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你我之间还有交易不是吗?”季般般带着笑意俯身,顾司宜能清晰地看清季般般扑闪地睫毛。
季般般姿态眩惑,眉毛柔媚诱人,见顾司宜喉间滑动,她唇角微微翘起,朝着四周一望,“我怎么觉得,这屋内是不是缺了点什么?”
顾司宜能听懂话中之意,她不做回答,季般般双目含妖,让她忍不住想要将这份柔情尽收起来。
不知何时,季般般已将手放到了她的后腰,“我看你不太高兴阿,你这样可会让我误会,,你吃醋了。”季般般眼底带着浅笑。
顾司宜像是被点破那般,回过神凤眸躲闪,故作镇定随即她冷嗤一声,站直了身子,“那殿下便误会好了,崔家这般在乎同你的婚事,我瞧着聘礼摆满整院,比册封皇妃还要奢靡,不知为何这醋吃的我心底还会欢喜几分。”
听到这儿,季般般卒然轻抬双睫,面上的笑意也逐渐凝固,如寒冰骤冷,“是吗?”话落她凑上前吻上顾司宜,像是压抑许久,顾司宜未曾想过反抗,这份悸动将她所有的傲气消磨殆尽。
她顺势搂住季般般,她想要尽收的柔情凑上来那一刻让她产生了从未有过的满足感,季般般扯下她头上的红绳,也并无多话,二人像是达成了某种默契。
靠里的床榻便成了她们完成这个默契的最佳地,待到外衣悉数而落,顾司宜听到耳边传来甜如浸蜜般的声音。
“等下,我洗手。”季般般翻身便下了床,本有的兴致渐渐消失,她内里的一件白衣衬出优美的曲线。
顾司宜倚身瞧着季般般的背影,崔家和季般般搭上关系在外人看来,这是崔家为了攀爬走的一步棋,可她看来这只是一部分,崔寄成怕是在当初礼部的宴上便生了此意。
下一步路她又该如何走,她从未有过的迷茫在这时展现了出来,她不信顾家通敌叛国,绝不信。
旁晚时分,云霞拖着落幕残阳,将光束铺在宫廷琉璃砖瓦上,显得荒凉而又惨淡。
景白烯刚同太后请了安,这一来便要在宫里住上一阵,旁侧书童打扮的少年推着轮椅,二人散漫地到了紫云阁旁的小道上。
此路通户部庚司最近,庚司管理着军粮分配,府衙也设在宫内,方便司礼监披红。
“公子,太后对扣粮之事只字不提,如今我们去替大帅要粮,这户部可会打发我们?”书童面带担忧,推着轮椅绕开路上小石子。
景白烯目视着前方,说:“大宝,你说今天是什么日子?”
大宝抬眸望着天边,想了一阵,恍然大悟道:“昨儿太后刚办完寿宴,今天礼部便会去户部报账要银子,这时候我们去要粮,事儿便会闹大,丞相自然会知晓此事。”
景白烯脸上的笑有点无奈,不过好在身侧的书童能一点就通,不算太蠢。
“不过为何不直接报信给丞相。”
“太后即然做了此事,便做好了万足的准备,粮食扣在偃台庆州,离泗州淇城千里路,我们手无铁证,若直接传信,还得等丞相查一查,届时太后称粮食在路上,是押粮官偷了懒送的慢了些,等听尘收到粮怕是帐中战马都得杀光了。”景白烯目光笃定,“若是宫里传开了太后扣粮的事儿,还不等到传到丞相耳中,太后便能让人放粮,你说哪头更快?”
景白烯来了浔安三年,一直住在城内盯着宫中一举一动,常都港的粮仓他无眼线,他从没想过朝廷会在粮草上动手逼迫景家,用粮逼将,无疑是自掘坟墓,此前若不是景听尘书信告知此事,他也不会现身进宫。
霞光裹着金轮,迸射出道道光芒,光束夹进长空,均匀散落在景白烯身上,两道长影拉在宫街上,直到户部庚司。
景白烯入门前恰与封鹿栩撞了个正着,封鹿栩的青衣衬着身形恰到好处,见到他时泪痣旁的瞳孔一震,略显慌张。
他不知为何这个少年每次见他都会如此紧张拘束,封鹿栩点头示意打了招呼,他背过身不敢看景白烯射人的双目。
“封侍郎?”景白烯不确定地问,开口之际,他明显看到封鹿栩身子一颤。
封鹿栩缓缓转过头应声,“将军安好。”他双手作揖行了大礼。
这举动惹得景白烯忍不住笑了,“侍郎不必行此大礼,你我品皆相当。”景白烯朝着内里看了眼,“侍郎怎一人来,这礼部上下司设八所都参了太后寿宴,一人来这账怕是不好算呐。”
他笑定格在音落,眸子如一潭深水,让人陷入其中无处喘息。
封鹿栩直起身子,苦笑道:“往年是各司设吏人前来结算,尚书总个账就行,今年官宴后发现账目核对不上,多出的预算户部也不给算,所以尚书此次让各司账目先到的我这儿,然后我一并拿到户部结算。”
每每宫中举办宴,各司都会增加预算,多出的部分美名其曰称赏钱,像此类红事,赏钱是合情合理,运气好的来这户部闹闹自然也就给了,然后司业便揣到了自己的腰包。
但这样来礼部拖了太多银钱,下次宴户部便会将预算降低,难处都交给了尚书,各司哪会管这么多。
说完,他看景白烯脸已经黑了下去,他小心问道:“将军,可有何不对吗?”
