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京灯会叫卖的人非常多, 五彩斑斓的灯饰,各式各样的面具,姹紫嫣红的花灯, 将整个夜景点亮。
田堂静已经先到了,本来她和夫人要一起来,魏刚那边临时有事找她, 夫人就让她先过来。
还好有赵公公陪伴。
现在难得能出到洛京各个地方游走, 她当然要玩个尽兴。
附近的治安又好,据说洛京城没破之前,有些地方的老百姓到了夜晚根本不敢出门。
魏氏攻破洛京城后,把关了各县的治安, 渐渐也给很多有安全隐患的地方带来些安宁。
当然有利就有弊。
魏氏攻破洛京城的三天后,原本各街还有大大小小的商铺,魏氏一来,打劫的也有。没几下就将商铺搬空了。
现在各街各道鲜少看见铺子开张, 倒是食肆小酒馆不少。
要不是夫人后来严格管制趁火打劫的魏氏族人,这里的民生保不准又陷入混乱。
同样魏氏有好人也有坏人。
“夫人好久都没来。”她抬头看了眼天色,灯会已经开了过半,魏影还没过来。
不会是出了什么大事?
赵公公叫了她一声:“你看那是什么?好像是皮影戏。”
“啥?”她顿时来了兴致, 没想到灯会还能看皮影。
以前她只在电视上看过这种非物质遗产, 她立即过去跟人群堆挤在一起, 可是看皮影的都拖家带口的,这个皮影棚又非常小, 三两下就将视线挡光了。
这时赵公公趴在地上撅起屁股:“公子快踩上来。”
“公公我踩上去你的老腰咋办!”她摇头坚决不同意。
结果已经有人先一只脚踩上赵公公的屁股,赵公公还以为是她:“公子想看就看, 老奴本来就是您的奴才,您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不要觉得愧疚。”
“那就把屁股撅高点, 本公子快看不见了!”一个还在变声的少年穿得一身绿袍,先踩了上去,好像是哪户有钱人家的少爷。
赵公公:......
“喂!你怎么踩在别人爷爷身上!”她顿时叉腰,一手抬起指头戳在那少年的胳肢窝,直接将人戳笑,差点没从赵公公身上掉下来。
少年从赵公公的身上跳下来,扶稳身子后,他神情倨傲地叫道:“放肆!竟敢对魏氏的公子大呼小叫。”
敢情是魏氏的人,难怪穿得那么招眼。
她走过去,少年还比他矮一头:“你是谁的孩子,居然那么没有礼貌。”
“快和老人家道歉。”
“让我与奴仆道歉?你可想的真美!”少年似乎觉得自己矮她一头干脆垫着脚尖跟她说话。好不容易跟她拉到同水平的视线。
田堂静也踮起脚尖,又瞬间比他高一头:“你管他什么身份,踩了人怎么能不道歉?”
“你非要跟魏氏的少爷斗吗!”少年在附近的小摊抢过一张板凳,站在上面,鼻孔对着她。
“比高?我会那么幼稚跟你比?”她笑了:“你这个小屁孩不会以为站得比谁高就更有底气吧!”
“反正你没我高!”少年果然是到了人憎鬼厌的年纪,他还嚣张地跳起来,甩袖袖子往她头顶打了一下,差点将她玉冠拨掉。
“哎哟你这个臭小子!说道理说不通是吧?!”她立即气呼呼地冲进人群。
赵公公满头雾水,陛下跟个傻小子计较什么?还有她哪?
少年见此非常不屑道:“你家公子见比不过我,已经逃跑了!你这老货还不跟着滚。”
“公子说的对,你真没礼貌?”赵公公忍不住皱眉。本来他不想多事计较的。
少年见一个奴仆居然敢跟自己这么说话,他当即甩起巴掌就要抽向赵公公。
前面拥挤的人群突然散开,惊呼几声,纷纷躲开,空出一条道。
“什么动静?”赵公公好奇扭头看去。
只见田堂静踩着二米高的高跷,上头的拄拐还挂着两个红灯笼,威猛高大从人群中走过,途中还从好几个人头顶跨过去。
人群中都不由惊呼:“哎哟,这人怎么站得那么高!”
