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静以清,地定以定,失之者死,法之者生。

  凡人为什么要“狩天”,凭什么要“狩天”?

  就在镜知困于凡人编织的囚牢时,一袭青衣的青帝,提着刀缓缓而来。她走得并不快,周身没有太多的杀意,也不见那如冬日寒风般刺骨的凛冽。她好似漫步在了云间,衣摆轻飘飘地拂过了花丛。但是在下一刻,无数的刀光悄无声息地飞掠而出,山谷中自得的人笑容戛然而止,只余下了无穷无尽的惊惧。

  这些背叛大荒、背叛天道之人的性命在顷刻间被抹去。

  他们维系着死前的模样,可底下都是白骨残骸。

  渺小的凡人怎么能对抗神君?

  “日月星为天地三光,乃天道之序。他们束缚金乌、镇压玄兔就是为了削减天道之力,他们想让这些不知死活的凡人来杀你。

  “天道亡了,大荒就崩毁了,人间就覆灭了,怎么能够走上这样一条路呢?

  “说好了等你的,可我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是抱歉。”

  ……

  提着刀的人在话音落下后渐渐地走远,她的身前云海分道,尽头不是那巍峨的、金碧辉煌的神宫,而是一片无穷无尽的血海。断壁残垣倾倒在此间,曾经光鲜的、神圣的都倒在了腐泥烂肉里,曾经高不可攀的都躺在了血泊中。业障与憎恨如浓墨,在天地间疯狂地涌动。那些碎裂的身躯与血液一道自九重天向下倾泻,坠入了大荒西海,化作了满是憎恨、不甘与疯狂的神魔之地。

  镜知想要伸手触碰那道青色的人影,可她的形体尚未塑成,连一点温度都无法感知。

  九重天崩塌之后,这有着千百神殿的天上城并没有彻底坠毁,失序的日月也没有消亡。

  那柄无往不利的刀砸落在了白玉阶上,青衣溃散,化作万千流火。

  诸神在神宫中陨落,而背负着一身屠神罪业的青帝也在一片荒芜和枯萎中长眠。

  她终于成功地凝聚出了形体,可一切都来得这样晚,她从来没有触碰到她最想亲近的人,她踉踉跄跄地进入了流火坠入的人间,去寻找那如星火四散的神魂,一找就是近千年。她见到了战火、兵戈与尸骸,她见到的大荒就像是恐怖阴沉的森罗之殿,她的内心深处恨意开始滋生。

  可是她不能恨。

  一旦恨意滋生,天地翻覆、山崩地裂之后,她就更加找不到那些散落的神魂了。

  -

  光怪陆离的幻境只不过是刹那。

  过往的流光如镜面破碎,浓郁的业障与死气在绯衣上翻滚,绵延不绝地纠缠着丹蘅……这天底下再也没有这样浓重的业障了,像是随着识忆的复苏,那些业与罪也开始苏醒,万分不甘地要昔日屠神者偿命。

  释如来含笑望着手中的“三生厄玉盘”。

  只是倏然间,他心中一震,仰头看向了高空,内心深处无端地蔓延起了一种深刻到骨子里的恐惧。那阴沉的天好似要向着下方坠来,无数恐怖的雷霆在阴云中游走,大地开始剧烈地震颤,脚下的后土竟开始塌陷。不过是刹那间,视野中耸立的山峦便陷到了一个与视线齐平的地步。

  那从关外关到落浮屠关的山道不再陡峭崎岖了,可没有一个人心中高兴。他们生长在了天地间,他们见惯了大神通施展时天崩地裂的景象,可接受不了天地无端的崩塌。

  而近在眼前的是从幻境中挣脱出来的人,在那张昳丽的面庞上,一颦一笑都藏着几分邪异与诡艳。业障自内而外地挤压着,功体不堪承受间,一滴滴鲜血顺着唇角淌落,落在了刀上,它们缓缓地沿着青色的刀身流淌,直至将那柄枯荣刀染成了夹杂着暗火的绯色。长风猎猎,丹蘅那束发的簪钗早已经在无所不在的重压下化作了齑粉,墨发如绸垂落,遮住了那双幽暗而深沉的眼睛。

