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被滑落到腰际,姬以期冷飕飕的,祈泠的视线落到她胸口处,直勾勾地盯着,半点没有给她遮掩的打算。

  姬以期尽量忽略她的目光,努了努嘴,“饭。”

  把放着饭菜的小桌子挪到她跟前,祈泠摸了摸下巴,肆无忌惮地扫视着她。

  柔软处正好贴到桌子上,姬以期终于忍不了她那跟几百年没见过女人一样的下流目光,“你自己没有吗?”

  “我有没有,你不是很清楚吗?”祈泠收回视线,解下外衣,披到她肩上,挡了一些凉意。

  她两条胳膊伸得直直的被缚着,祈泠扯过袖子把外衣系到她纤细的腰肢处,而后端起碗,捏着勺子喂她喝汤。

  入口是鲜香的汁水,混杂一块细嫩的鲜肉,姬以期嚼都没嚼就吞下去,热腾腾的鱼汤给她带来雪中送炭般的温暖。

  执起银筷,祈泠给她夹了一块羊肉豆腐里的豆腐,姬以期咬住银筷,含糊不清道:“羊肉和豆腐是怎么混到一起的?”

  “你没吃过,不代表它不存在。”祈泠松手,任她咬着筷子,又去给她舀汤。

  姬以期微张唇,银筷掉落,却正好被她夹住。

  祈泠歪头盯着看,手里的勺子也一歪,好巧不巧地砸到筷子上,汤水四溅。

  “祈泠!”

  把小桌子挪开,祈泠解开她腰间的袖子。

  “不吃了!”姬以期气呼呼地躺下去。

  祈泠俯身,舐掉她身上的汤汁,姬以期一哆嗦,长腿屈起顶她胸口,“起开起开!你怎么这样啊!”

  “什么样?”祈泠捏住银筷扔到小桌上,双手撑在她身侧,扯掉她垫着的自己的外衣。

  姬以期泪眼汪汪的,仰着脸并紧腿。

  “眷眷。”胸口抵着她的膝盖,祈泠呼吸微重,你像极了方才我喂给你的那块白嫩的豆腐。”

  姬以期啜泣,“你是肮脏的羊肉……”

  “我是你的夫君。”祈泠抚上她满是泪痕的脸,轻轻摩挲,“乖,别怕,把一切都交给我,好吗?”

  “不要……”姬以期还是牢牢抵着她胸口,不住的掉眼泪,“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该怎么弥补?”

  祈泠顿住,“不需要你弥补。”

  “可我想……都是因为我……”

  祈泠给她拭泪,“不要想了,天塌下来也有我给你顶着,这事并不难办,最多就是……大不了我们现下就走,这破地方不要也罢。”

  “可是……”

  祈泠俯身,封住她的唇。

  泪珠从眼角滑落,姬以期眼前满是雾气,可是……她并不想祈泠给她顶着天,她的承诺是要保护祈泠的,而不是让祈泠因为她损失这么多……

  罢了,姬以期缓缓合眼,她没有那个本事,难道还要给祈泠添乱吗?祈泠已经够辛苦了,何必再给她增添负担,就像她说的,天塌下来也是祈泠顶着,她就安心做她的太子妃,什么都不要想……

  .

  夜半,火焰冲天。

  祈泠被浓烟熏醒,迷茫地爬起来,呛了一下后慌忙摇晃姬以期,身旁的人一丁点反应都没有。

  外面吵吵嚷嚷的,还有刀剑乱舞声,祈泠迅速披上外衣,从茶壶里倒了水浸湿锦帕绑到姬以期脑袋上,而后冷静下去抖着手去拆缚着姬以期双手的布条。

  姬以期手腕已被勒得通红,烟越来越浓了,祈泠恨不得掐死自己,现下却只能先顶着熊熊烈火背起人往外跑。

  刚踏出一步,一根房梁就砸下来。

  四周全是燎天的火焰,祈泠一咬牙,把姬以期放下去,又把茶壶里的水都浇到薄被上,自己披上薄被,改背为抱,迎着火焰冲出去。

  浓烟侵袭,祈泠压低身子,把姬以期拢得严严实实,拼命从热浪中扑出去。

  水未浸到的地方通过薄被蔓延到她身上,祈泠把姬以期搁下,就地一滚,好不容易扑灭火焰,一道剑光朝着姬以期的方向刺去。

  祈泠想都没想就扑过去,剑尖却没落下来,衣袂翻飞之间,数名护卫加入战斗。

  白裙移到身侧,紧接着,一道青涩的嗓音响起,“太子殿下,我来迟了。”

  祈泠只是低头看着仍然昏迷不醒的姬以期,十指蜷紧,“你是谁?为何救孤?”

