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她想对我始乱终弃>第86章 086

  “往你这儿一坐,耳朵都清净不少。”秦珠把账本随意一放,朝白萍儿这边走过来。

  白氏屋里外间的木制雕花窗户被木棍撑开,硬塌移到窗前,因它偏高, 跪坐在硬塌上, 刚好能看到外面满院雪景。

  硬塌两边铺了软垫, 或坐或跪都行。

  硬塌中间放着矮脚小几, 几上有一整套杯盏跟燃着火红热碳的小炉, 几中间放了个素色花瓶,瓶里层次分明地插着几株刚从院里折来的红梅。

  红泥火炉,白雪红梅,诗雅风情,闲适无比。

  这种氛围, 看什么账本啊。

  秦珠脱了鞋,提起衣摆跪在软垫上, 裙摆落下, 从膝盖遮到后脚尖,端庄明媚, 大方得体。

  可能是被捧在手心里, 含着万千宠爱长大, 秦珠身上带着天生的自信跟底气, 眉眼舒展,不卑不亢。

  她像盏漂亮端庄的宫灯, 哪怕知道隔着精美纱罩, 都吸引着飞蛾奋不顾身的扑上去。

  飞蛾恨不得用自己微弱的身躯, 让这盏灯燃起一点沉稳以外的火光。

  白萍儿捧着酒坛过来,静静站在几步远的距离, 看向窗边的人。

  原本寻常的一景,因一身橘红衣裳头戴金簪的秦珠坐在那里,顿时美的宛如一副画。

  “姐姐喜欢这儿?”白萍儿走过来,隔着棉布,将酒倒进炉上壶中。

  她明显提前准备了,秦珠眼里含笑,对着酒坛朝自己轻轻扇气,“好香。”

  秦珠道:“何止喜欢你这儿,往这儿一坐,看你这个美人,感觉心都静了。”

  白萍儿被秦珠一夸,连脸都红了,像素白软玉染了红色一般,瞬间成了鲜艳欲滴的玛瑙。

  白萍儿不算那种一眼让人特别惊艳的浓颜美人,她属于越看越耐看的清秀类型,尤其是着素衣化淡妆的时候,原本的五官模样才是真正的好看。

  就像今日这般,素白干净的一张脸,几乎没施粉黛,只点了唇瓣一点粉色,身上穿着浅蓝色通体长袍,蓝色浅到像月白,衣袖裙摆绣着银白花朵暗纹。

  可能是在自己院里,她腰间未束腰带,就这么松散着,透着股慵懒随意。

  云雾般蓬松的长发,被一根白云簪子挑起几缕挽在耳边,其余黑发随着她弯腰低头拂裙摆坐下的动作,顺着单薄清瘦的肩膀滑落下来,垂在身前。

  黑发,白衣,素颜,粉唇,柳眉,凤眼。美的像是一副着墨浅淡,轻轻两笔就勾勒出来的美人,留白颇多。

  白萍儿给人的感觉,像极了袁枚在《随园诗话》里说的那般:

  “中多女郎,簪山花,浣衣溪口,坐溪石上。与语,了无惊猜,亦不作态,楚楚可人。”

  秦珠不止一次觉得白萍儿好看,“你就应该这般穿。”

  不像以前,总穿着大红大绿的衣服,脸上画着浓妆……

  李宣流每次看见她都皱眉。

  这两年可能是没了李宣流,白萍儿松懈下来,懒得打扮,这才找到最自然最适合自己的妆容跟风格。

  白萍儿闻言只是垂着眼睫笑,拢起一边袖筒,给秦珠倒了半杯温酒,随手捻了两朵梅花,轻轻放在秦珠的酒盏中。

  红梅在清水中漂浮,酒清,花红。

  “姐姐尝尝。”白萍儿将酒盏放在秦珠面前,身体跪坐着撤回去。

  两人隔着一张不大的小几,热气袅袅,颇有周朝那种相对跪坐的感觉,而且今日院里只有两人,连个伺候的下人都没有。

  “香。”秦珠轻阖眼皮,细细品酒。

  酒水润在她红唇上,像镀了层水光,像极了刚洗过还没晾干的红提,诱人含水一起卷进口中品尝。

  白萍儿低头垂眸喝自己的酒,可以酒劲上涌,人都热了起来,从脸热到脖子。

  外面的雪很大,纷纷扬扬。

  “几个傻孩子不会还在雪中疯跑吧。”秦珠朝外看,微微摇头。

  小时候疯够了,长大才知道静的可贵。

  “萍儿,我账还没算完,”秦珠酒喝完,白萍儿又给她倒一杯,不由笑了,“我若是醉了,你可要帮我算账。”