“年轻人你不怕摔了,还是快下来吧!”
“他刚刚从我头顶跨过去了,你说我会不会长不高?”
“你本来就不高。”
而少年脸色已经发青了,本以为自己已经赢了,没想到对方居然踩了二米高的高脚跷。
问题是田堂静还来回在少年头顶跨来跨去,简直把他当跨栏了。
她边跨边得意的劲儿,简直要把人气炸:“哎哟!这是三寸钉小老弟,你不是要比高吗?”
“比啊!现在比得过吗?”
少年气得咬牙切齿,脸色发青,他甩手指向她不服气道:“你等着!”
说着少年也冲进人群,好像去找高跷了。
赵公公赶忙过来劝道:“公子出口气就算了,省得将事情闹大。”
“你才安分几天啊?”
“我本来就没打算和他计较。”她嘟起嘴踩着高跷走来走去,十分乐呵,完全不知道人群中原本已经到场来寻她的魏影,一眼就找到了她。
魏影身后的年轻人还打趣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这都不用姑姑亲自找了。”
魏影示意对方回去:“魏昭,这里已经没你的事。”
年轻人看着田堂静的地方笑笑不语:“姑姑,姑父这么开朗,日后...。”
年轻人话还没说完,随即就听见一道熟悉的鸭公声:“哇哈哈!小白脸,你看我比你还高。”
“看本少爷不把你撞下来!”
此话一出,魏昭笑脸一僵。
瞬间变脸接着好像十万火急一样,他顿时拔腿冲过去:“混账!别撞!那是你姑父!”
田堂静看着熊孩子踩了个三米高的高跷,口口声声要朝自己冲来,可脚下却迈着龟步,走了十几步才走了几厘米。
她垂下脸,臀儿一翘,摆了个妖娆的姿势。
伊~人群堆几个人发出嫌弃的声音。
“大男人居然摆这种姿势,真是丢人。”
“还跟个孩子斗。”
“他不会以为赢了个孩子很自豪?”
然后田堂静脚发力瞬间四两拨千斤,将对面的高跷,踢了下去。
少年顿时吓得脸色发绿,就跟他身上的袍子一样:“你耍赖!”
他的平衡能力也好摇摇晃晃,硬是站稳了。刚松口气,第二波偷袭又来了。
“这就是大人的世界!”她恬不知耻教育道。一脚揣在高跷的小腿上。
少年吓得用挪着屁股的姿势远离她。
这下少年终于明白了,眼前的大人不按常理来,对方是真的在认真和他这个孩子计较!
赵公公双手捂脸都感觉自己没脸见人了。
陛下果然就该待在皇宫那个笼子里别出来。
一出来保准就不安分!
等魏昭冲到人群发现弟弟是被天子姑父追着跑的,他刚要劝姑父别跟个孩子计较。
同时魏影刚从人群中穿过,担心某人玩太过伤到自己。
田堂静还在得意忘形追击熊孩子,下一秒就悲剧了,她踩得高跷直接戳进地面凹凸不平的地砖上,直接整个人失衡,迎面飞了出去。
少年扭头见此,嘲笑她:“真是自不量力哈哈哈!”
还没笑几声,少年发现她是直接朝他撞过来的。
吓得还没来得及哭爹喊娘,就跟着田堂静一起飞进一栋楼,从窗户冲破摔进三楼。
赵公公顿时尖叫不已:“公子!”
魏影眼神一紧,立即朝田堂静摔得大楼走去。
这时魏昭赶忙拉住魏影:“姑姑,你看前面!”
魏影闻声抬头,只见眼前的六层大楼牌匾刻着醉春院三个大字,饶是她脸色都黑了。
田堂静拉着熊孩子摔进、青、楼、去了。
“还是咱们魏氏开得。”魏昭忍不住擦擦汗提醒道:“听说可赚钱了。”
*
这座院里面来快活的人吓得还以为有人闹事,结果龟公带人一看,发现是两个男的,一大一小从外面摔进三楼不说,还摔进花魁的床上。
小的那个好像晕过去了。
大得那个还想鬼鬼祟祟下楼,从门口逃出去。
“抓住他!别让肇事者跑了!”龟公尖着嗓子喊道。
很快楼内的打手就朝田堂静围了过去。
她哪能被人抓住,这下丢脸丢大发了,摔哪里不好摔进这里,只希望夫人没有看见。
眼看打手就要将她逼到角落,她赶忙发挥自己的大喇叭嗓子:“走水了!”
