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城、第三城果如姬怀远所言,全都投降。

  到第四城,才有了抵抗。

  县令怒斥陆国公世子数典忘祖乱臣贼子,陆国公则扬声:“三殿下和家父无故死在京城,我等是要求个公道,惩处真正的乱臣贼子,匡扶社稷!”

  “罪臣祈望拒不受刑,罪臣陆生劫囚,这二人都是板上钉钉的罪人,尔等借此发难挥师而来,不是乱臣贼子是什么!”县令气势汹汹,他身后侍从摇旗呐喊让陆国公世子赶紧滚。

  陆国公世子抬起手,挥下。

  弓箭手弯弓,万箭齐发。

  对付这么个小小县城,强攻足矣。

  箭矢如雨点般砸在守军头上,逐鹿军迅速把沙袋扔到护城河里,县令蜷缩着浑身发抖。

  这个小城只有一千守军,怎么可能敌得过足足三万人的逐鹿军?可他们不能退,再退就打到京城了。

  沙土很快填平护城河,逐鹿军蜂拥而至。

  撞击城门的声音如雷轰鸣,很快,城门破开。

  不到半个时辰,逐鹿军攻入第四城。

  守军全部被缴了兵器,县令满脸恐惧。

  “爷长得很吓人吗?”陆国公世子捏着他的下巴,一脚踹弯他的膝盖,“不识好歹的东西!”

  县令跪伏在地上,一声不敢吭。

  陆国公世子大刀金马地坐在县衙的太师椅上,“传令下去,今个休整,明日再往巩城。”

  巩城是巩南郡郡治,并不好打,明个有恶战。

  陆国公世子把脚搁到县令背上,把他当脚凳用,手指闲适地敲了敲桌案,“去叫姬公子。”

  “是。”

  姬怀远牵着陆平走进来,陆平依旧抱着他脏脏的包袱,进来也不看陆国公世子,只直勾勾地盯着姬怀远,生怕他跑了。

  陆国公世子有些醋意,但又感谢姬怀远让陆平有了点生气,“姬公子,请坐。”

  “世子真打算打巩城吗?”姬怀远开门见山。

  陆国公世子掀了掀眼皮,“有何不可?”

  “巩城不是此等,守军有三千人,不好打,而且我爹已领了一万禁军往这边赶……”

  陆国公世子朗笑,从袖中取信给他看。

  姬怀远接过,眼皮子跳了跳,这字……既不是姬国公写的,也不是他家谋士写的,反倒有点像……祈泠写的。

  祈泠伤好得那么快吗?

  “令尊允我会拖延三日。”陆国公世子满面春风,三千人又怎样,逐鹿军有三万,三日打下巩城,完全不是问题。

  姬怀远忍不住道:“世子如此相信我爹?”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其实,陆国公世子也曾有过疑虑,但姬国公在信里把祈泠骂上了天,言辞凿凿祈泠女扮男装骗他女儿,且皇帝也知晓此事,却冷眼旁观,他自觉大启皇室这么荒唐迟早要完,故而才联合他妄图颠覆,再加上陆国公逝世和陆家上上下下几百口人头落地的打击,陆国公世子气血上涌自然就信了,毕竟姬国公是出了名的爱女,他也不信似姬国公这般位高权重之人会诈降。

  姬怀远轻咳一声,摸了摸陆平的脑袋,“平儿,你去陪陪世子好不好?他是你爹。”

  陆平怯怯地抬头,看向陆国公世子。

  陆国公世子伸出双手,“平儿过来。”

  陆平磨磨蹭蹭地走过去,钻进他怀里。

  “若无别事,在下就先行告退了。”

  陆国公世子搂着儿子应,“姬公子慢走。”

  世子亲卫领着姬怀远到了客房,客客气气地请他进去,而后站在门口守着。

  房门合上,姬怀远迈进内室。

  甫一踏进去,一双手就捂住了他的嘴。

  姬怀远还未挣扎,那人道:“哥,是我。”

  出口是沙哑的男声,但听着不像姬广白,姬怀远注意到她踮脚的动作,“眷眷?”

  姬以期松手,姬怀远警惕地四处望了望。

  “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姬以期抱怨了一句。

  姬怀远攥住她手腕,把她拉到屏风后,“你怎么来了?广白呢?他让你一个人跑过来?”

  “人多不好。”姬以期嘘了一声。

  姬怀远低斥,“胡闹!”

  “我功夫比他好!”姬以期反驳。

  姬怀远攥得更紧了,“那也不行。”

  “行了,哥你别教训我了,我来这是有事跟你说。”姬以期压低嗓音,神神秘秘的。

  姬怀远左顾右盼:“快说。”

  “你明个别跟着走,留在这里。”姬以期嘱咐。

  姬怀远拧眉,“爹真的和陆国公世子合谋了?”

  “不是爹跟他合谋,是夫君跟他合谋。”姬以期喜滋滋的,她已经受到祈泠的信了,“和陆国公世子的通信都是夫君写的,她会帮着外人推自家江山吗?”

  姬怀远总算安下心,“那之后呢?”

  祈泠总不会大费周章就为了救他吧?