  “好。”白萍儿把一边的糕点拿过来,“姐姐尝尝,甜口咸口都有。”

  红梅点在素白盘子两边,衬得中间的橙黄糕点格外有食欲。

  “好吃。”

  秦珠吃着糕点喝着酒,那坛酒几乎被她一人喝光。

  秦珠酒量一般,不算特别好,一坛酒是极限,白萍儿就中间陪了几杯,便脸颊绯红,眼里雾蒙蒙的,看人的眸子里似水含情。

  “你啊,酒量怎么越发不济了呢。”秦珠摇头,伸手捏了捏白萍儿的脸。

  她记得以前白萍儿能喝不少呢,如今才喝多少人就醉了。

  白萍儿软软地笑,捻着酒盏轻轻抿,“姐姐随意喝便是,我陪姐姐。”

  她隔着小几,抬臂举杯。

  酒盏举起来,白萍儿脸上露出几分好奇跟向往,视线落在自己的手上,“姐姐,你喝过合卺酒吗?”

  她抿着粉润的唇,似有遗憾失落,轻轻叹,“我都不知道合卺酒该怎么喝。”

  白萍儿是以妾室的身份进门,没拜过堂,没办过婚宴,自然不知道怎么喝合卺酒。

  她低落的时候,人无力地往后坐在后脚跟上,垂着眼歪着头,抿着薄唇,眉眼垂下,抬起来的手臂无力又孤独,整个人宛如快碎了一般,让人心疼怜惜。

  秦珠提起手边酒盏,手腕贴着白萍儿的手腕,朝她笑,“我教你啊。”

  秦珠觉得白萍儿这辈子怕是不能离开秦府了,可能此生都没办法跟别人喝合卺酒。既然她好奇,秦珠教她。

  白萍儿眼睫煽动,抬眸看秦珠。

  她眼里清澈无比,哪里有半分酒意,可秦珠已经醉了八分。

  秦珠手腕蹭过白萍儿的腕子,白萍儿心尖轻颤,呼吸绷紧,整个人跟拉满弦的弓一般,秦珠的每一份贴近,对她来说既是甜蜜又是折磨。

  寸寸的靠近,都是对她理智的折磨。

  秦珠微微摇头,“你不能绷这么紧,手臂太僵硬了。”

  秦珠另只手拉着白萍儿的手腕,将她的小臂跟自己相交,含糊着教她:

  “你想象一下,你是嫁给你喜欢的人,这杯酒是你期待许久的,所以你在他\\她面前定然温柔似水,恨不得化开。”

  白萍儿脸颊通红,轻声说,“我没同人喝过,不太会,劳烦姐姐细细教我。”

  秦珠扬眉,“巧了,我也第一次跟人喝。”

  白萍儿惊诧地抬眼看秦珠,秦珠笑,风轻云淡,“大婚那日,李宣流喝的烂醉。”

  “不过我看别人成亲,都是这般喝的,”秦珠绕着白萍儿的手臂,半个身子越过小几,手已经递到自己面前,“但今日跟你喝更开心。”

  她成亲时,跟李宣流没多少感情,只是觉得合适而已。

  可她跟白萍儿不同,她跟白萍儿六七年的情分,哪里是李宣流能比的。白萍儿对她的在意跟用心,也不是李宣流能比的。

  秦珠心里热流滚烫,感觉这妾真是选对了。

  所以当初白萍儿的两个孩子,秦珠都毫不犹豫地让她们姓秦,这样将来不管李宣流如何,白萍儿跟孩子们都能留在她身边。

  李宣流可以走,白萍儿不行。

  刚才白萍儿说没喝过合卺酒的时候,秦珠哪怕醉着,都没想过让她二嫁。

  如今秦珠抬眼看白萍儿。

  两人因手臂相缠,都是一手撑着茶几边缘,身子探过小几,几乎鼻尖抵着鼻尖,酒意交融。

  合卺酒最重要的可能不是酒,而是这种几乎缠在一起的姿态。

  白萍儿红着脸看秦珠,眼睛看着她,然后低头轻轻抿了一口自己杯中的酒。

  酒水湿润了唇,显得格外迷幻诱人。

  秦珠本就醉了,如今被热气酒意熏陶,视线落在白萍儿唇上,脑子里竟莫名觉得她嘴里的那口酒定然比自己杯中的好喝。

  她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秦珠微微偏头,鼻尖蹭过白萍儿的鼻尖,吻在她湿润的粉唇上。