“走水了!”
“烧起来了!”
这都楼的是四面环绕,刚好形成一个传声筒。
房间内还在快活的人各个衣衫不整,哪里还来得及穿衣服,很多人光着屁股纷纷夺着楼梯从楼门冲了出去。
龟公和打手们都来不及阻止,眼看越来越多人要离开,很多还是贵客。
老鸨急得坐在地上:“还没给钱呢!还没给钱呢!”
“客官,还没结账!”龟公和打手一听这还得了赶忙去拦后面要跑的人,能拦一个是一个,哪还有心思管田堂静。
田堂静见没人来抓自己,她不由松口气,鬼鬼祟祟挑了个一楼的窗户,本来想跑,可想到三楼昏迷的熊孩子。
她心虚不已又扭头鬼鬼祟祟上楼,将熊孩子背起来,鬼鬼祟祟跟着x客出了门。
不出门还好,一出门,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只见一大堆看起来都是有身份的人,下身围着被子,只剩下裸着的上半身,齐刷刷站在门口。
她看的是最先一批光屁股逃出来有时间找附近摊子买东西遮羞的,有的还用草席裹着自己,活生生要去乱葬岗一样。
还有的人直接扒小商小贩的衣服穿。
反正给钱的给钱,抢衣服的枪衣服,附近的小商贩们一晚上没有什么生意,这会被几个有身份的人付钱包摊,他们高兴得都合不拢嘴了。
而田堂静不知道的是身后还有人啥没穿的人站着,刚好熊孩子是仰着头昏迷的,醒来时,入眼的是一堆白花花的屁股,眼花缭乱,还有几个是自己的叔叔伯伯。
第一次窥见大人肮脏的世界,他直接一个不适又晕了过去。
这时一队魏兵冲进人群维持秩序,现场还有几个人是魏氏地位不低的人,骂骂咧咧遮脸,逛青、楼、不知羞耻,现在才知道丢脸。
没想到魏兵非但没有保护他们,反而以渎职罪和违反公共管理法将这里的魏氏族人都抓了起来。
一大堆有钱的嫖客都被抓走了。
现场看热闹的老百姓各个目瞪口呆,怕是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大的仗势。
还有人拍手叫好。
这逮得哪个不是在各县有头有脸的人物。所有人都知道魏氏现在是洛京城的新贵,魏氏嫡室甚至已经算是皇亲国戚。
许多魏氏仗着这些关系在洛京城招摇过市。
同样所有人也见识到魏氏法规多么严格。
田堂静背着昏迷的熊孩子瑟瑟发抖,风中凌乱,直到魏影从人群中穿过走到她面前。用一种颇为无奈的眼神盯着她:“夫君,玩够了?”
她看见魏影瞬间忘记背上有个熊孩子,差点没把熊孩子丢在地上,直接朝夫人走去。
魏昭趁机将弟弟从天子身上扒下来。
“夫人,这里有大型x客被抓现场。抓得好!让他们不守法律。”她心虚地凑到魏影身边。
魏昭闻言,颇想爆粗口,都是因为谁才会变成这样的!
他刚刚看见了,连外公都被抓走了!还有一个刚及冠的表哥,再加他弟昏迷,一晚上他家三个亲人因为姑父遭殃。
魏影相反并未责怪她,先是上下打量看她毫发无伤,再扫了醉春院一眼,兴许是觉得脏,还挡住田堂静的视线。
“进去后可有乱看?”
她一听就是送分题,立即摇头:“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这双眼只爱看夫人!”
说着她还竖起大拇指“夫人最美了!”
魏影渐渐眯上眼睛:“可有乱摸?”