  “三生厄玉盘”果真让丹蘅身上的业障沸腾了起来,可真的等到了业障如他所愿地吞噬丹蘅的时候,释如来反而开始害怕了,他的手在颤抖,抖得几乎握不住一面“三生厄玉盘”。他甚至没有多看那山石下到处逃窜的乱军,脚下金莲绽放,顷刻间便退却数十里。

  丹蘅提刀迎上。

  逐渐被业障吞噬的丹蘅越发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她放弃了一切神通法门,手中只剩下一柄刀。这是一场早已经忘记了生死的厮杀,唯有等到万物俱寂的时候才算是终结。千万道青气撞开了那绵延的墨色,荡开了数百里。在刀光与金色的佛陀相撞击的那一瞬间,那金轮转瞬间便被撕裂,宛如纷纷扬扬落下的星屑。

  释如来那悲天悯人的神情不见了,余下的是属于人的最真切的恐慌。无数绽放的佛莲旋转,那漂亮的金色叶片化作了利刃,勾带出一连串的血光,可对面的人丝毫不在意身上的伤痕,只提着刀,仿佛要杀到天崩地裂。气机不停地相撞,释如来发现自己的身躯越来越沉重,仿佛身上出现了无数条线,而另一端则是被敌人牢牢地握在手中。他在又一刀劈来的时候连带着佛陀法相一起砸落在了地上,他后退了数步才勉强地稳住了身形。他睁着一双被血色迷蒙的眼,看着那轮仿佛自森罗地狱中升起来的诡月,双掌合十,从气脉中挤压出最后一些灵力!

  这是最后一次交锋。

  锋利的佛莲打碎了丹蘅的护体灵力,穿透了她的肩膀,而她的刀也在此刻劈落,以那千钧之力斩破金身,将麻衣僧人劈成了两半!刀气仍旧在纵横,一道裂隙自她的脚下出现,向着元州方向一直蔓延。她面无表情地望着麻衣僧人身躯中逸散出的元灵,那被业障缠着的袖袍一挥,便将它打得形神俱灭!

  数千里之外的须弥佛宗。

  玄色僧衣、满面胡须的僧人忽地从入定中惊坐起。

  禅房中的灯火在他怒气生发的那一刻瞬间熄灭。

  他怒睁着双目,一张脸因愤慨变得赤红扭曲。

  “谁人杀我座下弟子?!”

  镜知自那流转的幻境中挣脱出来的时候,左右张望已经寻找不到丹蘅的身影了,她的内心压着一股沉重的情绪,那积淀了千载的悔意和愧疚逼得她几乎要发疯。她强行地克制住了那如沸水滚荡的情绪,化作了一道剑光追逐着丹蘅留下的气机而去。

  底下不管是元州还是生州的兵马都在山崩川竭中惊了神,惶然不知所措。关外关的数千军士虽有意趁着对方士气跌落的时候杀入阵中,可天地间这样的动荡并不会避开他们,那一道道裂隙是一张张吞噬生命的猛兽之口,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要向着关城中后撤。

  记何年仰头看着阴沉沉的天幕,灰色的云层堆积如山,一道道惨白的电光游走,好似风雨将倾。“天地自崩,非神通所致,是末日之兆。”

  “有同道传来了讯息,不只是关外关如此。”雪犹繁闻言面上也多了一抹忧色,她凝望着雷云许久,才有些恍惚道,“难不成是天怒?可上界那些神人已经千载无讯了。”

  记何年眼中闪过了一抹异光,她问道:“这个天,为什么只能指上界的神人呢?”

