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祖烟云不出意外地感冒了,钟仪阙半睡半醒间被她灼烫的呼吸吓了一跳,醒来后摸了摸祖烟云的额头, 然后急匆匆地光着脚跑出去找正在做早餐的陈晨。

  接下来就挨了一顿数落。

  “你看看你这两天都做了些什么事,大雪天带着人家出去乱跑,昨天肯定也没照顾好人家。”

  钟仪阙抱着猫低头接受数落, 两个小东西都蔫哒哒的。陈晨骂得也不忍心了,低声说:“出去遛昭节吧, 顺便去门口药店买点消炎药,家里的好像用完了。”

  “好。”钟仪阙放下猫, 不放心地说,“米粥姜汤梨汤!”

  “好, 知道啦。”陈晨戳着正在做的漏奶华, “可惜我今天开发的新食谱, 只能我自己享受了。”

  “我呢?”钟仪阙茫然。

  “你跟着小祖喝米粥。”

  “哦。”钟仪阙自知理亏,点头应下之后就灰溜溜地带着昭节出门了。

  今天的酽城天气放晴了,太阳光明媚灿烂, 积雪残冰也正在路沿树梢上闪着光, 这种时候温度往往比下雪时更冷。钟仪阙为了暖和拉着狗绳路上小跑,身边偶尔跑过早起晨练的人,直到一个声音喊住她:“阿瞻。”

  “隋星?”钟仪阙转头,果然看见正穿着运动服跑步晨练的隋星, “真恐怖啊你, 这么冷这么早还要晨练。”

  “习惯了。”隋星擦了擦额头的汗,放慢了一点脚步, 和钟仪阙并肩慢跑。他常年待在军队里, 正是荷尔蒙爆发的关键时期, 可偏偏对钟仪阙生不出几分绮丽心思,反而像个媒婆一样开始操心对方的姻缘,“今天没拉着祖烟云出来?”

  钟仪阙闻言便有些沮丧:“烟云发烧了……”

  “生病?”隋星一愣,“也难怪,她是南方人吧,没实打实挨过这里的海风大雪。”

  “嗯。”钟仪阙其实也不知道她是哪里人,闻言不由开始走神。

  “但也不至于这么快就发烧吧。”隋星身为一个青年男人理解不了,于是大胆猜测,“别是被你气病的吧。”

  “怎么可能?!”钟仪阙生气反驳,“我们昨天已经和好了。”

  “啧,几个小时的吵架算什么吵架。”隋星赶在钟仪阙炸毛之前言归正传,“话说……你别被哄了一下就忘记之前的问题。”

  “嗯……”钟仪阙昨天和好之后沉迷在祖烟云面前游泳,展现自己优越的游泳水平,回去之后就累麻了,看了一晚上动画片,倒真是把一开始的事情忘了。

  “对了,潮歌他们到中午肯定就醒了。”隋星又问,“既然烟云生病了,晚上你不出去玩了吗?”

  钟仪阙想了想之后说道:“要不然来我家玩桌游吧。”她家的书房简直就是为多人桌游而生的。

  “也行。晚上潮歌飞光睡你家,遇知可以去我家。”隋星顿了一顿,“只是……”他低头看了看还在兴奋地转来转去的小昭节,“昭节,是不是怕潮歌。”

  “……应该没事吧。”钟仪阙摸了摸昭节的脑袋,“不行的话去九号楼,虽然没怎么装修,但该有都有。”

  隋星问:“阿姨把那栋房给你了?”

  “嗯。”钟仪阙点点头,“说年后办过户。”

  “真不愧是要成家的人啊。”隋星羡慕地摇摇头,“回头要是隋家不要我了你记得收留我。”

  “别,我是要成家的人了,你去找潮歌飞光吧,遇知是不用指望了,他就跟个鸟一样到处飞。”他们几个人平时待在一起就喜欢给彼此画大饼,早已习惯了,于是钟仪阙拍了拍隋星的肩,“放心,等我发大财了我天天花钱给你住隔壁那个一晚700的海滨酒店都行。”

  “真的?”隋星乐了,“那你女朋友不会生气吧。”

  “那说不准。”钟仪阙见到女朋友的影了,于是开始做梦,“要是生气我就爱莫能助了,只能打包把你送给现在最有钱的宋潮歌了,我可以求她收留你。”

  “少来,你什么时候能发财。而且给我画了十几年的饼一有女朋友就不给了。”隋星说,“我还不如去讨好一下祖烟云。”

  “诶……”钟仪阙敏锐地捶了他肩膀一下,“这可不行。”

  “啧,真小心。”隋星撇撇嘴,“行了不聊了,我穿得少,不跑快点太冷了。”

  “好。”钟仪阙看了一眼小区大门,“我也要出去给烟云买药了。”

  “行,那下午见。”隋星朝她摆摆手,然后就一溜烟跑走了。

  钟仪阙买了药,带着昭节跑回了家:“妈咪!”她一边换鞋脱衣服一边大声问,“烟云醒了吗?”

  半晌没有得到回答,钟仪阙踩着拖鞋进去找,发现陈晨正坐在她屋的床上,举着一碗米粥,正在端着勺子递向一脸为难的祖烟云:“来,烟云,喝药,不是,吃饭。”

  “妈!你在干什么!”钟仪阙连忙上去拦住她。

  “嗯?不是每个人生病都要喂的么?”陈晨一脸无辜。

  娇气的钟仪阙在祖烟云的注视下脸色爆红:“你今天不是要去工作室吗?”

