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仪阙做噩梦的状态持续了整个生病阶段, 病好了些才觉得不能继续这样下去,只好远程联系心理医生。

  最近整个璞山阴雨连绵,钟仪阙这个病号伤员只能在酒店里可怜巴巴地等祖烟云回来。

  这天她上午刚和心理医生聊完, 抱着ipad坐在酒店门口喝杯奶茶,后勤部的一个组员冒雨赶回来拿打光板,看见钟仪阙之后愣地一脚踩进水坑。

  钟仪阙穿着青纱长裙, 披了件柔软的月白毛线宽围巾,看起来柔软又温暖, 眉眼在雨幕之后如春日桃花。她的仿佛看见被老板关在家里的年轻妻子,莫名有种禁忌的窥探感。

  “小心点。”钟仪阙伸手将她拉上台阶, 笑着问道,“你们还有很久拍摄完吗?”

  “钟……钟小姐认识我?”女孩脸都红了, “应该快了!”

  “好。”钟仪阙把桌上用来凑单的奶茶递给她一杯, 笑着说, “你接着忙吧,不打扰了。”

  “好、好。”女孩匆匆跑上去拿了道具,跑下来的时候钟仪阙还在门口坐着发呆, 她走过去, 小心地问她,“钟小姐在看什么?”

  “看山。”钟仪阙指了下不远处起伏的山峦,“已经能看见花的样子了。”

  “嗯。”女孩点头,“下雨不太影响开花的。但对结果还是有影响。”

  “这里的春天总是这样么?”钟仪阙小声嘀咕, 酽城也是以果树见长的城市, 但酽城春日的雨水很少,她曾见过六月初的一场雨浇灭樱桃的旺季, 故而总觉得春日的雨水对果农来说是危险的。

  “嗯, 总是这样。”女孩点了点头。

  “你是璞山人?”钟仪阙饶有兴致地问道。

  “是的。”女孩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我知道这里不是那么好……但它有时候也很美,对吗?”

  “当然。”钟仪阙笑着说,“你们祖导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她说,“回剧组吧,要是组长骂你,你就说是我要和你聊天的。”

  女孩这才回过神来,拍了一下脑袋,说了声谢谢之后就转身跑走了。

  这个女孩年轻、冒失、也不专业,大概是剧组临时在本地找的临时工人。

  祖烟云大概也是璞山本地人,她来到璞山拍摄,选择本地的女孩来帮忙打工,以后如果电影上映,会给这个城市带来更多影响。

  外界的侵入会改变它。

  钟仪阙的心情好了些,她打开了ipad——前两天她鸽了大家妇女节的更新,不过好在那天官方放出了天使怪物版《芍药琼花》,足够整个超话狂欢好几天,所以没什么人怪她。

  她点进超话里面看了看,那群小孩儿果然狂欢得差不多了,开始聊剧本。

  “和正式演出版还是有些不同的。”有人整理了两者之间的一些差别,最后点评道,“不过天使怪物版张力更强诶!”

  “赞同!特别是秋瑾那场!祖烟云的眼神又疯又坚定!”

  “你为道义信仰而死,我为你的信仰而活。”

  “哈哈哈我觉得不让她俩正式演出是对的,芍药琼花组除了最后一组都感觉是正儿八经的知己情或者友情。天使怪物组简直离谱,前面三组都莫名有种弯爱直的感觉。”

  “……什么鬼。”钟仪阙小声抱怨,“我哪直了?”

  不过回想起那个时候的状态,好像的确如此……

  她面对祖烟云的喜欢实在是迟钝,对他人的付出也认知有限。

  祖烟云很了解她,但她现在对于祖烟云好像还是一知半解,比如祖烟云是否真的是璞山人,又为什么喜欢她,现在的《三千情书》究竟在拍些什么。

  不过她平时对待工作和学业上的事都太严谨了,最近心理医生劝她轻松一点的话很有成效。她现在觉得感情上面糊涂一点没什么不好,她选择放松一点,乖乖躺平。

  不一会儿祖烟云就回来了,她走在一群人前面,打着黑色的伞,为了工作方便将头发高高攀起,露出雪白脖颈。

  她走到钟仪阙面前,收起伞,低头看着坐着的她:“穿得太少了,快回去。”

  她后面的众人一边扭头看着她们一边走,在酒店内外挤成一团,看起来很滑稽。

  “有吗?”钟仪阙伸手把她往台阶上拉,笑着抬头看她,“我不冷。”

  “……回去吧。”祖烟云有点无奈,“中午休息,可以陪你睡觉。”

  “好。”钟仪阙本来就是在门口接她的,闻言从祖烟云伸过来的手臂上借力,站了起来。

  祖烟云的大衣上还带着雨水中冷冷的寒气,钟仪阙起身之后没有放手,反而握紧了些。

  祖烟云因此看了她的手一眼,然后转头回去,朝助理嘱咐了句什么,然后就和钟仪阙一起回房间了。

  打开门,祖烟云把给钟仪阙捎的病号饭放在玄关架子上,然后转头,拉着她刚脱了一半的围巾把她压在门上。

  “你干嘛?”钟仪阙没心没肺地看着她笑。

  “吃药了吗?”钟仪阙今天在围巾下面穿了件领口很大的毛衣,祖烟云盯着她的锁骨和柔软毛线下的弧线,心不在焉地问,“房间里是不是有点无聊。”