“绝对没有!”她的头摇得更快,整个人快摇得站不稳了。
“可有受伤。”
她竖起中指,突然一脸委屈:“呜呜呜呜呜,夫人我手指扎进了刺。”
魏影挑了挑眉命令道:“我看看。”
魏昭背着弟弟,脸色扭曲:.......
本来还想跟姑姑讨个说法。
现在看见天子那么腻味,他瞬间觉得没戏。
今晚的灯会,本该是某些特权阶级狂欢,挥霍千金的机会,未曾想却成为他们的牢狱之灾。
而罪魁祸首还挽着魏当家的手,因为刺被挑出来,又兴致勃勃说道:“夫人,前面有个小摊的灯笼很有特色,我看别的摊子不是卖小兔子就是小老虎,就他在卖黑白无常和钟馗的纸扎小人灯。”
赵公公无语,陛下的口味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话说魏当家的就算是高高在上的侯娘子,可也是个女子,肯定不会喜欢那么邪乎的东西。
魏影顿时产生兴趣,她对绣花没有多大兴趣,但是对看起来凶神恶煞的东西却有几分上眼:“夫君,摊子在哪?”
田堂静拉着她边走边道:“就在前面拐角处,卖得东西也挺阴暗的,好像个鬼屋啊!”
赵公公:.......
我看不懂。
兴许是老了。
今晚的灯会,她和夫人的约会,就是站在无人问津的牛鬼蛇神的摊子上,卖这些恐怖的东西的小贩。
“老板,给我拿五个,分明是牛头马面黑白无常,还有一个红色的钟馗!”
小贩满眼诧异地看着她:“客官,您不怕这些玩意?”
她指了指灯架上的小纸灯感觉有点像手办,后面还有个孙悟空猴脸的灯。
“老板都不怕卖不出去,怎么有顾客上门还不高兴?”
“我本来就是纸扎店的,生意少了,才扎这个碰碰运气。”小贩依次将田堂静要的纸灯小人都用红绳系好。
再双手奉上,田堂静接过小灯,发现十分轻便,五个加起来还没一斤重。看来是个有几分技术的纸制品。
她摸了摸发现里面采用的是滚心灯,要是灯笼破了,里面的灯不是被隔绝就是立即熄灭,根本不必担心着火。
这时魏影主动拿起钟馗的纸灯,问小贩:“纸扎生意少,说明死的人少了。”
小贩闻声小心翼翼瞧了这位戴着面具的女子,气势不凡,一看就不好惹,再看看旁边十分温良的公子,还在摆弄纸灯,兴许是听见妻子开口。
那公子也开口:“夫人说的对,比起人死灯灭,活着的人至少还有机会。”
“老板,你得变通,才有生意做。否则下次遇不到我们这么特殊的客人,你不得喝西北风去。”
公子倒是聊家常让人倍感亲切。
小贩没忍住和她搭话:“现在棺材铺,纸扎铺,已经是贵人和贵人的亲戚经营,我们这些白身,没背景,不许做生意。”
此话一出那位气势不凡的女子却抬了下眼皮,似乎是留意到什么。
小贩还是不敢跟魏影说话,他直接跟田堂静道:“公子,前面那栋醉春院就是一个月前新开的,修楼的时候,就动用了数百人。”
“这么多人,要出的工钱不少吧?”她奇怪道:“不过盖楼的人还真阔绰。”
小贩摇摇头:“一分钱没给就修了这栋楼。”
“什么!居然让人做白工。”她忽然大声,表情吃惊不已。
小贩见公子有认真在听,还那么投入,不由又多说几句:“现在洛京城都姓魏,能看见值钱的都是他们的。你看那边关闭的酒楼,本来城破了还能经营下去,大不了是损失钱巴结一些军爷,现在好了那些大爷来了,楼都开不下去。”
说着,他用只能自己听见的声音抱怨:比抢还狠。
简直比强盗还要遭人恨。
田堂静都听得皱上眉头:“吃霸王餐就算了,还不给人一条活路。我在外没钱还要刷碗抵债呢!”