  “但我是老板诶,又不用上班打卡。”

  “你个无耻的剥削阶级怎么能这样呢?”钟仪阙费了好大劲把陈晨拉起来推出门,自己把米粥接了过来,“快去上班吧,我来喂。”

  “真的?”陈晨颇为怀疑,“你真的能照顾好病好吗?”

  “我会努力的。”钟仪阙说,“快走快走。”

  “行吧。”陈晨帮她关上门,转身收拾东西准备要出门了。

  钟仪阙转身靠在门上,祖烟云正起身靠在床边柜子上,大概是因为生病的缘故,她的眼神比平时少了些戒备和深意,看过来时显得懵懂——钟仪阙从认识她开始,就很少将当作一个女孩,如今想来她其实不过也才23岁,是一个不用那么急着长大的年纪。

  钟仪阙按捺不住的那种悸动淡去了,忽然就有点心软。她端着米粥走过去坐在床边:“来,这个温度正好。”

  “不用喂我。”祖烟云微微蹙眉,“我感觉还好,可以自己吃的。”

  “不行。”钟仪阙咳了咳,认真道,“我们钟家的规矩:病号不能自己吃饭。”

  “什么规矩。”祖烟云被她逗笑了,却又故作忧虑道,“你们钟家规矩这么多啊,那我……”

  钟仪阙根本不敢听她说下半句,连忙说道:“没有没有,我瞎说的,钟家压根没有规矩。”她可怜兮兮地说,“是我想喂你,给我个机会吧,姐姐。”

  祖烟云闻言笑了起来,终于低下头吃到了那半勺的米粥:“我喜欢听你叫我姐姐。”她问,“以后都这样叫我行不行?”

  “那可不行。”钟仪阙挑了挑眉,一边喂一边说道,“名不正言不顺的。”

  “叫姐姐要什么名正言顺?”祖烟云说,“我不本来就比你大?”

  “肯定要的!”钟仪阙认真道,“等我们在一起了,就有名分了,我再叫你姐姐。”

  祖烟云闻言抬眼看了她一眼,看她神情愉悦明显在意乱情迷,便也没给她泼凉水,甚至添了把柴:“那时候恐怕就不是叫姐姐的名分了吧?”

  “那要叫什么?”钟仪阙一愣,在对方的注视下努力想道,“呃……亲爱的,达令,宝贝?”

  她说得又羞又尴尬,端着米粥的手都开始抖。祖烟云连忙扶住她的手腕,钟仪阙被她发烫的手心忽然烫了一下,连忙转身:“是,是米粥没有味道不好喝吧。”她说,“那喝会儿梨汤吧。”

  祖烟云看着换完梨汤的钟仪阙红着脸坐回来,生病让她任性,偏偏不愿趁钟仪阙的心意把这事绕过去,便叹了口气:“我们小钟导怎么就只能想出这点昵称呀?”

  钟仪阙闻言羞赧地低下头:“我想不出来嘛……”她补救道,“我回头问问潮歌,这些她最懂了。”

  “好。”祖烟云见好就收,低头喝了两勺梨汤后退开了下,“好了,我不喝了。你先去吃饭吧。”

  钟仪阙皱眉:“就吃这么点?”

  “差不多了,吃多了胃要不舒服。”祖烟云推推她,“我先睡一觉,你自己去忙吧。”

  “你等一下,先把药吃了。”钟仪阙转身那么杯子去倒冲剂,“我问药店的老师能不能开点胶囊或者药片,但是她就说这个冲剂好……”

  “没事的。”祖烟云咳了咳,“我吃得下。”

  她自然不像是钟仪阙那样娇贵,住院的时候和一口中药都要吐出来,但钟仪阙又难免以己度人。

  她闻了闻冲完之后简直像是石灰的药水,嫌恶地皱了皱眉,冲出房间东翻西翻,终于在这个都不怎么爱吃糖的家里面翻出来一罐之前做的樱桃果酱。

  祖烟云面不改色地喝完,还没来得及对这个液体的味道做出什么反馈,已经被一脸紧张的钟仪阙往嘴里塞了一勺子糖渍的樱桃,她倒是没被药味难喝到,却被这甜滋滋的一大口樱桃腻到呛咳起来。

  钟仪阙连忙手忙脚乱地递给她一杯姜枣茶。

  祖烟云口中的味道总算是正常了一点,她看了一眼床头的樱桃罐头,难以理解道:“你们平时就这么吃樱桃?”

  “呃,不是。”钟仪阙无辜道,“平时蘸面包或者兑酸奶吃。”

  “……那还行。”祖烟云又喝了一口姜枣茶,“好了,不用管我了,带着你的罐头去吃早饭吧。”

  “不,不行。”钟仪阙虚假地打了个哈欠,“我忽然觉得困了,要睡觉。”

  “……你去隔壁房间睡。”祖烟云说,“别传染你了。”

  “才不会呢!”钟仪阙有理有据地反驳道,“风寒感冒一般不会传染人的。”

  “好吧。”祖烟云生病之中没有精力和她折腾,她往里挪了挪躺下,“……你先去吃饭,吃完饭再来睡。”

  “好!”钟仪阙兴冲冲地端着碗勺等东西出去了。

  祖烟云看向窗外,风雪停止之后的酽城天色蓝得像浅海,被融化的冰水正往下滴。

  明明刚刚进入隆冬,她却觉得冰雪消融,有绿草繁花将要破土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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