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劳德低笑了一声,走向露台就地坐下,威风凛凛的巨剑斜插入地砖。他靠着剑身,两条长腿舒展悬空。拍了拍身旁的位置,邀请着对方。

  “或许你无法理解,我只是想了解你,一个完整的你……我只是想要知道,在一切尚未发生之前,你是什么样的人。以便让我明白,当那宿命来临之际,你这‘晨曦之星,何竟从天空坠落;你这攻陷列国的,何竟被砍倒在地’。”

  “《以赛亚书》。”萨菲罗斯说出他引用典故的出处,那是旧约里一段对于地狱之主路西法的隐晦描写。不知以何人之口,叹惋着神的宠儿、光辉天使的坠落。

  他接受了克劳德的邀请,挨着人身侧坐下,向天空伸手,感受着自由无羁的流风。

  “说得我好像以后注定会毁灭世界似的。”

  这不是萨菲罗斯第一次听见,别人以那位注定堕落的天使之王形容他。研究员、神罗职员、神罗战士们总在背后对他议论纷纷。

  “萨菲罗斯,他的能力根本不像人类能够具有的。”“他身上具有太过非人的特质,光是跟他说几句话我都会感到害怕。”“你看他那双没有情绪的眼睛,你能把他当成同类么?”

  正如雄狮再安静、再慵懒,羚羊与驼鹿依旧会因恐惧而远离。

  尽管萨菲罗斯并不在意,在研究所里成长的童年令他习惯了孤独。

  但有的时候,当他顶着刀剑与枪炮横穿战场在烈火与废墟间向受伤的平民伸手,得到的是畏缩的眼神。当他走入神罗战士的休息室,那些交谈与说笑都会戛然而止。当他因为宝条的研究而暂时离队,从没有队友关心与过问他的情况……

  所有人都默认“英雄”与他们不同,他不需要被关怀、被照顾、被理解、被喜欢。因为他是萨菲罗斯,他理当毫无弱点。

  而这里,却有一个为了接近他、了解他,干出惹怒神罗的疯狂举动的男人。

  这一刻,萨菲罗斯突然明白,他,是为了他而到来。

  ※※※

  一杯乳白液体递到眼前,萨菲罗斯怔了怔。是甜牛奶,他没有碰触的那一杯。

  “做什么?”

  “我向你坦诚了目的,毫无保留。现在该是你展示诚意的时候。”克劳德说,虽然他的表情看上去很正经,但很难保证没有调笑英雄的意思。

  萨菲罗斯沉默片刻,接过喝了一口。他在用行动向克劳德表示,他默认与对方来一场“开诚布公谈话”。

  温热的液体滑过咽喉,滋味过于甜腻。英雄的唇边沾上一点奶渍,看起来像是猫科动物的胡须,淡化了他气质里的冷冽。

  “自我10岁以后就没再喝过这个。”

  “为什么不呢,它很健康。”克劳德问。

  “因为神罗的需求。战略宣传部对于他们推出的‘英雄’具有严格的形象规划。白水,代表自律与节制;茶与咖啡,代表品味;酒,代表炽热的感情。而牛奶代表什么?”

  萨菲罗斯低沉地笑了一声,将喝空的奶杯扔出,看着它顺着建筑外墙凸出结构的落差滚落,越来越渺小,直至消失不见。

  “‘纯真’与‘稚嫩’并不符合英雄的定位。”

  萨菲罗斯在解释。

  他在向克劳德描述神罗对于“英雄”诞生所做的设计,用什么样的铆钉与齿轮打造出这样一副钢铁之躯,又是用什么样的战场替他开锋,最终成就现在的他。

  克劳德暗暗握拳,神经突触间传导着一点点喜悦的火花。果然与青年时期的萨菲罗斯交谈是个正确的选择,这人在遇见杰诺瓦前还是能够理性交流的。

  他们有了一个好的开始。他终于有机会深潜于那张面具之下,去接触对方藏入深渊的灵魂。

  “那么,我们重新开始。”