赵公公在身后深以为然点头,天子都不敢吃霸王餐,没想到一些小鬼倒是自己吃上了。
魏影不露形色,她挑了个钟馗的纸扎灯。
“夫君,要到前面逛逛?”她问道。
田堂静点点头:“当然了。”
她付了钱跟着夫人往前面走,发现街道除了酒馆和饭馆,其他的铺子不是紧关大门,乌漆嘛黑,宛如鬼屋一样。
连繁华的地带也是如此。
而且这里的每间屋子都崭新装修过的,不像是没人的样子。更像是没来得及入驻。
走在前面提着钟馗灯的夫人,就像阴间判官般,巡视周围,整个人庄正又充满威严。
她看的眼睛发亮:“夫人,你真是太帅了!”
面对某人总是没来由的夸赞,魏影哪怕习惯了,也还是被打得措手不及。
“为何突然如此?”
“因为觉得夫人很帅。”她清秀的脸蛋满是理所应当,走在魏影身边,脚步一蹦一蹦的,地砖上投射着的影子都如黑兔那般活泼可爱。
“小心。”魏影提醒道。
两人完全忽略后面的赵公公。
等走到尽头发现前面已经拉起警戒用的桩木拦,禁止靠近,原本该是黄金地带,前面却连盏灯都没有。
似乎早就被人圈定好地盘。
可旁边原本不起眼的街道却通火通明,叫卖的吆喝声却十分热闹。
“奇怪,这边是鬼街,那边很有人间烟火。”
魏影停下脚步没有继续走下去,她注视前方看不见的黑暗,看得聚精会神,仿佛早已习以为常,有没有灯笼照明都一样。
田堂静顺着她的视线一片黑乎乎,别说视物,看着就挺让人害怕的。
“我们去人多的街道。”她牵着她的手往旁边走。
魏影扯了扯手没抽回来,发现某人抓她特别紧,力气也比平常大。
似乎是执意要将她拉到人多的地方。
“夫君?”
“夫人,还是人多的地方好,有人气又有看头!”她重点强调道。
魏影不明白她的意思,只听见某人一直在碎碎念道:“这边街道真是的,整得跟鬼街似的。明明是人住的地方,还这么乱来。”
“夫人,对面黑漆漆的一点光都没有,谁知道会不会在那碰到什么奇怪的人?万一遇到半路打劫的就不好了。”
“夫君倒挺有危机意识。”魏影听着某人的声音,眼眸眨了眨。
田堂静立即道:“当然了!我都被掳走二次,而且犯罪嫌疑人老头还对我提前下了通告,还说要绑我第三次。”
“他没机会,你放心,很快就会消息。”魏影回答的声音十分冰冷。
甚至还冻了她一下,她刚带着她走到热闹卖馄饨的地方。
她就忍不住扭头跟老婆说:“夫人,我突然发现你有时候好冷漠。”
魏影只是呵呵不语。
已经接近隐形的赵公公,忍住想吐槽的冲动。
陛下!您才发现啊!
“不过每个人都有缺点,夫人两个相爱的人,因为被对方某些优点和特质吸引,而互相喜欢继而结识,那相处的过程就会发现彼此的缺点。”田堂静说得头头是道,小表情十分严肃:“你放心我现在还不嫌弃夫人冷冰冰得像块木头。”
某人吧啦吧啦着小嘴叽叽嘎嘎个不停。
魏影伸手轻轻捻住她两瓣唇,淡粉的唇瓣,仿佛两朵粉鹃花。
“我发现夫君也挺啰嗦的。”
她:“唔唔唔。”
魏影轻轻松开她,顺道从腰间将手绢抽出来,替她擦试一下。
“哼!”她抢过手绢决定自己擦:“我就知道你是个小心眼,我这明明是优点,才不是缺点呢!”
赵公公都有些无语,陛下怎么轮到自己就要只谈优点,陛下的缺点可是多得数不清。
魏影若有所思道:“那闯祸的本事应该是优点。”
“你看你开始嫌弃我了!”她直接耍无赖:“好啊!这一秒我终于成为黄脸帝了。”
“前天还不嫌弃我,跟我共用一双...。”眼看某人不服气就要翻旧账,魏影直接捂住她的手,头疼不已:“特地来到这里不吃碗馄饨?”
