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烟云去往遥国之前, 在杜确的指导之下,联系了遥国Seaport的高定部门。

  杜确沾了祖烟云的光去流萤电影节玩,此时托腮问她:“为什么不等首映完啊, 说不定人家自己就给你发offer了呢?”

  “越早通过越好。”祖烟云正在整理资料,闻言随口应道,“我不是你们那个圈子的人, 不怕资质审核通不过会丢人。”

  “你连流萤电影节的审核都能通过,Seaport通不过只能显示这个所谓的上层社会一堆烂泥。”杜确打量着祖烟云简单的黑裙装扮, 疑惑道,“祖导你很喜欢高定吗?”

  “不感兴趣。”祖烟云如实道, “看不太懂。”

  钟仪阙看秀场还觉得缤纷炫目,祖烟云去的话基本就是纯发呆了。

  “那你花这钱干什么?”杜确疑惑, “买个开心?”

  祖烟云打字的手微微一顿, 然后说:“秘密。”

  好在杜确这个人心很大, 过几天在飞机上便把这句秘密抛到了万米高空。

  祖烟云平生第一次经历这么长时间的飞行,走出飞机的时候感觉很不自然,她沉默地跟着整个剧组一起移动, 直到快走到候机大厅, 罗刻阮轻轻拽了拽她的长衬衫外套,轻声说:“看,钟仪阙。”

  这个名字抬起她的眼眸,名字的主人穿了件白色抹胸连衣裙, 漂亮的长腿和肩颈都在阳光之下熠熠生辉。

  祖烟云第一眼就看见她, 觉得她像是《青鸟》之中最美的“光”,耀眼而温柔。

  “烟云!”钟仪阙朝她摇了摇手里举的牌子, “我在这里。”

  祖烟云这才抬眸看了一眼牌子, 钟仪阙在机场等人的事件大概都用来画画了, 上面用彩笔勾勒的女生穿着黑色的纱裙,裙摆宛若银河,冷冽清丽的面孔竟真有祖烟云的神色。

  祖烟云走到她面前,轻声问:“这我怎么敢认?”

  钟仪阙连忙看了一眼牌子,紧张道:“不像么?”

  “没有,很像。”她看了一眼,“想看我穿婚纱?”

  “也不是婚纱。”钟仪阙不好意思地笑道,“是很美很美的大裙子。”

  “形容词有些匮乏啊。”祖烟云笑。

  “看到你之后脑袋就动不起来了。”钟仪阙指指旁边已经扣住了美术指导,顺便还犹豫着抬镜头往这边扫的媒体,“你先去吧。”

  祖烟云摇摇头:“我跟你一起走。”

  “你不跟他们去电影节安排的酒店么?”钟仪阙问。

  “不去。”祖烟云摇摇头,“我想要你带我走。”

  电影节来的人性格一个比一个古怪,更有大批连脸都不想露的编剧导演,祖烟云此举也算不得离经叛道。

  钟仪阙比她更要面子一点,但也比不上爱人的手更有魔力。她抬头打量了一下不远处眼巴巴的媒体,然后毫不犹豫地转头:“那我们走。”

  “好。”祖烟云微微一笑。

  遥国的夏天热得让人头晕目眩,钟仪阙举着在本地刚买的小洋伞,一路送祖烟云先去酒店放行李,

  结果在门口遇见了正待在屋檐底下吃刨冰的《石头》演员组。

  “老师们好。”钟仪阙点头道。

  可惜这群老师早就不把她当学生看了,闻言随便挥了挥手,然后转头看向祖烟云:“小祖啊。”陆萦问,“来参加电影节?”

  祖烟云点点头:“是的,院长。”

  陆萦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我们整个学校,也只有两个教授的作品入选过国际电影节啊。”

  “侥幸而已。”祖烟云并不是谦虚之人,就事论事道,“韶戏终究是戏剧学院,许多老师只是靠影视作品保持创作手感。也算是术业有专攻吧。”

  “那小祖你有没有想过……”陆萦慢慢说道,“不管你因为什么进入韶城戏剧学院,在这个主打戏剧的殿堂里面,你为什么会选择电影呢?”

  韶戏中的学生,要么专精戏剧,要么戏剧影视都有所涉猎,祖烟云在其中算是一朵奇葩。

  “我……”祖烟云犹豫一下,还是噤声了。

  “非要在大太阳底下训学生吗?”钟仪阙瞪着陆院长。

  “哪里是训?”陆萦摊摊手,“别对你女朋友的事太敏感啊,钟导。”

  “没事的,仪阙。”祖烟云拍拍她的肩膀,“帮我把行李拿上去,我去帮你买刨冰好不好。”

  钟仪阙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只能不情不愿说了声好吧,进门之后又觉得不放心,扒着门问:“你带现金了么?知道买东西要说什么吗?”

