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影半夜回来时寝殿的蜡烛还没吹灭, 她缓缓喘口气慢慢平息自己的呼吸,推着门踏进殿内,还以为某人一个人睡太害怕才点着光睡觉。
未曾想到床边的人正在戴着手套剥花生, 一边画着什么图纸,仔细一看发现写着自动剥落机。
魏影哭笑不得,某人勤快得同时还不忘记偷懒。
“这么晚为何还没睡?”魏影坐在她身边轻声道。
田堂静早就听见她回来的动静, 她保持矜持没有去接, 继续埋头剥自己的花生。
好像是有点生气了。
魏影嗅到某人的小情绪,她脱去臂甲锦衣卫的服装,便去了里室换上两人的夫妻睡衣。
当轻纱拂过田堂静的发顶,她终于止不住心痒痒抬起头, 十分委屈地看着她。
“舍得回来了?”
“这次休息几天又要走?”
“查到那小子的下落吗?”
其实田堂静早就想告诉老婆,男主最后会去哪里?可她知道老婆的性格,不亲自验证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现在大概已经查到什么才会提前回来。
她没有主动问等着魏影亲口对自己说。
魏影缓缓坐在床边,轻舒一口气:“要不一起去汤泉宫吗?”
“不去, 我都洗完澡还去干嘛?”田堂静耳尖动了动,嘴却挺硬的。
“在生气?”
“我不生气,我很忙的。”说着她低头加快速度剥花生。
魏影直接摁住她的手伸腿将箩筐的花生踢到一边,她摘下她的手套, 看见她的手指已经有几道伤口。
魏影眼眸闪过一丝心疼, 她毫不犹豫低头含住了她的指尖, 温柔舔了舔最后松开,忍着情绪道:“是不是有心事?”
田堂静抽出双手缩进袖子用肚子压住, 她偏过头去道:“朕可是吃饱倒头就睡的人能有什么心事?”
“没心没肺的人会熬夜吗?若是没有心事会点着灯剥花生打发时间?”魏影根本不信。
她这阵子是没有陪她,但不至于让她利用打发的时间弄伤自己。
她的小妻子不是这么没有分寸的人。
“不说?”魏影见她依旧嘴硬, 她亦起身打算出殿。
随后田堂静扔下花生展开双臂抱住她的腰身,下颚抵在她的肩侧, 烛光映照下的阴影一半落在她左脸上,原本黑色的皮肤早就褪去了,阴影反而比毒还深邃。
一百天不多不少毒直接褪去。
“阿静,我是你的妻子。”魏影转身抱住了她,心里隐隐有点不安,这种感觉就像她十岁那会父亲和母亲走前也跟自己说,他们马上就回来给她庆生。
可到最后谁都没有回来。
十年后第一次庆生,还是阿静给她过的。
“你不要担心,我其实感觉最近有点无聊罢了。”田堂静靠在她怀里声音渐渐小下去,直到无声,她已经快速睡着了。
像是许久没有睡好一样,又或者根本没睡。
魏影将她抱起来放进床榻铺上被子,她右着睡盯着她的侧颜,陪伴着她入眠。
忽暗忽明的光影,带来一丝短暂的安谧。
魏影从她的衣袖处取出一封信,正是慧珍大师当初给她留的。
她本想拆开看看,仔细一揉发觉信封早就空了。
魏影的双眸瞬间跌落昏暗之中,她察觉到小妻子的情绪兴许与这封信有关。
可信纸呢?
她到处翻都翻不到,最后在角落的一堆灰看见烧过的痕迹。
魏影轻叹一口气,盯着某人的睡颜,指尖抚摸着她的额角:“你真的不打算告诉我吗?”
“阿静。”
到底会发生什么事?