“好吧!不过你请!”她还在精打细算,预支得到的二十两,她都投入绣纺让绣娘们尽量给自己设计出一套情侣睡衣。
虽然塞钱给绣娘们时,绣娘们都哭着说不够。她也只能当作没听见了。
她绝不能用老婆的钱做情侣睡衣!
必须用自己的钱!
魏影点了三碗馄饨,上来就放在方正的木桌。
田堂静给魏影设计的面具是可以跟口罩一样上下拉开的。
魏影只需要将下颚的面具扣上去,就能吃东西了。
她端起一碗首先喝了口汤,看着旁边无人的位置还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
她十分疑惑:“夫人难道你要吃两碗?”
魏影则是抬眼示意一直跟着的赵公公。
赵公公居然看懂了。
他目瞪口呆地指着自己脸:“老奴可以吗?”
回答他的则是田堂静捧起碗呼呼大口喝了起来,还使劲在吹气。
突然觉得陛下今天一直在制造噪音!
赵公公小小地站在魏当家那边一把,魏当家没说错,陛下那张嘴吧啦吧啦的语不休惊不死人。
再看她的小手偷偷摸摸往他那碗馄饨伸出爪子,他连忙坐下来,不顾着害怕呼呲呼呲吃了起来。
“吃慢点没人跟你抢。”田堂静无语道:“跟没吃过馄饨一样。”
“明明是陛下吃着碗里,还惦着我这碗。天天说老奴暴饮暴食,可是殿下回来才几天,腰带也要换一条更长的。”赵公公吃得满头大汗,中间停下来还不忘跟魏影搭话。
“少夫人您说对吗?”
问完赵公公就后悔了。
魏影轻轻喝口汤,扫了他一眼,便收了回去。
不知道为什么赵公公总感觉魏当家很同意自己的说法。
田堂静顿时涨红脸:“人艰不拆!我只是胖了一点点,还是很均匀的。”
说着她就要抓起魏影的手摸自己的腰。
魏影双手突然端起碗已经吃得差不多。
她的手直接抓空,尴尬地虚着五指抓了抓,捞着把空气。然后她还瞪了魏影一眼,夫人肯定是故意把手拿走的。
她也觉得我肥了!
她突然感觉馄饨不香了。
魏影还在旁边提醒道:“夫君,浪费食物可耻。”
还原封不动把她会说的话贴她脸上。
“我这不是在吃。”她心虚地吃掉剩余的馄饨连葱花都没放过。
热闹非凡的灯会,有完美也有不完美的地方,光明背后往往是黑暗相伴,不远处的屋顶蛰伏着两道人影。
“馄饨摊的那位肯定是天子。”
“旁边的是赵公公。”
“那女子呢?”由于他们的视线至多看见魏影的侧身的轮廓,魏影的座位正好在靠近盲角,头上就是方尖的屋瓦。
“该不会是魏君侯?”一人忍不住怀疑道。
另一个则沉思道:“姜爷说过,姓魏的女子人狠话不多,还戴着厚重的面具。那女子看起来话挺多的。”
“那应该不是。”
两人话落,忽然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肉夹馍的味道。
两人脸色刚变,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魏音音已经一手一个压着他们的脑袋互相一撞。
砰!潜伏的黑影瞬间晕死过去。
魏音音没有急着将两人带走,反而顺着他们监视的视角看见了豆芽菜和肥鸭公。
而角落非常不明显,下颚却非常明显在动,似乎在说话。
魏音音当初没有亲眼所见这个义妹的变化,如今亲眼所见,她肉嘟嘟粉嫩的脸蛋爬满了诧异。
从前娘亲总说当你遇到一个能够改变自己的人,那就是你的真命天子。
以前她不信。因为父亲再爱母亲,仍旧改变不了沾花惹草的本性。
那时她认为世道根本没有所谓的真爱,话本的金童玉女不过是美化的故事。
现在看见魏影正一步步验证娘亲所说的话。
魏音音一时不知是好还是坏,可目前来看,魏影的变化确实是向好的发展。
再看向豆芽菜,魏音音颇为吃味道:“怎么看他就这张脸还可以?”
