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三人趟过及腰的水入了城,雨还是不见停,兴城守军在县令的带领下全部出来或堵或疏地排水。

  三人在街上游荡,一只小船忽然飘到眼前晃悠,陆莲眼疾手快地按住那只船,祈泠直接把姬以期抱上去,自己也飞快爬上船。

  三个人一上去,小船明显往下沉了一些,没等祈泠发愁怎么划船,就有两只桨朝她们扔了过来。

  祈泠一手一个,往帮她们的方向划去。

  那边的人立刻甩下倒钩拉住小船,三人被挨个吊上二楼,这是一家客栈,一楼被淹了,人都聚在二楼三楼。

  祈泠从楼上往下看,水位越来越高了,“眷眷,还是把他们接过来吧,城里还有人管,外面淹死了都没人知道。”

  姬以期把头转向客栈掌柜的,摸出一锭金子。

  掌柜的给了她们几只小船,又派了几个小二跟她们一起,陆莲被留下来。

  祈泠和姬以期分外坐在一只小船上,几个小二也是一人一条船,几人划着船出了城。

  越往上,水位越低,直到小船搁浅,几个小二在原处守着船,祈泠和姬以期快步往上去喊人。

  近百号人依旧围在小庙周围,以村长为首的那个老人原还不肯走,只是看着几个发热且哭闹不止的婴孩还是退了步。

  十几个婴孩装了两只船,余下几只船分了些体弱的妇人和老人,其中还有位孕妇。

  青壮年们用绳子把一堆人都绑了起来,推着这些小船往城池的方向走。

  怎料,城门居然关了。

  城楼上的守军让她们原路返回,祈泠无法理解,“堵不如疏,再这样下去,城外的水位迟早会超过城内,城里的水排不出去,你们把城门关上只会让水越积越深!”

  平贝在水下扯扯她,“没用的,我们还是回去吧,关了城门,等雨一小,城里一点事都不会有,他们不会开门的。”

  “他们年年都如此吗?”

  平贝点头,“今年早了点。”

  城楼上的守军不停呵斥她们,祈泠抬头看了看城墙的高度,对姬以期道:“能上去吗?”

  “能。”姬以期很干脆。

  祈泠扭头问小二要带钩的绳子,姬以期把绳子绑在腰上,踩着几个青壮年的肩越上城墙,守军大惊,慌不择路地驱赶她。

  钩子挂上城墙顶,守军连忙要去砍掉绳子,姬以期身子歪来歪去让绳子也跟着滑,脚下的步伐也依旧稳健而迅速。

  暴雨似乎并没有带给她任何影响,转眼间,她就登上城楼,匕首抵在兴城县令的颈间。

  “开城门。”

  城外堆积的雨水灌进城里,近百人也跟着涌进去,城门再次轰然关闭。

  县令被卡着脖子,姬以期摘下一块姬家腰牌在他眼前晃了晃,县令呜咽着发誓不会找她事。

  姬以期下了城楼,帮着一起推船。

  水位漫过胸口,近百人不可能一一吊上去,只好让这些人从客栈一楼上去。

  水已经漫过半截阶梯,走在最前面的人猝不及防地撞到楼梯口差点趴下去,幸而被旁边人及时扶住。

  客栈掌柜的又让人扔了十几个筐子下来,小孩子都被装在筐里由青壮年抬上去,祈泠则和姬以期一起扶着那个唯一的孕妇,小心地注意着脚下的一切。

  孕妇有些矮,若站在水里只怕要漫到脖子处,两人几乎是抬着她走,前后还有几个青壮年护着。

  好不容易到了楼梯口,祈泠也犯了最前面那人的错误,一脚撞到最下面的梯板上,疼得泪珠子在眼眶里乱滚。

  姬以期抿了抿唇,暂时顾不上她,只好加快速度把孕妇抬上去,所幸脱离了水就好走多了,脚尖一冒出头,姬以期就把孕妇交给了别人,转而去看祈泠。

  祈泠见她看自己,立刻呲牙咧嘴地喊疼,姬以期弯腰把她抱起来,几步就上了二楼。

  一阵兵荒马乱后,众人总算安全了,姬以期又加了几锭金子,掌柜的给大家分发食物和被子,屋子不够住,只能几人甚至十几人挤在一起,但这般情境下也顾不得这些了。

  三人挤在一个房里,小二殷勤地送上来两桶热水,对大金主表示热烈欢迎。

  屏风隔开,门窗紧闭,热气蒸腾。

  两个人待在一个浴桶里有些挤,祈泠却觉如此紧密无间地被热气包围万分舒畅,姬以期也不想动,懒洋洋地靠在她肩上。

  不一会,姬以期就犯了瞌睡,她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了,实在困倦非常。

  偏偏这时候祈泠还在捣乱,指尖比热水还烫,狭小的浴桶也帮着她束缚自己,虽然知道跟她一起鸳鸯浴指定没有好事,但姬以期还是想挣扎一下,“等我睡一觉起来好不好?”