  克劳德打了个响指,指引萨菲罗斯再度眺望那座广场。现在是下班时间,人流量渐渐增多,播放征兵广告的荧幕周围越发热闹。

  “我想听你真实的看法。”

  萨菲罗斯略微思索,给出一个残酷的回答:“消耗品。”

  “战争是头吞金巨兽,每时每刻都在消耗神罗海量的金钱与资源。为了加快战争进程,需要投入大量士兵来填满壕沟、铺平道路,以便神罗战车能够以征服者的姿态开进五台首都。”

  “战争早一日结束,神罗就能省一笔钱。”

  这话很不近人情,但是事实。逐利是商人的本性。而在神罗眼里,人口是廉价货物。

  “神罗需要人们保持对战争的热情,以便煽动年轻人们自愿参战。至于我……”

  萨菲罗斯凭借非凡的视力,能够清楚看到广场银幕里播放的画面——

  再一次的,神罗英雄的身影出现在硝烟与战火之间,迈步走过暗红的血泊,幽幽的、瓦蓝色的明月高悬于身后。他冷峻的身形,料峭的眉眼被月光切割得冶艳,一点冷光沿着正宗的刀刃滑落至敌人咽喉。

  当召唤兽巴哈姆特在他身后出现,画面被推远成深景,因视觉错位,仿佛是身陷烈火之间的萨菲罗斯缓缓张开漆黑的羽翼……

  这便是神罗的策略——推出“英雄”来美化战争。

  萨菲罗斯作为这世上顶级的单兵作战兵器,神罗既需要他在战场上挥舞长刀,将阻碍他们的敌人一一斩灭。又用灯光与鲜花装饰他,对外兜售他强大的武力与漂亮的脸蛋。

  “我只是他们推上舞台、放在聚光灯下的……人偶。”

  人偶。

  克劳德抿住嘴唇,手指缓缓攥紧。他被这个词触动了神经。

  金发佣兵讶异于这番深刻剖析,这是他从未想过的角度。少时记忆中五台战争期间人们高涨的参战热情、以及对神罗战士的追捧有了十分合理的解释。

  而过去的自己,那个如绵羊般羞怯,又如麻雀般瘦弱的少年,也是在神罗的煽动与诱导之下,怀着一腔热血,懵懵懂懂地来到米德加,与扎克斯相遇,与萨菲罗斯结识。

  他曾为此后悔过,希望这一切不曾开始,一切痛苦便不会发生。但是没人能拨转回岁月的指针。

  直到时光飞逝,他在磨砺中成长,在苦难中成熟。半夜从噩梦中惊醒的次数越来越少,对过去美好记忆的感受越来越深。他变得足够顽强去承载这一切,“后悔”便从字典里剔除。

  太阳渐渐西沉,光线未经云层过滤径直照在脸上,有些晒人。克劳德眯起眼睛,抬手遮挡。视线透过指缝瞭望,晚霞中的魔晄炉火依旧美得惊人。

  “那么,魔晄呢?”

  萨菲罗斯言简意赅:“毒品。”

  魔晄,星球之血,是这个世纪人类科技爆发的源泉,是一切产业的能源基础。如果将它剥夺,人类文明将倒退回上一个时代。

  尽管通过雪崩的暴力宣传,不少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士逐渐意识到魔晄与星球的联系,但无一例外选择视而不见。

  因为他们的衣食住行离不开魔晄。犹如吸食成瘾性药品一般,在享受过魔晄都市的繁华便利后,谁又愿意去过荒原猎人的生活?