“莫非我的义妹从一开始就是喜欢看脸的女人。只是我不了解她。”
可她家魏影会是那么庸俗的女人吗!
魏音音立即夹着昏迷的人离开,双臂下就像夹着两块黑炭,迅速撤离。
她前脚刚走,后脚过来的一个熟悉的老头落在屋顶。
这时,田堂静已经拉着魏影离开馄饨摊要去猜灯谜。
夫妻俩手拉手不知不觉,魏影放松下来,全心投入猜灯谜系列。
赢得盆满钵满,田堂静笑得合不拢嘴,左手五个灯笼右手五个灯笼,双手还抱着一颗冬瓜。都是夫人赢下来的奖品。
“夫人好棒好棒!”她在旁边欢快鼓舞。
魏影便赢得次数越快,将对面的书生都赢哭了,摊主也哭了。
赵公公也哭了。他现在浑身都挂着迎来的东西,里面居然还有臭咸鱼。
陛下居然也要!
反正只要是当家的赢得,陛下就算是一坨shi她都会捡回去!
今晚只有田堂静和魏影笑着回去。
中间还用一两银子雇人把奖品运到皇宫大门。
夜灯下五彩斑斓的灯笼,照着眼花缭乱的灯光,地上两人拉长的身影渐渐靠拢,一人开始主动依偎在另一个人肩上。
“夫人,愿以后的每晚都如今晚一样快乐。”田堂静对着主动的魏影,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圆眸温柔都快掐出水,里面都装着魏影。
魏影只是默默无声紧了紧挽住她的手,就像餍足的头狼叼着自己最爱的那块骨头不松口。
*
夜间丑时,魏影看了眼床上将自己裹成粽子的某人,将枕头塞到她脑袋下枕着,某人就翻了个身滚进床里头。
魏影看着被躲开的双手,无声笑了。
兴许她的小夫婿不知道,她睡着的时候可比醒着的时候要老实。
总是会习惯性地避开自己。
又总是等自己睡着时,她又贴上来温柔地抱住自己,狠狠地吸气。
这让魏影想起小时候母亲抱起最爱的那只狸猫,总是会先狠狠地对着那只狸猫吸一口。
或许这是一种爱的表现。
魏影刚靠近要进去将她弄出来,不知何时她盖的那床被子都被卷在一起。
身体似乎在惧怕什么?所以要拼命保护主人。
魏影没有再靠近。
这种与田堂静若隐若离的关系,让她从不解,亦渐渐得到一些眉目。
只是还未等她再往前一步,房顶有了熟悉的脚步声。
似乎是故意制造的动静。
魏影顺手抓了床头架的外袍披在身上,她打开殿门,脚尖轻点,跳上了殿顶。
魏音音已经坐在屋脊上咬了口肉夹馍,面露难色:“这不是你相公做的!”
“音姐的嘴也叼了?”魏影漫步过来,就好像在屋顶上散步一样闲逸。
魏音音抬头瞥了她眼:“你没发现自己打趣姐姐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魏影微微一怔。
“不说废话了,我刚刚抓到两个探子,要像以前那样亲自审问?”魏音音将肉夹馍随便一丢。
“姜恭也来了。”
魏影肉眼可见产生杀意:“他孜孜不倦盯上我的夫君目的是什么?”
“他似乎很在意二十年前的病童,不是为楚京的城君是为了自己。”魏音音道:“你说他一个孤家寡人,还能为了谁?”
“总不能是你家相公。”
魏影眼睫微阖一下,睁开时,锐利地划过一道寒光:“兴许他还有亲人幸存。”
魏音音满意地点头:“走吧,去亲手审问那两个探子。”
“兴许还能问出一些有关你夫君的事。”
“不必,只需要问姜恭的下落。”魏影却拒绝了。很显然她仍旧顾念着在河边田堂静用着既高兴又难过的表情请求她,告诉她,她有秘密。
只是现在还不能说。
魏音音顿时沉下脸:“豆芽菜身上的怪事,可不比姜恭少。”
“你不是也发现了!”
她这次的神色与上次到访不同,很显然是查到点什么?才会态度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