  “卉州陆家,陆雪,陆松是我同胞兄长,爹爹让我来看看嫂嫂。”白裙少女踱了踱步,也没有扶她一把的念头。

  祈泠摇摇晃晃地抱着姬以期起身,陆雪亦步亦趋地跟着她,驿馆在她们身后被烧成灰烬。

  陆家上上下下皆着缟素,大夫拧着眉,反复捏着姬以期的手腕把脉,但足足两刻钟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祈泠一眨不眨地盯着榻上呼吸均匀的人,她原本满是灰尘的脸蛋已被擦得干干净净,双眸却还紧闭着。

  “小姐……”大夫终于移开手,偷眼看向陆雪。

  陆雪嗓音清冽,“说吧,不碍事。”

  “恕在下无能。”大夫提起药箱,不敢看祈泠,“太子妃身子康健,并无任何病症。”

  祈泠好似没听到,只是握紧姬以期的手。

  陆雪颔首,“下去吧。”

  大夫忙撤出房内,陆雪站了一会也跟着出去。

  房门合上,一室寂静。

  祈泠坐在床边发呆,没有任何病症,那就意味着姬以期昏迷不醒的缘由在陆莲,可陆莲不会放任姬以期被活活烧死,那就说明……

  是姬以期自己不想醒来。

  祈泠捂住脸,眼泪从指缝渗出,为什么……她已经竭尽全力控制自己不去责怪姬以期了,愤懑换作欲望发泄出来,还是被姬以期察觉了吗?

  榻上的人无法回答她,只是静静地沉睡。

  慢慢站起来,祈泠推门而出。

  门外,陆雪直直立着。

  祈泠哑着嗓子,“你愿意娶秦嫣吗?”

  “我?”陆雪颦眉,似是不解,“爹爹承认她是我们家的媳妇,我也认她是我嫂嫂,不用再……娶她,再说,我是女子,怎么娶她?”

  祈泠偏头,正视她,“陆松没了,你爹爹会让你招婿,但孤不想有个别家的男子入赘在你陆家。”

  “可……”陆雪揪着衣角,又沉默下去,哥哥没了,她这支的陆家血脉几乎就算是断了,若是招婿,还有一丝延续血脉的可能,祈泠此言,是要断她陆家血脉,可若无人庇佑,卉州陆家迟早会被覃州陆家吞并,那时即便有血脉承嗣也无用了。

  祈泠正身,“你爹在哪?孤亲自跟他说。”

  陆雪自是领她去,见到了病榻上的陆柏。

  近些年陆家家主陆柏的身体一直不好,这下又白发人送黑发人,身子越发虚弱,显而易见的撑不了多久。

  见到祈泠,他刚想下榻,就被祈泠按回去。

  “恕臣无礼。”陆柏剧烈咳嗽了几声,陆雪连忙上去抚他背,又倒了茶水喂他喝下去。

  祈泠安静地站着,等他缓过气。

  “太子殿下。”陆柏捂着嘴喊她,祈泠走近了些。

  陆柏面上满是死气,“殿下您放心,我们已下了聘礼,秦姑娘就是我们陆家的人。”

  “孤也是要说这个事。”祈泠撇开眼,不忍看他灰白的脸,“孤希望婚事照办,但新郎官,要由令爱来当。”

  陆柏愣了一下,看向陆雪。

  “您……”陆柏转动着迟暮的眼珠,半晌,握紧拳头,“您想怎么让雪儿迎娶秦姑娘?”

  祈泠低头,“有两种法子,一是直接迎亲,二是让令爱扮作您在外面生的私生子,认祖归宗弟承兄妻。”

  “这……”陆柏把头转向陆雪,枯瘦的手覆上她手背,“雪儿……爹已经对不住你了。”

  陆雪反握住他的手,“直接迎亲。”

  “不再想想吗?”祈泠定定地看着她。

  陆雪抬头,微微一笑,“就当给殿下开路。”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