  萨菲罗斯清晰地认知到,伴随着魔晄的过度开采,米德加在随星球一同迈向衰亡。但无论星球如何、人类如何,他始终无法共情。他似乎永远是那个隔岸观火者,安静地俯看着人类在神罗的领导下放纵度日,如同末日前最后的狂欢。

  “一针见血。”克劳德感慨。剔除掉遗传至杰诺瓦的疯狂因子,萨菲罗斯看待事物的冷静透彻实在令人心折。

  “最后关于你脖子上的项圈。”

  被人用狗链锁住,怎么想都是一种侮辱。如果萨菲罗斯因此心生怨愤,克劳德并不会意外。

  然而,英雄只是微笑。

  落日的余光散射在他身上,沿着身躯起伏勾勒出金边,逶迤于地的长发与裸露在外的皮肤被染成淡淡的流金。他就像是大师画布中的神祇,神性与人性的光辉在他身上交汇。

  即使是克劳德也很难否认,萨菲罗斯身上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难怪会有无数人如飞蛾扑火般向往着他。

  “关于这一点,我没有谎言。这的确是为神罗本身以及米德加的安全着想。”萨菲罗斯抬手握住拘束环,微一用力,轻易地拧断了它。抬眼看向克劳德,瞳孔里泛着无机质的光,“毕竟只要那个问题没能解决,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未来会做出什么。”

  克劳德被他看得僵硬起来,有那么一瞬间似乎那个男人重新回到眼前。他认识那种眼神。它表示着萨菲罗斯的执着,对于这件事情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那个问题’?”克劳德重复着对方话里的关键词,直觉告诉他,他们之间的试探与拉锯即将结束。他已经触摸到事情的核心。

  “是你解剖从3rd到2nd不等近二十名神罗战士的原因?”

  这是在他的时间线上未曾发生的故事。

  克劳德清楚地记得,对方在往尼布尔海姆执行调查魔晄炉的任务,亲眼见到被浸泡于魔晄液内的人体以及杰诺瓦前,作为神罗英雄的他表现得完美无缺,履历里没有任何污点。

  在即将揭晓答案时,萨菲罗斯神态很奇特。他眉头聚拢,双唇缓缓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像是被刺痛了内心。但由于在二十多年的人生中不曾真正伤感或者愤怒过,他在展露这种情绪时显得生涩又笨拙。

  英雄卸下肩甲,解开领口,将风衣从肩头拉下,露出结实的手臂与左侧胸腹。饱满的肌理随着呼吸一张一弛,从那漂亮的线条可以瞧出每一寸都经过魔鬼锻炼。

  原本克劳德是可以好好欣赏的。然而光洁的皮肤自右肋到胯部呈现坏死状态,如死人般灰白,部分区域有黑色癞痕。

  这是……劣化!

  克劳德瞳孔骤缩,受惊过度。萨菲罗斯是杰诺瓦细胞的完美受体,这毫无疑问,但为什么会出现劣化?这同样是他的时间线上未曾发生的事情!

  “很可怕,不是么?”萨菲罗斯将散乱的银发拢向脑后,露出额头,任霞光没有遮挡地照入眼底,将绿火扰动成浑浊晦暗的色泽。他抬起手臂,亮出腰腹,让人更加清楚地观看那处狰狞可怕的病变。

  “这是一个月前,我完成一场突袭战后发生的。”手指摸上左肋皮肤,粗粝不平,留有由三棱刺造成的贯穿伤口,“按照我以前的恢复速度,这种伤口早该好的,但是到现在仍旧没有痊愈。”

  “与此同时,速度、力量、灵活性……我的各项身体数值在缓慢下降。”手指滑过胸膛,贴于心脏的位置,“我能感觉到自己在病变、腐烂。这副身体里有某种不属于我的东西与我产生了排异。”

  “一开始,我怀疑是魔晄中毒,前往医疗部查阅了所有魔晄中毒患者的档案,发现症状完全不符。为了进一步确认,我在战场上搜罗战士的遗体进行研究,同样未在他们身上找寻到线索。”

  萨菲罗斯在讲述他“发病”后的经历,克劳德本该认真聆听,收集里面的信息。但他此刻心里乱糟糟的,实在难以集中精神。

  他认出了那是“劣化”症状,自然知道一切的缘由。但他不能告知对方。因为如果要解释,就必然暴露出杰诺瓦以及萨菲罗斯的真实出身。

  那么,后续发展将走上当初核心危机的老路,一切故事回到源点。

  想到这里,克劳德掌心里捏着一把冷汗。为了不被萨菲罗斯发现什么,他强迫自己从那片劣化症状处移开目光。

  “为什么不找神罗科研部的人问问?”

