  “我不仅考上了,我还是状元呢!你姥姥单位领导都拎水果来看我,老太太乐的下巴差点脱臼。”

  说完,罗玉书又摆手——

  “不过,你姥姥也就乐了四五年,等我大学毕业,打算考研之后,她就乐不出来了,成天讳莫如深的和我讲,谁家女儿结婚了,谁家父母抱孙子了。”

  这个陆迢知道,姥爷以前说过,那时候为她妈不结婚的事,老太太急的满嘴泡,可话都已经放出去了,又不能不认,而且她妈嘴跟她姥姥一样厉害,每次老太太有点苗头,嘴还没张开呢,就全被堵回去了。

  六零后生人,二十多岁不结婚还上学,那时候几乎没有,这不光是思想前卫的事儿,还得勇敢。

  有时候听姥爷唠嗑,讲她妈挥着扫帚如何把媒婆赶跑的场面,陆迢觉得又好玩又魔幻,很难想象她妈这这样一个,个子不高,长相圆润的姑娘,在那个以女人就该相夫教子的年代,发起飙来,竟会这么霸道生猛。

  但再一看书房里摆的人体骨架,解剖模型,以及那些触目惊心的病变照,又觉得没什么不可能——

  一个人的外表,从来都不应该被当做评判内心世界的标准。

  “您一直不结婚,不怕外人说闲话?”

  “怕什么?我又不活在别人嘴里,我有学历有工作,那些说闲话的人,子女待业在家,来医院开药看病,还得跟我笑脸托关系,人不自立,眼睛光长在别人身上,时间长会反噬的。”

  陆迢扯着嘴角:“那您不寂寞啊?人回家有老公孩子,您就一个,姥姥还得跟您叨叨,就算不寂寞,你不烦啊?”

  罗玉书先没说话,面容平静自得,有种历尽沧桑后的波澜不惊——

  “我每天都有读不完的书,看不完的病人跟写不完的病例,肿瘤科早上有人进来,下午就有人走,我看着他们怀揣希望而来,又看着他们亲人分离的哭走,怎么会寂寞呢?有什么事情,比人命还大吗?”

  “你姥姥那个年代的人,看中婚姻家庭很正常,但社会在进步,思想在提高,人的需求也不可能只停留在家庭婚姻,我读了那么多书,上了那么多年学,为的也不是嫁人生子,相反...我觉得如果一个人,读了书上了学,脑子里想的还是儿女情长,这人多半也难堪大用。”

  陆迢腰背挺直,目光注视前方,沉默着的神态里藏着晦暗不明的情绪——

  “您这么深刻呢,那...您跟我爸怎么就结婚了?”

  罗玉书褪去方才的凝重,脸色露出笑意:“你真问原因,我也说不出来,可能这就是缘分吧。”

  “你爸不爱笑,也不爱说话,虽然人长得精神,但性子太闷了,我当时压根就没注意到他,之后我申请去农村下乡,七月份,简直热死人,我每天走山路,腿都要废掉,宿舍里就一台老电风扇,开到最大档都吹不出来多少风...”

  “突然有一天,你爸就来了,骑着辆脏兮兮的二八大踹,车坐后面驮着一个棕麻袋,什么话都不说,扔下麻袋就走,我叫他...他都不停。”

  陆迢来了兴趣,问他妈:“麻袋里什么呀?羊腿?”她妈爱喝羊肉汤。

  罗玉书夸张地斜了眼她:“你还真是天真,那时候买鸡蛋都要凭票,羊腿得多少肉票?说买就能买啊?”

  “那是什么?”

  “西瓜,这么大吧,有两个”罗玉书拿手比划“那天后,他隔三差五就来,有的时候西瓜、有的时候玉米,有几次还有牛肉罐头,一直持续了大半年。”

  “爸跟您表白了?”

  “哪能...你爸那人一棒子打不出三个屁,我问他到底什么意思,他还不说,我就让他把东西拿走,他这才急,后来我回城了,他去了科研所,没多久我们就结婚了,结婚以后我才知道,他给我送的那些东西,都是他拿津贴换的。”

  “然后呢?”

  “什么然后?都结婚了,然后不就有你了。”

  陆迢错愕,有种看书看到关键地方,突然完结的感觉。

  “就这样?”