  “还好,就是想出去接你。”钟仪阙浑然不知危险,祖烟云身上那种冷冽的气息包裹她,让她感觉有点愉快,还蹭了蹭她沾着雨水的额发,顺便抱怨,“上午莫莫灌我。结果我全吐了。”

  钟仪阙实在娇贵得超乎了莫莫的意料,吐完后莫莫都愣了,连忙跑到拍摄地给祖烟云报备情况。

  “我教训过她了。”祖烟云两边话术完全不一样,摸着钟仪阙的头说,“把药片吃了就好。”

  “嗯。”钟仪阙抬手抱她,“心理医生让我多和喜欢的人玩。”

  “玩什么?”祖烟云低下头蹭她漂亮的锁骨。

  “随便。”钟仪阙有点痒,不安分地动了动,反而更被祖烟云牢牢嵌在了怀里。

  “你穿毛衣好软。”祖烟云轻声说,“像小羊。”

  “我来璞山就准备了这一套漂亮衣服。”钟仪阙如实道,“专门见你用的。”

  “我很喜欢。”祖烟云又忍不住亲了亲,这才放开她,深呼吸着拍拍她的腰,“先去吃饭。”

  “哦,好。”钟仪阙从她的怀里钻出来,转头观察祖烟云给她带的午饭,发现是自己不太爱吃的蔬菜之后撇了撇嘴。

  “好好吃饭。”祖烟云说,“病好了带你去吃烧烤。”

  “我好了。”钟仪阙摸摸鼻子,“真的。”

  “你好了肯定马上就回韶城了。”祖烟云的拆穿道,“快去吃饭。”

  “怎么会……”大概因为祖烟云的语气不是很好,钟仪阙不敢再造次,端着饭就去桌子上吃了。

  祖烟云坐到沙发上整理了一会儿下午要拍的戏,然后抬头托着腮看她。

  她曾经幻想过想办法把钟仪阙关起来,因为两个人的工作性质注定了聚少离多,钟仪阙又不是乖巧懂事的性格,她对这个世界总是非常敏感,总之相当让人头痛。

  钟仪阙在感情上比较迟钝,也比较轻信于人。

  她可以找些借口让钟仪阙转到“编剧”之类的工作,然后再努力让她尽量待在家里。

  为了不引起怀疑需要周全的设计,但学习过心理学的祖烟云并非不可能做到。

  这种事幻想起来当然很愉快,但钟仪阙教给她的爱情终究不该是这样的东西。

  她们的爱势必会更强大,能够承担离别的酸楚,也能够承担赠予对方的自由。

  “仪阙。”看钟仪阙已经不太想吃了,祖烟云轻声叫她。

  “嗯?”钟仪阙转头,“怎么了?”

  “……这次分别会很长。”祖烟云说,“你会和上次一样总是不高兴么?”

  “你怎么知道我总是不高兴……”钟仪阙想起身边好几个已经被策反的家伙,顿时感觉挣扎得毫无意义,她举手保证道,“这次我会乖乖的,不会再让你担心了吗?”

  “真的么?”祖烟云笑,“真是让人不敢相信。”

  “真的!”钟仪阙急道,“我回去就乖乖排戏。”

  “好。”祖烟云温和地说道,“那我会多多回学校看你的。”

  “真的吗?”钟仪阙一时间有些惊喜,转眼间又意识到导演在拍戏期间本来就很累,应当珍惜来之不易的假期,“也不用这么辛苦,我可以等到你回韶城拍戏。”

  现在璞山的戏份已经快要拍摄完了,接下来是酽城,最后一站是韶城。

  其中酽城需要拍摄的场景和戏份最多,大概需要两个月的时间。这两个月即便钟仪阙能等,祖烟云本人也熬不下去。

  所以她笑了笑,起身把钟仪阙拉到床上躺下。

  前两天的奔波让钟仪阙腰伤复发,在床上躺着成为她们最常使用的聊天姿势。只不过常常不小心就迈进一些更神秘亲近的领域,好在两个人对此都比较满意。

  钟仪阙一下子沦陷在柔软的被褥里,愣了两秒之后连忙抬手摸放在床头柜上的薄荷糖:“等等我先……”

  祖烟云忍不住笑了笑,她看着钟仪阙含进那颗糖,然后才凑了过去,开始和她接吻。

  钟仪阙被亲得毫无防备,偏偏祖烟云还在她的腰间轻轻按压,明明只是不带暧昧的按摩手法,她却情动得意识模糊。

  薄荷糖在二人的唇齿间滑动,好似露珠在荷叶上弹跳。

  最后被祖烟云咬走,她轻轻去吻钟仪阙的耳垂,笑着说:“小心些,别把糖吞掉了。”

  “……才不会。”钟仪阙推她,“你别一声不吭地亲我。”

  “可是你吃薄荷糖诶。”祖烟云无辜道,“难道不是邀请我?”

  钟仪阙百口莫辩,只能嘴硬:“才不是。”

  “好,不是。”祖烟云毫无意义地安慰了一句,她紧了紧揽着钟仪阙的手臂,然后才说,“放心吧,我会常去找你的,我的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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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的一年一定要越来越好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