  “找宝条帮忙么?”萨菲罗斯冰冷无味地笑了笑,“我熟悉这个男人。比起帮助我,他多半会大失所望,然后将我切片解剖找出原因,再像对待所有失败品一般扔进焚烧炉里。”

  “我只能靠自己,斯特莱夫医生。”

  是的,没有任何支援与帮助,萨菲罗斯只能靠他自己。

  在发现从3rd身上找不出原因后,他将目光转移向2nd;当确定尸体上查不出线索后,他开始狩猎活人。

  某种未知的东西在蚕食着他,令他一天天虚弱。每天清晨从无梦的黑暗中清醒,他都能嗅到,他身体的一部分正在死去。

  至于被神罗发现的那次,他本不该失手。

  但当时病症突然发作,伴随着脑颅的疼痛,右耳突然爆发出尖锐耳鸣,令他没能听见两名醉酒战士的脚步。当他清醒过来,警报已响彻营地。

  萨菲罗斯明白经此一事后,他将必然受到神罗的严密监控,很难再有动作的机会。于是,赶在执法队到来前,他品尝了那两名战士的血液,用味觉进行分析。

  然而,没有,什么都没有。

  不是魔晄,而是别的、更隐秘的东西。

  克劳德别扭地偏头望着远处,考虑着自己能说什么,不能说什么。当一群白鸽扑闪着翅膀从眼前掠过,脑中忽然灵光闪现,被他抓住了什么。

  “你狩猎了3rd与2nd,但为什么没向1st动过手?”

  安吉尔、杰内西斯、还有扎克斯……扎克斯,想到这个名字,他心底微微刺痛。他费力阻止自己陷入对故友的追忆。

  1st阶级的战士们才是与萨菲罗斯有最多共通之处的人群。他不相信对方没有考虑过,更不相信这位未来的灭世天使不敢动手。

  克劳德心脏在怦怦狂跳,抑制不住地产生一个想法。这想法令他口干舌燥。

  这或许是一个关键,一个让他得以碰触萨菲罗斯内心的关键。

  “他们……是你的朋友,你在乎他们?”

  萨菲罗斯沉默。

  落日于地平线间浮沉,整片天空笼罩着蒙蒙赤光,血色流淌在两人发间与指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石英表盘上指针哒哒作响。距离25分钟的倒计时只剩下5分钟不到。

  从这个角度俯瞰楼底,第七区交通逐渐恢复。作为下班高峰时段,车流与人流却渐渐稀少,显然是神罗实施了交通管制,令这片区域只能出、不能进。

  更远处,有全副武装的战士队伍正急速奔来。克劳德能看见自云霞下方飞来的几个黑点,风中隐约传来螺旋桨的嗡鸣。

  克劳德没有催促。他能理解,有些时候、有的人会因为坦诚真心而感到耻辱。似乎承认就代表软弱。

  而且,第一次的,他从萨菲罗斯身上看到了……孤独。

  好在萨菲罗斯行事作风向来干脆。

  “朋友?谁知道呢?”他说。

  自他诞生以来,他被人贴以不同的标签。宝条为他命名“神性的流出”,称他为完美的作品,意图将人类的弱点自他身上剥离,以血肉之躯媲美诸神。神罗为他命名“英雄”,希望塑造一位无瑕的圣子,吸引万千信徒追随。

