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烟云马上就要去印西拍摄了,整个《一夫二妻》剧组没日没夜紧锣密鼓排了好几天练,总算是在空无一人的排练室里面排练了全剧视频,并在老师那里通过了审核。

  “尽量别拖时间回来哦。”但王尘绿有点忧虑地叮嘱她,“否则游园会的演出会有点麻烦。”

  “不会的。”祖烟云说,“不用担心。”她会提前做好很多准备,真正工作时效率其实很高。

  “别为难我们安琪了王导。”石黛仪说,“为了庆祝审核通过和为祖烟云送行,我们一起去后街喝酒吧!”

  “后街多没意思!”杜确反驳,“最起码要去城里吃顿好的吧。”

  陈家赐赖吴欣有别的工作要赶,祖烟云和王尘绿表示都行,于是石黛仪和杜确一起把目光投向了钟仪阙,示意她一锤定音做最后的判断。

  “……”钟仪阙因为夜店的那件事最近让杜小少爷帮忙很多,所以只好无语地点头,“那听杜确的吧,我开车。”

  韶城的夜生活的丰富程度比起印城这座“夜之城”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们开车到市中心,先是吃完了一顿口味相当不错的墨西哥餐,然后转战另一条街的唱片店喝了一会儿咖啡,决定要回韶戏的时候忽然得知“重溟乐队”今天在另一条街的酒吧演出。

  鉴于“重溟乐队”是祖烟云非常青睐的乐队,众人一致认为今晚该尊重“远行者”的意愿,举着“橘子可可”和“青瓜拿铁”,又一起晃晃悠悠转进了酒吧。

  酒吧的风格很安静,重溟乐队的风格也是。钟仪阙一行人进来后便径直来到灯光昏黄的二楼,点了一桌五颜六色的鸡尾酒,然后坐着听歌。

  “祖导!”重溟乐队的主唱何海唱完一首歌之后朝着楼上举杯,“好久不见。”

  祖烟云亦远远朝着他举了举杯。

  何海将酒一饮而尽:“那现在就来一首《山雀》。”

  《山雀》是祖烟云的微电影《山泉》的主题曲,也是重溟乐队的成名曲。何海贴近话筒,大声压过酒吧众人的欢呼和鼓掌,说出一句稀奇古怪的话:“祝愿每个海都有他的白月!”

  钟仪阙端着酒杯的手忽然一晃,杯中的酒液不由溢出,落在祖烟云雪白的长裙上——祖烟云很少穿白色的衣服,但这套衣服是剧组定制的“安琪”的谢幕服。“黑俄罗斯”在祖烟云的裙上留下颇为明显的圆滴痕迹。

  “对,对不起。”钟仪阙连忙拿过卫生纸擦拭她的裙子。

  “没事,我回去洗洗就好。”祖烟云的声音语气依旧是那样清淡,好像丝毫不察钟仪阙的疑惑,轻声提醒道,“你开了车,钟导。”

  “嗯,我不喝酒。”钟仪阙连忙说,“我只是端给杜确。”

  “嗯。”祖烟云微微颔首,然后拿过一杯僵尸——这杯酒虽然看起来很像是橙汁,但实则度数不低。

  《山雀》的开始是一段口哨声,曾有专业音乐人分析这一段应该是“山ⓛ@ⓝ风”,非常寂寥,也很悠扬。

  这首歌在温和之中是非常沉重的悲伤,电影里这首歌在“山雀”离开之后响起,赚够了观众无数的眼泪。

  “这世界如此暧昧

  让欣喜憔悴,让余温消退。

  飞落的羽毛压痛山脉,

  坍塌成为山阙。”

  何海的嗓音像是溪流一般缓慢流淌,也像是月光铺成的绸缎。

  钟仪阙漫不经心地敲着桌子,想不明白当年的祖烟云为什么会写出这种东西。

  “祖导和何海是怎么认识的啊?”杜确还在问

  “他之前是隔壁音乐学院的学生。”祖烟云回答道,“有次我在外面等车,戴着耳机吹那段口哨的旋律,被他听到了。他觉得很有趣,所以我们就加了联系方式。”

  “天,小祖你还会吹口哨?”石黛仪有点惊讶,“完全想不到。”

  “嗯。”祖烟云说,“我还是挺会吹口哨的。”

  “真的好好听,而且听着就想哭。”石黛仪酒量一般,如今已经有点微醺,“小祖真的好厉害,那样的片子是怎么拍出来的?羡慕。”

  祖烟云经常被人夸奖拍戏上的天赋,已经没有了最初的那种喜悦,对此只是随口应了句:“不,只是运气好。”她攥紧手中的酒杯,冰凉的水液划过她葱白的手指。

  刚刚来到韶戏时,她的人生失去方向,为了生活过得非常匆忙,但实际上却失去了之前那种充实快乐的心境。晚上她经常坐在柜台后面,看那些光芒四射的人发呆。那时她的专业水平也相当一般——没有人对她提供艺考的支持,她是凭借自己的文化课成绩,选择了韶戏极少的几门不需要艺考的专业之一。

  如果真的说起运气好的话,大概这所学校里面谈笑风生的每一个人都要比她更幸运吧。

  重溟乐队唱到凌晨,打工时间便结束了。何海背着吉他跑到二楼,递给祖烟云一杯“灰姑娘”,这是一杯没有酒精的“鸡尾酒”,口感清甜微酸,祖烟云已经喝得头昏脑涨,入口之后感觉稍微好一点。

  “我们先撤啦。”何海说道,“明天请你出去玩怎么样?你不是一直想去游乐场吗?”