  “帮你睡得更好。”

  姬以期有气无力,“不要脸。”

  “你总是这么说,我会很伤心的。”祈泠苦着一张脸,像受了一万分的委屈。

  姬以期忍不住白她一眼,“得了便宜还卖乖。”

  “我哪有得便宜,我很辛苦的好吗?”

  姬以期索性从水里出去,“既然辛苦就歇着吧。”

  祈泠气闷,嘟嘟囔囔,“不解风情,让你主动一点就这么难吗?好像我每次都强迫你一样,没劲。”

  姬以期怔了怔,隔着屏风,陆莲的声音传来,“她不愿意,你不就是强迫她吗?”

  “有你什么事!”祈泠扭头。

  眼见她们又要吵起来,姬以期头疼地套上衣裳,“你们俩一起睡吧,我去找平贝。”

  “站住!”祈泠握紧拳头。

  姬以期顿住,又走了几步,最后还是停住,回身点了陆莲哑穴,一言不发地走回祈泠跟前。

  “对不起。”祈泠嗓音软下去,双臂搭在浴桶边缘,“眷眷,我错了,我不该那样讲……”

  姬以期淡淡地扫她一眼,“洗完了出来。”

  “洗完了!”

  哗啦一声,祈泠就从浴桶里窜出去,姬以期眉头一皱,把旁边挂着的衣裳给她裹住,裹严实直接扔到榻上。

  祈泠身上还都是水,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脑袋看她,眼珠子提溜提溜地转,不知道又在寻思什么坏主意。

  “头发干了再睡。”姬以期往她颈后塞了两个枕头,转了个圈摸出一根绳子,一侧系到床头,一侧系到她手腕上。

  祈泠顿觉不妙,“这是做什么?”

  “今晚你自己睡,也可以跟她一起。”姬以期朝陆莲的方向看了眼,“明个我要是看不见这根绳子,你就等着吧。”

  祈泠当即就要哭出来,“我真的知道错了……”

  “你没错,你怎么会错呢。”姬以期拍拍手,把一条软巾盖到她脑袋上,“乖,自己擦,擦干了睡觉。”

  祈泠这下真的掉眼泪了,“不要……”

  “明日见。”姬以期还送她一个晚安吻。

  房门合上,屋里只剩下祈泠和她恨不得生吞活剥的陆莲,除了雨滴拍打着房顶和窗户,四下寂静。

  陆莲慢条斯理地穿上衣裳,悠悠地挪到榻前,面上满是讥讽,要多欠揍有多欠揍。

  祈泠用未被束缚的那只手揪住她前襟,陆莲忽然挨到她颈侧,哑穴被她冲开,“殿下,你好香啊。”

  蹙了蹙眉,祈泠身子往后缩。

  “眷眷不在,只剩我们了呢。”陆莲扯了扯缚着她的绳子,笑意盈盈,“殿下,您似乎……欲求不满呢。”

  祈泠没给她好脸色,“你想干嘛?”

  “不想干嘛,只是想帮帮殿下。”掌心落到她发顶,陆莲捏着软巾给她拭发,“眷眷可真狠心呢。”

  祈泠汗毛直竖,“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殿下不信我吗?”陆莲手下动作很轻柔,面上也柔柔的,她是那种标准的大家闺秀面容,瞧着贤良淑德,“我可是没有一丁点亵渎眷眷的想法,我只是想她一个人无忧无虑的,身边有没有我都无所谓,但她身边也不能有其他人。”

  祈泠冷笑,“所以呢?”

  “所以……放过她吧,我可以替她,反正,你需要的只是一个出身姬家的太子妃,易容之后,谁也瞧不出来。”

  祈泠嗤声,“只是你以为。”

  “我们可以先试试。”陆莲语不惊人死不休。

  祈泠挣扎,“滚,你不配!”

  “殿下不试怎么就知道不行。”陆莲似乎打定了主意,用另一根绳子缚住她另一只手。

  祈泠目露惊恐,直接喊出声,嗓音几乎要冲破这家客栈,“救命!眷眷!救……”

  哑穴被点中,祈泠硬生生憋住。

  “殿下可真不听话,也一点都不体谅眷眷。”陆莲依旧是浅笑吟吟,“不过,来日方长。”

  她双手撑在祈泠身侧,离她约莫三寸远。

  一息。

  两息。

  三息。

  陆莲倏地俯身,与此同时,房门也被推开。

  一声惊呼叫出一半被捂住,陆莲被拎起来,硬生生砸在地上,祈泠憋红了脸,眼尾泛红。

  姬以期顶着一直阴晴不定的脸解开她哑穴,祈泠一把抱住她哭诉,“你再来晚点,我一世清白就要毁在她手里了……”

  “你们又在闹什么?”姬以期拧着眉,并没有相信她的说辞,“让我安生一夜都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