  雪犹繁一怔,沉声不语。昔年上界神人有赐药的、有传道的,祂们借白玉圭与大荒沟通,引导着大荒仙道向前,大荒自然也将上界的神人看做了“天”,修道者最终目的便是像昔年同道先辈那般“飞升与天齐”。

  “天为何生怒?”没等记何年应声,她眸光微微一转,扬眉笑道,“的确该生怒。”在天的眼中,或许没有什么正义之师,因为所有的争执给山川大地带来的都是无穷无尽的苦难,兴与亡俱是悲苦。

  记何年叹了一口气:“她们又不见了。”

  “谁?”一头雾水的人语调中带着几分茫然。

  雪犹繁睨了同道一眼,一脸平静地吐出了三个字:“姬丹蘅!”

  -

  无数漆黑如墨般的业障从四面八方涌来,朝着丹蘅的身上汇聚,仿佛黑龙归渊。丹蘅的身后浮现了一尊面貌模糊的、阴森森的高大神人法相,它披着一身白衣,好似周身凝结了千年的冰霜。黑与白交错,好似混沌中生出的一清一浊,可这并不是“一生二、二生三”的蓬勃生机,而是一种阴沉的杀意。漆黑的墨淌入了枯荣刀里,冷锐的刀锋映照着一双无情的眼,最后刀光一折,如千万条黑龙向着那坐佛、卧佛、立佛俯冲而去!无尽的轰鸣声暴起,仿若无数洪钟被人齐齐敲响,震得自宗中掠出的修士气血沸腾,齐齐吐出鲜血来。

  丹蘅在佛宗。

  她惯来任性,曾在听闻姬赢大婚时因不甘孤身上昆仑,如今自然也能靠着那股疯劲单枪匹马杀入佛宗。她从来都是不畏死的,她要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像是去求死。

  此刻的她已经听不到斥责声、怒喝声了,她的耳畔被那尖利的藏着不甘和怨怼的啸声填充着,仿佛千年前的那些神人还在,他们高坐在雕龙刻凤的金椅上大声地质问着她这么一个离经叛道的“叛神者”。

  问她为什么同样是神、同样是先天之灵,她却要为了那堪堪化形的天道与昔年的同侪作对?

  问她为什么要为了污浊的人间舍生忘死,问她为什么要自甘堕落坠入尘寰?天道死了,大荒会天塌地陷,可万物有死有生,这一纪过去了,又会有新的一纪出现,到时候会有更好的一批人,祂们可以更好地受对方供奉,享人间气运,而不是让一切都被天道所侵夺。

  为什么呢?

  因为祂是扶桑树上第一朵花开。

  祂是自己枯燥修道生涯中的一支快活的歌。

  因为她一直在等待可以拥抱的那一天,可这一切却被云端上的神粉碎了。

  她怎么能不恨?怎么能不怨?

  刀光宛如狼毫在半空中挥舞,淋漓尽致地泼洒着笔墨。在撞击到那一片悬浮的佛光金钟时发出了一连串的破裂声,无数碎屑如劲风中的暴雨,噼里啪啦地砸落。丹蘅不进反退,刀光猛地一旋,身后的那道法相也跟着做出了下劈的姿势,将那或坐或卧的、不慈悲的佛陀斩成两截!一道道身影倒飞出去,须弥佛宗这一代的弟子哪能是丹蘅的对手?他们引以为傲的金身好似是一张一戳就破的薄纸,所有的神通、所有的咒文都在那肆意的、疯狂的、不知后退的刀光中如琉璃破散!

  就在丹蘅进一步刀指佛宗那九层藏经塔的时候,一道狮吼声骤然传出。一位玄衣僧人手持降魔杵大步走出,他脖子上戴着一串森白的佛珠,细看来像是一颗颗串在一起的头颅,肩畔则是悬浮着一朵烧到黑红色的诡异火焰,散发着赫赫的威势,正是佛门四大主座之一的厄金刚!