景白烯回过神,“无事。”他抿着笑下巴微收,封鹿栩颔首让出路,后背紧贴着大门。
那轮椅还未过门框,大宝抬起轮椅时,谁知轮椅侧翻而去,封鹿栩下意识上前扶,他手刚握住景白烯的手腕,景白烯腕力很大,反手挣脱开,摔倒在地上。
他眉头紧蹙,右手撑着地,左手放在膝盖上,先前长衫遮住残肢,封鹿栩此时才见到裤腿之下假肢滚落而出。
景白烯右腿的黑靴紧套在木肢上,像是断了翅的猎鹰独自用双腿攀着高山,骨子里的韧劲本是美好,却不慎坠落自尊让人一览无余。
“侍郎这是做什么?我家公子到底哪点惹得侍郎不悦?”大宝反应很快,扯着嗓子大喊起来,着急忙慌到景白烯旁侧。
景白烯吃疼的捂着残肢,封鹿栩不知所措,“我并未碰到景将军,怎会摔倒。”他上前帮着扶。
谁知景白烯却一把将人推开,“别碰我。”
“公子自打伤了腿便有后遗症,昨儿刚复发,侍郎如此可是想要了公子的命!?”大宝这句话果真引来了不少侍卫太监。
户部挨着司礼监较近,附近闲逛的太监自是很多,很快门口便挤满了人,太监见着纷纷上来帮忙,大气不敢出。
景白烯坐回轮椅上后,庚司的庚使擦着冷汗小跑而来,给两人请了安,身后侍卫面漏难堪,将眼神从景白烯腿上挪开。
“将军来了怎不通报一声,这。”庚使见此情景说话结结巴巴,反手打在小太监脑袋上。
大宝站起身想要讨个公道,被景白烯拉住才算作罢。
景白烯说:“无碍,侍郎不是故意的,不必放心上。”
“我。”封鹿栩想要解释,见景白烯额头冒出了冷汗,将话咽了回去。
“瞧这事儿闹的。”庚使佝着身子,拿着袖子擦拭着额间的汗,景白烯若是在这儿出了个好歹,他定脱不了关系。“明儿下官便让人将这门框拆了。”
“庚使大人,公子前些日子收到大帅来信,听闻军帐减少了口粮,故而想趁着进宫前来问问,是否是户部粮给的不够,此前又并未听闻今年有征收新兵,谁知门口遇到侍郎发生了此等不愉快的事儿。”大宝眼神犀利盯着封鹿栩,高声说道。
封鹿栩看向庚使,庚使环顾众人,窃窃私语的太监不停地瞟着景白烯,庚使组织了语言,回答道:“是下官的错,这门窄了些,下次将军有事儿找人传呼一声便是,下官亲自上门为将军解答。”
“那倒不必,大人不妨几句解答一下刚刚的问题,我这腿疼的厉害,听完了也好回去叫太医。”景白烯一开口,周围的安静了一些。
庚使说:“瞧将军说的,庚司管着各地粮草分配都是有记录在册,往年也是批的这么多。”小太监小跑而来将册子递上,庚使沾了吐沫熟练的翻开拿给景白烯看,“将军您瞧瞧。”
景白烯轻轻闭上眼,沾了吐沫的书角印上了手指印,他面漏嫌弃,这东西应该一早就备好了,等着他前来。
“那下官给将军念。”
封鹿栩一言不发看着二人。
景白烯不耐烦地说:“清扰大人了,大宝,走。”
大宝推着轮椅转身,几个太监抬出了门框,抱着假肢的小太监紧跟在身后,脸色煞白。
“这腿,便留给大人做个纪念。”他侧头,捕捉到站在门内的庚使,庚使一脸苦相点头哈腰地道谢。
走远了些,大宝方才开口询问:“公子可有事?”
“无事。”景白烯回想起封鹿栩刚刚的举动,如人说的那般,是个聪明人。
“等等。”少年的声音磁性干净,与渐暗的天色融和的恰到好处。
封鹿栩看了二人一眼,从荷包中拿出了一金盒,说:“庚司常年未修缮,门口青石砖早已破败不堪,刚刚将军摔倒,铁打的身子也会被擦伤,南璟独有的术杞制成的金创药甚是好用,将军试试。”
景白烯甚是诧异,兴味盎然地打量着封鹿栩,直到感觉对方有些不自在,他才接了过来。
他的双腿擦伤是必然的,不过这点疼痛比起当面断双腿来说,不过尔尔。
“多谢。”
他看着金盒上的归笙二字已快被磨平,他说道:“回头用了便将盒子给侍郎送来,刻了小字的金盒岂敢随意收。”
“那过几日我来将军殿中取。”他含着笑意,到景白烯点头同意他才转头离开。
前路的宫灯较少,景白烯就这样看着封鹿栩消失在了宫街尽头。
“公子,阿洵不是说封家二公子颖悟绝伦,我怎看不出来。”
景白烯把玩着手里的盒子,道:“你当真以为他没看出来我俩在玩儿他?”封鹿栩从大宝开口说起粮草之事的时候,封鹿栩便不再争论对错,将时间都留给了他们。
这做哥哥的做事毒辣,也不知这弟弟是装的还是真的兰质慧心。