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泠又坐起身,“你昨日为何在那里?”

  “嗯……我回来的事没有告诉家里人,听说太子殿下在这,我就想着看看眷眷在不在,所以偷偷溜进来了。”陆莲眨着无辜的眼睛,还带着好奇,“殿下问这个做什么?”

  祈泠浅笑盈盈,“随便问问。”

  “听说粮草被盗了……殿下要在这待多久?”

  祈泠歪了歪头,沉吟一会,“至多一月,我们还得赶去北境,耽搁不得。”

  “那粮草……”

  祈泠看向姬以期,“眷眷说姬家能筹。”

  “那就好。”陆莲微微一笑。

  祈泠轻轻靠在姬以期肩上,也冲她微笑,气氛有些诡异,姬以期缩了缩脖子,“那个……小莲……你什么时候回京?”

  “什么时候都行。”陆莲无所谓道。

  随即,她又道:“你伤得不轻,要不我不回去了,留这照顾你吧,等你好了我再看去哪。”

  姬以期张了张嘴,祈泠忽然坐直,“当真?”

  “当真。”

  祈泠眸光一亮,“孤近日忙,又没带那么多侍女,有时顾不到眷眷,陆小姐若肯帮忙,孤感激不尽。”

  “小事一桩,眷眷也是我的好友嘛。”

  祈泠朝她拱手,“感激不尽。”

  “折煞了。”陆莲连忙回礼。

  姬以期左看看右看看,眼里带着迷茫。

  又待了一会,陆莲暂且告退,祈泠让夜九给她安置住的地方,约她午膳时再见。

  房门合上,祈泠面上的笑意即刻消失。

  姬以期疲惫地趴下,枕着她的腿。

  祈泠平躺下,把她拉到身上。

  姬以期伏到她心口处,揪着她垂下的几缕发丝半合着眸子,呼吸不断喷洒。

  掌心轻抚她发顶,祈泠也合上眼,照顾姬以期一夜,又出去跑了半天,她实在困倦。

  谁都没有说话,姬以期往她肉多的地方拱,双手搂紧她细颈,不一会就陷入熟睡。

  直到午时,夜九喊醒她们。

  姬以期压着人不想动,祈泠也不想起,但想了想不知所踪的三万石粮草,还是不情不愿地坐起身。

  “你打算怎么办啊?”姬以期带着鼻音,半睡半醒地抱着她道,“真要坐等一个月?”

  祈泠迷瞪了一会,揉了揉眼睛,“当然不会。”

  “那你一会还要去找吗?”姬以期双手收紧。

  祈泠往后仰,“用过膳再搜城,不着急。”

  “我还是给爹爹写封信吧。”姬以期叹气,挨近她碰了碰她颈间的抓痕,“你先去沐浴。”

  祈泠嗯声,问道:“筹三万石要多久?”

  “用不了多久。”姬以期想了想,道,“三万石没多少,算上运过来的时候,最多三日吧。”

  祈泠瞥她眼,“那可是一个县半年的粮食。”

  “对于边境来说,很少,压根吃不了多久。”姬以期托着下颌道,“送这么点粮草就让你亲自去,未免太大材小用了。”

  祈泠披上大氅,“北境又不是人人都吃朝廷送的粮,谢氏也是大户,还不至于养不起十万兵。”

  “十万兵,一个月就要吃掉十万石。”

  祈泠整了整前襟,“那是按吃撑了算。”

  “你好似对北境有意见。”

  祈泠抬眸,“我是对谢氏有意见。”

  “对我也有意见。”

  祈泠偏头,“筹十万石吧。”

  “都行。”姬以期轻飘飘的。

  祈泠落下最后一句话,“就当报效朝廷了。”

  姬以期抱住被子继续睡觉,祈泠去别的房里沐浴,夜九面无表情地侍立一旁。

  肩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了,但留下了很深的印记,可见姬以期咬得有多狠。

  祈泠撩了撩水,又摸了摸颈上的抓痕,她忽然有点想念昨晚的姬以期,那么依赖她的姬以期。

  她脆弱的太子妃可爱又诱人,虽然看起来凶狠又危险,但也好过不走心的曲意逢迎。

  可惜只有一晚,像做梦一样。

  叹了口气,祈泠随意洗了洗就穿上衣裳,吩咐夜九去叫姬以期起来,随后径直去了膳厅。

  陆莲已经坐在那了,还跟舟雪几人说话。

  祈泠走过去,“谁让你们来的?”

  “殿下。”舟雪挂着谄媚的笑。

  祈泠坐下,“都下去,以后没有孤的命令,不许在孤还有太子妃面前出现。”

  “殿下……”舟雪面露恐惧,又是扑通一下跪地,“县令大人会打死我们的……”

  祈泠拿起筷子,“与孤何干?”

  夜九走过去,一手拎一个。

  很快,周围就清静了。

  陆莲面色微妙,“殿下还真是一如传闻。”

  “什么传闻?”祈泠抬眼。

  陆莲轻笑,“洁身自好。”

  “孤还以为是不近女色。”祈泠也笑。

  陆莲轻轻摇头,“大家都以为您会迎娶您的表妹秦小姐,没想到,您迎娶了眷眷。”

  “孤也没想到,真能娶到她。”祈泠斟了杯酒,状似感慨,“十七岁以前,孤只知道她的名姓,从没见过她。”

  陆莲抬头,“那我呢?”