  “你还想怎么样?”

  “我爸没跟您求个婚什么的?”

  “那个年代哪有人求婚?你妈我婚纱都没穿过,家里人简单摆了几桌子,就算见证。”

  陆迢切了声“那您也太亏了。”

  “你懂什么——”

  罗玉书不懂年轻人的浪漫,就像年轻人不懂他们的念旧。

  “我也就是嫁给你爸,要换成别人,日子恐怕早就过不下去了,工作再忙再累...你爸也从来都没说过一句让我辞职在家的话,可能在别人眼里,女人操持家务带孩子是应该的,但在你爸的眼里,男人和女人是平等的,他经常和我说,我的工作比他的更重要,科研道路漫漫修远,非一朝一夕能成,但是治病救人不一样,当下便能挽救一个生命甚至一个家庭。”

  ....

  送走她妈后,陆迢情绪有些复杂,想到她妈刚刚说起往事的模样,眉梢眼角全是庆幸与满足。

  以前或许不懂,但现在陆迢开始理解——

  或许就是灵魂伴侣吧,并不一定要朝夕相处,但心灵上却无时无刻不在信赖与善解。

  在这点上,陆迢跟父母是一致的。

  但不同的是,陆迢的思想境界没那么高,相比较东奔西跑,只在心灵上依赖契合,她更想要人在身边。

  看得见,摸得着。

  应该是成长过程中,少了父母陪伴的原因,假如有一天真要陆迢在工作和家庭里选择,她大概率会选后者。

  其实,洗手作羹汤又何尝不是另一种美好呢。

  忽然意味深长起来——

  没忍住,给冉宁打了个电话。

  “喂?”

  “在干嘛?”

  “刚查完房,怎么了?”

  “想你了。”

  冉宁一怔,她们周末才刚在一起过完。

  陆迢嘴角扬起,悠然称心的靠在椅背上——

  冉宁什么都不用说,自己就能感动。

  “你亲亲我吧。”

  说完又笑:“算了,还是我亲你吧。”

  ....

  ....

  又一周过去。

  冉宁之前打电话说这周可能要回外婆家,陆迢顺口跟了句,自己也不一定回,这么说一方面是不想给冉宁造成压力,另一方面她确实好长时间没回去了。

  冉宁跟自己不同,自己爹妈一个天南一个海北,这么多年都习惯了,她外公外婆可是天天盼着念着让她回去。

  总不能因为谈恋爱,家都不回了吧。

  大度是真的,想她也是真的。

  陆迢觉得自己突然变矫情了。

  ...

  晚上十点,翻来覆去,睡了这么多年的宿舍完全呆不下住,见不到她人,闻闻枕头上的味也行啊。

  翻身跃下,陆迢拿了车钥匙,夺门而出。

  商楠躺在床上,淡定翻了个身,不用问...肯定是去找冉宁了。

  这家伙哪像处变不惊的救援机长,说她是刚毕业的愣头青都行,这把子恋爱谈的,牙都腻倒了,人跟栽进蜂蜜罐头似的,顶风五十里,那股子甜腻腻的味都能闻得见~

  商楠有一下没一下的刷着手机。

  倏地指头顿住,挑了挑眉毛,眼眸不由得一眯——

  朋友圈——

  白黎捧着乳。白。绵。密的甜瓜——

  配文:好吃到冒星星~

  唉...这还有个傻子呢。

  ....

  ....

  陆迢到家,快十二点。

  一进去脱鞋扔钥匙,动静儿难免大了点。

  卧室里的人都睡着了,又被吵醒,冉宁趿着拖鞋,从房间走出来,一只手垂着,另只手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的看着陆迢。

  陆迢光着脚,红色袜子上还带花纹,手里捏着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可乐,目瞪口呆——

  “你不是去外婆家吗?”