  “不出三日,逐鹿军必败。”姬以期信誓旦旦的,她对祈泠有信心,祈泠说不出三日那就是不出三日。

  她说得含糊,姬怀远也没再问,姬以期问道:“对了,哥,你有没有见过陆国公世子的嫡子?”

  “你是说陆平吗?”

  姬以期点头,从怀里摸出一个香囊递给他,“不只是你,陆平也得留下,那孩子很听话的,你让他帮你一把。”

  “好。”姬怀远把香囊收到袖中。

  姬以期猫下腰,“那我走了。”

  “不,你等我先出去,他们都是跟着我的,我走了他们也会走,到那时你再走。”

  姬以期自是应下,姬以期也不耽搁,直接就出了房门,说要逛逛县衙。

  世子亲卫护送姬怀远离开后,姬以期悄悄溜出县衙,姬广白连忙迎上来。

  “怎么样?”姬广白围着她左看右看。

  姬以期露齿笑,“你妹妹出马,会有误吗?”

  “那我们现下走吗?”

  姬以期摇头,“我走,你们留下。”

  “啊?”姬广白不太情愿。

  姬以期拍拍他的肩,“最多三日,我们就能回京了,说不定还能赶上除夕夜,二哥你就听话吧。”

  “那个什么……祈泠到底让你做什么?”

  姬以期绷着脸,“请尊称她太子殿下。”

  姬广白撇嘴,“行行行,太子殿下,你赶紧说吧,不然我不放心,她要是给你挖坑怎么办?”

  在姬广白看来,祈泠唆使姬国公通敌陆国公世子就已经是在挖坑了,信件往来都捏在祈泠手里,将来事情一平息,那就是他们姬家的把柄。

  但他跟姬以期说是没有用的,姬以期眼里只有她亲爱的太子殿下,压根不信他。

  “夫君才不会。”果不其然。

  姬以期还是没说是什么,含糊其辞地走了。

  待出了城门,姬以期恢复原貌,她策马狂奔,不吃不喝地行至次日破晓回了巩南县。

  天刚蒙蒙亮,姬以期潜进巩南县衙,把县令从被窝里揪出来,东宫腰牌砸到他怀里。

  “开城门,给你将功折罪的机会。”

  县令惶惶地吩咐下去,转瞬间,五百轻骑入城。

  “把守军都叫出来。”

  县令忙应,他们直接投降了,一千守军一个没少,姬以期抬了抬下巴,五百轻骑扔出精良的武器。

  “这这这……”

  姬以期直接把他踹地上,“你是陆家的人?”

  “下官……下官……”

  姬以期拔剑,县令人头落地。

  “陆家谋逆,罪不容恕,念尔等受陆家淫威,给你们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现下,拿起地上的武器,随我们出城反攻逐鹿军。”

  姬以期亮出祈泠的腰牌,守军战战兢兢。

  “快拿!”

  话音落,一千守军争先恐后地捡武器。

  “出城。”

  一千五百人奔赴第二城,姬以期如法炮制,直接投降的这几城都是被陆家人操纵,姬以期直接找出里面的陆家人杀了,剩下的还是朝廷派的驻军。

  直到深夜,三千五百人抵达第四城。

  第四城的守军只剩下一半,根本无力抵抗。

  县令被姬以期从牢里揪出来主持大局,陆国公世子留下看守的亲卫全部被杀。

  护城河被重新疏通,城门换新,严阵以待。

  县令激动得感激涕零,姬家兄妹正式聚首。

  陆平看到姬以期,直直扑上去,“姨姨!”

  “姨姨在。”姬以期抱住他,扯了扯他的包袱,“平儿好乖啊,包袱都臭了还拿着。”

  陆平耸了耸鼻子,嫌弃地丢开包袱。

  “姨姨姨姨,平儿可想你了!”

  陆平亲昵地往她怀里拱,姬以期揉了揉他的脑袋,“姨姨也想你,乖平儿。”

  姬广白斜她,“哪认的外甥?”

  “是我外甥,又不是你外甥。”姬以期让陆平坐她腿上,给他拿果脯吃,“平儿慢慢吃。”

  姬怀远目带忧色,“陆家就快没了,他怎么办?”

  “没事的,夫君已经安排好了。”姬以期安慰他。

  黎明之际,第四城下熙熙攘攘。

  逐鹿军很是狼狈,瞧着折损了有三分之一,陆国公世子盯着城楼上的姬以期,目眦欲裂。

  “放箭。”姬以期下令。

  几千支箭矢往下砸,逐鹿军慌忙抵抗。

  而在他们身后,大批禁军亦手持长弓追击。

  姬国公带了两万禁军,与第四城前后夹击。

  陆国公世子顾不得身后的禁军,命令逐鹿军全力进攻第四城,成百上千的沙袋再次扔入护城河。

  “陆世子。”姬以期扬声喊他,在箭雨中与他对望,“你若现下投降,朝廷会封陆平为侯。”

  陆国公世子只是冷冷地看着她,“令尊真是好计谋!但请他记住,我陆家的今日就是你们姬家的明日!”

  姬以期挽弓,“那就对不住了。”

  她怜惜陆平不假,但并不代表会对陆家心软。

  咻!

  箭矢插入胸口,陆国公世子怒目圆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