  “不了。”祖烟云抬着她迷蒙酣醺的面孔,说话亦不似平时那样清冷平淡,带着一种含糊的暧昧,“我明天要收拾东西去印城。”她说,“等下次吧。”

  “好吧。”何海转身之后朝她摆摆手,“一路顺风。”

  祖烟云迟钝地看着何海的背影点点头,这其实是她第一次真正喝醉,这种陌生的眩晕感和控制不住的心跳让她非常茫然。

  “唔,头疼。”她用外套盖住头,一头倒在软椅上。

  “……哎。”钟仪阙用勺子敲敲杯子,“咱们也撤吧,安琪醉得太厉害了。”

  钟仪阙把王尘绿和石黛仪送到韶戏门口:“杜确和我一个小区,小祖醉得太厉害了,也去我家吧。”她对着下车之后的她们摆摆手,“晚安,我们走啦。”

  “小祖……小祖?”祖烟云从后座摇摇晃晃地坐起来,扒着前座的座椅后背探出手去摸钟仪阙肩膀,“钟仪阙……”

  “你喝太多啦。”钟仪阙正开着车,闻言只是从内后视镜看了她一眼,发现她整个人东倒西歪之后有点无奈,“杜确,稳住我们祖导。”

  “别,别碰我。”祖烟云迷迷糊糊推开杜确的手,“我坐好……小祖坐好了。”

  “嗯嗯。”钟仪阙敷衍但熟练地夸奖道,“真棒,回头奖励我们小祖一颗糖。”

  钟仪阙马上就到了小区,先把杜确送到了他的房子楼下。

  杜确今晚喝得也有点多,后半场和石黛仪勾肩搭背地哭,简直把王尘绿震惊到,吹了会儿夜风之后倒是消了些酒气,但反而更加疲惫,浑身惫懒乱七八糟,不像是个印城吃喝玩乐样样精通的公子哥了。

  钟仪阙看着他状态不对,有点担心地皱眉:“你自己没问题吧。”

  “没有问题。”杜确摆摆手,“回去吧钟导……诶对了……”他忽然说,“我听别人说,印艺要在咱们那校区也建一个大剧院。”

  “这不很好吗?”钟仪阙对此表示赞成,印艺的主校区旁建了一个大剧院,如今很多商业演出都在那里进行,他们学生很容易就可以搞到位置相当不错的赠票。

  “占了一块后街的地方。”杜确说,“那边的咖啡厅和蛋糕店都搬走了。”

  “这样啊……”钟仪阙垂下眼帘,她总算是知道杜确为什么心情不好,他们很喜欢在后街一边吃喝东西一边讲戏,那些的确有他们的很多记忆,还有和伊辉的。

  “没有什么的杜确,”钟仪阙轻声说道,“那里会有新的故事发生。”

  “你走出来了吗?”杜确问。

  “我一直都只能接受这个事实。”钟仪阙不是那种耽于幻想的人,恰恰相反,就如同她喜欢在酒醉的人之中保持清醒,她也曾冷静到被人骂过冷血,“而且是伊辉摆在我面前的,你知道的。”

  “那好。”杜确摆摆手,“回去吧钟导。”

  钟仪阙点点头,沉默地发动汽车,围着小区绕回了自己房间楼下。她停下车来,然后在驾驶位上沉默地坐了一会儿,直到思绪万千全部平息,这才熄火下车。

  这时祖烟云已经在后面睡着了,并在钟仪阙打开后门时倒在她怀里,接着又东倒西歪地挣扎起来,大概觉得钟仪阙是个柔软的枕头,所以最后便紧紧抱住她。

  “啧,明明上次很乖。”钟仪阙费劲地把车门关上,然后搂着她往家走。

  大概是因为人少,小区挑了半夜检修电梯。钟仪阙毫无办法地扶着祖烟云往上走。

  楼梯间的灯光灰暗,四周安静无声,于是祖烟云那柔软美丽的颜色和吞吐间的呼吸就越发有存在感,她白裙下的身体柔软温热,让钟仪阙感觉指尖都有点发烫。

  在她认识的人里,祖烟云完全不算个麻烦的人,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让钟仪阙感觉有点心烦意乱,每次意外遇见她,就好像遇见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或者风浪,出乎意料并且心跳如擂鼓。

  她需要一段时间好好整理一下迷乱的思绪,或许祖烟云离开的这段时间便是一个好时机。

  祖烟云的半睡半醒之间睁开了眼,她看着钟仪阙那漂亮的桃花眼,迷醉游离的眼睛好像触到了一块坚冰——坚硬但也坚定,令人胆寒却又心生凉爽。她几欲落泪,只好把脸埋进她的肩窝里,唇齿却依然不受大脑控制,表露着某些她深藏的字眼:“姐姐……”她几近哽咽:“姐姐。”

  钟仪阙叹了一口气,拍拍她的腰:“好了,乖乖跟紧我,就不难受了。”

  “好。”祖烟云把眼泪留在她发间,轻声呢喃道,“你别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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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两天参加了需要检票入场的毕业典礼

  在剧院办毕业典礼真的很浪漫(我上次在那里还是看《赵氏孤儿》音乐剧),很高兴把这么多回忆都留在舞台上

  希望自己以后继续砥砺前行,在戏剧路上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