十一月已到,宫中都换上了秋衣,满朝文武都在准备冬天的事宜。
比如冬猎。
大卫的天子都有冬猎的习惯,哪怕是先帝身体好点就会举办冬猎,以缅怀过去的辉煌时光。
那时侍奉过先帝的臣子都觉得昔日强盛的卫国也终究逃不过前朝的命运,开始落没了。尤其是先帝对着落日苦笑着吟诗作乐时,大家不由悲从心来。
而今年同样是即便入冬的季节,夕阳比夏天还要艳红,却热情四溢,从落日落日变成了落日升。
因为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意喻大卫渡过最艰难的一劫,迎新辞旧,国运再次蒸蒸日上。
满朝文武兴高采烈地筹备冬猎,今年有魏氏在,肯定比往常要热闹。
田堂静则坐在龙椅上快提前进入冬眠,早上实在吃太饱了。最近老婆对她太热情了。
虽然每次都会暗示她说些什么,她都没有get到老婆的意思,老婆总是无奈叹气之后又贴心地陪着她。
现在手上剥伤的指尖都好的差不多了。只是多了层茧子。
魏影摸着她的小茧茧时,反而夸赞道:“阿静也是懂得劳作的人。”
反正最近老婆总是逮着她就夸,看她身上每一寸就喜欢,晚上还主动与她香香贴贴。十分热情。
田堂静已经完全陷进了温柔乡,可惜天气一冷她就犯困,完全没有春夏那般激情。
总是得要个二三回,然后三天二次,或者七天四次。
搅得魏影每次困得都想将她绑起来,自己好补个美容觉。
现在魏影反倒怀念起那个生龙活虎朝气蓬勃的小妻子。
这不田堂静又开始打哈欠,好像冬猎跟她没关系,事实上冬猎都要她这个天子射中第一个猎物才能算开头。
无语的是她根本不会射箭。
沈贞非常体贴地破例让她用火、铳、射,以此成功开猎,为明年的风调雨顺作为奠基。
“陛下,皇后娘娘是否打算参加冬猎?”沈贞突然问道。
田堂静勉强挤出点精神,眼角还挂着一丝困泪:“朕的妻子当然要去了。”
“以往的皇后都出自,鲜少武人出身,难得大卫有位尚武的皇后,不打破城规岂非可惜。这样冬猎只会越来越无聊,铺张浪费,还不如省下钱拿去施粥。”
一番务实又不失理想的话语。
沈贞等人终于放心了。还以为陛下怕冷懒得动不愿去了。
本来还没到冬天大家都紧着陛下的身子骨提前一个月冬猎,要是陛下不来多可惜。
也只有皇后娘娘能调动陛下的积极心。
“那臣便去安排!”沈贞拱手退出了太极殿。
身边有个太监喊了声:“休朝。”
田堂静这才得以解放,事实上她更想和老婆出去玩,冬猎也是在外面举办。
正好可以借着冬猎溜出去看看。
她回到两人的小窝看见的是魏影,已将高马尾解开黑发如瀑披在腰间,用一根紫色绸带的束着,亲自她添饭夹菜,褪去军甲,成为一名贤惠的家妻。
有一瞬间,她仿佛被迷了眼着魔般靠近魏影。
魏影唇角勾勒出淡淡的笑容:“阿静,你回来了。”
“嗯,我下朝了。”她的步伐根本不受控制朝她走去。
魏影拖开椅子让她坐下,先给她舀了一勺莲子山药汤。
田堂静端着轻轻喝了口,只觉得回甘后有点甜味,她饮了一碗汤便放在餐桌上,带回几分理智。
最近的老婆实在是温柔的过分。温柔乡几乎快把她溺死在其中。
为了避免自己再为她丢了心神。
田堂静终于主动开口道:“如果想问信的事就问吧?”