  “阁下是来送死吗?”厄金刚双目怒睁,质问如雷。

  佛宗属意记何年为下任佛子,可谁知记何年偏要与姬丹蘅这狂悖桀骜者同行,这是一恨;斩杀座下真传弟子释如来,这是二恨;不敬佛、不礼佛,这是三恨……此人不死,佛法何彰?!随着厄金刚话语落下,那尊始终悬照两州的佛陀缓缓睁开了眼,它不会怜悯众生,它的眼中是熊熊燃烧的业火,它的口中呵念的是镇压群魔的经文。

  丹蘅笑了一笑,面上丝毫不见惧色。

  鲜红的血从指尖淌落,染红了刀柄,又顺着刀身缓缓地淌落。她抬起了刀,指向了厄金刚,身后浓郁的业障也跟着翻滚,好似一条条黑龙在云层中奔腾。厄金刚怒喝了一声,肩上的业火猛地一涨,仿佛要将天地烧成一片黑红色的海。底下的弟子并未因厄金刚的出手而退缩,反倒是身上灵力猛然一催,身影如风掠动,祭出了一枚枚法箓,形成了“诛天灭地”的降魔阵。

  业火烈烈,非至纯至净之人难以靠近业火,身上业罪越多,业火带来的痛苦也就越甚。这业火历来是厄金刚降魔除恶的妙法,很少有人能够承受业火焚身的痛楚。直至此刻,厄金刚看着一身业障的丹蘅踏入业火之中。她的姿态从容,仿佛那黑红色的业火只是点缀在绯色衣裙上盛放的花。

  她不怕痛、不怕伤、不怕死……她到底会怕什么?!

  这世上怎么会真的有人什么都不在乎?蓬莱真的知道自己养出了一个什么样的怪物吗?

  厄金刚到底是佛门中的强者,再加上身处佛宗之中,有各种佛门降魔阵势相助,在那如罗网般罩来的刀光中算得上是游刃有余。只是他越斗越是惊惧,眼前的人若是心无挂碍,便是他们佛门所说的“人我皆空”的“无相”,称得上是一声“圣”!他抬头望着立在了业火中的绯色身影,深呼吸了一口气,左掌一翻做了个向下一压的姿势,天际那尊佛陀法相手掌也跟着一翻,一只遮天蔽日的金掌裹挟着罡风悍然拍下!雷云被拍散、灵机被打灭,就连半空中织成的刀光也被掌劲压得粉碎!

  这是佛门至圣的一掌,是两州千载的功德信仰化成的无穷伟力,不论如何躲避,这一掌都会落下!

  丹蘅没有任何闪避的打算,将枯荣刀往天上那尊金掌的来处猛地一抛。身后的法相掐诀,灿灿的金光从指尖垂落,那原本如烟如雾纠缠的业障似是触到了什么,疯狂地扭曲了起来,它们避着金光向着四面八方逸散、尖啸!

  厄金刚横眉冷目,他冷哼了一声:“燃烧丹田气脉?”可等到十二道金光如箭矢冲天而起,他的神情骤然一变,“不对,是神魂?!”他试图上前,然而丹蘅极为冷淡的一眼落在了他的身上,仿佛一股无名而玄异的力量将他的四肢百骸都封镇住,一步都动弹不得!

  众人只看到了十二道金光汇聚到了那柄飞掠而起的枯荣刀上,紧接着一个如满月般的圆盘悬浮,生出一道道玄异的纹路,仿佛满天星斗都落入了圆盘中!

  星斗转,时序移,四时动!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拨弄着时轨,使得那从乌云缝隙间垂落的惨淡天光彻底消失!

  日月失常,草木枯荣——那人寿呢?!