  “你?”祈泠有些意外地看她,随即笑道,“今日之前,也只是听过你的名姓。”

  陆莲碰了碰她的酒杯,“小时候,我和眷眷一起在明如月神医那里待过,后来我跟师尊走了,就很少见她了。”

  “敢问尊师?”

  陆莲抿了口酒,“蛊女幽如夜,明如月神医的至交,也是最大的仇人。”

  “敢问……为何?”祈泠不懂江湖事。

  陆莲偏了偏头,道:“师尊说她们本是同门,可她们的师尊对明如月神医起了不该有的念头,所以师尊杀了她的师尊,自此,师尊叛出师门,成为欺师灭祖的逆徒。”

  “你又在胡说八道。”姬以期终于来了。

  陆莲笑,“哪有胡说八道,我又没有说明如月神医的坏话,只是说我师尊大逆不道杀了我们的师祖。”

  “就是胡说八道,师祖何时有过不该有的心思?”姬以期拉开椅子,但没有坐,扭头坐到祈泠腿上。

  祈泠轻轻扶住她,把她耳侧的发丝撩到耳后。

  “好吧,是你逼我要说明如月神医的坏话。”陆莲绷起脸,正襟危坐。

  姬以期鼓脸,“我看你能说出什么来。”

  “其实吧,当年不只是师祖动了邪心……”陆莲慢条斯理地讲坏话,“动邪念的还有明如月神医。”

  姬以期捣碗,“胡说八道。”

  “你只会说这四个字吗?”陆莲挑眉。

  姬以期冷哼,“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很好,八个字了。”陆莲继续讲,“我师尊发现之后就去质问明如月神医,结果明如月神医亲口承认,她就是对自己的师尊动了心。”

  “等等。”祈泠忽然道,“尊师对尊师祖……”

  陆莲摆摆手,“听我继续讲嘛。”

  “之后,师尊又去试探了师祖,发现了同样的事实,再之后……师尊就动手了。”

  姬以期捧着茶盏,“胡说八道,根本不合理。”

  “哪里不合理?”陆莲给自己斟酒。

  姬以期瞪大眼睛,“若真如你所言,那你师尊应该也喜欢师祖,她怎么可能杀掉自己心爱之人?”

  “我几时说师尊喜欢师祖了?”陆莲盈笑。

  姬以期怔了一下,茶盏脱手。

  祈泠连忙接住,又放回去。

  “没错,师尊喜欢的是明如月神医。”陆莲盖章定论,叹了口气,“可她杀了师祖,明如月神医恨死她了。”

  姬以期恍然大悟般,“难怪师尊不喜欢西南,不喜欢漂亮女人,原来只是不喜欢你师尊。”

  “师尊听到一定很伤心。”陆莲摇头。

  姬以期继续喝茶,“谁让她杀了师祖呢。”

  “可她喜欢明如月神医啊,不得已而为之。”

  姬以期睨她,“爱而不得就要杀人吗?”

  “也不是不可以。”陆莲露齿笑。

  姬以期把碗挪给祈泠,“饿了。”

  祈泠给她布菜,抑制住心里的惊涛骇浪。

  “你们感情真好。”陆莲咬了咬筷子。

  姬以期回头,按着祈泠亲了一下。

  “那是。”

  祈泠低头,捧着碗喂她。

  陆莲一脸的羡慕,“我也想找个人了。”

  “陆小姐出身名门,好儿郎随便挑。”

  陆莲笑一下,“我想找个姑娘,可惜,没有谁家的小姐会冒天下之大不韪跟我。”

  “那你家里怎么办?”姬以期抬头道。

  陆莲摊手,“随便了,大不了不回去。”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姬以期也咬筷子。

  陆莲嘻笑,“你这样的。”

  “我成婚了。”姬以期一本正经,跟祈泠脸贴脸,“不许再那样说了,不然夫君会不高兴的。”

  陆莲看祈泠,“殿下不高兴吗?我还以为男子比较喜欢有人觊觎她们的妻妾。”

  “至少孤不喜欢。”祈泠板着脸。

  陆莲耸肩,“好吧,冒犯了。”

  对面的夫妇都是正经人,她也没再玩闹。

  午膳很快过去,祈泠把姬以期送回房。

  “我在这陪眷眷就好。”陆莲让她放心。

  祈泠轻轻摇头,“有个不情之请。”

  “殿下请讲。”

  祈泠道:“我们要去搜城,孤想请陆小姐同往。”

  “我吗?”陆莲诧异。

  祈泠颔首。

  姬以期虽然不知道原因,但还是道:“你们去吧,我都能走路了,不碍事的。”

  “好吧。”陆莲应下,“你小心一点,乖乖等我们。”

  姬以期重重点头。

  两人出了驿馆,祈泠上马。

  陆莲站下面,“我不会骑马。”

  “不会骑……”祈泠讶然,随即道,“那孤带你。”

  陆莲犹豫,“不太好吧?”

  “无碍。”祈泠铁了心要带她一起走。

  陆莲又妥协了,被她拉上马背。

  她在前,祈泠在后。

  虽然祈泠没有碰到她分毫,但还是离得很近几乎拢着她,陆莲葱鼻耸动,“殿下好香啊,不似平常男子那般汗臭冲鼻。”

  “陆家的公子们应该没有汗臭冲鼻的吧?”

  陆莲笑,“那也不似殿下,体香绕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