  “……带了。”祖烟云无奈道,“而且我参加过高考和四六级考试。”

  钟仪阙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关上门。她拉着行李箱走进电梯,在电梯合拢前往外探了探头,看见祖烟云正在和陆萦说话。

  祖烟云今天披了件白色衬衫防止晒伤,大概是被人提醒了遥国的鬼天气,头发罕见地全部盘在头顶,看着干净利落。

  她安静地站在阳光下,在这片充满着异域风情的土地里,看上去仍旧无比清雅冷冽,像是勾勒飘逸仙子的寥寥数笔。

  钟仪阙还想再看上两眼,但是电梯的门就这样关上了。

  祖烟云几位前辈聊了片刻,最终擦擦额角的汗,问道:“老师们的刨冰是在哪买的。”

  老师们遥遥指了一个方向。

  祖烟云感谢地再次鞠了个躬,然后朝他们所指的那边走去。

  目的地是一个集市,祖烟云步履匆匆地寻找刨冰,然后忽然停在一个摊位前。

  “这个。”祖烟云指了指地上的一个贝壳琉璃装饰的石英钟,用英语问,“多少钱?”

  老板连说带比划描述出来一个数字。

  祖烟云下意识换算价钱,老板还以为她觉得价钱贵了,操着一口不太熟练的英语推销道:“贝壳……象征爱情。天鹅……保佑恋人。”

  “原来是天鹅么?”祖烟云失笑,“我还以为是鲸鱼。”

  总之不管是什么,祖烟云出钱买下了这个昂贵的石英钟,然后买了刨冰回酒店。

  “祖导。”杜确忽然给她打来电话,“你就这么跟着钟导私奔了,让我这个以你助理身份过来的人很难做啊。”

  “有什么难做的?”祖烟云问。

  “好几个媒体问你最近有没有时间接受采访。”杜确本来以为自己就是挂个助理的名字过来玩的,没承想真的要干助理的工作,怨气道,“本助理整理了一下,直接发你。”

  “嗯……”祖烟云说,“《三千情书》首映前尽量不参加采访。”

  她没有什么作品,大家关注她也无非是因为年轻和性别,但她觉得聊这些都没什么意义,还不如首映完聊聊《三千情书》和郑兰时。

  “这些你自己决定啦,制片人也没来,你又是导演又是编剧,你是老大嘛。”杜确说,“对了,还有一件事。”

  “什么?”祖烟云走到酒店门口,因为担心电梯没有信号,只好像刚才陆院长等人一样停在屋檐下面,“快说。”

  “你的Seaport会员资质考核通过了。”杜确回复道,“据说本来卡在最后一关了,但是总监Alexa看到了你的档案,给你通过了。”

  “Alexa……”祖烟云念了一下这个名字,才反应过来是谁……是钟仪阙之前说服借那件古着给祖烟云的设计师。

  “Alexa知道你和钟导来遥国了。”杜确继续传话,“她说希望你们在遥国的这段时间,可以做客Seaport高定沙龙。她将以能为两位这样年轻有为的逸群之才定制服装为荣。”

  祖烟云闻言有点无奈:“……杜确,你怎么不学译配?”

  “嗨,大体不就是这么个意思?”杜确大概是受了点打击,继续絮叨,“我也为认识你们这样的朋友为荣。我这辈子应该是通过不了Seaport的资质审核了。”

  “你可以继承家业。”祖烟云说。

  “NO,绝对不可能,穿穿成衣也挺好的,那么烧钱的爱好我也不强求了。”杜确说,“那我挂了,回头有事再联系你。”

  “好。”祖烟云挂断电话,看了一眼已经开始融化的刨冰,急匆匆上楼去了。

  房间里钟仪阙正在兑现答应给cp粉写的同人文,写得脸颊都发烫之际,祖烟云特有的缓慢而轻柔的敲门声响起。钟仪阙惊慌失措,连忙放倒平板,结果砸在了手指上。

  “嘶……”钟仪阙捂着手指,差点被砸出眼泪。

  这个豪华的酒店隔音倒是一般,门外的人听见声响,又急促地敲了两下门。

  “来了。”钟仪阙连忙跑过去打开了门。

  “你怎么了?”门外的祖烟云皱着眉打量她。

  “刚刚起身撞桌角了,哈哈哈。”钟仪阙连忙侧身让她进来。

  “真的没事?”祖烟云问。

  “真的没事。”钟仪阙的确痛意消减,举起双手以示清白。

  祖烟云仔细打量了一圈,这才放下心来,将刨冰塞给了钟仪阙。

  “谢谢烟云。”钟仪阙连忙吃了一口,然后指了指祖烟云怀里用纸包着的东西,“你刚买了什么?”

  “给你的礼物。”祖烟云递给她。

  钟仪阙连忙把刨冰放在一旁,然后接过东西快速拆开。

  “这是……”她看着拆出来一角,犹豫道,“时钟。”

  “嗯。”祖烟云点点头,“我把我的时间送给你。”

  钟仪阙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她效仿托雷斯的“完美爱人”这个作品,在房间里摆了三个时钟。除了自己以外,一个代表“伊辉”,一个代表“晓来姐”。

  她这样做,本来是为了寻找一种对抗死亡的慰藉。

  但实际上这两个时钟都给了她很大的压力,前段时间因为失眠太严重,钟仪阙终于把那两个时钟收进了储物柜里。

  “我相信轮回,仪阙。”祖烟云轻声说,“或许可以放他们走,然后把我的时间,放在你身边。”

  这个做法肯定与托雷斯的作品并不相同,但……

  祖烟云轻声说:“我希望做和你一同度过光阴的完美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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