  闷雷在上方回荡,滚滚的,无穷无尽,几乎让人怀疑天穹在炸裂。

  佛宗中数座金佛法相跃出,俨然是在宗中清修的长老、佛座被惊动。

  可不管他们如何运使神通,始终阻截不住那一点点从身上流逝的时光。

  丹蘅立在了业火中,鲜血淌落瞬间就被灼干。

  这是枯荣刀意,四时之变!这是天底下最无法抵御的东西——时间!光阴流转,人身骷髅、草木成灰。

  就在众人惊惧不已的时候,一道雪色的剑光穿透了那黏稠得仿佛要吞噬一切的业障,钉在了半空中那张星斗旋转的金色圆盘上。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裂响声传出,金盘上出现了一道道裂纹,那不断流转的四时之境在剑下崩散。

  好似清风扫瘴雾,那让人心惊肉跳的恐怖感消散一空。只是尚未等到佛宗的修士松一口气,便见一蓬银光再度爆射,几乎填充了整个天宇!那一尊悬立在天边、普照四方的佛陀法相上出现了一道道密密麻麻的剑痕,数息后便化作了齑粉被劲风横扫。狂风大作,佛塔上的金铃也跟着震颤不已。佛塔中的那尊金身大佛聚敛的气运陡然一空,无数星点灭去,留下了黏稠、无尽的黑暗,仿佛不见底的深渊。褪去了金衣的佛陀,复归幽暗的本相。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数尊金佛的声音叠在了一起,交错的“卍”字法印再度带上腾腾的杀气。

  “那就将山峰夷为平地,将苦海填成千万里沃野。”冰凉的话语落下,剑光飞掠而起,一尊坐着莲台的金佛向后倒飞了出去,砸在了一面山壁上,留下了一个凹陷的巨坑。佛门的修士看不见那抹离奇诡谲的身影,只能看得到那闪烁的剑光。有僧人不甘向前,只是尚未等到他出手,便见飞光旋飞,斩下了他的头颅,挑入了燃烧的火海中。

  “放肆!”金佛怒喝。

  那来去无影的人终于在那佛光编织的罗网中现身。

  只是她没有再看身后的佛陀,而是迎着那如墨色的业障一步一步走向了在业火中忍受千刀万剐般痛苦的丹蘅。

  枯荣刀意破碎,丹蘅伸手接住了枯荣刀,她业障缠身,眼神中已不见清明了。在窥见了那道翩然而来的身影时,她骤然间出刀,那沾着血几乎看不清原本色泽的枯荣刀死死地抵在了镜知的心口。但凡再往前一步,那锋锐的刀尖便会刺破肌肤将那颗心剖成两半!

  再精妙的剑意在丹蘅的跟前都形同虚设。

  镜知不愿意也不能对她抬剑。

  她轻叹了一口气后伸手握住了刀刃。

  “我带你走!”

  丹蘅凝望着镜知,那迟缓的思绪开始转动,终于说出了一句话:“能去哪里?”她的语气很平静,没有任何的起伏和变化,可是在那平静中藏着无法想象的痛苦和痛楚。那荡开的业障倏然间翻滚了起来,张牙舞爪地扑向了丹蘅,扑向了镜知!枯荣刀往前递出,她目不转睛地望着那从镜知指缝、心口淌落的血,忽地仰头爆发出一阵大笑。

  这样的天地她还能躲去哪里?

  她身上背负着诸神对她的恨,她自己对人间的恨……唯有等到万物都终结的那一刻,鼓荡的不平和怒火才会彻底消散一空。

  丹蘅又问:“为什么要救我?”

  镜知没有说话,她的肩膀颤动着,仿佛身上压着无比恐怖的重担。

  “我——”

  丹蘅的唇角勾起了一抹艳艳的笑,只是余下的话语尚未出口便被镜知的动作镇住。

  她的眼瞳中清晰地映出了镜知那近乎于飞蛾扑火般撞上刀锋的动作。

  那一只沾着血的手指好似跨越了千年的时光,轻轻地点在了她的眉心,仿佛扶桑树梢拂过的清风。

  她错乱的思绪中依稀存在着一些难以忘怀的画面。

  那时的祂很是执着形体:“我碰不到你。”

  “你是万事万物万法,拂过眉梢的风、落在肩畔的花,都是你给我带来的温柔。”

  “我不要,我想触摸你。”

  如果那个时候祂没有动心,如果从开始到结束都是至道无相,是不是一切结果就有所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