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毕竟是市中心,停车比较麻烦,还好祖烟云提前和朋友说好,在酒吧前面预留了车位。钟仪阙和祖烟云停下车进店的时候快要下午五点了,正好可以吃饭。

  祖烟云的朋友出门在门口等她,是个清瘦腼腆的男生,面容年轻漂亮,自我介绍说可以叫他苗宿。

  钟仪阙觉得他有点眼熟,仔细想想应该是在哪个大学生电影比赛的片子里面见过他。但大学生在影片中往往没有正式演员般那么令人印象深刻。思考无果,她笑着自我介绍:“你好,我是钟仪阙。”

  “哦。”苗宿笑笑,“原来钟仪阙长这个样子。”

  钟仪阙闻言一愣,韶戏很多人都认识她,毕竟她在印艺出了几个非常不错的校园剧,老师都会让学生去网上看她作品的官摄。而搞戏的人往往都爱看最后的返场,钟仪阙虽然不经常当演员,但每一次都会登场谢幕,再加上本来就是令人印象深刻的漂亮面孔,开学当天她也体验了一次当明星的感觉。

  因此听说过她但不知道她样子的人很少,钟仪阙接过苗宿递过来的烟,心想苗宿大学时应该和祖烟云是一个圈子的——只了解影视,对戏剧不大感冒,知道钟仪阙这个名字大概是因为同学偶尔提起。

  祖烟云不喜欢烟味,打了声招呼后就先进了酒吧。

  钟仪阙和苗宿站在酒吧门口随口聊几句天。

  “你今晚演什么啊?”钟仪阙问。

  “其实我就是群舞之一,我唱歌不好。”苗宿笑笑,“今晚有男舞的场面基本上都有我。”

  “哦。”钟仪阙点点头,她对于现代的男舞都兴趣不大,前几天去某个著名的舞剧场看一群男舞者半裸跳舞,除了“牛逼”以外没有什么关于美的看法。

  她最近在增肥,抽烟会影响消化,所以她抽得有点敷衍,更像在发呆。

  苗宿半晌之后忽然问她:“你手上的戒指……你有男女朋友?”

  “?”钟仪阙第一次迎面撞击这种问题,没想到苗宿如此八卦,她愣了下,转头看见苗宿羞赧又迫切的表情,不由好笑,便笑着如实回答,“右手中指是为了招财啦,而且可以开酒用,还有可弹出的小刀用来破窗和防身。”她反手一亮,金属质感的小刀凌厉尖锐,“但这么久了,我觉得除了开酒的确没什么用。”

  苗宿看着一时无言,只好生硬地换了话题:“今晚喝酒吗?”

  “嗯?”

  “表演的时候可以给你递酒。”他们酒吧提倡只喝演员和工作人员递的酒,演员表演途中递的酒是免费的。

  “啊,不喝。”钟仪阙将烟头在垃圾桶的烟灰处掐灭,笑着说,“我开车来的。”其实如果真想喝的话她会叫代驾,但是出门在外没有熟悉的人,她绝不会动酒。

  钟仪阙和苗宿进门的时候,祖烟云正扒着吧台拿盒饭,转头发现钟仪阙靠了过来,就先把手里的盒饭给了她。

  灯光大开的酒吧没有什么绮丽的,一群演员和工作人员挤满了吧台,一边拆盒饭一边聊今晚的演出。

  盒饭很丰盛,毕竟演出很消耗体力,大家吃得都会比平时还多。钟仪阙要了一小桶冰,给自己倒了冰水,一边吃饭一边听周围的人讲话。

  大家明显都对于首演非常兴奋,钟仪阙不由也回忆起自己大学时候排戏演戏的那种亢奋和期待,如今回忆起来倒感觉恍若隔世了。

  吃完饭之后聊了会儿天,马上要到入场时间了,演员和工作人员要从各方面开始准备演出,为了不影响他们,钟仪阙和祖烟云提前入座,座位上放着给每个观众准备的伴手礼。他俩打开看了看,每一个里面都有一个荧光的星星发卡,还有一个小胸针。

  “是q版的小老虎,在咆哮,好可爱。”钟仪阙转头问,“你的是什么?”