魏影迟迟没有开口,她将饭盛好就放下。
她道:“赵天心已经没有什么好调查的。”
“你以后不用出门了?”这倒把田堂静激动了。
魏影瞥了她眼点点头:“他最后的去处只能是赵家。”
“看来老婆终于跟上我的脚步了。”田堂静非常满意的表情。
以后她就不用独守空房了,也不用惦记着剥花生了。
她又不是没有眼睛看。最近宫里的人都开始埋怨她了。
魏影便默不作声给她夹菜,田堂静高高兴兴吃了两碗饭,还在饭后吃了整个红豆泥热奶酥饼子做的甜点。
吃饱后便该消消食,她牵着魏影的手走在御花园,她们俩很少来御花园,现在秋天除了梅花最为亮睛,其他的花不是凋零就是恹恹的好像没有精神。
她感觉又回到从前闲适的日子,十分享受。
魏影知道她很黏自己,默默配合她走在御花园,大概是人心情好的时候,无论有没有见到花,总感觉眼前都是美丽的风景。
即便只有枯萎的荷叶浮在池面上,岸边的柳树倒影的样子像是在打枝。
田堂静都好心情地挽起她的手,往避风亭走去。
“影儿,你说冬猎该给你准备火、铳、还是弓箭?”
魏影道:“冬天能打到的猎物不少,火、铳、太慢。”
“杨帆已经改良了。”田堂静的声音突然变得闷闷的。
魏影微微一怔,她略微错愕地盯着她:“如此之快?按理说没有三年...莫不是因为那个东西?”
她点点头承认是主角光环的作用。
魏影便沉下声:“那封信写了什么?”
田堂静没有再藏着掖着,她复述一遍慧珍大师给她的信,再结合魏炎告诉她的关于重生者的禁制。
“慧珍大师说我母后三岁识千字,五岁熟读四书五经,八岁开始背诵天南各北的医书,对外的医术也有涉猎。你猜她为什么会提起这件事?”
“这不就是在说我母后从小就是神童?”
魏影道:“还有呢?”
田堂静道:“还有就是说我很不同,从小就是个不喜欢读书的孩子。”
“好像是在暗示重生者会有共同的特征和主角光环。”
“如此一来,赵天心既然能够利用转移因果关系,将主角光环转嫁到我头上置换了完成任务的角色。”
“那么是不是代表他已经脱离了自己的使命,不必再承受死亡的代价?”正如她发现男主儿子的那个小bug一样。
也许并没有完全脱离所以才要躲躲藏藏。还有他不能靠近雪莉,就代表雪莉也承受了一部分因果,再加上她和自己都是母后的孩子。这一代的重生者是不能触碰上一代留下的产物。
那么在她完成天下一统之前触碰了会怎么样?更奇怪的是重生者不会无缘无故重生的,一定是和男主一样带着任务来的。
母亲的任务显然完成了。才会留下她和雪莉。
男主的任务亦非常明朗,就是统一天下,如此一来作为最后一个重生者的她,她的任务又该是什么?
与此同时月正带着白三姑娘回古寨一趟。
两人手牵手唠嗑时,白三姑娘打着红伞突然道:“上官胜天从小三岁认千字,五岁熟读四书五经,八岁开始背诵天南各北的医书,对外医术更有涉猎。”
月摸不着头脑道:“原来他那么聪明!”
“公子,不,上官胜天说过他现在的任务就是悬壶济世。”白三姑娘无比嘲讽道。
然而济京的瘟疫确实他派人散播的。美曰其名是为了破解瘟疫,瘟疫最后确实消失了。
但却不是出自他手,是被天子一道圣令召集民间大夫救治的。
那之后他似乎就像遭到报应一样,急着将天子引到无妄谷。
白三最后低垂着脑袋语气沉闷道:“我从来没见过那天不可一世的他,病恹恹在床上,瞪大着眼睛带着惊恐的表情。”
“好像是失算了。”
做什么事都能轻易成功,仿佛受上天眷顾的神童一般的人物,偏偏在那天像被抛弃一样遭受了人生中第一次失败。
“原来任务被人完成,他则会遭到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