  撬开两片粉,去尝那口温酒。

  甜。

  说不出的甜跟香。

  还有热。

  秦珠本来坐在小几的另一边,这会儿却跟白萍儿挤着跪在一块软垫上,单手抚着她的脸,轻轻亲她眼尾,含含糊糊说,“我若是男子……”

  她手要抽回去,白萍儿却双手捂住秦珠的手背,脸颊贴在她温热的掌心里,眼睛认真看着秦珠,吐字清晰,“姐姐只要愿意,我不介意。”

  她甚至求之不得。

  秦珠心里微动,可能真是醉了九分,她竟然一把揽过白萍儿柔软的细腰,把她揉在怀里亲吻,恨不得将她弄碎。

  从外间到里间,从硬塌到软床。

  秦珠珠钗散乱,白萍儿的玉簪更是一早就掉在了外间塌上。

  没系腰带的长袍,几乎解开带子就朝两边散开。

  秦珠晚上看账本一般,埋头其间。

  白萍儿仰着脖子醉眼迷离看房梁,跪在秦珠面前,手指梳子一般,埋在秦珠乌黑的秀发间,随着她牙齿力气,而轻轻抓着她的发。

  雪似乎更大了,地上早已一层白覆着一层白。

  窗边的小炉里还有余炭,燃着炉上的壶,壶中热酒滚烫沸腾,咕嘟嘟起着泡。满室里,酒香中似乎混着两个女子的味道,香味四溢,浓到让人脸红。

  秦珠平时忙生意,多少年没管过自己了。

  所以比白萍儿还不熟悉,白萍儿像是处在下方被推倒的弱者姿态,其实一直引导着秦珠。

  “嗯,贴上来。”

  “就这么唔磨。”

  “姐姐好棒嗯~”

  屋里声音细细碎碎,白雪簌簌的声音都遮不住。

  白萍儿房里挂着一幅画,一副秦珠前几年过年时亲手画了送她的新年礼物。

  锦鲤戏莲花。

  画上是一只橘红色摆尾的锦鲤跟一株浅白色的莲花。

  鱼特别逼真,今日更像是活了一般。

  橘红色的鱼在莲间游动,因过于陌生,一头扎在花上的时候,动作莽撞,惊得莲花花瓣轻颤。

  秦珠学过水墨画,画的极好。

  “今年没有别的礼物,只有这幅画,可不许嫌弃哦。”

  一幅画,画了快一个月,这份忙里挤出时间筹备的礼物,比玉簪金银更值钱。

  “自然不会,姐姐送根草我都喜欢,何况是这么用心的画。”

  白萍儿当时收到画就特别喜欢,特意挂在最显眼的地方。

  画中,莲花像是被鱼唇撞开,花瓣绽开。

  莲似乎在看鱼,鱼尾轻蹭莲,真是好一副锦鲤戏莲图。

  隔了几个院子,沈酥她们还在雪里跑来跑去。

  秦云朵捡了几个小棍,一人分一个,戴着斗篷兜帽,蹲在地上画画,“小猫~”

  秦云玉画了个圆圈,指着秦云朵,“云朵~”

  沈酥想画自己,但怎么都画不对。

  她蹲在地上很是苦恼,“酥”字太难了,她还不会写自己的名字。

  写不会写,画不会画。

  沈酥漂亮的脸蛋皱在一起。

  “我教你一个简单的。”秦虞站在沈酥身后,微微弯腰,手拿长木棍,手臂几乎贴着沈酥的耳朵,画了几笔。

  沈酥看得一脸认真,直到——

  秦虞收棍,嘴角抿着清浅的笑,在沈酥身前画了块酥饼,小棍指着饼,跟沈酥说,“你。”

  这可比写“酥”字简单多了。

  沈酥,“……”

  气!

  沈酥满脸期待的小脸瞬间耷拉下来,昂头瞪秦虞。

  秦云朵还颠颠地跑过来,探头看了一眼,笑起来,大声说,“小点心,阿姐画了块小点心。”

  沈酥,“…………”

  好气!

  “沈小点心。”秦虞挑眉看沈酥,显然在报刚才“喂糕点”的仇。

  “秦虞!”沈酥立马画了条胖鱼,“鱼!秦小鱼!”

  秦虞,“……”

  刚才还喊姐姐呢,现在直接秦鱼了……

  不过这么打打闹闹,两人倒是没那么陌生了。

  沈酥发现了秦虞的小闷骚,秦虞看穿了沈酥的小心机。

  大家都不完美。

  怎么办,互相忍着喽~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

  今天熟悉的鱼替跟炉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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