  无论是哪一种身份,都是以泯灭萨菲罗斯人性为目的。直到与安吉尔、杰内西斯组队,成为同伴,他才拥有作为人类存在的感觉。

  尽管很难说他们相处融洽。杰内西斯不厌其烦地挑衅,安吉尔作为润滑剂缓和着两边的关系,后来又拉入一只咋咋呼呼、爱笑爱闹的黑毛小狗。

  纵使在1st的活动中,英雄依旧不是特别合群,常常只是抱臂旁观。但他也不能否认,这群人的确是他生命中的一抹亮色。

  萨菲罗斯明白克劳德的意思。同样的,他十分清楚安吉尔与杰内西斯身上存在他苦寻不得的线索。

  因为——他们早在两个月前就开始病变了。

  那段时间,安吉尔与杰内西斯开始变得神神秘秘,经常撇下他进行私密交流。他察觉到了杰内西斯的愤怒与安吉尔的沮丧,也曾从他们身上嗅到不同寻常的味道。但由于两人对他保密的态度过于鲜明,出于尊重,萨菲罗斯没有过问。

  那时,他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直到自己身上出现相同的症状。然而已经太迟了,安吉尔与杰内西斯早已叛逃神罗,离开米德加,消失在一望无垠的荒野里,没有给他留下只言片语。

  或许他们潜意识认为,不需要替萨菲罗斯担心,因为“英雄”永远强大,也永远完美。

  “我确实从安吉尔、杰内西斯身上感觉到某种连结,微妙的、亲切的。”

  “我曾以为,他们是这个世界上距离我最近的人。直到遇见了你。”

  当那双拥有魔性之美的眼睛凝注金发佣兵,萨菲罗斯突然握住克劳德后脑按向自己,两块胸膛狠狠撞在一起。

  他吻住了他的唇。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毫无征兆的袭击,不容分说的侵略,深入咽喉、血腥的亲吻。

  克劳德从对方臂肱下奋力抽出一只手,挣扎着去够他的六式,但被人捉住手腕紧紧困锁在冰冷的瓷砖上。对方庞然如鸦群的身影笼罩着他,冰凉的发丝扫过面庞。

  唇齿间的攻击与推拒凶狠摩擦,腥甜的血液沿着齿列渗入,在口腔中弥散。那修长冰凉的手指捉住他的后颈,像是拎住一只猫崽。胸腔因压迫而气闷,大脑蒙上一股热气。感觉自己仿佛是被巨蟒绞杀的猎物,只能在对方唇舌绞缠间艰难地争取些许呼吸。

  这一刻,克劳德痛恨极了自己。

  萨菲罗斯才是真正的伪装大师!

  他不是没有经历过,当尼布尔海姆的大火燃起前,对方是怎样的不动声色,让他们所有人对于星球劫难的降临毫无所觉。

  现在,他再次被蒙骗。

  萨菲罗斯对于克劳德的诱导问话顺水推舟,以看似有问必答、坦诚以对的方式,不知不觉地从他手里夺走了主导权。

  克劳德一直以为,是自己在引导对方,一步步敞开心扉。但事实上,从那个男人回答第三个问题开始,便是在以他的节奏与步调,领着金发陆行鸟起舞。

  克劳德不该因银发1st的年轻对他放松警惕。

  无论处在哪个时期,他依旧是那个如神如魔的萨菲罗斯!

  萨菲罗斯套着漆黑皮革的手指从后颈来到咽喉处,抚摸过颤动的喉结缓缓收紧,虹膜的色泽在逐渐昏暗的光线中变化不定。

  克劳德握住他的手腕,徒劳地掰动。痛苦的神情、剧烈起伏的胸膛、顽强的挣扎铺陈在人眼中,犹如奉上祭坛的洁白羔羊。

  萨菲罗斯舔过下唇,破口处混合着两人血液,眼底滋生出惊喜与亢奋。他贴近克劳德,磁性的嗓音摩擦过对方耳膜,如同调酒时以醇烈琴酒为底倒入石榴糖浆后破裂的气泡。

  “为什么你的血中,会有我所寻找的那种味道?”

  那种味道,是来自杰诺瓦……不,是“萨菲罗斯”的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