  “今天临时加了台手术,没去成。”

  冉宁打了个哈欠“十二点了,赶紧洗洗睡吧。”

  说完,转身回卧室。

  听着屋外明显放轻的动作,冉宁把旁边的枕头抱在怀里,勾了勾嘴角。

  陆迢没喝可乐,喝了口水,去浴室快速来了战斗澡。

  回房间的时候,怕再吵醒她,灯也没敢开,摸着黑往里走。

  窗子开着,窗帘露出一道小缝。

  过了白露,夜风里总有微醺的凉意。

  陆迢刚挨着床,身子都还没躺好,旁边的人就把怀里的枕头扔了,扯着被子滚了过来。

  “哎——”

  陆迢下意识把人抱住,惊了一下。

  冉宁见她楞,抬头咬上她的下巴,细滑的胳膊搂住这人的头,掌心轻轻地揉着。

  声音气若幽兰的落在她的耳畔:“在柜子里。”

  陆迢被这股香风吹的心神摇曳,急急地翻身覆上,喘道——

  “今天不用那个。”

  ...

  翌日,晨光洒进屋子。

  冉宁被刺的眯了下眼睛,紧跟着脸颊就被狠狠亲了一口。

  “烦人~”

  嘟囔了句,转身继续睡。

  正要睡过去的时候,一把湿乎乎的毛巾盖上脸来,冉宁瞬间炸毛,抓起枕头朝陆迢砸过去——

  “你有病是不是!”

  被子从冉宁身上滑下,陆迢看呆。

  连砸了好几下枕头,冉宁才反应过来,立马捞起被子紧紧捂在身上——

  “你看屁!”

  放平时,陆迢肯定要贫一句,但今天就先算了,真把人惹急...不好哄,再说一会儿还有事儿呢。

  收回眼,头一歪:“起床,跑步去。”

  冉宁瞪大眼睛,一副你疯了的表情。

  “我不去!”

  “不去也得去~”陆迢手指点了下她的头“你这身体还不打算锻炼,看看你那腰,都细成什么了?”

  陆迢说话多少带点技巧,就像这样,你想反驳都张不开嘴。

  瞧她瞪眼睛的模样,陆迢就乐,伸手故意去捏她的脸,嘴巴肉嘟嘟红彤彤的,顺着脖子往下,白白嫩嫩的像块爽滑的豆腐,细腻的皮肤下,隐隐藏着几条青色的血管。

  陆迢本来是逗她,现在好像又来劲儿了,垂着眼眸,目光发直。

  这眼神,冉宁太熟悉,每次这人来感觉都这样。

  冉宁推开这人的手——

  “跑步是吧?我去洗漱。”

  捞起睡裙就跑,兔子一样。

  陆迢又气又好笑...

  这会儿自己成坏人了?也不知道昨天晚上是谁,抱着自己不撒手的。

  不能说,一说还闹脾气。

  ...

  冉宁洗漱完,随意扎了个丸子头,又往脸上拍了点爽肤水,本来就白,现在更加清清爽爽。

  一出来,就闻见香喷喷的煎蛋味,走到饭桌一瞄,陆迢正好端着三明治出来。

  陆迢给冉宁的那份,面包边切了,她自己这份没切,连着给冉宁切了的那几条面包边边也在陆迢盘子里。

  “看什么呀?”陆迢问她。

  冉宁指着那几条面包边。

  陆迢:“别浪费~”

  “哦。”

  土洋土洋的~

  吃完早饭,两人出发晨跑,以前冉宁自己也跑过,后来工作太忙就停了,但这一块的路段还是比较熟的。

  一身运动衣,不像二十八,像十八。

  盘正条顺,秀色可餐。

  陆迢嫉妒心起,这么漂亮...可还行?

  “过来——”

  “嗯?”

  冉宁没防备,刚过去,就中计了。

  一大早,又被吃豆腐。

  陆迢看着这人被自己嘬红的嘴唇——

  嗯...平衡了。

  冉宁懒得理她,自顾自走进电梯。

  伸手刚要摁一楼,却又被陆迢拉住,这人冲她挑眉,手指摁了个负一。

  停车场——

  两人坐进车里,陆迢手臂一勾,替冉宁系好安全带——

  “不是晨跑吗?”

  “是要跑,去别的地方跑。”

  说完,陆迢一脚油门轰出去。

  作者有话说:

  陆迢她爸妈也蛮好嗑的~

  ps:陆迢妈妈的一些话,好多来自夫人之口。

  夫人三观超正!我超爱!

  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