  祖烟云打开首饰盒:“是梵高的向日葵。”

  钟仪阙看了便笑了:“送出去一束,收回来一束,正好。”她感慨,“感觉买胸针的人审美还挺好的,不知道其他的人是什么样的。”

  随着开演时间将近,观众一个个进场了,钟仪阙祖烟云左右的人也马上到了,拆伴手礼时她俩看了看。有一个人的是火烈鸟,另外一个人则是一枚银杏胸针。

  钟仪阙大学四年对银杏有着特别的感情,看了不由一哂,回头却发现祖烟云也抿了下唇——她平时不动声色得像一幅画,轻微的表情也就非常显眼。

  钟仪阙还没来得及多想,吧台的工作人员最后一边溜达过来:“有想要点酒或者果盘的吗?一会儿演出开始之后只有休息时间可以再点。”

  祖烟云看过去,眼神有点直接,直接把工作人员吸引了过来。前者这时又忽然转了下头,看向了钟仪阙,眼睛明亮,在变换暧昧的酒吧灯光下如一汪泉。

  “想喝酒?”钟仪阙感觉祖烟云今天莫名有点黏人,明明之前几次见面都是很冷淡疏离的样子,再加上她不交作品的事,觉得是因为她最近心情不好,需要发泄一下,便善解人意道,“没事你喝吧,我会把你好好送回去的。”

  祖烟云闻言果然朝她笑了下,虽然这个笑放在某软件里大概只有百分之五,但还是让钟仪阙觉得艳色大盛,在缭乱的灯光和绕耳的音乐中依然非常耀眼。

  祖烟云对喝酒不太热衷和擅长,更喜欢饮料的口感,便在调酒师的推荐下点了份可乐桶。当满满一桶冰块当啷响的威士忌和可乐端过来后,演出也马上开始了。

  音乐剧酒吧的演出更像是音乐剧集锦大赏,而且演出的片段都是互动感很强的部分。而且对观众也没什么约束,聊天喝酒欢呼都可以,整个酒吧的气氛马上就变得十分热烈。

  祖烟云对这种吵闹的场景兴趣不大,她正安静地不断往嘴里倒酒。借着乱跳的灯光悄悄转头看钟仪阙,钟仪阙的眼睛亮晶晶的,嘴角也没有平时的随意浅笑,反而是一种向往的快乐神情。

  钟仪阙倒是很喜欢这种场景,女舞者朝着她跳舞的时候她会把手帕塞到对方腿环里,演员拉她蹦迪,她也自然而然地站起来手拉手跟着跳。自然极了,简直让没看过的观众怀疑她是拖。

  但其实她只是真的开心。

  钟仪阙最喜欢的永远是舞台上的角色,且几乎不挑剔类型——她相信角色情感的真挚,这比相信世界上任何一个真实存在的人都要简单。

  每次坐在“舞台”下,便觉得这世间有人可爱且没有代价,于是便感觉无比快乐。

  因为是首演,节目很多谢幕也很长,所有表演都结束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

  虽然演出质量比不上剧场里,但胜在沉浸式,钟仪阙觉得非常尽兴,还没喝酒便已经醉了。

  但她不过是假醉,祖烟云却大概是真的喝多了,她脸颊绯红,出来之后在路边的垃圾桶旁吐了一次,钟仪阙跟酒吧要了杯水,耐心地让她漱了漱口。接着两个人还在车边闲聊了十几分钟,直到确定祖烟云没有恶心的感觉了,才上车往回走。

  钟仪阙开车到韶戏附近时,已经十二点了。

  整个过程祖烟云都很老实地闭着眼睛抵抗头晕,钟仪阙半途停车去路边买了一杯蜂蜜柚子茶,递给祖烟云之后她也就老老实实抱着,像钟仪阙家那只喜欢趴在她余光里睡觉的猫。

  钟仪阙问:“现在韶戏的宿舍门已经关了吧?”

  韶戏的宿舍门禁是十一点,但是研究生宿舍管得并不严,回去敲门舍管阿姨是不会多说什么的。但祖烟云性格内向寡言,应该不喜欢这种麻烦。

  果然,祖烟云闻言皱着眉睁开眼睛,泪光涟漪地看向她:“唔,不想回去敲门。”

  钟仪阙点点头:“要不去我租的房子睡吧。”

  祖烟云没反应过来,还是盯着她看。

  “不过房子不大,只有一间卧室,也没有沙发,”钟仪阙向她确认道,“去的话你要和我睡一起,你介意吗?”

  “不。”祖烟云声音清冷,但因为醉酒而语气黏腻:“不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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